报警做了笔录后,阮安安搂着已经哭红了眼睛的阙月月慢慢往家走:
“老师你别着急,景烁同学是个听话又懂事的人,他一定不舍得你伤心的。”
在景烁回来前阮安安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真的安慰到阙月月,虽然在安慰阙月月,可是她自己焦躁的心也已经开始转变成惶惶不安。
“一定会没事的,景烁一定会没事的!”
阙月月不停的念叨着自我安慰着,就在她们两个经过小区门口的主干道的时候,绿化草丛中忽然窜出来一个黑色的小脑袋:
“嗷!”母亲!
此时人行道正好是绿灯,车辆停在一侧安静的等待着,那只黑色的小猫从绿化中钻出来,圆滚滚的眼睛在阳光下盛满了泪水,反射出金黄的暖色:
“嗷!”
小猫凄凄惨惨的叫声把阮安安和阙月月都吓了一跳,他们两个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小猫拼命的向他们奔来。
“这只猫……好眼熟……”
看着这只小黑猫,阮安安忽然觉得心里一颤,仿佛在哪里见过它似的,可是明明她没养过猫啊。
滴————
一声尖锐的长长的鸣笛声打断了阮安安的回想一下子将她的神拉了回来——
一眼看见人行道上的行路灯已经变成红色,原本安静停着的车辆开始启动朝着还在过马路的小黑猫碾压过来,阮安安琥珀色眸子里的瞳孔一下子缩成针尖:
“不要!啊!!!”
眼前出现恐怖的画面,仿佛已经看见了脑浆迸出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红白场景,阮安安就像被一记重锤砸中后脑整个脑子一下子嗡的炸开!
“汪!”
关键时刻,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嗖的窜出来叼起小黑猫就跑,堪堪避过了车潮来到了阮安安身边!
“小白!你知道景烁在哪么!”
一看见萨摩耶,阙月月立刻扑上前,而她一动,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阮安安立刻跌倒在地,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拼命的干呕起来!
“安安,你怎么了!”
阙月月满脸担忧的试图扶起来阮安安,然而阮安安身子软的水一样,无论怎样都站不起来。
“不——不——唔!”
有什么东西山呼海啸的涌进脑子里,就像两侧的车流,即使曾经停歇过,但是终有一刻必须前行,无数的画面涌上来,而这一次阮安安终于不再选择逃避,她默默的捂着头低垂着眼睛接受着,听见从狗嘴里挣扎下来的小黑猫着急却克制的声音:
“嗷!”夫人!
这一声呼唤总是陪伴着她,当她孤单的时候,她的夫君是毛绒绒的小猫窝在她怀里,当她落泪的时候,夫君会心疼的舔掉她的眼泪,当她受伤的时候,她的夫君宁肯自己大损修为愿意为她流血。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但是纵容着她,陪伴着她,阮安安不敢想象他每次得不到回应的呼唤都是多么深情而克制,而她到现在才发现端详。
昨晚夫君说如果自己快乐那么即使不是他陪伴也可以,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能快乐,这天地间还有第二个这样无条件的宠溺她的人吗?
不可以再逃避了,因为如果再逃跑,这个对她毫无底线宠爱着的人就真的要对她放手了。
心里感动的酸胀,阮安安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小黑猫,虚脱似的的满脸都是冷汗,但是她的唇角带着笑,琥珀色的眸子如同一盏葡萄美酒,白日里便醉了人:
“夫君,我。回来了”
“嗷!”夫人你、你都想起来了!
重霄激动的一下子竖起尾巴,耳朵也立的直直的,可是还没等他扑上前就听见阮安安笑着说道:
“小凤凰叫我娘亲,叫你爹爹,原来你一直假装成小猫在我身边,夫君啊夫君,堂堂魔尊竟然变成一只小猫,骗了我这么久啊。”
重霄往前扑的姿势呆滞住了,看他眼里很明显流窜过慌张,那紧张的样子让原本就是开玩笑的阮安安心里又酸又甜,她赶紧抱住了重霄,将脑袋埋进他细软的毛毛中:
“我和你开玩笑的。”
阙月月不知道阮安安怎么又哭又笑,但是看她好了阙月月急忙蹲下和银沛白平视,焦急的抱着一丝微弱希望问道:
“小白,你知道景烁去哪了吗?”
银沛白赶紧点头:
“汪汪!”景烁是半夜偷偷走的,我和重左跟踪了他,重左现在在看着他不许他再乱跑,妈妈你快跟我来!
看萨摩耶往前奔跑又时不时的回头示意跟上,阙月月和阮安安对视一眼急忙跟在后面,走了好久这才看见坐在公园角落的景烁。
此时景烁身边蹲着另外一只小黑猫正紧紧的看牢着他,而景烁一手握着导盲棍,一手握着医院的化验单,正抬着头感受凛冽的冬风和温暖的太阳。
“景烁!你吓死妈妈了!”
一看见景烁的身影,阙月月立刻心头狠狠一撞,掉着眼泪腿几乎发软,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奔过去紧紧抱住了景烁。
“唔……”
景烁刚才正在发呆,一千世的时光如走马灯在脑海中展现,当被一个怀抱紧紧拥抱的时候,这一千世仿佛白驹过隙一下溜走,他被大力的扯回了温暖的臂弯里:
“对不起……妈妈……”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阙月月痛哭一场后严肃的问道,景烁微微垂着眉眼将医院的化验单递出去,神色中都是愧疚,而阙月月疑惑的展开化验单一看,一瞬间如遭雷击哆嗦着跌坐在地!
景烁赶紧摸索着阙月月的胳膊安慰,仿佛生病的不是他:
“妈妈,我离开是因为不想你浪费钱给我治病,这血癌存活率极低,而且我活不过20岁的。”
看着医院的化验单,阮安安脑子也嗡嗡作响,虽然她已经知道这是景烁应该赎的罪,可是亲眼看着他一点点的憔悴下去也让阮安安心里难受极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景烁,而只有景烁身边的小黑猫看着阮安安怀里的小黑猫。
重霄感受到了重左的目光,疑惑的回望过去,两双金色的眸子在空中对视,而重左的目光逐渐变的湿润:
“嗷。”哥哥,我知道你杀死母亲的原因了,景烁都和我说了。
**
“母亲到底还是给我治病了啊,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放弃我,所以一开始才想离开。”
目光从苍白干瘪看不见血管的手上的点滴滑到一旁小猫身上,景烁终于承受不住那双金色眸子虎视眈眈的注视开了口:
“重霄你别盯着我了,就算我不说,难道你能瞒重左一辈子么?”
“嗷!”哼!
要不是夫人送母亲回去休息,重霄才不愿意在医院陪护,他哼了一声,却也并不拿景烁这个垂死的病人做什么,扭头看着窗外的鹅毛般的大雪轻声道:
“嗷。”下雪了。
“哈——马上就要过年了。”
就知道重霄不会为难自己,并不介意重霄嫌弃的语气,景烁乐呵呵的眨着眼睛,明明屋子有地暖很暖和可是还是使劲往厚厚的冰冷被窝里缩着,仿佛冷的受不了。
“爸,我真的能等到合适的心脏吗?”
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连日的低烧让景烁迷迷糊糊的有些听不真切,他听见重霄新奇的道:
“嗷。”那个女孩子的眼睛是湛蓝色的。
景烁努力的睁眼看向窗外,浅色的眸子倒影出一片模糊的场景,他自嘲的一笑——他竟然忘了自己看不见,还想要再见那个小姑娘一面。
“乖囡囡,能等到的,你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小天使,会一直留在咱家的。”
窗外合家欢乐的声音时远时近飘渺的听不清,景烁低低的笑了,太好了,她这一世也有了幸福的家庭。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景烁还是拼命的睁着眼睛,雪不知下了多久,他想象着洁白的雪覆盖了一切,掩盖了底下的所有,一切仿佛新生。
终于,景烁浅色的眸子开始浑浊,他不再往被窝里缩:
“重霄,我不想死在母亲的眼前,器官捐赠我已经签好了,接下来我会陷入昏迷,然后脑死亡,医生将取走我的心脏捐给那个小女孩。”
“嗷!”你!
一听景烁这话,重霄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来,看着景烁的目光很深很深。
景烁在这送别的目光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微微笑道:
“谢谢,这一世我真的很满足了,现在我把你们的母亲还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景烁和云秋儿应该是正式下线了,如果还有想写的大概会出番外
话说小可爱们会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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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现世(5)婚纱
一股黑烟从烟囱里冒出来, 伴随着断肠似的悲哭,景烁年轻的生命什么都不剩了,不过他身体内还完好的器官都捐献了出去救了很多人,知道景烁用不一样的方式继续延续着生命, 阙月月也算心有慰藉。
前脚参加完景烁的葬礼, 后脚阮安安和重霄又去处理阮安安父母的遗产, 奔波了好几天才算完成。
“终于弄完了能回家好好休息了——好累啊——”
边朝乖乖跟在脚边的小猫抱怨,阮安安边打开家门, 一眼看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最显眼的就是房间墙上正中摆放着的父母黑白遗像,阮安安忽然心头一重,有点愣神。
忙的时候尚且能够转移注意力,一闲下来, 就连时钟的滴答声都能听见的时候, 痛苦的思念就像雕刻着石头的水滴, 一滴滴凿在心头。
阮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遗像上温柔的微笑着的父母,面容带着愧疚与歉意:
“对不起,爸爸妈妈, 我忘记了你们这么久。”
看着阮安安红了眼睛, 重霄从小猫的形态忽然恢复人形, 从背后坚实的拥抱住了阮安安:
“夫人,哭出来也没关系,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身后的温暖贴上来,一瞬就击溃了阮安安下意识的坚强,她红着脸不肯转过身来投入那个怀抱中,重霄也不强迫她,只是紧紧的用双臂给她安全感, 感受着她滚烫的泪落到他的胳膊上,像是电流刺激的他心口痛。
低头轻吻他的小夫人的发旋,重霄低沉的声音盘旋在阮安安的耳边:
“夫人一直以来辛苦了,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夫人一起承担,夫人不用那么坚强也没关系。”
不用坚强也可以吗?以后都不会再孤身一人了啊,真好啊,可是这样无条件的纵容总是让阮安安有些不安,她抽噎着吸吸鼻子,小鼻头哭的红彤彤的像只兔子,带着哭腔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一听这话,重霄失笑,额头贴在阮安安细软头发上,他轻叹的一声如冰河开裂时冰凌相击预示春暖花开的声音:
“夫人的好,我还没补偿十分之一。”
阮安安疑惑的回头:
“我哪里对你好了?”
握住阮安安柔软的小手,重霄掰着她的手指头认真的给她数:
“是夫人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时候没有放弃我,夫人从不嫌弃我原身脏臭每天给我擦身子,就算诅咒爆发也没有抛弃我,反倒想着帮我解开诅咒,夫人把咱们的家打扮的清新,夫人还让我和弟弟重归于好,还给我孵化出了小凤凰这个可爱的孩子……”
一件件数着,重霄数的自己眼眶也发热起来,数来数去到最后他们的手指不知怎么就缠绕在一起,紧紧的十指相扣。
动情的看着眼前人,重左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姑娘看似柔弱的肩膀支撑起了他们的家,给他撑起一片修养的净土,他的灵力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而随着阮安安的到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他才能够最终解开诅咒。
如果没有阮安安,重霄能够想象他现在会是怎样——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灵魂寄居在小猫的身上却什么都不能做,等待着最后被诅咒一点点的吸干而死,永远不可能再和重左和解,也绝不可能再亲眼见到母亲!
“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阮安安脸颊红红的抬头,看见重霄握着自己的手怔怔看着自己,眸子像阳光下的海,海浪反射金色,温柔的翻腾着包裹住阮安安将她卷进海的深处,她一不小心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而这片海只为她一个人起浪。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阮安安有些不敢抬头,却听见重霄坚定的道:
“夫人是最好的。”
人都是喜欢被无条件的偏爱的,当有个人看着你的目光永远炙热滚烫,在你哭泣的时候大声说你是最好的,你的心也会如沸水滚烫,此时落下的泪也是欢呼雀跃的,你闭上眼,他便会低头虔诚的吻你,如同你便是他的神明。
阮安安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然而那最后一点不安被重霄的唇包裹,然后咽下,和她一起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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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阮安安逐渐从悲伤的泥淖中拔身,开始清理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辞退了工作后阮安安和重霄专心的窝在家里,时不时便去阙月月家里看望她,只等着阙月月从景烁离开的悲痛中缓过来就离开。
这一天晚上从阙月月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又是深夜了,阮安安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手机,没注意到重霄将削好皮的苹果递过来。
看着阮安安玩手机看的出神,重霄默默无声的收回手。
或许夫人是还在忙什么吧,不过她倒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样专心玩手机,以前都是放下手机和自己依偎在一起的。
等了一会阮安安仍然玩手机玩的专心致志,重霄起身去厨房将苹果切成小块,等他端着碗回来试探着将碗递给阮安安的时候,阮安安还在低着头根本没有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