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老十心里怎么想?一想到老十可能会出现的表情,胤禟真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去。
初心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只能默默地为老十叹了口气,嘟囔道:"也就十弟性子好,不同爷这个幼稚鬼计较。"
可她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于是略带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八哥有兰玉格格,十弟有青朵格格,都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那爷呢?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姐表妹?”
胤禟听得那叫一个激灵,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提什么两小无猜,忙笑道:“我的表妹不就是八嫂吗?再说,我又不是属兔子的,可不爱吃窝边草。”
说得是信誓旦旦,当真叫人怀疑不得。
可初心偏不信,胤禟自幼便是兄弟里长得最为出众的,小女孩自然都比较颜控,没道理他会输给老八老十吧?于是便狐疑地瞧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宫里没有,那外面呢?”
别说,经她这么一提醒,胤禟还真想起了一件事,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十岁那年。
犹记得,那还是他第一次带着老十溜出宫的时候,在宫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哪里知道民间的事,更别提买东西要付银子这一说法。
老十是个嘴馋的,见着什么都新鲜,尤其是一见到糖葫芦,更走不动道了。胤禟虽好些,可毕竟也小,于是乎,一人上手拿了一串,却没有付钱。
两人虽然在宫里霸道惯了,可出了宫门,谁认识你是谁。就在那小贩刚要动手打下去时,突然有人出手制止了,伸手给了他几个铜板:“喏,这是给你的糖葫芦钱。”
小贩这才收了手,拿了钱走了。
还未待胤禟二人反应过来,那人又递了一个荷包过来:“这是我家小姐给的,下次记得吃东可不能不给钱了。”
胤禟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一荷包,刚想还回去,却见那人已经走远了,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抹桃红的衣裳,身量娇小,想必那就是她们家小姐吧。
若是非要计较,胤禟心中的白月光便是那位小姐吧。
初心见他满面春风地陶醉其中,心里吃味,拉了下胤禟的胳膊,佯怒道:“莫不是往事太美,让爷流连忘返了吧?”
胤禟心里一慌,只顾着回忆了,忘了还有福晋这茬了,于是忙一脸正色,笃定地说道:“我哪敢啊,往事如烟,我只珍惜眼前人。”说话间还不忘向初心挑了挑眉,满眼俱是挑逗之意。
初心可不依他,非得让他把心上人芳龄几何、家住何处交代个清楚,脸上醋意满满。
胤禟见她吃味儿的模样甚是享受,却不能任由孕妻多虑伤神,忙捂起她的嘴,眼中柔情脉脉,低声道:"福晋今夜不妨听听,我梦中人是否唤做'富察初心'。"
初心听这话耳根都红了起来,轻推开他,扬眉道:"爷愿意诓我,我却不愿瞒着爷。青梅竹马倒是未曾有过,不过可意之人,经日难忘也是有的。"
胤禟急了,莫非福晋要自爆幼年爱慕的少年郎?这可如何叫他安立,道:"福晋可不能为了气我,平白编排一段。"
"我小时候常哄着哥哥们带我出门,路遇不平,总会理论几句,也曾救过伤者赠过荷包。"
听到这儿,胤禟心下一紧,荷包,总不至于这么巧吧。他这下学乖了,不敢直接将心事托出,说:"福晋竟将贴身之物赠与旁人,我定派人寻回来。"
"人海茫茫,当年我也不过是替一双兄弟付了糖葫芦钱,时过境迁,如今便是见面也不识。不过,依稀记得那双兄弟的模样,倒是眉清目秀,早知爷藏着梦中人,我定要和他说上句话!"
初心仍在吃醋、戏谑,还未注意到胤禟眼眶已红。这是怎样的巧合缘分,梦中人竟真是眼前人!多年牵绊,这一刻尽数释然。
"爷盯着我做什么?"
胤禟再也听不进半个字了,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将她的惊慌、疑惑揉散,在她耳边柔声道:"初心,你就是我的初心。"
第65章
时间在越发浓烈的温情中不断推移。五福晋顺利产下嫡子,初心的大嫂那拉氏又得了一位千金, 初心的身子也七个多月了。
这段日子, 似乎所有人都被喜悦眷顾着。
这一日, 八阿哥府递了帖子过来。
"这非年非节的, 八哥怎想到设宴?"初心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吃了一惊,可再细一琢磨,心里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很不安心。
胤禟扶着她坐在软踏上, 见她眼中另有深意, 便笑道:"这有什么,八哥又不是外人,从前咱们也常聚, 你呀, 又多心了。"
小心思被戳穿了,初心不由扁了扁嘴,弱弱地瞪了胤禟一眼, 他倒也受用。
次日,胤禟带着初心赴约。
初心看着佟佳毓敏陪在八阿哥身边笑脸相迎,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派,想来八福晋还未解禁吧, 心里反倒踏实了些,毕竟每次见着八福晋, 总能不欢而散。
佟佳毓敏一见初心到了, 显得格外热情, 忙搭着丫鬟的手走过来,亲昵地说道:“表姐来了,外面天冷,快随我到花园的暖阁坐着吧。”
初心这才好好打量了她一番,五官虽不是十分精致,可看上去很舒服,衣着素净,的确是个可人的女子。若不是她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初心怕也以为这是个好相处的了。
“那就有劳侧福晋了。”初心可不愿和她攀什么姐妹关系,让人听到不定以为她们多亲近呢。
"哪里的话。"佟佳毓敏脸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听不出她的冷淡疏远之意,边走边道,"没几步就到了,表姐仔细脚下路滑。"
途经一处院落,瞧着甚是气派,只是因着八福晋的缘故,初心还是头次踏进八阿哥府,所以也搞不清楚是何人居住。
佟佳毓敏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初心赔笑道:"真是对不住表姐,劳烦在此等我片刻,我有事去去就来。"
初心不明所以,却不好拂了她,便朝她点点头:“侧福晋有事便先去忙吧,找个小丫头过来领路就好。”
那佟佳毓敏却执意不肯:“这叫什么话,表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也要亲力亲为,不过几句话的事,劳烦表姐受累了。”
初心再不好推辞,便只能由着她了。
目送佟佳毓敏进了院子,初心内里却隐隐不安,可这是在八阿哥府中,不好随意走动,只好原地待命。
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回来,初心已有些站不住了。玉箫不忍主子怀着身孕还在冷风里站着,就埋怨起来:“这个侧福晋到底在做什么?怎么那么久了还不出来?”
初心虽也疑惑,可在人家的地盘上,总不能喧宾夺主,只好瞥了玉箫一眼,道:“行了,再等会吧。”
这边主仆俩正疑惑,忽地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瓦器碎裂之声,紧接着又有女人哭喊,没一会儿就见一女子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是"身怀六甲"的佟佳毓敏!
不待初心反应过来,佟佳毓敏已到近前,生生贴了上来,扯着她的袖子惊慌诉道:"表姐快跑,福晋她——她要杀了我们!"
事已至此,初心怎会还能不明白,这八福晋怕是做了替罪羊。可她实在想不通,佟佳毓敏何苦要拉上自己?
"侧福晋有话慢慢说。"初心不敢冒险,看了一眼玉箫,道,"玉箫,快把侧福晋扶稳当了。"
玉箫本就护主,方才是吓懵了,这会整个人便往初心身前挡着。
可佟佳毓敏突然眼神一滞,手上用力,生生将初心整个人拽到身边,而后脚下一滑,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初心眼前一黑,只听佟佳毓敏喊道:"福晋饶命!福晋饶命!毓敏死不足惜,可腹中是爷的孩子,求福晋宽容!"
真是一出好戏!
"主子!"玉箫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她也顾不得佟佳毓敏了,看初心脸色煞白,额头密汗连连,连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玉箫吓得眼泪直流,赶紧唤人来救命。
玉箫内心满是自责,眼泪鼻涕一把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您,福晋可千万要撑住啊,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初心此刻早就痛得失去知觉了,隐隐感觉肚子在下坠。只怪她太傻,没有及早从局中脱身,更恨佟佳毓敏太狠,生生拉了自己做垫背。
后悔迟!初心紧紧握住玉箫的手,顾不得疼痛,再三叮嘱她:“玉箫,听我说。告诉爷,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不论什么情况,一定要保住他,知道吗?”
玉箫拼命忍着眼泪,连连点头。
得了保证,初心这才松了口气,余光瞥向佟佳毓敏,在失去意识之前,咬牙道:"佟佳毓敏,你最好祈祷我腹中子安然无恙。"
胤禟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同他八哥、十弟把酒言欢。惊闻初心遇险,手上一抖,才举起的酒杯摔了个粉碎,发狂似的赶了过去。
八阿哥和老十自然紧紧跟随,尤其是八阿哥,听到消息,脸色直接发白,不仅担心初心出了事,更担心佟佳毓敏有个好歹。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初心和佟佳毓敏都被抬进了屋子里,太医和稳婆也到了,正在里面紧张救治。
胤禟不停地在外面来回踱步,双手成拳,握得紧紧的,脸上早就大汗淋漓,眼神就像能吃人似的。
八阿哥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再巧,也不能两个孕妇同时遇险吧。
他素来冷静,只片刻功夫,便镇定下来了,见胤禟的模样,自己恐怕怎么也要给他个交代吧,于是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侧福晋和九福晋怎么就摔倒了,伺候侧福晋的人呢?”
佟佳毓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忙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是听到叫喊声才过去的,当时只有侧福晋身边的翠儿姐姐在,奴婢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她不像是说假话,胤禩无法,只能继续干等着。
屋里痛苦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屋外的人何尝不是撕心裂肺?胤禟此刻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拳,明知道福晋怀着身孕,自己怎么可以单独撇下她,若是她有了半分闪失...胤禟再不敢想下去了,唯有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只求上天能保佑她们母子吧。
屋外的情况初心不知道,此刻,她真的不甘心,她不愿受这无妄之灾的牵连,她也不愿离开这个世界,更舍不得胤禟和孩子们。有那么多牵挂着她的人,叫她如何能抛下?
拼着最后一口气,她也要顺利生下孩子。
玉箫在一旁急得汗水不断,仔细观察着稳婆的一举一动,生怕出了任何闪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终于响起了“哇”的一声,孩子平安落地。
马上便有婆子出来报喜:“恭喜恭喜,九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福晋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胤禟丝毫没有为人父的喜悦,此刻他显然更在意妻子的安危。
那婆子忙回道:“九阿哥放心,福晋没事,只是身子虚了些,静养些日子便可无事。”
果然,一听完这话,胤禟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忙从袖口取出几张银票,看也不看一眼面额,便赏给了那婆子:“辛苦你们了。”
那婆子得了银票,眼睛都直了,一边嚷嚷着应该的,一边又迅速收紧了手心,立马朝屋里跑去,更加小心地伺候着了。
一旁的八阿哥却眉头紧锁,心里暗暗想着:九弟妹都生了,可佟佳氏那边还迟迟未有消息,按说佟佳氏已经九个月了,怎么着也能平安产下孩子吧。
胤禟自己刚刚经历了一遭,自然理解他八哥的感受,只能安慰他道:“八哥莫急,侧福晋定能母子均安。”
老十也跟着附和:“就是,八哥别着急,既然九嫂能母子平安,那侧福晋肯定也可以的。”
这时,开门声再次响起,只见佟佳毓敏的贴身丫头翠儿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胤禩面前:“还请爷替侧福晋做主,小阿哥——小阿哥没能保住。”
胤禩往后一仰,差点没站住,还好胤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是个儿子,他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叫他如何能不伤心?
等胤禩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她的用词,连忙打断在那不停抽泣的翠儿,问道:“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为侧福晋做主?”
胤禟一惊,这事总不能牵连到自家福晋吧?
那丫头这才停止了哭声,满脸都是为主子抱不平的模样,欲言又止:“都是福晋,福晋要杀了侧福晋和九福晋,说、说她们...”话未说完,便抬头小心地望了一眼胤禩。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说什么,一字不落地告诉我。”胤禩气得青筋暴起,每个字都是咬紧了牙根蹦出来的。
果然,还是郭络罗氏那个毒妇,她是真的见不得自己舒心啊。
那翠儿这才大着胆子说道:“福晋说侧福晋和九福晋都是贱人,她们不配有孩子。”
别说胤禩了,就是胤禟听到这里,也恨得牙痒痒。想到自己还曾几次三番在八哥面前维护她,可她却半点不念兄妹之谊,竟要对自己的妻儿下毒手。若不是八哥还在,他真有冲过去撕了兰玉的心。
那翠儿偷偷打量了胤禩几眼,见他怒火冲天,已然控制不住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66章
不怪他们先入为主地为八福晋定了罪,实在是前事可鉴, 八福晋当真做得出来。
胤禩的眼睛里闪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 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若不是胤禟及时拉住了他, 恐怕他早就跑到八福晋那里去兴师问罪了。
胤禟心里也气极,可他好歹还有些理智,于是劝住了胤禩:“八哥勿急,就凭一个丫头的话就给八嫂定了罪, 如何能让人信服?不如等问过侧福晋后, 再从长计议。”
胤禩迟疑了下,觉得他说的在理,既然已经认定是郭络罗氏所为, 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时。可不管怎样, 富察氏到底是无辜的,于情于理,他也亏欠了九弟夫妇, 于是一脸懊悔地对胤禟说道:“只是无端连累了九弟妹,愚兄深感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