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好，来得正好。”
相泽消太看了看这两名学生：“地下室放射科，麻烦帮忙取两份X光片子，正好我少跑一趟。”
心操人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佐仓蜜柑愣了一下，转过身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在心操人使的身后小声说话。
“不，不是说要和相泽老师说之前的事吗？不过相泽老师他现在没问题吗，刚刚才治好伤又要操心学生们的抢救，明天还要召开发布会对吧……”
心操人使头都没回：“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尽最大能力去帮忙了吧。”
佐仓蜜柑跟在这位同班学霸的身后，心操人使的脚步毫不迟疑。医院的放射科内，心操人使在报了相泽消太的名字之后，带着口罩只漏出眼睛的医生指了指旁边的一沓，示意学生的X光照片就是最上面的两张。
佐仓蜜柑依言将两张X光片取了出来，第一张的右上角用回形针夹着一张标注名字的病例，上面写着的第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患者姓名：绿谷出久。
关于绿谷这个人，佐仓蜜柑实际上仅仅只见过一面，在体育祭开始之前，A班的门口曾经爆发起一场小小的冲突，在前往“事发地点”吃瓜围观的时候，蜜柑曾经和那位绿谷同学有着一面之缘。而对于这位少年更多的印象，则是来源于论坛上传的体育祭视频：明明相貌柔和性格内敛，却具备着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一般危险的个性，在具备霸道伤害的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创伤。
回去的路上，佐仓蜜柑把那一张X光片抽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心操人使听闻是绿谷的X光片，也十分关注地凑了过来，只消一眼就让这个少年皱起了眉头。
无他，图片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惨烈。
曾经对于医学不甚了解的他们并不太懂绿谷的个性到底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就这张哪怕是外行都能看出严峻的X光片来看，情况显然比他们曾经预计的夸张得多。图片中，从大臂开始骨骼就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裂痕，好几根手指骨甚至已经反复骨折错位，在X光中扭出怪异的结构。这种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显然那位少年将这种危险的个性使用了不止一次。
“这，这得多疼……”
佐仓蜜柑感到有些愕然。
她是知道的，这些英雄科的学生们，还有普通科乃至支援科等的一大部分学生，都怀着一颗想要成为英雄的心，但是，能够牺牲到如此地步，折损到这种程度，都还要义无反顾地成为英雄，作为一条普通咸鱼的蜜柑终归在敬佩的同时，感到有些担忧和纠结。
“心操君。”
佐仓蜜柑决定还是把疑惑直接问出声，毕竟今后如果还要和那位相泽老师相处的话，英雄这个话题肯定是避无可避的交流内容：“心操君你看到这样的场面，不害怕吗？——还想，成为英雄吗？”
心操人使抬起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复而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重新落下，行走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半分。
“如果我能早一点去英雄科的话……如果当时我在现场的话，依靠[洗脑]这个个性，肯定不止于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吧。”
同一天里，无数的想法在诞生和湮灭。
今井萤终于完成了马蹄手套的最后一版调试，在支援科学生们跃跃欲试眼中放光的瞩目之下，轻轻一挥手就摧毁了一面厚木板垒砌的试验墙壁。
相泽消太重新将发表会的内容在脑内捋了一遍又一遍，深吸一口气，阖上个性使用过度而干涩的眼睛，决定今晚回家再把很久没有取出来过的西装重新熨烫一遍，力争在明天的发表会上各种细节都避免落下口舌。
医院当中，绿发的少年从反反复复的高烧里悠悠转醒，推门进来探病的同学们集资买了昂贵的甜瓜。绿谷出久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恍惚状态当中清醒过来，第一个回忆起的就是令他如遭锤击的，发小被抓走的那一瞬间。
神野的远郊，ALL FOR ONE撤掉了身上的针管，一只手按在曼德拉猫的额头上发动了个性，那一瞬间，曼德拉猫的情绪和ALL FOR ONE联系来了一起，巨大的悲伤和仿佛深陷汪洋一般的窒息如同潮水一般笼罩了曼德拉猫全部的感知，又在下一秒悉数消退不见，仿佛那一切都仅仅只是错觉。
关上房间门的死柄木弔，终于在手机上重新敲下了第一行字。
第37章 柴村
[柴村：他想让你去当英雄？]
死柄木弔的这一回应, 显然是为了回复之前蜜柑发来的一大段关于“相泽老师突然说要找我说事儿”之类的恐慌抱怨。那姑娘看上去就蠢得不像话，而且在保须市的时候他自己也确认过了，并不具备什么了不起的个性，面对几个个性低劣的街头小混混都没什么抵挡的本事，全靠她旁边那个同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普通科小警察才能勉强支撑了一小会儿。
这样的一个人, 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那个抹消磁头产生了兴趣？
而且, 如同怀着什么隐秘的想法，死柄木并不期待那家伙成为英雄的场面。姑且不提他自己对于英雄的仇视态度，单论蜜柑这个人本身, 太过弱小的人如果妄自承担起自己所不能承受的重担, 就总有一天会被压垮……希望, 那个抹消磁头能够懂得这种明明十分基础的道理。
[蜜柑：前辈你是不是之前一直很忙啊！最近雄英也是多事之秋, 唉……我现在还不清楚相泽老师到底是叫我干什么啦, 他最近自己都忙活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顾我的事儿, 最近雄英面临的问题够多的了。1-A班的事儿学长你也听说了吧？好多人都受伤了，医院里住院的学生有好几个呢。]
[柴村：……听说了。]
——听, 荼毘和渡我被身子那两个家伙转述过了。死柄木对此毫无芥蒂, 毕竟不是他自己先披上马甲的，佐仓那家伙一直都这么认为他有什么办法呢，况且不能在雄英的学生面前暴露嘛。
[蜜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其它科的学生最近也有点惶惶不安, 很多学生的家长近些日子也有些担心，我爷爷还从乡下给我打电话过来问了问我最近的情况, 这事儿居然都已经传到关西去了。]
[柴村：我知道。]
在自己的计算之内。
[蜜柑：也不知道会不会针对其它科的学生。爷爷还说如果在雄英待不下去就转学回老家读高中来着, 反正我本来也没什么当英雄的想法……这种袭击, 要是普通科的话，那岂不是要危险太多了。]
死柄木微微愣神。他并不是会随意把自己的软弱之处暴露给其他人的性格，老师也曾经反复强调过，一旦在外露怯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办，尤其是作为上位者，一定要注意这最为基础的一点，因此，这种抱怨于他而言反而显得有些新鲜。
[柴村：不会的。]
毕竟袭击普通科也没啥意思，主要还是针对欧尔麦特，以及英雄科的那几个小子而已。虽然说多几个添头也聊胜于无，但是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事……
[蜜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一次看到绿谷同学的手臂X光片可真是吓死人了！整根骨头都已经断裂错位了，据说是用了支援科同学做出来的违规装备给自己注射了过量的镇痛剂勉强支撑了下来……]
[柴村:哦。]
[柴村:他没死啊。]
[蜜柑:……]
前辈，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特别毒舌？再这样尬聊下去的话，天都要被你聊死了你知道吗？！
佐仓蜜柑理所当然地把这些话视作是小今井那样的“喷洒毒液一般的关怀”，在心底里给绿谷同学点了一根蜡之后，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蜜柑:对了前辈，我收到了来自幼稚园的感谢信。当时我有提到是柴村前辈你在那个巷子里救了我，所以孩子们还寄回来了一些插画想要拜托我送给你，不过高二英雄科好像很多学生都经常跑出去实习，所以之前就一直放在我那里了，我现在拍给你看啊！]
[柴村:？]
对于幼稚园，他有着概念性的了解。一大群人类幼崽扎堆饲养的场所，无论怎么想都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蜜柑:[图片][图片]]
[蜜柑:学长你看！画里的这个人是你！]
[柴村:……]
佐仓蜜柑发来的图片是两张简笔画。画面里满满的都是正圆脑袋三角身子的火柴人，勉强可以辨别出画得矮小一些的是幼稚园的孩子们，而高一些的则是老师、佐仓，那个绿毛小警察，以及……
死柄木弔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以及——那大概是他自己。
灰白色的头发，用蜡笔画得无比潦草，像是一团草一样怼在火柴人的头顶，估计是根据蜜柑的描述，这群熊孩子凭着想象力画出来的。除此之外更为夸张的是，属于自己的火柴人头上，佐仓蜜柑双股辫的那个位置，赫然画着两只猫爪。
没错，猫爪，还是一个大圆圈配三个小圆圈的那种简陋版本。
大概是孩子们不太能理解“身上爬满了装饰手”之类的描述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吧……况且，谁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么给幼稚园的孩子形容的自己。死柄木弔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旦点开这个橙色的聊天窗口，叹气的频率就骤然高了很多。
算了算了。
将孩子们感谢的馈赠转达给了“柴村前辈”之后，佐仓蜜柑有些如释重负地后仰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伸了个懒腰。如果明天小今井没什么别的安排的话，她也决定去医院里探望一下在合宿当中受伤的英雄科同学们。角取宝莉到现在都没回公寓，极有可能也是吸入了不少的毒气——据说轻伤或者是无伤的几名同学当时大都因为补习之类的原因待在教室里没有出门，反而幸免于难，这样想来小宝莉的境况就非常不容乐观了。
第二天，针对英雄科学生遇袭事件的雄英发布会如期开幕。
一般来讲，这种大型的记者招待会需要安排不少学生来进行相关的配合工作，例如需要在校内存档的拍摄和稿件撰写、整理参会人员铭牌、提前布置会场，进行灯光和音响调试之类的工作，然而这一次的记者招待会上，根津校长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动用那么多经营科的学生们，只留下了少数的几名同学来负责。
“这一次不用记录内容留档吗？”
蜜柑缩在会议室的后排帮忙搬凳子，就看到一个翘着头发的学长在很认真地和校长先生讲话。虽说见到班主任鸣海老师，佐仓蜜柑都显得非常自然，但是作为一个学习成绩并不优异的普通学生见到校长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犯怵的。
根津校长点了点头：“没有必要。”
天喰环还想挣扎：“可是……”
“接下来会问出什么问题你都能够想来的吧？人们是只注视着结果的，在没有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成果之前，多说多错，少说也是错。当然基于安全层面上这么说也并无道理，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的记者会，雄英只要拿出雄英该有的态度就可以了。”
虽然校长是很严肃地说出了这一段话，但是属于白鼠的那部分基因让他无论说什么严肃的话题都像是在笑。
“……校长先生真是无时无刻都微笑着呢。”
就像金毛或者哈士奇之类……
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心里想着的内容说出了声，佐仓蜜柑迅速放下凳子捂住了嘴，好在关键的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少女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这个方向，刚刚想长舒一口气，自己的肩膀就被轻轻拍了拍。
“你在想什么呢？我猜猜看……你刚刚在看校长的方向？”
这语气像极了“已经被拿捏住把柄”的样子，佐仓蜜柑一脸惊恐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位……一位长得超好看的学姐。除了本人像是气泡一般漂浮在半空之外，自己的身边还跟着一串儿飘在空中的椅子，看上去就像是白雪公主身后跟着一大排的小矮人。
这样一对照，就显得旁边还歪歪斜斜放着一把椅子的蜜柑自己十分灰头土脸，如果仍旧以白雪公主这个故事来举例的话，大概就是公主的皇宫里某个负责在早上拉开窗帘的管家。
波动螺卷歪了歪头，发现这个小学妹估计还在走神，于是就伸手去抓佐仓蜜柑细细的两根双股辫，刚刚一接触到这个学妹的脸庞，就顿觉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面前这个看上去并无特殊的少女身上扩散而开，从指间瞬间蔓延到全身，随后是自己身后的一大片被个性控制的区域，悉数遭到扫荡。
“真好看……”
小姐姐看了看自己。
小姐姐冲着自己伸出了手。
小姐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太，太近了！
——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
先是咣当一声，第一个椅子仿佛失去了浮力重新被地心引力所牵引，随后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由远及近地一大串椅子叮铃哐啷地全部砸到了地上——最后就连多米诺骨牌的尽头，同样是浮在半空的波动螺卷同学，也跌落在地一个趔趄，被蜜柑抢上前去扶住才没有摔倒。
“学，学姐，抱歉，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经历过太多这种混乱场景的佐仓蜜柑立即就鞠了个标准七十度躬开始战战兢兢地道歉，主要是学姐的出场实在是太过惊艳，乃至于个性失效险些栽倒的场面也就显得格外具备冲击力。
“没关系，倒不如说——这个性可真厉害！”
波动螺卷站直了身子，看向蜜柑两眼放光：“触发机制是什么样子的？情绪？接触？还是……别的什么？”
面对这位学姐连珠炮一般的提问，佐仓蜜柑张了张嘴，并不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说到底，个性这种太过于玄乎又迄今没有详实科学解释的东西，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第38章 毕业
正值蜜柑张口结舌简直要鬓角流下汗来的时候, 通行百万终于姗姗来迟，拍了拍蜜柑和波动螺卷的肩膀。
“佐仓学妹是我拜托来帮忙的，螺卷你别太为难人家了。”
“诶——”
容貌俏丽的学姐鼓起脸来：“我明明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