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为严重的问题在于，这孩子如今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安定。父母已经因为相关的并发症状而住院, 而送到了矫正机构之后也不太方便和其它的孩子安排在一起，因此只能独自待在六楼的房间里。
“说起来, 就算是单独分了一个大房间……”
飞田裕小声提醒道：“以次声波这种威力的话, 倒不如把房间安排在地下, 然后周围全部都布置上隔音措施和吸声材料，再在房间的中间施加真空隔离层……”
“那不就跟监狱里一样了！”
佐仓蜜柑气鼓鼓地反驳道：“羁押那个欧尔麦特的敌人的监狱，说不定也就和你说的那种状况一样了！”
佩尔索纳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看来自己一开始果然是误会了这姑娘：“像不像监狱倒是好说，为了一个人类个体花费如此大的开销，这种经费申请是不会被厚生省审批下来的……”
也对。佐仓蜜柑缩了缩脖子，重新陷入了沉默。
看着这样的孩子，佐仓蜜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上一次实习的时候遇到的小阳一。恶灵召唤这类个性说到底也很难令人觉得放心，如果当时小阳一没有当机立断在幼稚园里克制住自己的个性，那么说不定，等待那孩子的就是和现在这种情况如出一致的……孤独的单人间。
突然地，悲伤溢满喉头，哽在话语之前，令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佩尔索纳，你没事吧？”
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怯怯地走了进来：“我不是故意弄坏门的，我担心你……”
佩尔索纳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神态动作和自己凶恶的模样截然不类。
安抚住了惴惴不安的小姑娘，将次声波个性的孩子交付给看护人员去照料，佩尔索纳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会客室，向着佐仓蜜柑和飞田裕歉然道：“抱歉……久等了。”
“没有没有！”
飞田裕连连说道：“倒不如说，看到佩尔索纳先生您这样的工作态度，反倒让人觉得非常敬佩！”
佩尔索纳对于这样的称赞表示颇为受用。他想了想，转头看向佐仓蜜柑。无论怎么想，这姑娘的个性都让人十分在意。
“英雄佩弥威尔是你的什么人？”
他开口问道。
佐仓蜜柑有些疑惑。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到这位英雄，考虑到个性的接近甚至是相同，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双股辫的少女认真思考了一番，然而虽说个性类似，但她和这位原初英雄，实在是没多少交集。
或者说，对于对方知之甚少。
而这种知之甚少，其实是多种原因导致的。原初英雄佩弥威尔几乎是和英雄安德瓦同期出道，并且像是流星一般在英雄的历史上划过，仅仅只留下一道璀璨的辙痕。其人的职业生涯也可以说如同流星一般短暂，早早就在某一次英雄活动当中殒命。除却绿谷出久这种对于英雄狂热考据的爱好者，又或者是同为念动个性而有些好奇的心操人使，乃至察觉了写什么的今井萤……佐仓蜜柑他们这一代人当中，确实鲜有人知晓英雄佩弥威尔其人。
“我对这位英雄并不太了解。”
最终，蜜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佩尔索纳平日里都戴着面具，而面具后面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对面有些局促的佐仓蜜柑，似乎要透过这位少女的面庞再看到些别的什么。
“他改变了很多人。”
良久，英雄似乎是有些疲惫地说道：“当然，也包括我。”
“——我就是在这样的机构当中长大的。”
英雄摊开手，似乎是要施展什么个性的样子。佐仓蜜柑和飞田裕略微好奇地想要凑近去看，却被佩尔索纳的另一只手推了回去：“保持距离，这种个性……挺危险的。”
“我的个性是，‘腐蚀’。”
黑色的雾气从手掌中心升腾而起，团聚成一个大概直径十厘米的球形，随后就在这个范围之内翻滚升腾，无论怎样变化，都不会跨越无形的障壁突破到外界去。
“哇……可是，我们雄英的A班，也有学生具备类似名称的个性，但是看上去和这完全不一样啊？”
飞田裕愕然道：“不知道您看没看体育祭的新闻，有个女同学能够分泌出具备腐蚀性的酸液，叫芦沪三奈……”
“我看过，她的个性主要还是基于分泌出酸性液体，腐蚀只不过是液体的附带效果而已……包括遇到碱性物质会中和生成盐类，或者是在达到一定浓度的情况下甚至能够让接触物质脱水，都只不过是酸液这种个性所具备的特性而已，和本质上的腐蚀是不同的。”
佩尔索纳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所谓的[腐蚀]个性，功效在你们看来，应该更接近诅咒才对。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能够无差别地侵蚀掉，中了这种个性的人会慢慢地失去活性与生命力，最后死于心力衰竭或者是失去意识。具体是哪种死法，就看灵魂还是肉体的意志先被消磨殆尽罢了。”
两名涉世不深的学生登即倒抽一口冷气，佐仓蜜柑甚至紧张得想要直接发动无效化，然而在那种力量即将脱手而出的时刻，她又把自己劝住了。
这，这不礼貌……
“没关系的，我也能理解。”
英雄非常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我小时候也有那么一段儿控制不好自己个性的时候，当时别说同学师长，就连父母家人都深受其扰，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英雄。”
然后整段黯淡无光的人生，就此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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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拯救
英雄拯救众人这个戏码, 在英雄作为职业而在历史的舞台上开演之前就早已存在。
但凡知名英雄都有着不少奇闻轶事，像是欧尔麦特那般闻名全日本的英雄更是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做出过不少引人注目的壮举。而这一作为英雄的铁律，在那位不曾谋面的佩弥威尔先生那里，也同样奏效。
“比起英雄……他更像是个老师。”
佩尔索纳回忆道：“教导我和自己的个性和睦相处，传授和其它人、乃至和整个世界和解的方法。明明是个英雄但是出乎意料地英雄活动并不算特别频繁, 似乎总是关注着那些痛苦与自己个性的迷途者。”
“如果以案件解决次数来算的话, 他肯定远不如安德瓦、欧尔麦特这样的出色英雄，但是对我来说，在迷茫的少年时期所伸出来的那双手, 比什么都来得难能可贵。”
——我的英雄名叫做佩弥威尔, 原初英雄佩弥威尔。本名的话, 等到你成为英雄的那天再告诉你。唔……有了危险的力量, 想要慎重地去使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有没有想要成为英雄的念头呢？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英雄的话, 就让我来决定你的英雄名吧。
少年抗拒地一扭头：谁不知道在网上输入英雄名, 认真检索就能够知道英雄的个人资料，虽说这些资料也只不过是公布出来给粉丝看的浅显内容, 但总不至于连名字都不知道……
——啊哈哈哈, 果然聪明的小鬼不好骗。
——恭喜喔，那么久违的名字，就……佩尔索纳好了, 和佩弥威尔听起来是不是一个路数？而且有了上一次我给自己取名字的经历，这一次发音更好念！啊……缺点就是, 和个性没什么关联就是了。
——我有个挺危险的工作要去做……唔, 敌人自然是很强啦, 那种世界上大多数的英雄都会觉得很头痛的对象。不过，冒着风险去做这件事，一定是非常值得的。这样做的话，我想……应该能够拯救不少，像你一样的孩子。
“我早都不是个孩子了！”
——对对对，是以英雄为目标的，非常像样子的学生……啊跑题了，你看，很多人都会因为自己的个性而感到痛苦对吧？虽说我一个人解决不了这样的困境，但是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些人去利用这样的痛苦来掇取利益。虽说是对于别的英雄而言非常苦手就是了，但是就我而言，说不定还能有一搏之力。
毕竟，无论是怎样危险的个性，都能够将之无效化嘛。
非常后悔。曾经的少年，如今的英雄佩尔索纳，每一次回忆起这最后的对话，都会觉得非常的后悔。哪怕那个时候的自己实际上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堪使用的战力，但倘若能够再多问几句，倘若自己能够再敏锐一些，察觉到这一次谈话中，行平前辈笑容当中所掩藏的孤绝……
如果再问得详细一些就好了，如果能够拦住那人就好了，如果……就好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早已沉淀入历史，而历史，从来都不容假设。
佩尔索纳有些不自然地碰了碰自己的面具，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今天有点多话，拉着陌生的两个和自己差出不少岁数的学生絮絮叨叨，好在还有个男警察在，不然如果被举报痴汉影响职业生涯都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不只是我，跟我同龄的有些英雄应该也收到过他的恩惠……嗯，和他同期的学生大概也……”
佩尔索纳想了想，举出了一个让佐仓蜜柑和飞田裕都不禁感叹世界真小的例子来：“那个，你们学校的代课老师是吧？抹消磁头相泽消太，就是他的后辈之一。”
“相泽老师！”
佐仓蜜柑惊讶道：“难怪相泽老师假期的时候还有指点过我到底应该怎样使用这种个性……”
随后声音逐渐减小：“我还以为相泽老师超厉害每天躺着摸鱼也能够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地说出我的问题来……原来都只是转述啊。”
“噗嗤。”
飞田裕坐在旁边不禁笑出了声。
如果说死亡是戛然而止的断崖，那么新生的生命，就一定会在那道天堑之上，架起新的桥梁。
佩尔索纳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面具之下的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向蜜柑：“你父亲真的姓佐仓？”
“呃，我……”
佐仓蜜柑本能地想要说自己不知道，随后话语顿住，重新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一本正经的英雄佩尔索纳。
“您的意思是？”
“嗯，无效化的个性本身就不是什么常见的个性类别，虽然当今社会上还没有一份成熟的统计数据来证明遗传对于子女个性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但大多数人眼里个性的觉醒还是多多少少参考着遗传因素的。虽说知道了更多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但是……总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去查查看吧。”
似乎是把一整天的话都在会客室说完了，之后的佩尔索纳显得尤为沉默寡言。佐仓蜜柑和飞田裕按部就班地录入了新增的个性信息，如不出意外，这份档案将被保存在厚生省当中，伴随这些孩子们度过一生。
“是不是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飞田裕拿着统计好的数据表格，顺手抄起订书机将一摞文件的左上角钉在一起。
佐仓蜜柑大力点头：“这里有不少孩子未来的理想是成为英雄呢！”
“危险的个性也是双刃剑嘛……用好了的话，成为非常优秀的英雄也说不定喔？”
飞田裕十分赞同：“和我预想的出警情况不一样呢。”
“就不禁让人期待下个月再见到这些孩子的场面了。”
“……蜜柑，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的实习，只有一个月？”
佐仓蜜柑抓了抓后脑勺，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有些尴尬的问题，笑道：“啊哈哈……总之，一定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就好啦。”
佐仓蜜柑对此十分有信心：“说不定等咱们年纪大了之后，还能够看到声名鹊起的新英雄崭露头角呢！唔，回去以后我还想要再多了解了解那位行平……咳，可能是我父亲的那位英雄的事……”
这话蜜柑说得及其别扭，飞田裕一脸了然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不做多言。
和矫正中心当中的一派和气不同，持着防爆盾的警察前辈将头盔上佩戴的战术目镜一把拉了下来，飞扬的尘土遮蔽了视野，明明是白天，建筑物垮塌所造成的扬尘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他的下颌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如今随便贴了一块儿应急纱布，拿着步话机语速极快地下达着一条又一条的指令。
“A组，A组出去封锁现场，B组疏散群众，注意别把记者放进来，他们不要命的多了去了。C组和D组跟上来羁押犯罪者，呸，明明看上去这么个小房子没想到地下的面积这么大……”
直接强袭突入的英雄状态都非常不好。英雄夜眼重伤，临时英雄通行百万、天喰环、绿谷出久等人身上也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绿发的少年目光灼灼，一只手扶住一名幼童的肩膀，勉励自己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却有些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谁带了氧气罐！救护车来不及，心肺复苏也跟不上！”
有人在瓦砾堆里高声叫嚷：“或者谁有能够镇痛或者是治疗的个性也行！总之再不做点什么这人就要死了！”
英雄夜眼在众人的环绕之下，有气无力地呼出一口气来，这呼吸的声音竟然让人觉得像是在哀叹。
绿谷出久一只手揽着啜泣不止的惠理，看向人群当中已经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英雄夜眼，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滚滚滚都让开，叹息样呼吸已经说明他状态不正常了，都围在这里密不透风干什么！散开！通风！”
最终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众人纷纷散开各自忙碌，在这一日里，历经数十年风雨的老牌黑|道组织死秽八斋会，终于在英雄们付出惨痛代价的基础上宣告终结。
“被交换”进入死秽八斋会的渡我被身子和图怀斯早就已经趁乱逃脱，这一次伤亡惨重的，仅仅只不过是死秽八斋会自身的势力而已。少女露出餍足的神色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折叠刀：“哎呀呀，闹得可真是热闹，不知道接下来，弔他会让我们去做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