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开心了,她又可以为简先生服务了!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不敢堂而皇之地推门进去,便鬼鬼祟祟地透过门缝往里偷看,结果却没有找到那个清俊的身影。
人呢?
她的脑袋又钻进去一些,想要把室内看个仔细。
“看什么呢?让我也看看。”
身后传来的清朗男声让她猛地一个激灵,转身,正好迎上简拓戏谑含笑的眼睛。
乔天朗简振两大大学城顶流帅哥没能让叶流光脸红,倒是简拓那温润的笑意,令她出现了强烈的身体反应。
她的脸莫名其妙地温度升高,烫了。
她想她要完了,要阵亡了,要被简先生帅死了。
“简先生下午好。”
拼命戳碎心里面正在升腾起的那些粉红色气泡,她扭扭捏捏地叫了他一声,几天没见,她神情不太自然。
“还没回答我。”简拓指了指书房的门,“看什么呢?”
叶流光有些为难,这不是明知故问呢,除了看他,还会看谁?
“我看您是不是在忙。”她找了个借口,“要是忙我就先不进去打扰您。”
这话说得也没错,有时候他下午会和下属开远程会议,简拓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了声“我现在不忙”,间接允许她可以打扰自己。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简拓又坐在书桌前研究桌上的棋局,神情清冷似乎短时间不打算理她,这让杵在一旁的叶流光分外地坐立不安,难道她的试用期只是简振单方面批准通过,简拓根本没同意?
他们两兄弟该不会是因为她的去留起了严重的分歧吧?
她决心用夏日一般的热情融化简拓脸上的寒冰。
“简先生,您渴吗?我给您倒茶去。”
“不渴。”
“那您想看书吗?我给您念书呀。”
“不想。”
“外面阳光多好呀,要不我推您出去晒会太阳?”
“晒过了。”
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叶流光彻底没辙了,除了跑腿读书喝汤,她暂时还没被简拓开发出新功能来,现在这些活都不需要她干,那她杵在这里做什么?做人形装饰品吗?
她整个人陷入焦虑的状态,高度怀疑两兄弟产生了分歧,简振想用她,简拓却不想,最后只能卖弟弟一个面子,但是私下相处的时候,就打算像现在这样处处冷着她。
委屈巴巴地瞥了眼书桌前专心对弈完全当她不存在的男人,什么好心情都灰飞烟灭了。
然后,他桌上的那几本中考卷进入她的视线。
她慢吞吞挪过去,这回不需要强迫,细腻白皙的手悄然伸过去,很自觉地想要抽一本出来。
简拓终于把目光移到她脸上。
叶流光的笑带着讨好,还有一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谨慎:“还有好多卷子没做呢,浪费了不好。”
简拓像是故意的:“浪费就浪费了,数学毕竟是反人类的学科。”
那个熟悉的魔鬼又回来了,虽然叶流光被噎得下不了台,但是简拓愿意跟她说话是好事,总比一声不吭把她当空气要强。
她赶紧发挥见缝插针的本领:“三天没来您这里报到,我发现我特别想念数学,不是有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吗?我就怀疑我得这个病了,现在情感上特别依恋数学,谁要是说数学不好我跟他急。”
几天不见小姑娘夸夸其谈的本事又见涨了不少,胡非凡形容这是个“宝藏妹妹”,对此简拓是认同的。
没有她在的书房,这几天也过分安静了些。
“这么爱吗?”他表现得略微惊讶,全力配合她的表演,“那再买一些?”
叶流光一听差点腿软,本想坚定拒绝,可转念一想,夹着尾巴做人且随时有失业风险的她有资格说“不”吗?没有的,所以啥都别说了,逆来顺受保平安。
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她说:“那就让您破费了。”
平时见惯了她油腔滑调耍滑头,乍然之间她老实得如同一只绝不会反抗的小兔子,倒是让简拓有些意外。
年轻人能屈能伸,该耍滑头时毫无犹豫,该软骨头时也不假思索,审时度势,没原则地明明白白。
他挺欣赏。
他给她定心丸吃:“放心,数量上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流光笑得比哭还难看。
自己主动要求的数学作业,哭着也要写完。
对着简拓时还能强颜欢笑,背过身,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手里的卷子沉甸甸,她叶流光可真是个人才,别的不擅长,就擅长给自己找罪受。
那张她平时拿来做题的椅子不翼而飞,她环视书房一周,也没找到它的踪影。
几天不在,简拓就急不可耐地把她的老窝都端了?
“简先生,那张椅子呢?就是原先放您书桌前的那张。”
简拓研究棋局头也不抬:“被小振搬走了。”
“放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大概是因为输得太多,心态有点崩。”简拓调侃亲弟弟之余还不忘在棋盘上放置一颗棋子,“没有椅子,就有不下棋的借口了。”
叶流光咋舌,简振真是好惨一个男的,摊上这么一个情商智商都无情碾压他的哥哥。
她只好再问:“那他搬哪去了?我没地方写作业了。”
“有他微信吗?去问问他。”简拓还是一心专注于棋盘上,回答得有些敷衍。
“我不敢问。”叶流光自然不敢告诉他自己刚还在楼下勇猛地怼过他弟弟,简振那头大暴龙肯定还在气头上呢,她愁容满面地抱着卷子回到他桌前:“他肯定会说,我付你工资是让你来做数学的吗?付钱给你做数学你还没考过一次及格,你那个简历是造假的吧?拿的是野鸡大学的奖学金吧?”
她模仿简振的语气算得上惟妙惟肖,遣词造句也很有他的风格,简拓哑然失笑,终于放下了棋子。
“只要有一颗求知的心,哪里都能写作业。”他指了指宽大的书桌,“就在这儿,我看着你写。”
“您确定吗?”叶流光语气委婉:“我担心您过一会儿心态会崩。”
她强调的是他心态崩,而不是她心态崩,这让简拓感到有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我的心态会崩?”
“因为现代社会里诱发心脏病的因素,除了遗传,不健康的生活习惯等,还有一大诱因是辅导孩子写作业。”叶流光解释得头头是道,“现在的家长挺难的,不能伤害孩子,那就只能伤害自己了。”
“但我还没有老到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简拓优雅地指出她逻辑里的bug,“所以原则上我可以选择伤害你,达到让自己心情更好的目的。”
真情实感的实话总是那么伤人。
叶流光蔫巴巴的,跟一株没有生命力的小花似的:“您怎么能这样呢,好歹我还叫过您一声‘叔叔’……”
“怎么不可以?吃过苦头你才会明白叫人叔叔是要付出代价的。”
“逼急了我还会叫爸爸呢。”叶流光不甘示弱地瞥他,“现在流行叫爸爸。”
“你敢。”简拓沉下声,但看起来并不生气,黑色蕴着笑意的眼眸里有温暖的色泽。
“爸爸,付我工资的,都是我爸爸。”刚才还很怂的叶流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年轻人无所畏惧,“这道题怎么做呀?”
简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看上去深受困扰。
“好吧,你是对的。”他难得投降,“我心态崩了。”
叶流光很喜欢现在的气氛,简拓不再晾着她,会开尊口跟她交谈,他身上的烟火气令她安心。
就算现在她没大没小惹他生气了,她也不怕,至少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大气不敢喘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令他不满意。
打开了话匣子,可比什么都强。
她笑嘻嘻的:“您别崩啊,习惯了就好了。”
简拓大概没招了,敲了敲桌上的卷子,“要崩一起崩,快写。”
叶流光嘟着嘴不再多嘴,跟犯了错只能老老实实站在班主任桌边写字的小学生一样,低着脑袋写写算算尤其认真,浑然不知对面的某人正扬着嘴角看着她,悄然回味刚才那声清脆甜美的“爸爸”。
“简先……”
叶流光做题做得三心二意,猝然抬起头,却发现简拓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眼眸幽深,这让她莫名奇妙,又不自然地脸红心跳。
她支吾说:“您看着我写作业我脑子容易短路。”
刚才那一眼躲闪不及被她捉个正着,也让简拓感到些许尴尬,好在他一向沉稳,面不改色地否认:“我没有在看你,我是在考虑打断你的左腿还是右腿。”
这任谁听得出都是开玩笑,不过叶流光还是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提醒他:“打断了我的腿我可就没法给您跑腿了。”
简拓噙笑:“我应该不缺跑腿的。”
“您不能这样。”怕什么来什么,叶流光据理力争起来,“小简先生说我已经通过试用期了,就是他,嗯,他认可我的工作表现了,反正反正您不能出尔反尔!”
一番没什么底气的话倾吐完,叶流光紧张兮兮地盯着简拓,生怕他会说出一些对她的□□,然后让她以后都不用来了。
果然。
“你今天为什么迟到?”
试用期一过就迟到,他显然是在质疑她的工作态度。
叶流光很委屈:“是您让我周日不用来了,我以为您辞退我了,所以我想今天就不用上班了,为了哀悼我失业,我中午还在食堂一口气点了四个菜,想把失业的伤心埋葬在食物里。”
“哦?”简拓眉梢轻抬:“我怎么不知道‘明天你不用来’是辞退你的意思?”
“可是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老板对员工说,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潜台词就是你永远不用来上班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简拓客观评价:“心里戏那么多,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敢问,这样的人就算失业了,我顶多送他“活该”二字。”
“您不能这样。”叶流光被他损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脑袋:“毕竟我还是个在做初三数学的孩子。”
说不过便只能装小孩,简拓抿笑。
叶流光写了两个字,还是没忍住:“简先生,那我明天还来吗?”
“你说呢。”简拓嘴角上扬,“你不来,谁帮我喝那些甜死人的汤。”
“好嘞!”叶流光整个人都活泛过来了,娇生生的小脸上闪动着不加掩饰的雀跃,豪言壮语张口就来:“简先生您放一百个心吧,就是喝成一头两百斤的肥猪,我也愿意!”
简拓到底是被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感染了,脸上的笑意扩大。
“到时就把你宰了吃了。”
***
眼见饭碗保住,叶流光如释重负,简拓嫌她话多,让她去楼下玩会儿,这回她开开心心地接受了,陈姨是炖汤达人,她得去看看今天厨房炖了什么汤。
陈姨人特别好,现在每回炖汤都有她的份,心疼她这样的大学生天天在学校吃食堂饭,热情地留她吃完晚饭再回学校,叶流光婉拒了,每天蹭人家两份汤,要是再留下来蹭饭,她的体重真的会奔着两百斤去的。
她没主动问起,倒是陈姨主动告诉她,周日简拓难得出了趟门,他那远在欧洲的妈妈着急他的婚姻大事,万里之外也不忘安排儿子的相亲事宜,有位他们朋友的女儿十几岁就出国留学了,这个月刚回国工作,他妈就让简拓出门,陪人家女孩去城市各处逛一圈,算是帮着她熟悉熟悉环境,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撮合他们,毕竟两个人各方面都条件相当,两家家长也知根知底,总之是门当户对。
听说简拓相亲去了,叶流光第一直觉是替他担心,于是她把她的担心说出来了:“简先生不会是坐轮椅陪小姐姐玩的吧?小姐姐见他坐轮椅,要是嫌弃他了怎么办?”
“那不会。”陈姨成竹在胸地摆摆手,“我们太太跟对方的妈妈很熟的,他们都清楚小拓身体没事,养几个月就跟正常人没两样了。”
“哦,那就好,看来今年简先生脱单有望哦。”
叶流光语气俏皮,陈姨巴不得快点看到简拓结婚生子,被她这句话逗得高兴地走开了,叶流光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简拓似乎笑容不少,对她也格外宽容,难道是对昨天相亲的小姐姐一见钟情了?
很有可能!
毕竟他说过的,天天宅在家见不到美女,心情很是困顿,他这样的老树说不定每天期望着开花呢!
所以过一段时间,他就不需要她了吧?
失业这种事,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来的。
想到这里,叶流光的心间终于浮起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连带着手里的华夫饼,也不那么香了。
虽然在厨房听到了关于简拓的八卦,且这个八卦信息量不小,不过在简拓面前,叶流光对于他的私事是半个屁都不敢放,她很知道轻重,能跟他开玩笑并不代表着能当他的面八卦他的私生活,这种行为很庸俗,她不喜欢,相信简拓更排斥。
陈姨今天炖的是花胶汤,这汤有股鱼腥味,花胶本身就是鱼胶,虽然加了一些作料,但天然的腥味没办法完全去除。
叶流光不习惯这味,闻着就想逃跑,感觉喝下去就是酷刑。
当着简拓的面,她皱着鼻子,表情很是困惑,“陈姨为什么要煮这个汤呢?听说坐月子的产妇才喝花胶汤。”
简拓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淡然道:“我已经坐了快四个月的月子了。”
“噗……”
叶流光正准备喝汤呢,差点喷出来,想大笑却只能苦苦忍着,想了想夸赞说:“您好样的,都没有得产后抑郁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