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说完便也就打开了电脑，开始忙着自己其它的工作，俩人似各不相干。
姜阮双手接过剧本，然后便低头翻看了起来。
她看的很快，但是也认真。
剧本两个结局，走向完全不同。
第一个剧本便是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女主角最后没有做到违背自己的良心，而是在法庭上说了实话，然后帮着小女孩将犯人绳之以法。
她在业内名声下降，也被被告人的富豪父亲刻意针对，但是至少在良心上，她做到了问心无愧。
而母亲的病情也奇迹化的好转了，所以治疗的费用她也能够负担。
很平平无奇的大结局，但是很符合现在所谓的正能量主题，可是看着却又过于平淡，没有任何记忆点。
如果这部电影这样播出……那么注定没有什么讨论点，只有沦为平庸的感动与积极，与前半部分的跌宕起伏与阴暗不够相符合。
而第二个剧本的走向却完全不一样。
女主角为了利益，在法庭上昧着良心去为被告人辩解，并且利用法律上的漏洞为犯人将刑罚减到了最低。
微博舆论数十万条评论对她辱骂，可是……这不过是一时的事情而已，很快也就被更有冲击力的新事情取代。
人人都知道她在为罪恶做辩护，但是这从另一程度也就证明了她业务能力之强。
所以有越来越多的棘手案件都来找了她，她也逐渐没有了底线，为了金钱，与罪恶黑暗为伍。
女主角忙于工作，在三十出头的年纪与业内一个实力相当的精英律师结了婚，直到近四十岁的年纪，才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
可是在生下女儿后，她便发现了自己丈夫出轨的事实，于是果断与丈夫离婚，并且争取到了抚养权。
因为丈夫在外早与第三者生下了儿子，所以对这个女儿也并不看中。
女儿长的极可爱，漂亮的像是一个小公主，她也将女儿当心肝宝贝一般疼宠，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对于她而言，这辈子除了事业，有女儿便也就足够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给女儿洗澡的时候，她在女儿的身上看见了针管的痕迹。
她压下惊恐，细细调查了解到了，原来女儿因为长的好看，被幼儿园里禽兽般的园长猥亵了。她的女儿，居然经历了和她小时候一样的事情。
她十分愤怒，便将园长告上了法庭。
作为行业里最出名的精英律师，她对这次的案件有足够的信心，要让欺负她女儿的畜生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然而等她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的辩护律师是……自己的前夫。
那一刻她的精神几乎崩溃，女儿的父亲却要帮着侮辱女儿的畜生做辩护。然而她的前夫却也如同畜生没有什么两样，为了高额的金钱诱惑，依旧选择和她站在对立面。
并且可笑的是，最后站在法庭，俩人交锋，输了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亲眼看着那个欺辱女儿的园长对她笑的挑衅，而她的前夫站在那里，却比畜生更像个畜生，为了金钱连亲生女儿都能不顾。
她痛苦的回到了家中。
电视上一遍遍的播放着两个录像带，曾经的她在业内一战成名的那场官司，以及如今前夫赢了她的这场公司，她与前夫的面庞不断的交合。
就仿佛是曾经的她，亲手的将自己推入了这痛苦的深渊。
客厅的灯突然灭了，她蜷缩在角落里，陷入到了永远且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这也就符合了电影的主题——
暗。
看着这个结局，姜阮沉默的合上了剧本，然后看向面前的沈毅导演。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沈毅便也偏头看了过来，“看完了？”
姜阮点头。
沈毅又问道:“有答案了吗？”
“当然。”姜阮笑着举起了第一份剧本。
沈毅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些失望，“既然你选这个，那……”
下一秒，姜阮便将手松开，手里的剧本直直的掉进了垃圾桶里。
沈毅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
姜阮又拿起桌上的第二份剧本，笑着递给了沈毅，“沈导，我选它。”
沈毅微怔，下一秒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掩不住，问她，“为什么？你不觉得这部电影有些过于偏激阴暗，可能会影响到在国内正常发行吗？如果到时候无法在国内上映，你不就等于白拍了一部作品？”
姜阮耸了耸肩，话语间倒是满不在乎，“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的人气也很高。”
沈导微眯眸子，身体往后倾了些，问道:“姜阮，你把那一份直接就扔了，你是很确定我想拍这个版本的结局？”
他这话虽然带着些质问的语气，但是显然并不生气，又或者说还有几分高兴。
“当然。”姜阮点头，又不紧不慢道:“并且我还知道，如果我选择了第一个剧本，那么我也拿不到了这个女主角了。”
沈毅眼底顿时便更来了兴趣，“哦？具体说说看。”
“这种题材风格是国外那些奖项评委都喜欢的，而且您在国内的票房与奖项都已经拿的快手软了，所以我就斗胆猜猜，这部作品您是想奔着国外那些奖项去的。”姜阮声音里带笑，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我在那些评委眼里可能勉强算得上是个熟面孔，其实这也是一定的优势，所以这也是您在很早之前，就将我作为第一人选的原因。”
沈毅点了点头，“姜阮，你年纪不大看的倒是挺透的。”
姜阮浅笑着，因为这话也并不是贬义。
于是沈导便直接伸手，“合作愉快，我的女主角。”
“我希望这部电影，能够让你再次站上那个位置。”
第50章 她不爱他了31
那个位置, 指的是什么，俩人都心知肚明。
姜阮脸上笑意更重几分，“沈导，我当然相信你。”
这事基本上也就定下了, 沈毅看了看时间, 说:“正好到晚饭时间了, 我夫人也快回来了，正好在我这吃个晚饭吧。”
姜阮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脱, “我没有给阿姨带礼物, 这不太合适。”
沈毅摇了摇头，“无妨。沈朝言提过你好几次，所以我妻子她想见你也很久了，你就当给个面子留下来吃饭。好啦, 不许拒绝, 我喊阿姨加副碗筷。”
沈毅说着便直接向外走去, 没有给姜阮再说话的机会。
姜阮抿了抿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好意思推脱。
但是……沈朝言经常提到她？沈朝言在家里提她做什么？
姜阮虽然一时想不明白，但是也不方便再独自待在沈毅导演的书房, 便也就只能跟着下了楼。
沈朝言站在楼梯下方的扶手处低着头玩手机, 看姜阮下来, 便问她，“看我爸刚刚那表情，应该是成了？”
“当然。”姜阮应了一声，然后和沈朝言并肩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沈朝言拿了些糖果零食给她，就像是哄小孩一样，“那剧本后半部分我还没看过呢，快给我说说。”
“其实是个BE结局, 也算是悲剧吧。”姜阮拆了颗糖，也没有回答的太详细。
而沈朝言想看这剧本其实有的是机会，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姜阮什么，于是他直接岔开话题问道:“对啦，晚上在这吃饭的话，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或者忌口吗？”
姜阮想了一下，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的，她回答道:“糖醋排骨。”
很快，门外便有声音响起。
姜阮抬头看了过去。
沈朝言坐在她身旁，说:“是我妈回来了。”
沈朝言的母亲看起来便是标准的商业女强人模样，身着高订白色西装便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略带审视的在屋内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姜阮身上，直接问道:“你就是姜阮？”
沈母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长辈初见晚辈，而只是像在打量一个商品。
但是出于礼貌，姜阮还是起身，微微鞠躬，“伯母您好，我是姜阮。”
沈母打量的神色不减，更是直接的将她从头看到了脚。
沈朝言有些不满，连忙起身走到了母亲身边，带着几分劝阻的说:“妈，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公司。”
沈母微愣一下，然后伸手抵在额头上，看着姜阮，“不好意思，刚刚语气可能强硬了些，平时习惯了，你不要介意。”
姜阮浅笑道:“伯母言重了。”
沈朝言的母亲打量她的时候，她何其又没有打量回去呢。
典型的商业女强人，一身的衣饰搭配简约却又价值不菲。
而且面对沈母她总觉得很是眼熟，似乎……去年在女富豪排行榜上见过。
于是姜阮便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问道:“伯母平常是经常在公司里吗？”
沈母点点头，“我平常都忙于工作，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很少，即便如此，我也经常听我儿子提起你的名字。而且这也不是……”
沈朝言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说:“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沈母似也觉得和姜阮这样站着聊天有些不礼貌，便也就点了点头。
长桌上。
沈家坐主位的是沈母，家庭地位一看便知。
沈父和沈朝言分别坐在沈母的两手边，而姜阮则是坐在了沈朝言的身旁。
桌上的食物显然是精心安排丰盛无比，而一盘糖醋排骨也就直接摆在了姜阮的面前。
明明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而已，但是不知怎的整体氛围却有些严肃。
沈母的目光依旧一刻也没有从姜阮身上离开过，不过眼底的探究欲比起之前倒是要收敛了很多。
被这样盯着姜阮也觉得不太舒服，便反客为主，直接问道:“沈伯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我总是觉得您很眼熟呢。”
沈母说:“几年前，姜家的晚宴我也有幸受邀参加过几次。”
姜阮点了点头，这很合理。
而接下来这顿晚饭，便轮到了沈母对她做了一个几乎调查户口般详细的询问。
有些问题可以回答，姜阮便如实相告，有些她不想说的太细，便搪塞了过去。
沈朝言几次想要劝阻母亲，结果都被沈母用眼神威胁了回去。
姜阮看得出来，沈朝言对自己的母亲就……似乎也有所畏惧。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敢直面与她有任何争执的。
沈毅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有些尴尬的阻止道:“别聊了，这饭都快凉了。”
其实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于是沈母便也就低下头吃饭，而姜阮也只觉得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她夹了一块面前的排骨，这糖醋排骨明明色泽卖相都很不错，只是可惜已经有些凉了。
吃起来有些发硬，甜味在嘴里化开，也只觉得有些油腻，反而与这排骨有些格格不入了。
姜阮只吃了一口，便没有再吃。
她随便夹了些青菜，想着早些吃完饭菜离开。
吃完晚饭后，沈朝言便主动提了开车送她回去。
而沈朝言先去开车了，所以陪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沈母。
姜阮的手垂在身边，十指蜷了蜷，脚趾已经开始建起了迪士尼。
她不知道沈母接下来还要问她些什么，但是她的头已经开始疼了，脸也假笑的有些僵硬了。
而沈母却没有如同她猜想的那般继续追问，而是淡淡道:“我觉得你是个还不错的女孩子，也不枉我们家朝言从高中就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恋情是真是假，但是有一天如果你们在一起了，这些传闻最好不要再有了。”
姜阮看向沈母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偏偏又没有问出来。
沈朝言喜欢她？
而且是从高中就开始喜欢的？
可是她们高中应该压根就不认识啊。
一个个问题堵在了喉咙，姜阮的大脑还是被震惊充满了，让她想问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而姜阮也还没来得及询问，沈朝言便开着车停在了她面前。
而佣人也拿着包装好的鱼缸递给了姜阮。
于是姜阮也没再问，而是礼貌的与沈母道了别，便直接上了车。
车开动。
沈朝言放了一首温柔的轻音乐，声音里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今天我妈说的那些话可能有些冒昧，我在这里代替她和你道歉。”
“没关系，长辈很多都这样。”姜阮回答着，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鱼缸，里面的小鱼还在游动着，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而刚刚沈母说的那些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还盘踞在她的心头。
无论其中有多少她不明白的因素存在，但是的的确确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沈朝言喜欢她。
这份喜欢让她觉得很重，担之有愧，避之又不及。
姜阮脸上的情绪并不做掩饰，沈朝言直接便看了出来。
他问道:“怎么了，我妈妈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那倒没有。”
姜阮摇了摇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问道:“沈朝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这话一问出，沈朝言脸上的神情便也就僵住了。
沈朝言反问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见他这副反应，姜阮倒是更加确定了。
她看着他是眼睛，直接道？“你喜欢我，从高中就开始了，是不是？”
姜阮这样直接的问出，让沈朝言没有了再反驳的余地。
半响，少年垂下眸子，唇角微微扬起，笑的却有几分苦涩。
这次他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承认道——
“是啊，我喜欢你。”
“所以……你会讨厌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