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方才擦肩而过的景绍陵,许冉冉皱了皱眉头,她不太明白古师妹那样芳华绝代的人怎么就一根筋吊在了他身上?
要她说,易师兄就很好!
正在练习灵诀的流悦手上的动作一停,手心之下正在努力吸取养分努力靠向她手心的植物似乎茫然地晃了晃,还是感知不到那股亲切温暖的灵气后才恹恹地“嘭”一声在顶端开了一朵花。
流悦含笑垂眸,漫不经心摘掉了那朵花,被摘掉花的植物欢喜地摇个不停,缓缓钻入了土中试探性地缠住了流悦的脚踝。
她低头动了动脚,见脚踝被松开后,才随意挽住了散下的墨发。
脚尖轻点,流悦以轻盈的身姿跃至了刚刚进入清霜峰内的景绍陵身边。
景绍陵抬目就看到了从远处如清美羽蝶般几个展翅就轻轻落在了他身边,落下时衣角蹁跹,说不出的美。
他目光微柔,从许久之前,这个女子就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感知到他就是这般努力奔向他的样子,被人浓烈爱着的感觉不亚于直接成功越阶进境的成就感,与之相携的还有无法拒绝的暖意。
天骄榜上被压至第二的最后一点憋屈都散去了,景绍陵转身便拥住了身边的女子,只感觉一路攀登身边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流悦眸中茫然,她连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不知道自我脑补了什么的景绍陵拥入怀中,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或者说那颗既冷又黑的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
流悦眉眼低敛眸光微暗,看似抬手环住了景绍陵其实悄悄拉开了两人距离。
这个发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果然人心复杂,上一秒厌恶至极的人下一秒就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爱得不行。
虽然早早料到可能会因为她导致一些不同,却没想到连男女主感情线都能受她影响这么深。
她倒是好奇了,景绍陵真的懂爱吗?
流悦自己是不懂的,所以她也很难懂像景绍陵这样所认为的爱。
清澜的灵识在一定程度上覆盖了整座清霜峰,所以峰内的四季也就随着他的心意来变化。
流悦与景绍陵见面时,是清澜无法不去上心的时候,理智在劝他不要计较也没有资格去计较,而心中涌动的情潮却又在疯狂鼓嚣催促着他去关注。
当灵识如实将两人相拥的场景传入脑中时,清澜眉宇肃冷,幽潭般的眸中结成冰般深不见底。
洞府后方轰隆隆的巨石碎开时的响声铺天盖地的回荡在整个密封的洞府中,清澜面无表情掐指成诀,所有痕迹消弭一空。
“有事,速来。”
淡漠冰冷的声音传至两人耳中,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景绍陵是猛然想起剑尊对他与流悦之间的辈分看得很重,甚至到在他面前一点不准逾矩的地步,想着手上的动作就不自然地放开了。
怀中温热一空,他莫名握了握手,眸色暗了暗。
流悦心里迫不及待面上却一副失落神情,适时的往后退了退。
当两人到了清澜面前后,不由静默,不为别的,就算洞府干净没有异样,但清澜发上的尘土是很明显的。
玉冠束起半发,墨发及腰极为顺滑,上面沾染一点灰尘都格外清晰。
流悦有些想笑,唇角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心中微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可爱。
“师尊,你的头发。”
流悦轻声提醒道。
清澜淡淡掀起眼帘,淡定说道:“你来弄。”
流悦心里笑了一声,从容上前,在面色平静的清澜面前站定,微微俯身时有纯色青丝从鬓角滑下,顺过光华隐隐的面纱,擦过精致白皙的颈部。
最后发尾轻轻晃了晃,撩过镇静作态的清澜脸侧,晃动时似乎不经意间拂了一下他的唇角。
清澜唇部倏然抿起,指尖蜷了蜷,耳尖稍热。
景绍陵在一旁不敢开口,目光略过靠近了些的两人,总感觉气氛古怪,心下失笑叹自己多想。
元澜剑尊是什么样的人没人不知道,出了名的性格淡漠无情,手段强硬冷厉,关于对方一点臆想都是冒犯。
流悦干脆利落地理净了清澜发上的尘土,收手后自然向后退了一步与景绍陵站在一处。
清澜刚刚舒缓的心情瞬间糟透了,脸色越发冰冷,含着寒意的眸子看似随意地睹过景绍陵。
景绍陵整个人瞬间绷紧,不知道哪里又让剑尊看不上眼了。
清澜漠然垂眸,不再看向站在一处格外刺眼的两人,淡声道:“九五秘境即将开启,你们二人都为天骄榜前五,有不用考核直接进入的资格,去找承凌那领取灵牌。”
“九五秘境在天极秘境中排行第五,其中机缘极多,但同样的,危险程度也极高,你照顾好流悦。”
说到最后一句,清澜终于从冰雕般铸成的感觉中脱身,施舍一样的看了一眼景绍陵。
寒意浇头扑下,景绍陵喉间动了一下,这种感觉简直比被那些最凶险的魔兽盯住还要恐怖,因为无法战胜才更加让人恐惧。
他终于可以确定,元澜剑尊确实不喜他,哪怕没有流悦,自己也可能会被他拒之门外,更谈不上收徒一事了。
清澜就这么阴差阳错为流悦在景绍陵心中大大加了一笔好感。
出了清澜寒气极重的洞府后,景绍陵心情放松了不少,伸手想要揽在流悦的腰身亲昵一番,眸中带着细碎的柔光。
与在世俗界中摆在面上的厌烦冷淡大大不同,整个人都多了一层有温度的外衣。
流悦险之又险的挡住了他的手,素白双手微微合拢将景绍陵的手轻轻抵了回去,眸光微闪后才仰首冷哼:“你是不是出门招惹了什么桃花,这次回来才想着讨好我想着解除婚约?”
景绍陵一愣,无奈反驳道:“只是想着婚期将近,我先前对你有许多误会,想多多了解你一番。”
流悦不悦地嗤笑一声:“婚期!婚期!我们婚期都往后推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说到底什么成亲结契!”
景绍陵闻言有些了然,约莫是这次态度转变太大,让任性的流悦误以为他不安好心,只能说以前自己的态度实在伤人。
心里有了决定的景绍陵在看着流悦那些跋扈的性子就多了很多容忍度,当他愿意容忍一个人时,千般不好也有好的地方。
所以景绍陵也只是觉得流悦过于敏感了些外,并未如以前那么厌烦。
“这次秘境出来,我们就回世俗界成亲。”
景绍陵承诺道。
此时的他早就将刚刚流悦下意识的推拒行为扔到了脑后。
流悦似惊似喜地看着他,眉眼中的笑意都快漫了出来,却又依着性子傲气地仰首哼了一声。
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景绍陵目光落到扬首傲娇的流悦脸上,明艳的眉眼灼灼动人,眉心红痣极为夺目让她整个人都耀眼的不行。
喉间发紧,他此刻那颗冷硬的心才终于软了软,从世俗界到修真界,生生死死之间挣扎那么多次,见过形形色色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像流悦这样一心一意都是他,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所有情绪波澜。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生气就是生气……
干净到不可思议,像是灰蒙世界中努力向上跃起的那束光焰,只要存在着就能点亮灰暗的瞳眸中心。
这样的人对于景绍陵这样的人其实天生就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不是极爱就是极厌。
……
考虑到弟子之间的威信与综合实力,最后在天下大比中拿到灵牌玄天宗弟子还是由易承凌带队,这几年的时间易承凌稳妥修炼已经触碰到了化神中期的屏障。
这次进入九五秘境也是想着一鼓作气跨过这道屏障一举踏入化神中期。
这里面还有千辛万苦争到了一个资格的许冉冉,她现在很激动,娇俏的面容红了一片,双眼亮晶晶的。
后面正是耐心替她编发的流悦,身姿窈窕,轻纱掩面,眉目微垂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头发,许冉冉的黑发在她雪白修长的指尖穿梭时,衬得她肤色越发皙白,在明亮的光色下看去一时晃眼得厉害。
九五秘境入口处仔细数去也就不到千人,排得上名号的宗门小派都有秩序地站在一列,其余默默无名的散修们与寥寥可数费了大价钱买来灵牌的几个大能子嗣们大都随意而站。
不过或多或少修士们的余光都忍不住向着玄天宗方位睹去,为那气势非凡的一众弟子,为那风姿卓然的三人。
更为那敛目含笑,红痣灼眼,背景不明的天骄榜第一——古流悦。
他们先前设想了很多关于古流悦此人究竟是何模样,也许会是木着一张脸,拿着一把剑,极为古板的一个女子,像很多剑修一样不解风情。
但独独不是那边那个眸中满是盈盈笑意,腰身纤细身姿动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的女子。
这让他们不由为先前的猜想感到脸疼,信誓旦旦与友人谈论的修士这里有很多,现在他们无一不是脸颊发热,险些掩面不敢向旁人看去。
凤玲儿此时的脸色是最难看的,旁人只能看清她轻蹙起的眉尖,却看不到面纱之下掩住的几乎快要咬出血来的唇部。
凤玲儿指甲都已经陷入掌心之中,血迹还来不及流出伤口就诡异地愈合了,没有人能看见这不对劲的一幕。
她低头伸开手看过去,突然松了口,唇上咬出血痕的伤口也很快变淡愈合,倏然,凤玲儿眼神诡谲弯唇笑了一下。
没错,她刚开始是很难堪。
她与古流悦同为天骄榜前五,或许有差距但目前并不大,姑且算在一个平台上。
作为同样优秀的两个女子很容易进行攀比,这个攀比是在她们自己与旁人两个方面的。
本来凤玲儿并没有认为自己会有多么难堪,古流悦默默无名这么久,说明她除了那惊人的天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叹的亮点。
结果见到了才明了,这哪是默默无名,这完全是被玄天宗藏起来的珍宝,最重要的是,她们二人同为女修同戴面纱。
本来各自分开也就相安无事,一旦站在一处,就极易被比较,而这个比较的后果就是她自己显得颇为尴尬。
人家戴着面纱是遮美,她戴着就是自作多情了。
直到现在凤玲儿才缓过来那口气,面色好上了一点,抚过了掌心那点完全看不出来的伤痕后,才志得意满地轻轻笑开了。
还差最后一步,她就能蜕化灵根,转变体质,成为当世独一的风云人物。
而凤烟宗盼了几千年的希望最后却在自己这一代看到了希望,凤玲儿相信,这是上天在眷顾她!
心态平和了下来的凤玲儿从容向着玄天宗队伍走去,还未靠近流悦,就被温和笑着的易承凌横剑挡住了。
用剑挡住去路是很失礼的一个举动,但由易承凌做出来修士们第一反应却不是责怪,俊逸青年面上温和眸中发冷,横剑的动作流畅自然。
玄天宗首徒眼里是出了名的容不得沙子,虽说最近千百年来凤烟宗转为正道,名声也在刻意的经营之下好了许多,但这些始终不能掩盖凤烟宗原身是为邪宗的事实。
凤玲儿作为凤烟宗圣女从未被人这么落面子过,再从容的神情都微微变了,皱眉与易承凌僵持了许久。
她眸光微转,看到了易承凌不远处的景绍陵,语气中当即带了喜色:“景师兄!”
听到声响的景绍陵将目光从流悦身上挪开,微微抿唇走了过去:“师兄,这圣女对我有恩。”
易承凌温润笑着,冷意不变,启唇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流悦看着景绍陵沉沉的目光,舌尖一转变了话头:“既然是师弟的恩人,那就不多加为难了。”
他半点没有掩饰之前的行为就是为难的意思,直直将难堪怼到凤玲儿脸上。
凤玲儿从容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勉强意味。
不过她没有与易承凌再继续僵持的意思,略过他身边亲昵地靠近景绍陵,很自然地走向了流悦。
越靠近流悦,凤玲儿浑身的血液就越发沸腾,每一处都在疯狂叫嚣着“吞下她!吃掉她!”。
脑子里来自本能的渴望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凤玲儿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透过没有遮住半露的上半张脸可以看出她现在的脸色红得诡异,眼睛也不正常地直勾勾盯着流悦,像是恨不得把她一寸寸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直面她的流悦一眼就看出她的异样,颇感有趣的眨了眨眼,长睫微颤漫不经心地看着凤玲儿,道:“圣女?”
凤玲儿被这么一唤,浑身打了个激灵,刚刚被那些疯狂诡暗的念头险些淹没的理智迅速回神,不正常的酡红也变淡了很多,隐隐能看见剩余些红晕还未褪去。
她搅着手指,精神陷入亢奋状态,声音无端娇媚了许多:“早就好奇一举夺首的是何等人物,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绝世般的女子,看着就让人欢喜。”
不少人脸色怪异,他们怎么记得凤玲儿平常说话并不是这个语气?
景绍陵沉声道:“圣女?”
凤玲儿喘了口气,在脑中理智回神后,终于压制了体内的翻涌,声音也恢复了从容,气度优雅道:“刚刚失态了,不过古师妹当真天赋出众,人也绝世无双。”
流悦垂目地扫过凤玲儿的手心,她方才是不是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为什么现在看去她手上却一点伤痕也无?
她自己隐隐感觉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总感觉与自己身负的造化灵根所持有的治愈能力有关联。
流悦眯眼一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对着许冉冉的温柔瞬间变为了傲然直率,还是那么好看。
她笑道:“我还要多谢圣女救了绍陵呢。”
凤玲儿似是才反应过来,将专注盯着流悦的目光挪了一丝分给了身旁的景绍陵,这才想起先前的筹谋。
她现在很确定,古流悦就是古族最后的那支血脉传人,以她如今的天赋很大概率是已经觉醒的古族天女。
已经觉醒的古族天女啊,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但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了凤玲儿眼前,让她步入一种极煎熬的心理。
背靠玄天宗,又是剑尊门下弟子景绍陵的未婚妻,再加上古族天女的气运,哪怕拼尽整个凤烟宗都奈她不何。
如今看来,只能收敛动作按照原先筹谋,世俗界应该还有不少古族人,没有天女的质量就用数量来凑。
凤玲儿想着转眸看向景绍陵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肉眼可见的情意,低声道:“我很开心能遇见他,并救下他。”
景绍陵确实足够优秀,她也确实有几分情意,原先情意与计划一半一半,如今情意几乎被压得只剩几丝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