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脸上也是一片温婉浅笑:“回美人的话,奴婢去为殿下传膳。”言下之意,便是不好耽搁太长时候。
若是有话,现在说清楚才好。
周美人听得出弦外之音,脸上笑容不变,让嬷嬷在后面等着,而她则是走到了阮瑶面前,轻声道:“之前就听人说,太子身边有位天仙一般的女官,如今瞧着,竟是比传言中还精致些。”
“娘娘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我并不是随口夸的,阮女官聪慧,自然应该知道,在这宫里,好样貌本就不是幸事,只会招灾惹祸。”
阮瑶自然明白,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被强行选进了宫,后来也不会被田嬷嬷欺负。
不过现下她没说什么,知道宫中向来忌讳交浅言深,只管道:“娘娘言重了,娘娘天人之姿,如今得蒙圣宠,自是天大的好事。”
周美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又放轻了些:“你当真这般想的?”
“奴婢向来实话实说。”
“那若是,我告诉你,就在今日,有人准备把你引荐给陛下,你以为如何?”
阮瑶闻言,面上露出了惊讶神情。
周美人则是不等她说话,便自顾自说道:“待太子去围猎之时,自然有人会打翻酒水,泼在你身上,到那时,为了不在御前失仪,你便是要去更衣的,而在返回更衣的路上,便会偶遇陛下,多半还是在一片桃林中,花瓣飞舞,美人如画,自然是一片好景色。”
后半句话,周美人没说,但是阮瑶心里清楚。
若真如此,怕是有好大的麻烦。
周美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虽然是东明宫人,可到底是身处宫中,只要陛下想,便没有退路,”说罢,她自嘲一笑,“若非如此,我也拿不到你口中的天大好事。”
阮瑶这才记起,眼前的美人娘娘可不就是当初在御花园中被皇上偶遇,当晚就得了位份。
如今听来,无论事情真假,她都要有所防备才是。
只是,是谁给她下这种套?
脑袋里想了好几种可能,阮瑶一时间没有开口。
周美人以为她被吓住了,便往她身边走了几步,轻声道:“我今日来提醒阮女官,不过是想让女官提防些,莫要中了旁人圈套才是。”
阮瑶抿了抿嘴唇,脸上也比刚刚白了些,头也不抬,对这周美人深施一礼。
而周美人立刻伸手把她扶起。
接着便听阮瑶尾音发颤的问道:“娘娘恩典,奴婢记下了,只是不知奴婢是得罪了何人,才招致了这般祸患?”
周美人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对着阮瑶轻声道:“小心许妃娘娘便是了。”
阮瑶闻言,又行了一礼,而那张娇俏容颜似乎因为惊惧显得有些失了血色。
周美人便安抚了她一番后才带着嬷嬷离开。
阮女官则是定定的瞧着周美人离开的背影,缓缓的松开了紧咬的牙关,别了一下鬓发,面色如常的去传膳,而后缓步回了东明宫。
而她进了院门,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夏儿。
夏儿听完面色大变:“许妃此举也过于狠毒了些。”
在小姑娘心里,太子阮瑶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每天她都靠着瞧这俩人细细碎碎的小甜蜜过日子,现在却要被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阮瑶却伸手拉住了夏儿,轻声道:“不是许妃娘娘。”
夏儿脸上还有怒气,闻言不由得一愣:“女官说什么?”
阮瑶气定神闲:“我说,不会是许妃娘娘,她之前千方百计才收买了荷香给我妆镜后面塞东西,如今此事东窗事发之前,她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之前下的工夫。”
夏儿眨了眨眼睛,细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
虽不知道许妃娘娘与自家女官有何过节,可私藏秘戏图这事儿足以让女官身败名裂,甚至翻不了身,完全没必要再用手段。
不过很快夏儿就皱起眉头:“那会是谁?还有,周美人为何要专门来透露呢?”
阮瑶伸手去下了骑装,淡淡道:“我也不知,所以此时还要你跑一趟。”
夏儿立刻挺直背脊:“听凭女官吩咐。”
“今日围猎之时,你盯着些周美人,瞧瞧她有什么动作,记得隐秘些。”
“奴婢明白。”
阮瑶点了点头,就抱着骑装进门。
待用完了早膳,略略休息了阵,阮女官便与换好衣裳的赵弘前往了猎场。
他们来时,皇上还未到。
阮瑶往四周围看了看,发觉场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不单单有皇亲贵胄,还有许多大臣,瞧着朝服官帽,怕是京城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尽在此处。
正瞧着,阮瑶突然感觉腿上一紧。
低头,就对上了一张毛茸茸的脸,便随而来的便是一声:
“嗷呜!”
作者有话要说: 夏儿:我嗑的CP,天下第一甜!谁也不许拆!谁拆他们我拆谁!
=w=
冬至啦,冬至快乐~
吃饺子吃汤圆都快乐~
鉴于我家过什么节都吃饺子……饺子好好吃,我不在乎多吃些
三鲜的可以,素馅的可以,鲅鱼馅的我很可以!!!
第78章
阮瑶瞧见飞雪, 下意识地往周围瞧了瞧。
负责牵着瑞兽的小公公不敢松开绳子,见状笑道:“瞧着,飞雪将军格外喜欢阮女官。”
阮瑶闻言便笑,而一旁正在整理衣袖的大殿下淡淡的往这边瞥了一眼, 没有开口。
飞雪则是格外兴奋。
其实作为瑞兽, 日子实在算不得好过。
以前没送来之前, 它可以在雪地里飞奔,在旷野里撒欢, 想做什么都成, 想吃什么都有。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住的房子大了不少,也没有其他动物敢欺负它,可日子颇有些无趣, 不能乱跑, 也不能狂奔, 虽然偶尔拆拆家打发一下时间,可次数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最让飞雪不高兴的,是这里的人不给它肉吃。
为什么不让它吃肉?
它千里迢迢被送来不是为了吃菜的!
它要吃肉!
但飞雪受过训练, 很明白此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叫声从“汪”便成了“嗷”, 这个都能改, 足以见得飞雪将军是狗中才子,颇为聪慧。
只是它对于肉的渴望更像是一种本能,越吃不到越想吃。
故而每次见到阮瑶,飞雪都有超乎寻常的热切。
阮女官却没有贸然回应,而是温声道:“敢问公公,飞雪将军此次来是做什么的?”
小公公回道:“出行前,陛下说让它观战, 没说其他。”
阮瑶闻言,便知皇上怕是一时兴起,这才让人带上了它,可是到了地方后便不记得了。
见此刻来的人不多,阮女官便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飞雪毛茸茸的脑袋。
飞雪欢喜的把尾巴摇出了残影,但并不往她身上扑,而是把大脑袋凑过去,撂到了阮瑶的肩上,嘴里发出了奶狗才有的哼唧声。
阮瑶不由得眨眨眼。
之前它凑过来让自己摸头,那样子像极了大殿下。
现在这奶声奶气的小动静,又像极了小殿下。
虽说把太子殿下和眼前瑞兽放在一处比不大合适,可是阮瑶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赵弘。
而后就看到,大殿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确切的说,是看着她肩上的毛绒脑袋。
神色淡淡,可莫名的让阮瑶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不过这只是一瞬,很快赵弘就错开眼神。
而阮女官也不会想到,刚刚大殿下满心想的都是:
孤还没这么抱过她呢……他果然不喜欢长毛的东西。
阮瑶则是记挂着它被逼着茹素的事情,于是她往桌上看去。
如今他们所在地方处于林子外的一片空地上,中间离了靶子和高台,想来等下会有表演,也会有射箭较量,而在四周围搭了棚子,摆上桌椅,以供观战之人休息。
正中间的位置自是空着的,作为储君,赵弘的座位就在中间偏右的地方。
面前是一条桌案,上面摆放着蔬果糕饼,蜜水香茗,还有一盘子肉干果脯。
阮瑶从肉干里摸出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尝了尝,感觉吃着没什么咸味,便捏着肉干,戳了戳飞雪的鼻尖。
飞雪鼻子动了动,久不食肉味的它都快忘记这是什么了。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它瞪大了蓝眼睛,张开嘴巴,阮瑶眼疾手快的就把肉干扔了进去。
动作行云流水,半点没有停顿。
飞雪吧唧吧唧嘴,很快就把肉干吃了,然后就在阮瑶的怀里蹭来蹭去,光洁的白毛弄得脖颈有些痒,阮瑶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旁的小公公见她给飞雪喂吃的并未阻止,看他们玩的开心也没说话。
能负责瑞兽的内监自然是机灵的,他早就听说阮女官与太子殿下过从甚密,既如此,自己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吃肉就吃吧,本来狼就要吃肉的。
你说瑞兽不吃肉?
谁家瑞兽天天拆家……
在宫里,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可从来不是一码事。
而在飞雪闹的正欢时,阮瑶就听太子殿下的声音传来:“胳膊有些不舒服。”
阮女官一听,立马松开了飞雪,站起身来,迅速的拍了拍衣裳,而后走到了赵弘身边,颇为紧张的问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赵弘看着她,低声道:“肩膀这里,不舒服。”
阮瑶忙凑过去看,便瞧见在肩胛处,骑装的两片护甲中间出了一块褶皱,导致护甲交叠,怕是会硌到皮肉。
这让阮女官颇为不解。
明明出门的时候仔细查看过的,这套衣裳也是她亲手给大殿下换上的,刚刚怎么没发现?
因着阮瑶与太子相处时间过多,难免灯下黑,完全疏忽了眼前这位是大殿下而不是小太子,全然都当做小太子在照顾着。
现下阮瑶也未曾多想,只管伸出纤纤素手,仔细的帮他打理好衣裳。
而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季大抬了抬头,又迅速转开。
他看的分明,刚刚是殿下自己把衣裳弄皱,然后才叫了阮女官来整理。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亲卫统领,季大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他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不知道,嗯,就是这样。
而在这时,不少妃嫔都陆续入场。
阮瑶见许妃和周美人都来了,便微微转头,对着夏儿使了个眼色。
夏儿立刻悄悄退下,快步朝着一旁走去。
待皇帝赵元霁与陈贵妃相携而来后,众人起身行礼,皇帝落座,眼睛往四下里瞧了瞧,道:“太子今日准备如何?”
赵弘站起身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而远处的众臣子在看向赵弘的时候,便觉得眼前一亮。
骑装英武,发型干练,身上没有其他旁的饰物做累赘,看上去清爽得很,加上太子殿下本身就生了一张英俊面目,身子颀长,这件骑装又特别能显出身材来,故而任谁瞧着都觉得太子殿下格外威武,竟是比生病前还强些。
却不知,这些都是阮女官细细琢磨过的。
以前的赵弘虽说足够勤勉,也足够努力,可田嬷嬷到底不尽心,太子也不让寻常宫女出入内殿,故而他的衣裳多是内监打理。
之前负责赵弘衣衫的公公阮瑶一直没见到,她如今想着,怪不得当初从浣衣局里回来的人不多,只怕这人患上分魂之症后,大殿下就开始扫除身边障碍,那些不忠心的多半就在浣衣局里洗衣服洗到地老天荒。
既然没见过面,也就不好评判他的差事做得好不好。
不过阮女官从衣柜的打理便能看出,那人做事只能说无功无过,却无甚亮点。
说到底,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在穿衣打扮上都是要下一番工夫的。
女子穿衣,要讲究衣裙佩饰是否得宜,发型发饰是否相称,而用料,绣工,图案,颜色,皆要一一比对后方才能搭配出最妥帖的。
即使阮女官在宫中多是穿女官常服,但这常服也要搭配,什么颜色配什么耳珰,耳边碎发多与少要配各什么眉形,甚至口脂颜色也要细细挑选。
男子或许没有这么复杂,可也不能随便对付。
阮瑶常常给赵弘整理衣柜,便是在收拾这些。
见外臣时要穿的端方儒雅,在宫中时要穿的随性自然,出宫了,更是要仔细着,不能丢了天下威严,也不能过于外露,便要往富贵闲人上打扮。
即使是上朝有朝服,可这朝服在束腰带时是松是紧,发冠考前靠后,里面可都是门道。
而这套骑装,阮瑶专门挑的是件压得住的颜色,不会显得轻佻,也不会过于沉闷。
腰带比平常略靠上了些,一来是便于骑马,二来是能让身形拔高,显得腿长。
至于发冠,阮瑶梳得紧了些,露出了脸目。
自家殿下底子好,最不怕的就是露脸,几个皇子里,根本挑不出比赵弘生的还好看的。
都是小改变,可效果甚佳。
如今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太子还是那个太子,但是比往常精神很多,还俊美很多。
储君殿下,竟生的如此挺拔英俊的吗?
阮瑶略略抬眼,往四周围扫了眼,发觉不少人都盯着赵弘看,她便抿抿嘴唇,掩住了嘴角笑意。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收拾的好看些总是好的。
赵弘则是目不斜视,行礼后道:“回父皇,儿臣今日苦练骑射,定不辜负父皇期望。”
皇上点了点头,便让他坐下了。
而后,他就看向另一边,脸上带了些笑,道:“昆儿近日骑射可有进步?”
阮瑶听了,耳朵微微一动。
一个太子,一个昆儿。
这待遇实在是过于不同了些
二皇子赵昆站起身来,不同于赵弘的严肃,他向来爽朗,只管笑道:“儿子想来学艺不精,比不得太子哥哥的能耐,只想着不给父皇丢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