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个很好的爸爸。”
“婷婷,你放心,爸爸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会送你上大学,让你过好日子。”
“好。”
…
幸福的记忆仿佛只是瞬间。
怨气裹挟着黑暗的记忆疯狂涌进长岁的大脑里。
排挤孤立她的同学,视而不见的老师。
排挤和孤立变成欺辱和暴力。
她被堵在厕所里,被扇耳光,被撕扯,被迫下跪,被按在马桶里,强迫喝马桶里的水。
一张张冷漠的、狰狞的面孔…..
挣扎。
哭泣。
求饶。
都没有用。
哪怕她向老师求助,得到的也只有变本加厉的报复。
而那些施暴者,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
她的希望和自尊被碾碎,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的弱小,如此的卑贱,可以任人欺凌,践踏。
但她还可以忍受。
为了家人。
她必须忍受。
她日渐一日的沉默,乖顺,逆来顺受。
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她“听话”就放过她。
让她彻底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同桌只是向她释放了一点点的善意,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地握住了。
所以当同桌打电话让她去男生宿舍找她的时候,她虽然犹豫挣扎过,但还是去了。
但是当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她的同桌并不在那里,而她被等候在那里的魔鬼们拖进了那间地狱。
不仅仅是对□□的侵犯。
更是对她精神的彻底摧毁。
她感觉不到自己还是一个人,她像是一件没有灵魂的物品,被他们肆无忌惮的□□。
他们无视她的痛苦,嬉笑着,把她绑在铁架上。
有人笑嘻嘻的,用手机拍摄。
他们笑嘻嘻的威胁她,如果敢说出去,就让她出名。
…….
月光下。
长岁的手伸在那一大团的深浓怨气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头渐渐皱起,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
……
她报警了。
哪怕是他们那样威胁她,她还是报警了。
她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坚信着这世界上也许会有一丝正义。
可是......
“为什么要去男生宿舍?”
“为什么她叫你去你就去了?”
“你的同桌说是你自己找她要的宿舍号,而且还要叫她一起去,但是她拒绝了你。这是事实吗?”
“还有人为你作证吗?”
“你是自愿的吗?”
“他们是怎么性侵你的?”
“他们的生殖器插入你的阴.道了吗?”
“有没有射.精?”
“吴子忧说你暗恋他,发生性关系是你自愿的,而且和你发生性关系的人只有他。”
“你想要得到什么?”
“你的体内没有他们的jy。”
“你是不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你先暂时休学吧,等精神状态稳定了再继续回来上学,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学生的。”
“他们?警察都查不出证据,学校有什么办法呢?”
“你应该也不希望你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吧。”
…….
“老师,婷婷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休学?”
“王文婷同学因为学习压力太大,目前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出于对她个人的身体情况考虑,所以学校建议她暂时休学,等她精神状态稳定之后,学校还是很愿意接受王文婷同学成为我们启光中学的学生的,这一点您请放心。”
……
“…..婷婷,你在学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奶奶。”
“……”
“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不笑也不说话了?”
“……”
“婷婷,你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好吗?你到底怎么了?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妈,姐姐哭了……”
“我的女儿,婷婷,你到底是怎么了?”妈妈抱着她痛哭起来。
“……”
…….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们能够那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却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为什么,她这个受害者被强制休学,那些加害者却还在学校?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她。
……
她好恨。
张耀华、魏志敏、卢文浩。
假装和她做朋友,诱骗她去地狱的孟琦。
那些霸凌她的人。
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的老师。
冷漠旁观的同学。
冷血无情的学校。
她好恨——
她好恨......
既然她活着的时候不能撼动他们,那就去死。
哪怕她的死亡只能给他们的人生蒙上一丝阴影。
如果这世上有鬼,那就让她化作厉鬼!
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
长岁猛地睁开眼,松开了那条冰凉的手臂,脸色惨白,冷汗淋淋,胸口剧烈起伏,喘不过气来,眼神里残留着痛苦。
强烈的憎恨和怨念在她的大脑里冲撞,痛苦和绝望让她的心脏都开始钝痛。
缠绕着厉鬼的烟雾因为她的虚弱也变弱。
厉鬼周身的怨气突然再次暴涨!猛地冲散了烟雾,不顾一切地冲向封印——
脸色苍白的长岁双手捏诀,嘴唇紧抿,然而在咒语出口的紧要关头,突然,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
王文婷化作的厉鬼借着长岁对封印的掌控力变弱,冲破了封印,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封印被冲破。
那些贴在水泥墙面的符纸纷纷坠落在地。
长岁看着那团黑影消失的方向,像是脱力一般,慢慢地坐倒在地上漆黑的烟灰中。
......
长岁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
苦等了两个小时的林队长和严梵立刻开车门下车跑了过去。
两人刚要出口问情况,话都冲到嘴边了都咽了下去,心中暗暗心惊,长岁脸色苍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白的像纸,连眼睫都低垂着,看着特别虚弱。
“小姜,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林队长关切的问道。
严梵也一脸担心的看着长岁。
长岁缓缓摇头:“我没事。”
但她的脸色看起来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先上车吧。”严梵说着,把长岁手里拎着的黑色背包接过去。
林队长点了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像是护送一样,把长岁送上了车。
“先喝口水。”林队长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
长岁抱着水瓶,喝了两口,然后抱着水瓶出神。
林队长和严梵虽然都很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是长岁这种状况,两人都不忍心问。
“先回酒店吧。”
严梵说。
“行,先回酒店。”林队长说着发动了车子。
严梵转过头去看坐在后面的长岁:“你饿不饿?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长岁摇头:“我想睡觉。”
她现在很虚弱,王文婷的记忆里掺杂的痛苦、绝望、交织着憎恨的情绪太强烈了,她没有办法那么快就消化控制住。
林队长放心不下,一直跟着严梵把她送到房间。
长岁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就拖着步子往床边走,然后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严梵把她的背包放到门口,走过去一看,就发现长岁已经睡着了。
林队长也走过来,看着倒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长岁,惊讶道:“睡着了?”
严梵点头。
林队长满脸忧虑:“她这没事儿吧?”
严梵摇了摇头,看着长岁眉眼间也带着几分担忧。
他之前几次见长岁,她都是神采飞扬的,这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虚弱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成功没有。”林队长说。
严梵也没办法判断。
林队长说:“你帮她把鞋给脱了吧,让她睡得舒服点。”
严梵下意识说:“为什么是我?”
林队长一瞪眼,理直气壮:“你跟她更熟啊。”
严梵:“……”
他默默走过去,把长岁脚上的鞋脱了,然后弯下腰,把鞋子整齐的摆在床侧的地上,又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长岁的腹部。
“走吧。”林队长说:“我们两下去喝一杯去?”
严梵点头。
两个大男人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连关门的动作都格外小心。
……
长岁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上严梵一起到酒店楼下的餐厅吃饭。
她像是一只饕餮,疯狂进食。
桌上的盘子都堆不下了,服务员来收了两次盘子,别的桌的客人也频频侧目。
长岁也不说话,就埋头苦吃,抬起头来也是为了喝口水,喝了水又继续吃。
严梵看到她这么大吃大喝,反倒是放心下来。
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他也没说话,自己吃完了就看着长岁吃。
就只是奇怪长岁吃的那么多,肉都长哪儿去了。
今天天气挺好,阳光从落地窗洒进餐厅,长岁苍白的皮肤也慢慢染上了但暖色调,看着总算有了点气色。
昨天那个样子看着的确有点吓人。
长岁总算填满了那种空虚感,喝了口水,终于放下了筷子。
严梵暗暗地松了口气。
长岁这一顿就吃掉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严梵问道:“你怎么样?睡一觉起来舒服些了吗?”
长岁点了点头:“嗯。没事了。”
严梵问:“那昨天晚上……”
长岁眼神一暗:“让她跑了。”
准确来说,是她把她放跑的。
如果她当时想拦,是一定能够把她拦下来的,但就是一念之间,她把她放跑了。
严梵问: “那接下来怎么办?”
“再抓回来就是了。”长岁慢慢地喝了口水说:“我本来也没答应说这一次就能抓住她。”
严梵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你还行吗?”
昨天晚上长岁那个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长岁嘴角微微一翘:“要是我不行,就没有人能行了。”
严梵看到她嘴角那个熟悉的笑容,顿时放下心来。
“能跟我说说昨晚的具体情况吗?”他不禁有些好奇。
长岁轻描淡写的说:“就是我低估了她。”
低估了她的怨气和恨意。
更低估了她所遭受过的伤害和痛苦。
她昨晚接收到王文婷的那些记忆后,那些黑暗的情绪甚至有一瞬间让她产生了要让王文婷杀个痛快的念头。
直到冷静下来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王文婷不能及时收手,等待她的会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人渣,赔上自己的生生世世,实在太不值得了。
长岁突然说:“我等会儿要去个地方,帮我叫林队长吧。”
严梵问:“去哪儿?”
长岁说:“去找卢文浩。”
严梵:“卢文浩?是谁?”
长岁眼神一寒:“王文婷下一个要杀的人。”
张耀华、魏志敏、卢文浩。
再是那个诱骗她去男生宿舍的孟琦。
这是排在最前面的四个人。
今天晚上该轮到卢文浩了。
……
“你怎么知道性侵她的人是谁的?”林队长一边开车一边问后座的长岁。
这件事在启光中学只有学校高层知道。
在内部是保密资料。
他也是在调查这起案子的时候才发现,王文婷虽然报了警,但是警方根本就没立案。
什么资料都没有。
他都是费了一点周折才拿到的名单。
长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麻烦,她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只是那个照片里笑的文静又柔软的女孩儿再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了。
见长岁回避了这个问题,林队长也不再问了,专心开车。
……
张耀华和魏志敏接连自杀后,卢文浩就成了惊弓之鸟。
卢文浩的父母也怕,他们就卢文浩这么一个独生子。
张耀华和班主任的事情出了之后,有些传闻出来,卢文浩就吓得不轻。
先是卢文浩的妈妈立刻暂停了工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出了魏志敏那件事情之后,连卢文浩的父亲都暂停了工作回来,特别是他们知道了魏志敏的死法后,连睡都不敢睡了,夫妻两每天晚上轮流守夜。
卢文浩不敢在房间睡,晚上就睡在客厅,灯整夜亮着,父母两个一个陪着他在客厅睡,一个保持清醒守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