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点头答应:“不会有什么事吧?”她轻抚着肚子,神色隐隐有些不安。
长岁微微一笑,说:“放心,有我在呢。”
明明是这样轻松的语气,没有半点郑重,刘莹的心却一下子定了,对长岁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是啊,有她在呢。
……
长岁从医院出来,一路走一路在手机上打车,刚走到大门口,突然被远光灯晃了一下,她皱了皱眉,随即眯着眼看过去,就看到姚越从车里下来:“上车。”
“你怎么还没走?”长岁略有些惊讶,她在上面待了近一个小时,姚越居然还没走。
“太晚了,我不放心。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姚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
“谢谢哥哥,但是不用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长岁坦然说道,丝毫没有他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不好意思拒绝的意思。
“去哪儿?我送你?”姚越依旧搭着车门。
长岁弯唇一笑,大大方方的说:“不大方便让哥哥送我去,我已经叫好车了。”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
“哥哥再见。”长岁点头同姚越告别,然后快走几步上了车。
不方便他送她去,是约会吗?
难道霍云开也在北城?
姚越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才接。
“喂?”手机那头传来霍云开含糊的声音:“干嘛?”
姚越问:“你在哪儿?”
刚被他电话吵醒的霍云开被他问蒙了一下:“我在家睡觉啊,怎么了?”
姚越莫名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那你继续睡吧。挂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霍云开看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懵了一会儿,缓了几秒,打过去,有些没好气的问:“不是,你突然打电话来把我吵醒了又不说什么事,干嘛啊?”
姚越刚从烟盒里摸出烟来:“没事。”
霍云开犟上了:“没事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姚越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忽然说:“我刚才送姜长岁来医院。”
霍云开一惊,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倒是很关心:“啊?姜姜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姚越沉默了,他本来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毕竟今天一个晚上都没有听长岁提起过霍云开。
但是这会儿看霍云开的反应,并不像。
“她朋友住院了,我偶遇,正好送她一程。”姚越淡淡的说道。
霍云开在电话那头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电话再一次被挂断了。
“艹!我话都没说完呢!”霍云开骂道。
......
长岁背着黑色背包,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往小公园的方向走,步子不紧不慢的,但是嘴角却含着笑。
不是那种要跟人做生意的时候才露出来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
她跟贺侓约好了,在小公园见。
她远远地看到那边站着的高挑身影,戴着黑色棒球帽,下意识就要叫他:“贺——”然而看到从贺侓旁边路过的人,她又把后面一个字咽了下去,但贺侓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来,帽檐下幽深的黑眼睛在看到她的时候,隐约的亮了一下。
长岁一看到他,脸上就控制不住的笑,她脚步轻快的走到他面前:“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贺侓语气平淡,看着她堂皇的走到了他的警戒线内,却没有出声提醒也没有主动拉开距离。
他习惯和人保持距离,私底下如果谁靠他过近,他会主动拉开距离。
“我买了冰西瓜。”长岁说着极其自然的拉着他的手腕,挑了张光线没那么好的长椅拉着他坐下,然后把袋子里的两片冰西瓜拿出来,分给他一片,然后自己先埋头咬了一口,再去看他。
贺侓那双好看极了的手托着她刚才塞给他的西瓜,似乎愣住了。
“吃呀。好甜。”长岁看着他说。
贺侓看了她一眼,然后缓慢地低下头去,斯文的咬了一口。
“是不是很甜?”长岁问。
贺侓点了一下头,是很甜。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会挑西瓜?”长岁说。
贺侓又摇头。
长岁习惯他话少,自顾自的说道:“以前一到夏天,清源师兄下山去卖西瓜,不带别人,就带我,我只要敲三下,就能知道这个瓜沙不沙,甜不甜。”长岁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清源师兄是常出现在她话里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人名,明明不认识,可现在贺侓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就像是认识很久的人一样熟悉。
大概是因为那些长长短短的电话里,她总是提起。
贺侓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冰凉清甜的西瓜,心口忽然有些暖意漫上来。
长岁问他:“今天拍戏顺利吗?”
“嗯。”贺侓说,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简略,顿了顿,加了两个字:“还好。”
长岁又咬了口西瓜,毫无察觉的接着问:“你还要拍多久啊?”
贺侓回答:“月底杀青。”
长岁好奇的问道:“下一部戏呢?定了吗?”
贺侓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淡淡的说:“还没有。”
《赎罪》原本应该是他最后一部戏。
长岁已经把她那片西瓜解决掉了,瓜皮放进地上的塑料袋里,然后拿出纸巾来擦手,而贺侓手里的西瓜,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十一点多的小公园,不时还有人影晃动或者是从他们面前的小路路过。
长岁刚才特地挑了个光线不好的地方,不怕被人看见。
她擦干净了手指,就开始看贺侓吃西瓜。
这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外表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黑色棒球帽把他遮的只剩下下半张侧脸,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可以看到高挺的鼻梁,线条微微起伏的唇瓣、下巴,还有流畅利落的下颚线,连他捧着西瓜的手都好看的好像艺术品,手指又长,又白,连带着他手上的西瓜都变得充满艺术感。
这只好看的手她是牵过的,趁他发烧人发傻的时候。
很大,很热,但是被牵住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下次想牵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长岁颇有些遗憾的想,上次应该趁他虚弱,多占点便宜的,亏了。
长岁暗暗想着。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直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盯着贺侓。
贺侓有些僵硬,被她直勾勾盯着的半张侧脸隐隐开始发热。
他被盯到有些难以忍耐,终于转过头去同她对视:
“你在看什么?”
长岁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就是觉得我的眼光真好,第一次喜欢人,喜欢的人就长得这么好看。”
贺侓:“……”
虽然早就知道长岁脸庞厚,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长岁突然往前凑过来,把脸杵到他眼皮底下来:“你也别太骄傲,你看看我,我长得也不差的。”她说着,还忽闪忽闪两下眼睛,像在给他抛媚眼。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贺侓浑身僵硬,心脏都麻痹了几秒,捧着西瓜有些不知所措,视线避无可避的只能落到她的脸上。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她。
她的确长得不差。
准确来说,在他的审美观里,她长得不只是不差,还很漂亮。
借着穿过树叶的昏暗的光线,贺侓故意忽视掉自己胸腔里狂跳的心跳,细细的看她。
她的皮肤像是白瓷,细腻莹润,但是又隐隐泛着冰冷的光泽,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她。
是错身而过的一瞥,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漆黑幽深的,好像能被一眼看穿,还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第二次在葬礼上见到,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当时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眼神冷漠,看着像是在把整个世界都隔离在外,等到她发现他的时候,就那么不闪不避的一直盯着他看,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
而他只是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
那时候大概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和他像同类的人,会是现在这样的。
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的人,此时正双手托着脸戳到他眼皮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漾着笑意,像星星。
呼吸忽然有些困难,心跳也不受控制。
贺侓突然别开脸,低下头去吃西瓜,他越是心慌,脸上就越是冷静。
旁边罕见的安静了。
好一会儿后。
旁边传来长岁难过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啊?”
贺侓有些慌了手脚,捧着西瓜看着她因为低落而低垂下去的小脑袋。
“没有......”
长岁转过头来,两道细细的眉微蹙着,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贺侓喉结微微一动,绷着脸,语气有些不自然:“你......很好看。”
长岁的笑意就一直从嘴角漫到了眼角眉梢。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明天加油。(今天为了打起精神还改头换面了一番,结果改头换面结束后就开始犯困了。)
☆、第四十三章
长岁觉得贺侓应该是有点喜欢她了。
不然怎么会她一打电话, 他就下来了,不仅陪她吃了西瓜, 还陪她在小公园一圈一圈的绕了那么多圈喂了那么久的蚊子。
转圈的时候长岁想去牵他的手,她往下一看就能看到他那双好看的手就在她手边垂着, 她一勾手指就能牵到,但到底有贼心没贼胆, 好不容易贺侓不排斥她了,免得贺侓觉得自己只是贪图他的美色馋他的身子。
虽然美色她也贪,身子她也馋, 但还是矜持些的好。
两人快把小公园里的石子路都踩烂了,长岁脚底板都开始疼了, 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停了下来, 没牵到贺侓的手,心里总有点遗憾:“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贺侓没有意见:“我去开车。”
话音落地,两个小男孩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直冲两人冲过来,看起来要冲到贺侓身上,且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长岁下意识抓住贺侓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扯过来,看着两个小男孩儿嬉笑着冲了过去。
一眨眼就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阵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笑声回荡着。
显然是两个小鬼。
长岁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和贺侓此时挨得极近,她的右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而他的另一只手正虚虚的环着她……是她刚才拽的太用力又太突然, 贺侓被拽过来怕撞到她,下意识用胳膊环住了她。
长岁听到了扑通扑通跳的很快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贺侓的。
贺侓放下了环住她的手,抿着唇,没说话。
长岁想到贺侓是看不到刚才那两个小男孩,那在他看来,岂不是看起来是她故意的?
她轻咳一声,解释道:“刚才有东西跑过去了。”
贺侓:“……嗯。”
“是真的。”
“嗯。”
“我不是故意要牵你的手还要你抱我的。”
“……哦。”
“你没误会我吧?”
“没有。”
“那就好。”
安静了几秒。
贺侓说:“我要去开车了。”
长岁说:“哦,好。”
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贺侓被她松开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公园去开车了。
.
“哎?那不是贺侓吗?”
刚吃完夜宵回来的年轻男演员走到酒店大门口突然诧异的说道。
秦一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戴着黑色棒球帽的贺侓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贺侓。”他叫了一声:“你去哪儿啊?”
贺侓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淡淡的说了句有事,就上了车。
“贺侓好神秘哦。”另一个男演员说。
贺侓在剧组好像只有在戏里才有喜怒哀乐,戏外他就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像,除了跟导演讨论戏,基本上不会张嘴说话,等戏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或者看看手机。
来来去去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剧组聚餐他也从不参与,好像连兴趣爱好都没有,作为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秦一川看着贺侓的车子离开,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说着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
次日下午。
长岁背着包去酒店找刘莹。
小敏被她支开了。
刘莹站着,掀起上衣,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怀孕才三个多月,孕像并不明显,只有微微的起伏。
长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盛着朱砂的小碟,一只手稳稳拿着毛笔,聚精会神的在刘莹的肚子上画符。
她要在刘莹的肚子上画一个符阵,符阵由好几种符篆组合起来,很复杂,每一笔都要精确。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但长岁的鼻尖却隐隐渗出晶莹的汗珠。
符阵用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完成。
“好了。”长岁轻呼出一口气,收了笔:“把衣服放下来吧,别着凉了。”
为了万无一失,她用了最难的符阵。
这个符阵的面积很大,几乎覆盖住了刘莹的整个腹部,像是一个保护罩,牢牢地护住了里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