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有可能是小张在这一年里,很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在她原本的人生轨迹里不会出现的意外,而这种意外,很大的可能性是人为的。
长岁看着小张单瘦的背影。
小张毫无特别之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人生连一点大的起伏都没有。
这样普通的小张,会被什么人盯上呢?
然而现在一点苗头都没有,长岁也无从查证小张会发生什么。
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小张,连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告诉小张只会让她陷入恐慌。
好在小张是她的助理,只能多为小张留心了。
……
小张明显对长岁的谎言毫无怀疑,真以为那只是长岁跟她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长岁也没事人一样吃了一盘冰西瓜,直到门铃声响起,小张要去开门。
长岁扯了一张纸,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纸说道:“我去。你去休息吧。”
小张立刻明白过来,抿唇笑了一下,识趣的回了自己房间。
小张一走,长岁立刻放下矜持,飞奔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果然就是送霍文廷回来的贺侓。
“你怎么回来的那么快?”长岁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有些惊讶:“霍经纪没有缠着你?”
贺侓说:“没有。”
长岁有些狐疑,霍文廷让贺侓先送她回家不就是想要支开她,单独跟贺侓说话吗?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
两人站在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慢慢的都有点羞赧,脸都有点红。
长岁突然把门关上,然后佯装镇定自然的牵住他的手:“走,去你家。”
贺侓怔了一下,却已经下意识将她的手反握住,然后也佯装淡定的把她带回了自己家,然而他的耳尖却已经红透了,因为皮肤白,所以看着格外明显。
长岁让贺侓带她参观他的家。
贺侓就带着她一间房一间房的看过去。
一楼两户,格局都是一样的,只是装修摆设却大有不同。
和贺侓给人冰冷的感觉不同,他家里所有的光源几乎都是暖黄光,看着很温馨温暖,有家的感觉,家具摆设倒是很少,看着有些空荡。
参观到卧室的时候,贺侓有些不自然:“这是我的卧室。”
贺侓房间里的窗帘被拉的很近,不开灯的话里面一丝光都不透,
见长岁走进去,贺侓摸到门边的开关开了灯。
灰色的床单被套,被子铺的很整齐,长岁想到自己狗窝似的床,有些惭愧。
她在青山寺的时候,要求每天都要把被子折成豆腐块似的形状,否则就要被罚去扫院子,为了不扫院子,她每天都把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出来以后她终于得了自由,再也不铺床了,早上起来是什么样,晚上睡觉就还是什么样,小张试图给她铺床,都被她阻止了,她就是享受这种凌乱的不受束缚的感觉。
贺侓显然没有人监督他铺被子,她也是临时起意过来,所以他应该是自发的铺好了床。
不仅是床,他家里的每样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摆在它们看起来应该在的地方。
她的师侄慧灵也有这个毛病,总挑剔她被子不够整齐。
清明师兄说,慧灵这是强迫症。
理应来说,慧灵是不能进她房间的,可慧灵只比长岁小两岁,两人一起长大,她虽然是寺里唯一一个女孩儿,可是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没有这种意识,慧灵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她。
虽然辈分她压了慧灵一头,但从小慧灵就少年老成,总爱管教她,每当那时,她就拿出自己是师叔的架子来压他,常常会把慧灵气跑,但是第二天慧灵又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过来找她。
“怎么了?”贺侓忽然问道。
长岁拉回思绪,才发现自己盯着贺侓的床发起了呆。
她忽然发觉她最近越来越常想起青山寺。
大概是离家太久了。
她以前出门,最长不超过半个月。
长岁忽然转过身来抱着贺侓。
贺侓愣了一下,然后抱住她,对她这样的亲近还是有些无法完全自然地接受,耳尖微微发烫,问:“你怎么了?”
长岁把脸贴在他胸口,闷闷的说:“我想家了。”
贺侓知道她说的家,就是青山寺。
在长岁那一通通电话里,他也慢慢对青山寺熟悉起来,甚至已经单方面认识了她那些师兄,师侄。
青山寺对他来说,也渐渐成了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长岁从他胸口抬起脸来,认真的说:“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回青山寺吧,我带你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贺侓眉眼温柔的轻声说好。
长岁把脸埋回他的胸口,声音轻轻的:“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贺侓没有说话,只是抱紧她。
两人长久的相拥,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后来长岁往他床上一坐,用屁股在上面颠了颠,试了试软硬程度后吃惊的问:“你的床怎么那么硬?”
简直跟她在青山寺的木板床差不多。
胖子给她买床垫的时候她特别交代他要买一张软床垫。
贺侓看到她坐在自己床上,呆滞了两秒,随即眼神落到一边,耳尖开始发红,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不觉得。”
“跟我在青山寺里睡的木板床一样硬。”长岁说着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贺侓迟疑了两秒,才走过来,有些僵硬的在长岁身边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长岁忽然说道。
贺侓转头看她:“什么?”
长岁说道:“就是今天晚上我们在电梯里的时候……”
听到电梯两个字,贺侓就想到那个吻,这下不仅是耳尖,连脸都开始红了。
长岁却接着说道:“霍经纪当时对我们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贺侓看着她:“什么?”
长岁坦诚的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可能会活不过二十岁。因为我师父算出我二十岁会有大劫,在我二十岁之前,我必须要攒满功德才能够化解这一劫,所以我赚的所有钱都捐出去了。如果真的如霍经纪说的,我和你公开谈恋爱会导致那样的后果,那肯定会影响我赚钱,赚不了足够的钱,就积不了足够多的功德。”
贺侓听完,毫不犹豫的说:“我可以给你,你需要多少?”
长岁有些无奈的说道:“没用的,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赠予,必须要我自己赚来的钱才管用。”
如果赠予有效的话,她就不用那么辛苦的赚钱了,毕竟姜苏和翟叔叔都不缺钱。
姜苏说过,积功德必须要她自己一点一滴亲手累计,不能借助外力。
贺侓说:“好。”
在长岁的生死面前,他那点小私心显得无足轻重。
长岁握住他那只漂亮的像艺术品一样的手,声音轻轻柔柔,眼眸晶亮,带着淡淡笑意:“其实公不公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贺侓反手扣住她的手,微微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空荡荡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一点一点的填满,一抬眼,望着她,漂亮清冷的眉眼罕见的柔和,轻轻嗯了一声。
……
长岁实在是太困了,又腻腻歪歪的说了会儿话就打着哈欠泪眼模糊的被贺侓送回了家。
两人在门口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分开了。
贺侓回到家就给霍文廷打了个电话。
霍文廷刚睡着就被一个电话吵醒,刚要发火,眯着眼睛一看是贺侓,立刻熄了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侓问:“之前你说的那部电影定别人了吗?”
霍文廷一听这话,一下子清醒了,立刻说道:“还没呢!片方还是想死磕你,怎么了?”
贺侓说:“我改变主意了。”
霍文廷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改变主意了?你决定要接了?!”
“接这部戏可以。”贺侓淡定的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霍文廷兴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他打下包票:“你说!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意接,我去帮你谈!”
听着电话那头贺侓提出的条件,霍文廷兴奋之情顿时荡然无存。
贺侓的条件是——
“让长岁当女主角。”
霍文廷激动的说:“开什么玩笑?姜长岁她就是一个新人,现在一部作品都没出来,那部戏几个亿的投资,这么大的制作,怎么可能请她一个新人?而且我听说女主角片方现在已经基本上锁定了几个女演员,都是现在大热的女演员。”
对于霍文廷的激烈反应,贺侓很淡定:“我看过剧本,也和她拍过戏,她完全具有驾驭这个角色的能力。”
霍文廷说:“片方要的是能撑得起票房的演员!”
无论霍文廷的语气有多激动,贺侓始终很冷静:“有我。”
霍文廷无言以对。
贺侓出道几年,选剧本的能力已经得到观众认可,拍出来的戏都是叫好又叫座,某权威电影网站上,他主演的电影评分都在8分以上,还出过9.2的神片,对于他的演技赞誉也到达了一个高度,很多人都愿意为他的演技给影片加分。
再毒舌的影评人对贺侓都只有夸没有贬。
所以贺侓现在的身价节节攀升。
每出了一部什么电影都要把他拉出来遛一遍。
贺侓和观众之间建立起了信任度,观众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主角栏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部烂片,愿意为他的名字买单。
这也是很多制片方看中的一点。
这部一直死磕贺侓的古装片当然不是一部烂片,无论是制作班底,还是剧本,都是上乘之作,这也是霍文廷为什么那么强烈的想要贺侓接演的原因,只不过在贺侓原来的人生计划里,《赎罪》是他人生中最后一部电影。
但现在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变,计划自然也要变。
贺侓始终只有一个态度:“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如果对方答应,你安排我和他们见一面。”
霍文廷坐在床上,毫无一开始接到贺侓电话的兴奋激动,甚至有些崩溃:“你真是疯了,她有那么重要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静。
最后只传来一个字。
“有。”
她是把他拽出深渊的绳索,是将他从死亡边缘拯救的光,是他活下去的所有意义。
是让他能够留在这个世界的“根”。
这一个字让霍文廷沉默了大概五六秒,最后他发出一道长而无奈的叹气声:“好吧,我去和片方谈,但我不保证会成功。”
“谢谢。”贺侓说。
霍文廷说:“希望她值得你这么做。”
他说完挂了电话。
“她当然值得。”
贺侓在心底轻声说。
☆、第七十九章
长岁从来不会做梦,也就从来没有睡眠质量这种困扰,只要真的睡过去,天塌下来都很难惊醒。
但这天她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拉开窗帘,外面才蒙蒙发出亮光,她拿起手机一看,离六点还差十分钟。
长岁把这归结为爱情的力量。
她想着贺侓应该没那么早起,但还是给贺侓发了条微信问他醒了吗。
谁知道那边秒回。
“醒了。”
她不知道的是,贺侓也和她一样,被一种名叫爱情的力量所驱使。
昨晚到大半夜都没睡着,今天又一大早就醒了,想给她发信息,又怕打扰她睡觉,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拿了起来,看到是长岁的微信,心情就情不自禁雀跃起来。
“我来找你?”
贺侓盯着这条信息,平直的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好。”
长岁冲到浴室刷了牙洗了脸,把头发简单抓弄几下,还额外的往嘴唇上抹了点口红,让自己一张苍白的脸带上一点血色,然后就去敲贺侓的门了。
门一开,长岁就张开手臂热情的往门里的人怀里一扑。
贺侓惊愕之余双手已经下意识抬了起来,接住扑向自己的长岁,被香香软软的少女扑了个满怀。
长岁搂住他的薄而韧的腰身,克制住没上手摸,从他怀里探出一颗乌黑圆润的小脑袋,送上一个甜笑:“早啊,男朋友。”
贺侓因为这个称呼愣了愣,耳尖有些微微发红,清冷的嗓音都带着几丝暖意:“早。”
长岁才发现自己好喜欢拥抱,准确来说,是好喜欢抱贺侓。
贺侓有些瘦,但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瘦,腰身也不是纯粹的只是细,而是又薄又韧又细,他穿了件宽松的浅灰色衬衫,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长岁的胳膊环上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的肌肉从一开始的僵硬排斥到逐渐放松包容,他长长的手臂圈着她,轻轻松松的把她搂在怀里,让人很有安全感,身上的味道又那么好闻,冷冽中带着点香。
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了那么一个人。
长岁像个小粘人精,抱住贺侓舍不得放,贺侓也就这么任她抱着。
两人就在门口这么抱着说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吃早饭了吗?”长岁问。
“刚醒。还没有。”贺侓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有没有想我?”长岁双眸亮晶晶的盯着贺侓,厚着脸皮问。
她看见他的耳尖红的更过分,脸色也不自然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好半晌他才在长岁锲而不舍的目光中,喉结滚动几下,垂着眼眸看着她,低声说:“有。”
说出这个字后,他的脸也红了。
长岁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开始上扬,抱着他撒娇说:“我也好想你,早上醒来的第一眼就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