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把原本没注意到他们的怪物都吸引了过来,大壮还在朝他们傻笑,殊不知身后已经有两个怪物扑向他。
纯纯骂了声:“这个大傻!”
霍璟已经松开手朝大壮跑去,纯纯见此情况也只能跟上去,霍璟对大壮喊道:“身后,你身后!”
大壮还呆呆的回头看,其中一个怪物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傻归傻,动作倒挺灵敏,力气也贼大,一把推开那个怪物,另一个怪物又扑了上来,大壮吓得掉头就跑:“姐,救俺!”
霍璟一弯腰从怪物侧面闪过,对着他的脖子就狠狠一刀,那怪物血管爆裂,溅得大壮一脸,大壮惊得“嚎嚎”直叫。
此时纯纯已经拎住另一个怪物的头发,迟迟没下手,那怪物身材娇小,不停想伸手捞他,偏偏纯纯手长个子高,拽着怪物的头发她竟然丝毫够不着他。
他笑眯眯的说:“这怪物长得挺美的啊,大壮你看!”
大壮还没看,霍璟已经一刀解决了她,将她往旁边一踢凉凉的盯着纯纯,纯纯讪笑道:“我就是好奇,这么漂亮的姑娘干嘛好好人不当,出来不学好。”
霍璟瞥他一眼,拉着大壮就问:“看到莫忧离了没?”
大壮说:“看到了,他跑掉了。”
纯纯听见莫忧离没被困在船舱松了口气,霍璟却看见不远处曹亮被三个怪物堵到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向后退。
下一秒,那几个怪物便低下头,顿时一滩血从那个角落流了出来!
她还记得大壮和她说过,曹亮才结婚没多久,盼着回去和媳妇团圆,霍璟拧起眉刚迈出的步子顿住,纯纯拍了拍她的肩:“别看了!”
拉着她就跑,大管轮跟发了疯一样把身边的船员往怪物中推,几个原来是他手下的船员来了火,当场跟他干了起来!
场面十分混乱,纯纯本想到后面找莫忧离,突然发现船体倾斜得更加厉害,他们根本无法走到后面,甲板上越来越多的水,他们的身体不停向后滑,连站都站不稳。
纯纯心一横对大壮说:“救生艇会放吗?”
大壮点点头:“俺训练过!”
“你去放救生艇,我们替你开路。”
大壮挺起胸膛:“行!”
于是三人又往回走,上面不停砸下来东西,还有怪物和船员的身体,大壮想伸手拉,纯纯一把打开他的手:“抓好,小心把你带海里去!”
三人小心翼翼扶着栏杆往回走,救生艇边已经厮杀一片,地上躺得全是尸体,血水流成一片,触目惊心!
大管轮把那些年轻船员推出去,自己跑去放救生艇,手刚碰上身后一个怪物突然扑过去抱着他,大管轮被压在地上,死命推着怪物,看见他们过来没了命的呼救。
看情况他们不可能靠近救生艇了,大壮吼道:“姐,来不及放艇了,俺们坐救生筏走吧!”
纯纯让大壮赶紧去扔救生筏,后面立刻又涌上来少说五六个怪物,满嘴的血,眼神猩红,那场面,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纯纯举起斧子上前两步驱赶那些怪物,嘴里喊道:“大壮,块点!”
大管轮绝望的朝霍璟哭喊:“求求你救我,求求你!!!”
霍璟回过身子看见躺着一地的年轻船员,缓缓将视线移向他:“你想过救他们吗?”
她冰冷的收回视线跑到大壮旁边帮他忙,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大壮回过头:“呀!大管轮没了!”
霍璟低着头用匕首隔开一截绳子:“人心往往比怪物更可怕!”
大壮似懂非懂的低下头,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根本不惧怕纯纯的斧子,越来越多的怪物朝这里涌来,纯纯有些抵抗不住吼道:“好了没?”
大壮急得一身汗:“好像卡住了,再给俺两分钟!”
霍璟立刻站起身拿着匕首就折身往纯纯那走,却忽然发现纯纯被一群怪物围在中间,她急得握着匕首上去就一阵乱刺,那些怪物吃了痛纷纷转头向她涌来,霍璟一愣,转身就跑,然而身后没两步已经到了栏杆边上,退无可退,纯纯抬起斧子劈向身前几个还围着他的怪物。
两个怪物同时朝霍璟涌去,霍璟抬起左脚狠狠蹬向其中一个,右手迅速刺向另一个,一人应付两个怪物,全然不知身后还有一群已经朝她扑来!
大壮正好放下救生筏,纯纯朝霍璟大吼道:“后面!”
大壮朝她一跃而起,那群怪物全部扑在大壮身上啃咬起来,霍璟大叫一声拿起匕首就要冲进去,纯纯从她身后死死抱住她的腰吼道:“没用了,快走!”
雨水不停冲刷在霍璟的脸上,她眼里腾升出无边的火焰燃着了周身,哭喊道:“大壮!”
大壮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叫声!很快便没了声息,雨一直下,世界调成了黑白色,霍璟从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想挣脱纯纯的束缚,纯纯干脆直接把她扛上肩头将她扔在救生筏上。
货轮变成了恐怖的炼狱,不停下沉,雨水与血水相融,染红了大海,仿佛连天空都在哭泣。
霍璟还记得大壮天真的告诉她,他都22了,他娘偷偷生了四个,家里穷,他出来早,家人都靠他。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纯纯回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紧紧捏了下她的手,刚准备拿起桨,忽然救生筏剧烈波动着,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不停从下面往上捣。
不大的救生筏来回晃动,霍璟紧紧抓着两边的扶手,纯纯用桨往下捅了几次什么都没有,眼看整个筏晃动得就要翻掉,纯纯回身把桨交到霍璟手中。
霍璟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抓住他,纯纯勉强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脸:“已经不肿了,回去以后不愁没人要。”
霍璟的眼泪倏的流下来,纯纯轻轻为她擦拭:“还记得那天你上台唱的歌吗?”
霍璟眸光里波涛汹涌。
“Alive!答应我!”
说完他狠狠抽回手不给霍璟任何拉住他的机会,拿起斧子就跳入海中。
那晃动似乎随着纯纯坠海而渐渐消失,霍璟紧张的扒着筏边寻找他的身影,她不愿划走,她知道纯纯一定会回来,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可那恐怖的叫声再次响起,霍璟抬起头,看见很多怪物扒在货船边要往筏里跳,她胸腔里爆发出巨大的恐惧,拿起桨,耳边响起初识纯纯时他说的话。
“真担心我就不会丢下我…”
霍璟手指不停颤抖,却一下也划不出去,可就在这时一个怪物从上面落下,霍璟的瞳孔骤然放大,船边的悬梯上突然扬起一把板斧狠狠劈向那具掉下来的怪物,霍璟激动的直起身子,然而下一秒纯纯回过身用板斧把手狠狠顶了一下筏,一阵海浪拂过,筏就势被推离了大船。
霍璟瞬间站起来哭喊道:“你个骗子!”
纯纯凝眉深深的望了她最后一眼,霍璟看见他回过头便向着大船上面爬去,越来越多的怪物,沉没的大船,恐怖的炼狱,一切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她呆呆的坐在小筏上,像一叶孤舟,被海浪推浮飘荡着。
雨渐渐变小,慢慢停了,海天相连的地方缓缓露出一道幽光照亮整个海面,霍璟坐在小筏上看着那艘货船完全没入海中,大海再次恢复一片平静,碧蓝如洗,偶有海风微拂,波光粼粼的大海浩瀚飘渺,太阳悄无声息的升起,世界再次进入新生,仿若昨晚的惊涛骇浪不复存在。
她忽然想起蒋先生的话。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应化之道,平衡而止,一旦这种状态被打破,就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恢复。”
“人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
她平躺在小筏上,双眼空洞的注视着蓝天,一切就像梦一场,她回到了八年前的沉船上,她以为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可最终船还是沉了,没有人逃过这场劫难,那么她呢?
八年后的她还会因为那场事故躺在医院吗?小苒还会惨死吗?
小苒…霍璟瞳孔里忽然蔓延出巨大的悲痛,无边无际的将她包围,痛不欲生!
不!不可能!不能让悲剧重演!无论如何!
……
霍璟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直到被过往的商船救起,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很飘渺,恍若隔世。
她回到京都的那天,各大新闻报道了一艘国内的货轮闵山号在海滨湾附近突遭风暴,船体受损,整船沉没,搜救人员经过两天的打捞,船上23名船员无一生还…
熟悉的新闻稿,熟悉的采访内容,熟悉的一手信息,这些东西八年前出自她的手,再次看到,却有种窒息的压抑笼罩在心头。
霍璟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住在北三环内的一栋复式公寓,地方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处处透着严格的自律,楼下是客厅,饭厅和厨房,楼上是她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她平时加班赶稿的地方。
大楼都是一站式业主密码锁,她再熟悉不过,按下密码回到自己的小窝,家里的一切都透着无比熟悉的味道,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
米白色的窗帘半敞着,电视柜上的毛绒玩具扎了两个滑稽的小辫子盯着她,饭桌上淡紫色的花瓶,里面一把早已干掉的鲜花,脚上有些少女风的拖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
她回来了!
霍璟上了楼翻出自己的运动包,看见了一只款式比较老的智能机,那时触屏刚广泛流行,霍璟没记错这只手机在她结婚后的一个月,因为进水被她直接淘汰掉了,她手指碰上开机键,忽然皱了下眉松开了,将手机重新扔进运动包里。
刚回到京都的那一周,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脸上的伤还有淡淡的印记,身上有些皮外伤还很明显,她在家足足窝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里她什么都没干,又似乎干了很多事,比如她画了很多幅画,她把自己在船上看见的人事物都画了下来,没日没夜,几近偏执。
一周后,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从表面看,没人知道这段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些事情早已悄无声息的烙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她走出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头长发剪了,变回了干练利落的短发,而后一段时间睡醒了就泡在游泳馆,有时候在水里一待几个小时,直到体力全部耗尽。
游泳馆的教练叫陈程,是个和霍璟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长得十分阳光,穿着游泳裤身材跟练健美的一样,手上女性会员颇多。
他和霍璟认识好几年了,刚来游泳馆当教练那会,霍璟已经是这家游泳馆的老会员,陈程第一次看见霍璟的泳姿就知道她是个老手。
他对霍璟的印象是挺文雅安静的一个女孩,话不多,从来不主动与人攀谈,但偶尔找她聊两句,她也都很礼貌,给人感觉家教很好。
有一次下大雨,游泳馆没什么人,只有霍璟一个人在游,陈程来了兴致说想和她比赛,霍璟欣然应邀,陈程本想让让她,毕竟她是女生,体力不如男的,结果他越游发现越不对劲,最后用了全力竟然和霍璟打了个平手。
从此他对这个姑娘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拐弯抹角打听过她的职业和个人情况,时间久了,他慢慢发现这个姑娘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例如她总能不着痕迹的绕过他的打探,让他什么信息也掌握不到,还不觉得她待人敷衍,他和朋友提起过,朋友告诉他这叫情商,无形中便让他在霍璟身上看到一种神秘感。
所以认识几年,除了她叫霍璟,每周一、三、五雷打不动的来游泳馆待两个小时外,陈程对她一无所知。
倒是前阵子有好长时间没看到她,陈程还有些担心发了信息询问她的近况,她也没有回复。
这段时间突然又天天往游泳馆跑,找她说话,她也一改以往随和的态度,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没有笑容,不爱搭理人。
有时候一连游很多个来回,体力再好的人也吃不消,可她却像不知疲倦一样,陈程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可能遇到事儿了。
周五的傍晚,陈程准备下班,看见霍璟游累了走上岸,由于长期游泳的缘故,她身材保持得很好,每次从水里出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陈程从前台拿了瓶热饮递给她:“外面下雨了,别冻感冒。”
霍璟脚步顿了下侧眉看他,陈程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那双秀气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陌生,霍璟的眼神很冷,没有丝毫温度,看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她已经不太记得八年前自己是什么样了?大概也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婚姻家庭充满期待的小女孩。
陈程感觉有些局促,匆忙说:“那我下班了,回头见。”
没想到他刚转过身,霍璟却忽然叫住他:“陈教练。”
陈程回过头,霍璟的眼里依然没什么感情,声音很平淡的说:“你现在还炒股吗?”
陈程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他不记得自己有跟她说炒股的事,却听见霍璟接着说道:“都抛了吧,拿去付个首付。”
说完霍璟就转身进了更衣室,陈程呆呆的站了一会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璟换完衣服把运动包甩到肩上下了地下车库,按亮了自己的白色minicooper,坐上车刚驶出车库天上划过一道惊雷,倾盆大雨砸在车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霍璟微微皱眉调快了雨刮器,大雨随着狂风冲刷着街道,路两旁的大树疯狂的摇曳着,路人的伞被吹跑,摊贩的棚子被掀翻,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一种虚无的感觉忽然占据了霍璟的大脑,她突然很想证实自己的存在,急于求证周遭的一切。
她匆忙把车子停在路边,从运动包里翻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雨刮器来回摆动,手机频幕亮了几秒,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差点让频幕直接死机。
霍璟翻了翻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未接电话,社里给她打了六通电话,她妈四通,赵广泽八通,还有她大学舍友俞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推销电话。
霍璟婚前一直独居,向来独来独往,也很少回家。
因为工作忙,经常出差,所以亲朋好友习惯她间接性消失,久而久之朋友和她联系的并不频繁。
她先给俞北去了个电话,问她什么事,俞北问她月底有没有空,想约霍璟去HK逛逛,说她家陆离要去海市出差一阵子,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霍璟听到海市,皱了皱眉对她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出来见面说。”
俞北说她来订餐厅,然后便挂了电话。
霍璟直接跃过了赵广泽准备给老孙回个电话,然而翻遍整个通讯录才发现她没有老孙头的电话,她刚在号码键上按下一串老孙的手机号,蓦的反应过来,八年前她不过是刚进通讯社工作没多久的愣头青,还在三组的基层线上奔波,顶头上司是三组的头头沈家东,那时的她根本就接触不到老孙头,又怎么会有他的私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