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又想到那个阴晴不定的蒋先生就一阵烦躁,便也轻描淡写的说在一个朋友处养伤。
后来她说想去看看佐膺,云烟患了重感冒,佐母让她在家待着,便带着霍璟去了安葬佐膺的墓地。
一路上,佐母不时打量身边坐的霍璟,直到下车她才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好的?”
墓园有些凉意,霍璟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没多久,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活着,这条命就是他的,他说过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让我嫁给他,虽然他没能回来,但在我心里,我已经嫁给他了。”
佐母撇开头抹了抹眼泪,带着霍璟来到佐膺的墓前。
其实很多次午夜梦回,霍璟梦到佐膺都觉得一觉醒来还能看见他,她一直不大愿意深信佐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多少次,她都觉得佐膺能在某一天神奇的回来,站在她面前臭屁地说:“是不是被我吓死了?”
他们经历过太多次的劫难,每一次命悬一线,佐膺总是云淡风轻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仿佛,他总有办法从鬼门关逢凶化吉。
可当霍璟看见他的照片挂在墓碑上时,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熄灭了,她坐在他的墓碑前将手上的鲜花一瓣一瓣地撕了下来,铺满在他碑前。
每撕下一瓣花,心口的疼痛就更深了几分。
她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佐母站在一边擦了擦眼睛。
“是个疯子。”
霍璟抬头看向她:“我在佐膺房间看到一张你们的画,那时他还很小。”
佐母一向亲和的眼眸却浮上一层恨意:“我从他很小就跟他说他爸死了,我不想让佐膺对他爸抱有任何希望。
他爸眼里只有他的那些破研究,把佐膺丢给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我一个没结过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遭受了多少非议,连娘家都不敢回,我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在哪?
那时候住在老房子里,夜里经常停电停水,刮风下雨屋顶还漏风,他在哪?
有一次门锁被人撬开,两个男人偷偷跑到家里偷东西,我不敢和他们硬来,只能拉着佐膺躲在床底下捂着他的嘴,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把家里搬空。
那时候他又在哪?
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很早就把他的东西全烧了。
那幅画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霍璟有些吃惊,让她没想到的是,佐挚当年并没有和佐膺的母亲结婚,留下孩子就这样离开了。
怪不得佐母这么恨他,记得那时佐膺一在佐母面前提到他父亲,她就黑脸,想来这些前程往事皆有因果。
可是最终,霍璟没有把佐膺的死因告诉佐母,死者已矣,如果佐母知道他是被佐挚亲手杀死的,恐怕于她来说便是这一生无法承受的痛苦了吧。
只是霍璟有些想不通,二十八年前,佐挚和谷英一起研究去六维空间的方法,然后两人齐齐消失了,到底他们有没有去成六维空间,如今的佐挚为什么是这幅容貌,为什么又在这几十年间弄出了这么多的寄灵体?
当初和他在一起做研究的谷英现在又在哪?
二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都像一团巨大的迷雾,霍璟站起身看着墓碑上的佐膺,可不管怎么样!
杀夫的这个仇!她记下了,也一定会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你们这个脑洞吧,稍微低调点,我有时候都会被吓得虎躯一震.......
第101章 Chapter 10
车子停在深巷口, 霍璟和佐母沿着巷口往深处走去,两边的房子上都贴了大大的“拆”字,佐母告诉霍璟下半年这里就要全部拆迁了, 她们也已经找好了房子, 过几个月就搬走了。
还记得在船上刚认识佐膺时, 他告诉霍璟他是个拆二代, 所以不能死,还要回来当暴发户, 结果…
霍璟向佐母提起当年带走佐膺的男人,问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佐膺跟着那人走。
毕竟当那会膺才十岁,那么小,又有哪个母亲舍得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
佐母的表情却变得隐晦挣扎,最后说出一句:“我当时没有办法, 他的身世决定了他的路。”
“他的身世?”霍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佐母忽然停下脚步,巷口的风有些大, 吹起了霍璟半长的黑发,她听见佐母说:“他的生母不是我。”
霍璟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他…”
“他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个真相, 随后佐母告诉她, 佐膺是佐挚在外面的孩子,她到今天都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佐挚将孩子丢给她,没几个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说佐膺小的时候就很听话, 不怎么哭, 一双眼睛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可爱, 也很粘她,她不忍心抛下他不管,佐挚消失后,她便一个人带着佐膺。
佐膺大概七八岁以后,不管去哪总有人跟着他,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神经太过紧张,直到后来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不论昼夜,都有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连佐膺的学校,他外婆家周围也是,她后来报了警,警察也没抓到什么可疑的人,持续一两年,那些监视佐膺的人并没有伤害他,但这件事一直笼罩在一家人的心头,寝食难安。
一直到一个男人找到她,告诉她那些人守在佐膺身边,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出现,如果一直等不到那个人,那些人有一天可能会对佐膺动手。
他提出把佐膺带走,护他长大,佐母猜测,那些一直监视佐膺的人,有可能是在等佐挚,或者佐膺亲身母亲的出现,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那些人在他们身边几年,却并未伤害他们。
她承认,当初答应佐膺师父,一方面是担心佐膺日后的成长环境,怕他遭遇不测,另一方面,也怕他的生世祸及一家人包括云烟,所以百般挣扎下,她同意让那人带佐膺走。
而十来岁的佐膺似乎也很懂事,佐母回忆,那晚她和小小的佐膺说,让他跟着师父去外面学本事,他没哭也没闹,就点点头说知道了,那懂事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走了以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便消失了,佐膺似乎刻意很少回来,特别刚走的头几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佐母望着巷子最深处目光里全是沉痛:“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怕连累我们,但云烟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她舍不得他哥走,后来也一直怪他哥不回家看她,闹别扭一直闹到大,见了面也佐膺佐膺的喊,不肯叫他一声哥。”
霍璟心底一阵凄楚,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佐母打开门,云烟抱着纸巾嗅着鼻子,霍璟问她吃药了吗?云烟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又神秘兮兮的把霍璟拉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拉开窗帘,窗帘后面有个笼子锁在防盗窗上,笼子里关着一个花盆,花盆里种着那朵黑色曼荼罗。
霍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上了三道锁的笼子说:“它又没长腿,你至于像关阿猫阿狗一样关着它吗?”
云烟低声说:“我不是关它,我是怕别人偷!”
霍璟看云烟还特地放在窗户边,让这朵曼荼罗吸收日光,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粉色浇水壶。
其实她很想说,这种花大概也不用按照一般花的生长环境来培育,毕竟当初她把黑曼挖出来的时候,它根茎底下只有冰,可没有土,不过反正她也不知道这花有什么用,随云烟折腾了。
云烟把她拉到桌前,神秘兮兮地说:“你还记得在藏地时,你曾经拿过一种液体给我看吗?”
霍璟知道那是给寄灵体喝下的东西,寄灵体便能脱离宿主,她点点头,看见云烟拿起一把很小的美工刀隔着笼子指了指黑曼那根布满荆棘的根茎:“我弄点小刺下来,发现和你给我的那种液体很像。”
霍璟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在那种液体里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电流吗?而且以前佐膺也说过那种东西更像某种稀有金属的结构。”
云烟懵懂地说:“金属?我也不知道吖,反正,我感觉很像,可也不确定。”
霍璟蹲下身看着那朵静止的曼荼罗问云烟:“这些天它有开过花吗?”
云烟摇摇头:“没有开花,也没有什么变化,跟假花一样。”
霍璟的大脑突然出现一串奇怪的排列顺序,她对云烟说:“你再弄一点刺给我,我回去比对一下。”
云烟便戴上医用手套,正儿八经严肃的样子像要替病人动手术一样,割下一点点小尖刺装进玻璃瓶里交给霍璟。
霍璟看着瓶中的尖刺问云烟:“你不是说,你爷爷一生都在找黑曼让你奶奶活过来,那到底要怎么做?”
云烟垂头丧气地说:“我爷爷没有说过方法,我回来后把他生前的笔记全都翻出来了,但都没有记录过有什么办法。”
霍璟叹了一声看着那株黑曼:“你先照看好它吧,如果真有方法,我一定要找出来。”
云烟重重地点点头。
霍璟在佐膺的房间待了一夜,她将那幅挂在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扔进抽屉里,又翻出他衣柜里的那些佐挚和谷英留下的研究稿纸,将这些整理在一起,第二天便跟云烟和佐母告别了,临走时,云烟不舍地拽着她,她让云烟照顾好佐母,等她空闲了就过来看她们。
于是,她再次回到了京都,一同带回了那些研究稿纸。
然而回到家后,霍璟才发现所有事情都变了!
在她离开的这两个月里,赵广泽的父亲下马了,被人实名举报,并且罗列出详细的罪状,和大量的证据,直接一棒子把赵家打死,翻不了身!
霍奇山气了霍璟几个月,却在她这次回家后,对她和颜悦色的说多亏她当初没有嫁给赵广泽,否则这次不仅是他们,他周围的人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霍璟心里清楚,如果当初她嫁给赵广泽,霍奇山和赵家之间的项目便会落地,那个致命的项目最终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就像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样,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赵家突然倒了?
她只不过去了一趟藏地,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为什么回来后,天都变了?
她没有在父母家待两天,便去了景山派出所,找到老马了解关于赵家的案情,虽然在上一世她和老马很熟,但是这一世她对老马来说是个陌生人,她和老马说是佐膺的朋友,之前见过,问他记不记得,老马却莫名其妙的说,既然是佐膺的朋友干嘛来问他案情,直接问佐膺不就行了,便没再理会她。
看来老马还不知道佐膺去世的消息,但她却从老马口中反应过来,赵家的事似乎和佐膺有关。
她又去找了莫忧离,自从他回来后,把事务所的事情善了后,退了租,便回到了大学做助教。
学校这个词对霍璟来说似乎很遥远了,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操场边看着那些打篮球的热血青年,场边还围着三三两两的少女,不时交头接耳,神采奕奕的笑着。
曾几何时,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便也是这样的,那时的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正因为不知道才会活得无忧无虑,对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期待。
其实人的幸福正是来源于“活在当下”四个字,她忽然对生命有了新的体会。
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预知,对于现在的霍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人的一生中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重蹈覆辙的伤痛,带着无数的回忆一步步向前,唯有不逃避正视当下的自己,似乎才能看清未来的路!
春风温柔地撩起了她及肩的半长发,洁白的面容有些消瘦,让她看上去成熟了几分,淡色的眉和秀挺的鼻透着不染尘埃的恬静。
莫忧离拿着两本书从远处走来,霍璟微微侧眸望着他,他穿着浅色衬衫,干净清爽,看见霍璟后小跑几步到她面前:“等很久了?”
“还好。”
两人便沿着操场慢慢地走着,霍璟问起赵家的事,莫忧离说那是他们来藏地之前佐哥就开始调查了。
他在这行这么久,很多人脉莫忧离也不是很清楚,在藏地的时候霍璟的确看见佐膺经常和莫忧离窝在电脑前看东西,她一直以为他们在研究进藏后的路线。
莫忧离说佐哥交待过,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他问霍璟为什么好好问赵家的事,霍璟便知道佐膺大概没想过把她牵扯进来,也没有告诉莫忧离她与赵广泽上一世的仇恨,只是默默帮她把这个仇报了。
那一刻,霍璟心里五味杂陈!
佐膺走了,可是走之前把横在她心里两世的刺拔了,未来的路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没有佐膺的世界里,她要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跌倒后爬起来重新面对以后的人生。
天色渐暗,莫忧离说要请霍璟吃晚饭,只是霍璟刚得知这个消息,内心无法平静便婉拒了,说下次再找时间聚。
那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将这几个月的邮件整理了一番,又试图联系吴山,但几天过去了,吴山那边音讯全无。
倒是在某天晚上她准备出去,拿着车钥匙刚打开车门,却突然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让她猛然一惊!
第102章 Chapter 10
与赵广泽也不过短短几月未见, 霍璟差点要认不出他。
曾经那个穿衣精致的男人,如今一件松垮的夹克,头发凌乱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 下巴上长满了细碎的胡渣, 眼里全是戾气, 看到霍璟后, 原本夹在手上的烟扔在脚边碾了一下便朝她走来。
霍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她匆忙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在哪?”
霍璟握着电话把车门打开问道:“蒋先生?”
“是我。”
“在我住的地方,南庭公寓。”
她一边匆匆说着一边坐上车,刚准备锁上门,赵广泽已经跑到车门前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机,将她手上的车钥匙扔在副驾驶, 伸手一推把霍璟整个推在椅背上,身体挤了进来压在她的身上, 他眼里的仇恨铺天盖地的向霍璟袭来!
拽着霍璟的衬衫衣领就将她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平时在我面前装得真好,我赵广泽怎么你了, 你要对我这样?”
他掐住霍璟的脖子将她的脑门重重摔在椅背上, 一阵晕眩过后,霍璟低吼道:“我对你怎么样了?”
赵广泽的身体探进车中关上门骑在霍璟身上,他干净清爽的面容此时全是恐怖骇人的气息,俯下身子伸手掐住霍璟的双颊, 将她的面目掐得扭曲冷笑道:“我真没想到把我们搞垮的居然是婚礼那天带走你的小白脸, 那个狗男人现在在哪?”
霍璟眼里的光瞬间变寒,抬起手就一拳抡在他脸上:“你给我滚!”
赵广泽被她一拳打得侧过头, 斜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霍璟,随后嘴角浮上一抹怨毒,压下身子就抓住霍璟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撕扯着霍璟的衬衫,阴毒地说:“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我爸已经进去了,反正我也躲不了几天,你不是说我性。功能障碍吗?那我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我到底障不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