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胥左手垂在身侧始终没有动过,沈卿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再看我能多一只手吗?”陆胥回头说道。
沈卿禾讪讪的收了目光回来。
快到佛堂门口,陆胥停下,扫了前面一眼,问:“沈卿禾,你怎么那么喜欢和那个白芊芊待一起?”
“没有啊……”沈卿禾下意识否定,想了想说:“我只是比较喜欢璇璇。”
陆府她比较熟的人只有江宜棠,同是小女儿家,又年龄相仿,可她又不是常来,平时也难见到面。
同白芊芊她是不熟的。
她只是因为喜欢璇璇,有时候才会和白芊芊多说了两句话。
见陆胥又不说话了,沈卿禾抿着唇角,上前两步,轻声询问:“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她走得近?”
说完她立刻保证道:“那枝枝以后不和她说话了。”
正说着太夫人来了。
沈卿禾立马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往一边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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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
佛堂里香火燃得正旺,供品摆了满满一桌。
沈卿禾本是站在旁边,却被太夫人叫了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说望菩萨保佑,她这一胎能平平安安。
沈卿禾没想到祈福有她的事。
她神色不太自然,全程小心翼翼的,直到结束之后,太夫人又把她喊到一边,单独和她说话。
沈卿禾嫁来陆府两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同太夫人也没有如何亲近过。
在她的感知里,太夫人性情冷淡,对什么事都没太大兴趣。
可今儿却喊她单独来说话。
“卿禾,过来这边坐。”太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卿禾坐过来。
沈卿禾提了提裙角,小心坐下了。
“你嫁进来也有这么久了,现在还怀着孕,祖母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应该和你说。”
太夫人语重心长,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沉闷的厚重感,缓缓道:“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陆家不怎么太平。”
沈卿禾乖巧的坐着,听着太夫人继续往下说。
“这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陆丰益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家中两位夫人,三个儿子。
正房夫人董悦,在生下三少爷陆晟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常便卧床不起。
母子俩身体都不太好,陆晟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性子便变得古怪,不愿同人说话。
董悦十分心疼自己小儿子,四处求医,却也毫无所获。
直到有一日,董悦同陆丰益吵了一架,当天晚上,她待在祠堂,无故放了把火,把整个祠堂烧得干干净净。
烧毁祠堂,此乃大不敬之罪,办好董悦的后事后,便请了大师来算风水,准备重建祠堂。
当时在祠堂的一片废墟中,发现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说是陆家的诅咒。
今后百年,陆家无后,子孙断绝。
太夫人没把这当一回事,瞒下来后便没提过。
谁知自那之后,陆家再无所出,大少爷疾病缠身,越加孱弱,而三少爷的病也久不见好,甚至越来越严重。
直到一年前白芊芊生下陆欢璇。
却是个女孩子。
四小姐陆欢凝的死亡,更加一点点坐实了这个诅咒。
“豫儿和晟儿身子都不好,家中只剩胥儿尚能娶亲,欢凝失踪后,我便四处托人为胥儿合八字。”
“卿禾啊,你是个好孩子。”太夫人握住沈卿禾的手,道:“你刚嫁过来便有了身孕,你是我们陆家的救星啊。”
莫说诅咒是不是真,在这样一桩桩事情的阴云密布下,人被压得死死的,心理防线先崩溃了,假的也会相信。
太夫人当真是无比期盼这个孩子。
她瞧着沈卿禾的肚子,眼里满满的欢喜。
这是陆家的希望。
沈卿禾听完这些故事,人已经懵了,还没把这些捋明白,又对上太夫人满是期盼的眼神。
她唇角抿了抿,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笑。
心上像被一层寒冰覆盖住,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面太夫人又说了许多,无非是护胎保胎这些。
还有让她平时多注意。
太夫人说,这府里也不干净,难免有坏心眼的人,她年纪大了顾不了那么多,让沈卿禾自己多注意。
这点沈卿禾倒是同意。
上回下毒的事还没有后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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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禾出来,看见陆胥正在等她。
她没想到陆胥竟然会等她,难免有些惊讶,神色虽凝滞住,却还是小跑着到他身边,甜甜的唤了声:“夫君。”
陆胥铁青的脸色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便明显缓和了。
不得不说,他十分受用。
听见她这么唤,有脾气也发不起来。
“祖母同你说什么了?”
“诅咒。”
陆胥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惊讶。
“看来祖母是真的很重视你这一胎。”
“对呀。”沈卿禾略带着哭腔的应了一句。
祖母真的很重视,甚至说这孩子是陆家的希望,而她肚子里又没有这个孩子……
接着陆胥也没再说话,只是往水澜院的方向走。
他腿长,步子迈的又快又大,沈卿禾很努力了还是没有跟上,小喘着气出声道:“夫君,你走慢点啊。”
陆胥回头看了眼,见她小脸通红。
怎么这么不禁事,才走会路就不行了。
陆胥这样想着,脚步却渐渐放缓了下来。
第16章
回了院子,下人们正在搬东西。
把东厢的物品衣物往正房搬。
沈卿禾一直是住在正房,也就是他们夫妻俩该住的房间,而陆胥是宿在东厢的。
沈卿禾看见这景象,略惊了下,接着想起陆胥昨儿说的话,心里便大概知晓一些了。
于是她也没有多问什么,跟着陆胥进了房间。
橘白正在收拾东西,已然整理的差不多了,见到沈卿禾进来,起身笑着道:“夫人您可是饿了,想吃什么,奴婢马上让厨房去做。”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主要是有点渴了,想吃些津甜的水果。
但现在去弄水果未免有些麻烦了,新鲜的怕还要从冰库里去运。
她也不想太折腾。
“都可以。”沈卿禾回答。
“那奴婢马上去厨房准备。”橘白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沈卿禾还在四处打量。
搬进来一些东西后,房间同之前便不一样了,多了陆胥的东西,总觉得稍微有些挤了。
到底还是她的东西太多了。
沈卿禾正看着,前面陆胥低头解了腰带滢,动作迅速麻利,已经将外裳脱了。
一只手受伤都没阻碍到他的动作。
沈卿禾一眼瞧见 ,愣了下反应过来,马上将视线别到了一边去。
陆胥只是脱下外裳,换了身常服,随后在软榻上坐下。
软榻旁的小几上摆了几本书,都是些兵法策论之类。
陆胥随手拿起一本来看。
沈卿禾没想到陆胥竟会看这些书。
她在小几的另一边坐下,缓了缓方才走因得急而跳快的心脏,脸色才回过来一些。
陆胥在她房里待着,沈卿禾觉得很煎熬,时间也过得越来越慢,等也等不到橘白回来。
正这时候,陆胥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卿禾弯唇露出个笑容,眨了眨眼,在片刻对视间的沉默后,她说:“夫君,你喜欢看兵法?”
实在没话说了,沈卿禾硬着头皮找话说。
陆胥收回目光,应了声:“嗯。”
“为什么喜欢?”沈卿禾接着问。
陆胥眉头挑了下,声音浑厚,掷地有声道:“身为男儿,不该被困于这方寸之地,应当得功勋,保家卫国。”
他说话声音都很有气势,一震一震的,沈卿禾都无意识往后避了两分。
她现在才一点点意识到,陆胥真的和陆家其他人不一样。
陆家书香世家,府内之人,为人处世,都颇为文雅,独陆胥一个,行事粗糙,说话粗鄙,活脱脱的……莽夫。
显然他的心气眼界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这些日子她偶尔也听府里的人说过,太夫人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她只希望子孙读书,考取功名,平安的活着。
“夫君这么厉害,做什么都能做好!”沈卿禾软声夸他。
陆胥愣了下,轻嗤一声,没再说话。
这还是个小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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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中水雾缭绕。
沈卿禾今儿在房间坐了一整天,光陪着陆胥看书去了,她倒是没想到,原来光是坐着也是挺累的。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时间,吃完她便让橘白备了热水。
身子一浸入水里,整个人都舒爽了。
之前那瓶玫瑰花露被她不小心弄洒了,刚好江宜棠又送了她一瓶花露,味道也很好闻。
她洒了点在水中。
香气随着水雾慢慢飘散开来,莫名熏得脑袋晕晕的,沈卿禾揉了揉脑袋,没待多久便起来了。
沈卿禾起身的时候听见那边房间倒水的声音,估摸着是陆胥在洗澡了。
可等她结束起身,回到房里,却见陆胥人已经在了。
他看样子是已经洗完澡了。
他动作怎么这么快呀……
就这点时间,沈卿禾把衣裳穿好都够呛。
“过来。”陆胥抬头看见沈卿禾,朝她点了下头。
他衣裳散开,松松的落在肩膀上,随意一动,便将一边脱了下去。
宽厚的左肩上一大片的淤紫,比起昨日的青色,实在太过于触目惊心,沈卿禾看见,心暗暗的惊跳了一下。
看起来更可怕了。
都这样了陆胥还能看起来一切无常,他也太能忍痛了。
沈卿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陆胥让沈卿禾给他后背上药。
虽然昨天已经给他这样做过一次了,可沈卿禾还是很生疏,甚至因为看到情况更严重,便一点力气也不敢用了。
她手上力气本来就小,自个儿还轻轻的,药油当真跟没有涂上去一样,完全没有感觉。
陆胥没忍住说道:“沈卿禾,你晚上没吃饱饭吗?”
语气倒不是凶,但还是有些冷冰冰的。
沈卿禾动作顿了下,眸中微暗,唇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手上又加重了些力气。
他身上硬邦邦的,哪里都硬,她根本就不好用力。
沈卿禾急得额头都已经冒了层层细汗。
他要是嫌她力气小,干嘛还喊她过来,隐半不是更好嘛。
隐半的力气肯定大。
“每次就吃那么几口,都不够塞牙缝,也难怪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陆胥这段时间一直都和沈卿禾一起吃饭,每回他大口吃肉吃饭,饭量是沈卿禾的四五倍。
沈卿禾不免有些委屈。
她吃饭从来都吃得慢,总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吃,多少也能吃一些,可陆胥他吃得太快了,她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但每次他吃完了她就不敢再吃了,于是每次只吃了那么一点点。
身后渐渐没了声音,陆胥回头,看见沈卿禾脸上一抹委屈,低着头,也不说话。
她刚沐浴完,身上皮肤雪白,泛了层淡淡的光亮,细嫩的当真没有一点瑕疵。
身上温度一高,微微的香味散发出来,留在乌发雪肤间,诱得旁边人的体温也渐渐升高。
香味还在一点点往人鼻子里钻,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陆胥看着她,喉头上下滚动。
沈卿禾心尖微顿了下,也不解释,只是很小声的说:“那枝枝下次多吃一点。”
她尽量再吃快一点,跟上他的速度。
她一说话,陆胥眼中厉光瞬间消散。
刚刚还在凶人,脾气当真片刻便没了。
他盯着她,突然间手臂横亘过来,压在她的腰上,软肉瞬间被压得一阵生疼,沈卿禾眉头一皱,下意识溢出一声:“疼……”
她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两人的身体已经贴在了一起,男人浑厚霸道的气息将她包围住,脑袋发懵间,心里不禁生起惧意。
陆胥手臂力气依旧不减,一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腰。
腰细的简直不盈一握。
软的好像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她掐断似的。
陆胥身上真的热的跟火烧一样,皮肤炙热的滚烫,他左手伤了不好使力,一只手便直接把人抱起,扛了起来。
他一身腱子肉咯得人疼。
沈卿禾眼泪都疼出来了。
嫁了人便迟早有这一天要来,沈卿禾心里都清楚,出嫁前母亲也跟她说了一些话,让她在夫君面前莫要太娇气了。
大抵意思便是……会很疼的……
已经两个月了,她迟迟未曾经历这事,也一直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根本没有其它的心思去多想。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但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已经这么疼了?
沈卿禾还记着母亲的话,很努力的在忍着,害怕的心尖儿直颤。
后背陷入柔软的床榻中,男人高大的身形覆下,一手在身侧未动,一手撑在一边。
垂眼便看见她眼里闪着泪光。
“老子没对你怎么样呢,哭什么哭?”
陆胥最烦看到人哭了,特别是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可这时候看着她鼻尖微红,唇瓣似樱桃鲜嫩,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好了,你别哭。”陆胥声音柔和不少,大抵少见的温柔,“我又不能吃了你。”
他怎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