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他们过来的黑色大鸟正站在岩石的边缘,吃着一条刚捕获不久的鱼。
这时,伊莲诺听到了一阵水花声。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人鱼从海水中跃出,银蓝色的鱼尾在虚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距离伊莲诺和亚德里恩不远的地方。
伊莲诺:“……耶达?”
耶达直接以手按胸,朝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女神冕下,您拯救了我的子民,请接受我的效忠。”
伊莲诺:“……哈?”
虽然在书中,耶达是对光明女神仇恨最浅的那个,他之所以加入讨伐光明神殿的队伍,是为了自己族群的利益。
但是,这么快就改口效忠,还是出乎了伊莲诺的意料。
她眯起海蓝色的眸子,看向了耶达。
“你认错了。我不是女神,只是女神的神眷者。”
耶达一脸不信。
亚德里恩倒是面色平静。伊莲诺猜测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身上的一些秘密。
——这样就更不能放亚德里恩从她身边离开了,少女阴恻恻地想。
耶达说:“但您四天前展示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伊莲诺面不改色地说:“那是因为我的虔诚打动了女神,祂赐予了我力量。”
耶达用浅蓝的竖瞳盯着她,“那您接受我的效忠么?”
伊莲诺还没来得及回答,亚德里恩便接过了话头:“我和神眷者大人将前往北境,同被黑暗侵蚀的魔兽.交战。你确定也要过来?”
伊莲诺:?
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她的本体就在北境。虽然本体和“艾琳”的相貌不同,但……她已经预料到未来会是何等的修罗场了。
察觉到伊莲诺疑惑的神色,亚德里恩轻笑着解释,“前两日父王传来了密信,命我带兵前往拉维尔堡垒支援。我原本不想带你置身险境,但为了摆脱这家伙……”
在亚德里恩说话的时候,人鱼耶达眼皮狂跳。他紧咬着尖牙,截断了亚德里恩王子的话:
“我是深海王庭的王子,不是什么累赘!‘摆脱’这种话,未免也太——”
“哦?”亚德里恩漫不经心地打断了耶达的话,“人鱼居然可以离开水,在内陆深处生存么。”
耶达眯起竖瞳,“哼,当然。”
他旋即念动咒语,变成了一位身高腿长、穿着宽大白袍的青年。
伊莲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盯着耶达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确定想帮助人类消灭黑暗魔兽?”
耶达点了点头,眸光不自在地转向了另一边。
“人鱼从不会欠下恩情。”
伊莲诺轻叹一声,“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出发吧。”
耶达感到愉悦,下意识地想晃晃鱼尾,却蓦地发现鱼尾被他用咒语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于是他轻扭了一下臀部,愉快地扑向了伊莲诺,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伊莲诺见势不妙,却已躲闪不及——
你这是渎神!
好在亚德里恩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脚将人鱼踹飞,把伊莲诺抱进了怀里。
伊莲诺:……?
好像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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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耶达两只手肘撑在岸边的岩石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捧着脸颊,波浪般的长发微微濡湿,柔顺地披在肩后。
人鱼幻化出的长腿在入水之后,已经化为了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鱼尾,搅起了细碎的水波。
耶达幽幽地看着被亚德里恩抱在怀里的伊莲诺:“你们……够了没有?”
亚德里恩适时地松开了伊莲诺。俊美的王子没有理会人鱼,而是敛眸向伊莲诺道歉,浅金色的睫羽低垂着,面容温和圣洁。
“神眷者大人,刚才担忧你失去平衡,情急之下……冒犯了。”
伊莲诺倒觉得没什么。
她摇摇头,“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就尽快出发吧。”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少女看向耶达:“我们的坐骑上似乎坐不了三个人……”
耶达眯起蓝眼睛,轻笑:
“我走水路。”说完,他轻翘了一下尾巴,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
“我们也出发吧。”亚德里恩扬起唇角,向伊莲诺微低下颌。
*
堕落之城,城主府。
伊莲诺的这具“人偶”分.身,截止到目前为止,仍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说是软禁,除了无法自由行动,她还是被埃伦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比如说现在,就有两个男性魅魔簇拥在她两侧,一边喂她吃.精致的糕点,一边给她倒着果酒。
“是埃伦让你们来的?”伊莲诺解除了自动挂机状态,随和地问。
正给她倒酒的魅魔,眨了眨漂亮的紫红色眼瞳,说道:“这种事情城主大人不会亲自过问的啦。”
另一名魅魔剥开一颗荔枝,递到伊莲诺的唇边:“城主大人那么忙,当然是我们自愿过来的。”
伊莲诺:“……哈?”
“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哦~”
“好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堕落~”
魅魔的尾巴悄悄伸到华丽的长桌之下,轻轻勾住了伊莲诺的脚踝。
伊莲诺:“……”
在她准备将两只魅魔赶走之前,门外忽然响起了长靴落地的声音。
只见埃伦经过门边的守卫,掀开绯红帷幔走了进来。俊美的亡灵今天一袭制服,干净利落,腰间还别着一把细剑。
伊莲诺歪了歪头:“……城主大人?”
“我要去拜访莱茵国王。”埃伦低声,径自走到了伊莲诺面前,不着痕迹地将魅魔们挤开,握住了伊莲诺的手腕,“你跟我来。”
——这次拜访事关重大,但埃伦担忧“艾琳”趁他不在,和银发少年一起逃跑,便只能将她带在身边。
听到“莱茵”两个字,伊莲诺想起在书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剧情——
本来,莱茵作为西利雅王国的国王,也应当派出骑士团前往北境支援。
但亡灵埃伦的到访,让莱茵改变了主意,决定进攻光明神殿。
并且,血族诺亚、刺客萨缪、黑魔法师米洛,也在队伍之中。
伊莲诺认为,她有必要前去改变莱茵的决定。
事关生死存亡,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而且,在书中,光明骑士团得知圣城被围困的消息之后,立刻返回伦瑟救援。
正因为此,拉维尔堡垒被攻破,导致魔兽潮肆虐了大陆的北方。
伊莲诺跟在埃伦身后,来到了城主府中的传送法阵前。
“城里不是禁魔——”伊莲诺下意识地发问,却骤然明白过来,止住了话头。
幽蓝光芒之中,白发的亡灵回眸轻笑。
“是啊,这就是我规定的。”
光芒旋即更盛,魔法宝石纷纷碎裂,深海般的幽蓝模糊了伊莲诺的视野。
再次睁开眼睛时,二人居然身在——
西利雅王宫的上空!
伊莲诺瞳孔骤缩。
她体内的神力,还不足以支撑“浮空术”的使用,而且,一旦调动神力,就有很大的掉马风险。
清冷的微风中,她幽幽地盯着埃伦。
“传送”之前,城主大人可没有说过,落点会是在半空!
“不必担心。”埃伦苍白的薄唇微微翕动。
他用冰冷修长的手指紧握着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施法手势。
很快,伊莲诺便感到急速的下坠感消失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住了她。
但当她垂眸向下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下方宫廷里绮丽的花园,和匆匆赶来的白色披风的守卫骑士。
埃伦低低地解释:“这是曾经效忠于我的骑士……的魂灵。”
伊莲诺:“……诶?”
埃伦却不再说话了。青年紫罗兰色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黯然。
伊莲诺回忆着书中埃伦的剧情。
埃伦曾经是一位贵族领主,但由于他“无信者”的身份被有心人揭发,又被无端指控“不敬神”、“侵吞神殿财产”,他被光明神殿宣判了罪行。
在光明骑士团的围攻下,埃伦和他麾下的骑士困守孤城,最终无力支撑,城堡陷落。
埃伦的骑士们死战到了最后一刻,埃伦也死在了光明神殿的审判长——天使维拉的剑下。
死亡之后,埃伦的灵魂受到了先祖“屠龙者”欧文——即战斗、刺杀与胜利之神——的庇佑,得以从尸骨之上站起,承受了“不死”的永恒诅咒。而骑士们的灵魂也重归于埃伦麾下,成为他最信赖的倚仗和利刃。
伊莲诺收敛思绪。这时,她和埃伦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王宫里的守卫骑士围了一圈,手持长矛与坚盾,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二位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宫廷禁地?”为首的骑士朗声问道。
埃伦冷淡地开口:“我找莱茵国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骑士们都变了脸色。
“国王陛下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就是。头儿,这两个人肯定有鬼,不如先抓到地牢里关着,再作盘问……”
埃伦有些失望地歪了下头,银发低垂,紫眸清冷,肤色在阳光下显得过分苍白。
“你们是莱茵的人,我不太想动手。”
这一句话更是激怒了守卫骑士们,他们恨不得拿长矛戳到这不知名白发青年的脸上。
埃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掌翻转,正要结出法印。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后传来了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都下去。”
骑士们慌忙转过头来:“国、国王陛下……”
骑士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路,金发的国王迈开长腿走来。他身穿宫廷礼服,披着华丽的金红色披风,头顶王冠上的宝石折射出细碎的阳光,洒在金发的发梢。
莱茵漫不经心地朝身后摆了摆手,骑士们不敢多呆,立刻顺着国王陛下的手势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偌大的花园里便只剩下莱茵、埃伦和伊莲诺三人。
看清了伊莲诺之后,莱茵漂亮的冰蓝色瞳孔微微扩大。
他注视着金发少女的脸颊,唇瓣轻颤了一下:“……艾琳?”
伊莲诺的眼角也轻轻抽动了一下。
她的两个分.身相貌一样。因此,在莱茵看来,大概是——
她跟着她的王子走了,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别人。
好复杂的人际关系。
第25章
埃伦左右打量了伊莲诺和莱茵两眼,苍白的薄唇轻启:“……你们认识。”
莱茵瞥了埃伦一眼,走到了伊莲诺的面前,嗓音清润柔和:“那个王子把你扔到了堕落之城?”
虽然让莱茵这么理解,能减少不少麻烦。但她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人类,迟早会被莱茵发现。
伊莲诺踮起脚,在莱茵的耳边轻声解释:“这具身体,是有我一部分意志的‘人偶’。”
莱茵眯起冰蓝色的眼睛,将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伊莲诺的手腕上。
“为什么要回来。”确认了伊莲诺的身体并非血肉之躯后,莱茵冷淡而沉静地问。
但伊莲诺却在那对冰蓝的眸底,看到了暗涌的海流。
埃伦轻蹙长眉,看向了莱茵。
“国王陛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埃伦在为她解围。
伊莲诺看了埃伦一眼,但后者却半敛着紫罗兰色的眼眸,并没有同她对视。
莱茵低低地笑了一声,“好,二位跟我来吧。”
三人来到了华丽的巴洛克式宫殿里。莱茵遣散了门口的侍从。
“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么。”国王低声。
埃伦看向了莱茵:“事实上,是我来找你有事商讨。至于艾琳,我担心她一个人留在‘堕落之城’,会遇到危险,才将她带了过来。”
“哦?”莱茵扬起灿金色的长眉,“很好。那么为了艾琳小姐的安全,她最好留在西利雅王城,而不是混乱的‘堕落之城’。”
埃伦反驳:“‘堕落之城’讲究秩序,甚至不允许使用魔法。”
莱茵:“……”
“我的意思是,让她留在混乱阵营的异族之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国王陛下无奈道。
“大家都很喜欢她。”埃伦说。
莱茵:“……”
这天聊不下去了。
“二位似乎有事情要聊,”伊莲诺暗中叹了口气,“陛下,稍后我再来拜访您,怎么样?”
莱茵朝她眨了眨狭长美丽的蓝眼睛,像是倒映着碧空的湖水被风稍稍吹皱,流转出迷人而柔和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