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太太不吭声了,还一副思考的模样,王爷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二老爷。
“你呢?你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你装聋作哑就能将事情蒙混过去了,是吧?我看你在做梦!”
王爷再度暴怒,气得在祠堂里不停的打转儿。
在世子告诉他真相之前,他是真的没想到啊!他这个人模人样的二弟,竟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我以前还道你那是读书人的通病,喜欢左拥右抱红袖添香!这其实也没啥,我房里不也一样是放了人的。可你想要美人也得走正经路子吧?哪儿有在外头胡搞乱搞的,如今、如今……”
王爷越说越生气,一脚将刘二老爷踹翻,伸手指着他,怒骂道:“你个混账玩意儿!”
真没想到啊,他刘诰居然还能搞出私生子来!
关键吧,那私生子还挺有能耐的,听世子说才十三岁呢,这么小的年岁就考上了举人,以后前程无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诰那混账玩意儿他怎么敢呢?
再看刘二老爷,他早已满脸煞白,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表情。
王爷冷哼一声:“还不说?你真以为我若是没有证据会这般笃定?还是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行吧,我今个儿当着老王爷老太太的面,不得不动用家法了。修哥儿,请家法!”
世子刚要行动,刘二老爷立马伏地告饶:“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一脸绝望的开了口。
“我错了,我不该看人家年轻小寡妇可怜兮兮的,就这样动了恻隐之心。可我若不伸手拉拔一把,那小寡妇是真的没活路了啊!我没办法,我不忍心啊!”
“大哥,咱们府上年年开粥棚救济贫民,还往各大寺庙上送不少香油钱,若是哪里遇到了灾祸,也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些我都记得的,所以我是真的狠不下心来,老太太生前也常说,能帮咱就帮一把,咱们损失的是一顿饭钱,人家却是一条命啊!”
尽管这个时候,最不该开口的人就是世子了,可他是真的忍不住了,谁让刘二老爷扯谁不好,偏生扯到了他最尊重的老太太。
“二叔的意思是,老太太教您去跟小寡妇厮混???”世子震惊了。
王爷横了他一眼:“你闭嘴。”
世子自是立刻闭了嘴,只是面上还是露出了不忿的表情来。
而王爷虽在明面上呵斥了儿子,但在内心还是偏向于儿子的。因此,在世子闭嘴后,他再度向刘二老爷炮轰:“说啊!你继续往下说啊!然后呢?你跟那个小寡妇厮混在一起,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后来……我就是出钱给她在外头置办了一个小宅院,再不然便是平常放衙若是早了,会去她那头坐一坐,还有便是休沐日也去她那头待上个一天半日的。”
王爷黑着脸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谁知,这混账玩意儿又停下不说了。
一般来说,武将多半都有急性子的毛病,假如是那种打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愈发会忍不住暴躁起来。
很巧,王爷就是这样的人。
“请家法!”
“不不……哥,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啊?你问,我说还不曾吗?行行,我说后来的事儿……没有后来啊!我是有想过要把她收到房里来,可又怕您不同意。”
说到这里,刘二老爷停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儿。
以前不说是怕事情曝光以后被挨骂挨揍,可如今事情都已经被捅破了,那不如……
“大哥,我想将她接到府里来!”刘二老爷心中忽的有了勇气,“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原本是想着不要名分,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不如我干脆将她收房吧,也省得我见天的往外头跑。万一被人发现了我有外室的事儿后,叫小人告发弹劾了反而麻烦。”
小人……
世子危险的眯起眼睛,不好意思,告发的人就是他!
王爷倒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根据世子的说法,那个魏姓举人都十三岁了,往前推算,该是十几年前的风流韵事了。而且,刘二老爷当年的红颜知己应该早就嫁了人才对,就算没嫁人,儿子都十三岁了,那人还能年轻到哪里?
才想到这里,就见二太太气得上前要厮打二老爷:“我在府上为你劳心劳力,你居然还在外头跟小寡妇厮混?你对得起我吗?你说,你今个儿去外头跟同僚喝酒,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
就算刘二老爷没开口,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假的了,他铁定今个儿一整个白天都在那小寡妇处。
王爷也悟了,不等二太太再发飙,他轻咳一声:“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儿!你再仔细想想,好好想想,往早以前想想。对了,那人可能也就比你媳妇小了没几岁吧。”
刘二老爷:……
啊噢,原来不是这一桩事儿。
完犊子了。
第106章
一时间, 祠堂内的气氛无比尴尬。
这其实都怪不到刘二老爷头上,正常人在被逼问的当下,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最近发生的事儿。好巧不巧的, 他最近还真的就干了坏事,所以可不就撞着了吗?
刘二老爷觉得这都要怪他哥, 谁让他哥吞吞吐吐的不说清楚呢?但他又不敢这么甩锅, 毕竟他哥长得就不像是那种愿意帮忙背锅的模样。
可惜呀可惜,整个永平王府唯一一个弟控是世子刘修……
就很苦,苦不堪言。
“说啊!你倒是接着往下说啊?怎么着,还真非要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说!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儿!”王爷怒吼道。
“哥,你再给点儿提示行吗?”刘二老爷只觉得舌苔发苦,“你就说比我媳妇小了没几岁……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去找四十岁开外的女人?”
这话一出,祠堂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其实,这里原本就挺冷的,想也知道, 就算富贵如郡王府, 也绝不可能在祠堂里安装地龙的。事实上, 南陵郡这边就没地龙这个说法,连炕都没有的, 冬天取暖全靠炭盆, 或者手炉什么的。
可就算永平王府的主子们疯成那样,也没人在祠堂里放那些东西。如今又是初冬了, 这会儿太阳更是早就下山了,外头一片漆黑不说,还冷风呼啸、寒意四起。
至于祠堂里,那叫一个冷飕飕的, 刘二老爷还被勒令跪在地上,也没个蒲团什么垫着,他不由的再度瑟瑟发抖。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冷了。
他悄咪咪的抬头,却愕然发现,不光他媳妇面沉如水,连带他嫂子永平王妃都是面带寒霜。
“呃……”刘二老爷不由的回想了一下他方才说的那话,顿时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到了天灵盖,冷得他一个激灵,“哥,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肯定是弄错了吧?我近日找的那个小寡妇,她本来就是作为冲喜嫁过去的,结果才嫁了没多久她男人就死了。所以说,她虽然名义上是寡妇,实则今年也才十六岁啊!”
王爷被噎了一下:“你想表达什么?”
“我觉得你搞错了!”
见刘二老爷说得那般斩钉截铁的,王爷有些不太确定了,毕竟他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红颜知己不说,连那个十三岁的私生子都没见过。
当下,王爷冲着世子招了招手,俩人走到一旁悄声说了起来。
世子道:“其实对方不一定年岁大的。我记得那魏举人的名字是叫魏承嗣,一般会叫这个名字的,都是家中的长房长子。他今年不过才十三岁,便是周岁好了,算上孕期也不过才十四年。若他母亲怀他之时才十五六岁,那么如今也不过三十而已。”
有道理!
王爷伸手拍了拍世子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扬声吩咐道:“你去一趟我那院子,取你祖父留给我的短鞭。”
世子一口答应,转身就走出了祠堂。
祠堂里的刘二老爷身形一垮,整个人都不好了。然而,祠堂外的世子也没好多少,他答应得是特别干脆,等出了祠堂就暗叫不妙了。
此时的外头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虽有下人提着灯笼照明,但要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挺恐怖的,尤其永平王府为了不久之后的老太太十周年大祭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显得愈发渗人了。
且不提怀揣着雄心壮志,但实际上内心怂成球的世子刘修,单说祠堂那头……
在听到他哥提到“短鞭”时,刘二老爷已经彻底不好了。
永平王府传承到如今,别说百年了,连半百都没有的,因为老王爷获得爵位时,便已经是年过半百之时了。也因此,别的世家大族的族规家训,对他们府上而言,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那指的是整理成册、动辄几百条的完整族规家训,像老王爷生前,也是会忍不住收拾儿子孙子的,对他而言只一条就够了。
打!
孩子啊,不打不成器!
只是,因为刘二老爷还在娘胎里时,就遇到了不少危险,待生下来后,体质一直比较虚弱。当然没弱到生病的地步,但也的确跟他长兄比不得。也因此,刘二老爷是走的文臣路子,又因为他自幼乖巧听话,加之颇得老太太的宠爱,便是老王爷生前也没动手打过他。
事实上,老王爷一直收拾的是嫡长子刘谏,对文弱的嫡次子以及庶出的儿女都不曾动过家法。
在老王爷病故之时,刘二老爷还觉得遗憾呢,他都没挨过打。
没关系!
如今,他的遗憾就会彻底消失的,爹没了这不是还有哥吗?
“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咱别动武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刘二老爷心态彻底崩了,这一次都不用王爷再度开口追问了,他便竹筒倒豆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标志的小寡妇已经说过了,那么下一个便是秦楼楚馆里的头牌小娇娘了,再便是扬州秦淮河畔的舞姬,还有戏班子里的小戏子……
刘二老爷已经彻底放弃了,他就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风流韵事都说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说得详详细细的,有确切的时间有准确的地点,当然人名身份肯定是不会弄混淆的。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二榜进士还是有着相当浑厚的实力的。旁的不说,他的记性是真的好,前头说的那些也就罢了,多是发生在五年以内的。稀罕的是,随着话题的深入,以及王爷的适当引导,他终于开始说起了十年以前的事情……
但就是没说到点子上!
可到了这会儿,王爷已经不催促了,他木着脸听着这傻子将自己给曝光了,就连世子拿着短鞭回来了,他也没注意到,只是一脸冷漠的立在祠堂里,看着他弟表演。
真·请开始你的表演。
刘二老爷尽力了,但他还是没能得到他哥的谅解。
“没了?”王爷总算是注意到了返回祠堂的世子,伸手接过了短鞭,为了试手感,还打了两记空鞭,在寂静的祠堂里,就算是空鞭那也是挺吓人的。
当然,其他人的胆子都挺大的,被吓到的也就是刘二老爷罢了。
“哥!!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呢?我真的尽力了啊!我这都这把年纪了,你不可能让我把每一件事情都记在心里吧?我办不到的!”
噢了,原来方才说了那么一大堆,竟然还不是所有的事情吗?
“我已经把我记得的事情都说了啊!没有一半也有两三成吧?”
你凉了。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稍微给点儿提示,容我仔细回想以后再说啊!”
王爷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道:“给你个提醒吧,事情是十几年前发生的,大概就在,对了,你媳妇生侾哥儿的时候?”
刘二太太:……!!!
一旁的世子轻咳一声,忍不住纠正道:“没那么早,应该是二太太生韵姐儿那时候。”
刘侾跟魏承嗣差了四岁呢,世子可不觉得他二叔有这么长情,倒是韵姐儿的年岁正合适,仔细算下来,极有可能是韵姐儿还在娘胎里那会儿。
再看刘二太太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估摸着连川剧变脸大师都得甘拜下风了。
王爷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在理,当下点头:“对,应该就是那会儿了。你仔细想想,你媳妇怀着韵姐儿的时候,你在干啥?”
刘二老爷一脸的思考表情。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王妃忽的变了脸色:“韵姐儿出生前后?那岂不是老太太刚开始生病那会儿?我怎么记得,老太太因为一直没有嫡孙女,当初韵姐儿出生后,她一度想要抱到她那头养的,后来就是因为生了病,怕过了病气,这才不了了之了。”
光说五年十年的,谁记得那么多?可一听到具体的事件,这不一下子记忆就复苏了吗?
当然,那会儿老太太的身体也没那么差,她是缠绵病榻多年后,才去世的。事实上,中途还曾经好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病情又反复了,最终没能熬过去,这才撒手人寰了。
……
所以,刘诰这个大孝子居然是个实打实的混账玩意儿?
在母亲重病时,却只知道再外头沾花惹草?
这个罪名可比之前的严重太多了,毕竟在本朝,勋贵们纳妾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也就是像王爷这样,假如他想要娶侧妃的,那是必须上折子请封的。可除此之外,想要往房里收个把人,那就不叫个事儿!
刘二老爷脸都白了,煞白煞白的,真当是毫无一丝血色。
他肯定是要否认的啊!
这事儿就没办法承认啊!
“我不是,我没有,哥你要相信我……你别过来!!!”
王爷会听他的吗?肯定不。
只见王爷举着短鞭就走向刘二老爷,哪怕后者很努力的挣扎起身并准备要跑路,却到底没逃过王爷的魔爪。
“我要是让你跑了,我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老王爷!”举起短鞭,随着一声鞭响……
其实吧,大家就没听到鞭响,因为刘二老爷的惨叫声实在是太过于凄厉恐怖了,并且异常得高亢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