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的领悟到这话意思的刘侾,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然后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见状,刘二老爷一口血哽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儿没跟着一起走了。倒是刘二太太一脸淡定的命人去拿薄荷膏,还故作惊讶的看向王妃:“莫不是当初咱俩生孩子的时候弄错了?”
王妃一脸茫然,心说我俩哪个孩子都不是同岁的,这要怎么弄错?
没等王妃想明白,刘二太太就轻笑着揭开了谜底:“瞧瞧我家这侾哥儿,厥过去的样子简直同王妃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刚好世子也待他如亲兄弟,倒是不如索性送给你们算了。”
王妃呵呵哒。
谁要啊?!
都没必要请大夫,抹了薄荷膏的刘侾就醒过来了,因为再不醒过来,他娘就打算让婆子含一口凉茶水喷他一脸了。
总之,刘侾选择直面人生惨剧,也好过于被喷一脸凉茶水。
第二天,世子刘修送他去上学。
嗯,去宫里上学。
在宫里上学是有个极大好处的,那就是无需准备任何东西。宫里什么都有,文房四宝书籍等等,你想要啥就有啥,而且不限量供应,起码御学那头肯定是不限量的。
对于窝头来说,这样的待遇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候,家里不像后来这般有钱,哪怕在村子里算是殷实人家了,但面对高昂的笔墨纸砚,他还是选择先用沙盘写字,练熟了之后才提笔写字。
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写的字不是那么美观,毕竟书法嘛,除了那种极为特殊的天赋超群之人,多数人还是要勤学苦练才能达到那种程度的。
而自打前个儿进入了御学后,窝头太开心了。
御学啊,非但完全不限量供应笔墨纸砚,还都是上等的好东西。在问清楚了可以随便写怎么用都成后,窝头抓紧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连午休都省掉了,就想多写几张大字,还有种写得越多赚得越多的感觉。
这个待遇其实并不是针对窝头的,而是所有人都一样。
也是保证了宫外的人不会携带东西入宫,自然刘侾也是如此。但刘侾并不高兴,说不高兴都是轻松的,他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走进了宫门,由着引路小太监带往御学。
太苦了,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压根就不是什么黄连成了精,他就是个黄连地吧?
很快,刘侾来到了御学。
三皇子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侾哥儿你高兴不?你终于圆梦了!”
圆梦?
噩梦吗?
他来得还是很早的,而御学这边考虑到其他伴读以及侍读学士都是住在宫外的,哪怕皇子们上学普遍都早,但同样的做法用在三皇子身上那就太残忍了。
三皇子啊,平常还是回府上住的,所以圣上特许他五更天来上学。
总之,刘侾到的时候,先生尚未开始授课,倒是窝头已经迫不及待的铺开了纸,研好了墨,这会儿已经写了好几张大字了。
听到三皇子的话,窝头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又继续写了下去,及至写完一张大字后,他才转身走向刘侾:“是啊,圆梦了,我今晚回家就告诉我奶。”
“告诉你奶……”刘侾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没等他开口细问,窝头就从善如流的将所有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让刘侾进入御学的确是个梦想,只是它不是刘侾本人的梦想,而是杨冬燕的梦想。
杨冬燕拥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逼死自己曾经最爱的宝贝孙砸!
哦不,应该说,杨冬燕还是希望刘侾能够上进的。假如说,刘侾真的是个笨蛋,像猪崽那样的,那么杨冬燕还是会对他宽容的。但事实上,刘侾一点儿也不笨,相反他特别聪明,只是聪明没用对地方。
再考虑到,永平王府现如今倒是光鲜亮丽的,但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分家的。
到时候,世子刘修是肯定不用担心的,按照本朝律法,他非但能够承袭郡王爵位,还能继承祖宅以及至少七成祖产,包括大房那边,他肯定也还能得到不少财产。
二房的嫡长子刘仁,也就是刘侾的亲哥哥,其实也无需犯愁的,但凡是嫡长子就能继承多半财产,再说刘仁本身也是有能耐的,只是圣上不愿意放他去外任而已。
就连长房的另外两个嫡子,也都是有能耐立足的,唯独只有刘侾……
杨冬燕有时候想起来都犯愁,只叹为啥刘侾不是个女儿身,不然甭管是嫁给安平王世子,还是嫁给三皇子殿下,或者其他人都成。南陵郡啊,从来不缺爱无脑美人的勋贵子弟。
可惜呀可惜,刘侾偏生是个饿男儿身。
那就必须得为他打算一二了,饶是杨冬燕口口声声说爱过,但其实她还是将刘侾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
用心良苦啊!
苦……苦了刘侾啊!
等刘侾从窝头处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他彻底不好了。
最气的是,三皇子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儿,边听窝头说边大惊小怪的附和着。
“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
“你怎么不早说呢?”
“也是,我跟你家老太太又不熟的,不可能特地为她圆梦的。如今也不错啦,你看大家都很高兴。”
刘侾:……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不过,三皇子也没说错,等当天傍晚,窝头回到了家中后,将刘侾顺利入读御学一事告诉了杨冬燕,杨冬燕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侾哥儿也去了?真好,太好了。明个儿我去一趟永平王府!”
请问这两个事儿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窝头想不通的,一则他的脑回路本身就异于常人,二则杨冬燕也是个奇葩,还走得跟他不是一个风格。
于是,等又一天之后,窝头高兴的去了御学,杨冬燕则在吃过早饭休息一会儿后,才坐着马车去了永平王府。
你问她去干嘛?
当然是去显摆啊!做了好事儿不得宣传宣传?那要是一声不吭的,她折腾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说为刘侾做了一点儿事情就要讨好处,而是做了事情得让别人知道。
杨冬燕说迟了,昨个儿晚间刘侾生无可恋的回到了府里,就跟身边的人透露了始作俑者。
这不,等杨冬燕过去的时候,刘二太太正张罗着要搞一桌上等祭品,往祠堂那头送去呢!她甚至还准备了一荷包的金银锞子。
也因此,看到杨冬燕的那一瞬间,刘二太太懵了。
“对哟!老太太您……您要不要吃一顿?反正本来就是为了您准备的。”
杨冬燕斜眼看着这个倒霉儿媳妇。
在没相认之前,也就是她还在北方时,每次被方氏和小杨氏这两个倒霉儿媳妇给气到的时候,她都会真情实感的怀念起她曾经的儿媳妇。
想想王妃蒋氏,再想想二太太孟氏,总感觉她们非常得完美,浑身都是闪光点,竟无一丝一毫的缺点。
基本上,这个想法从年前相认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凉了。
所以说人跟人之间还是需要距离感的,距离产生美,这话真的没错。
“你还打算给我送纸钱对吧?”
“不不不,我准备的是金银锞子,您看……对了!老太太,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给您的供品,有些会消失有些却一直存在呢?就说这个金银锞子,甭管我放了多少,都会消失不见!您说稀罕不稀罕?”
杨冬燕微笑着看向她:“那你的意思?”
“咱们要不来试试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您来都来了……”
确认过眼神,她所有的儿媳妇都是倒霉孩子!
杨冬燕长出了一口气:“那你也太小气了,试什么金银锞子呢?拿金钗玉簪来试呢!你想想,要是没了,那就是在我手里了,要是还在,岂不是有两份了?”
刘二太太眼睛都亮了,一瞬间真的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小。
她大喜过望:“成!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东西,咱娘俩这就往祠堂走一走?正好,您也亲眼看一看翻新修缮过的祠堂是什么样子的,您还不曾瞧过吧?”
杨冬燕:……
我她娘的不想瞧!
第121章
杨冬燕是硬生生的被拽着去祠堂的。
摸着良心说, 她是真的非常不情愿的,哪怕是在上辈子,她还是永平王府老太君那会儿, 都不大愿意往祠堂去。这也是为什么王府后来会在供品上头怠慢她的根本原因。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
还能是因为啥?
别家哪怕不说八大世家,单就是刘二太太她娘家, 那也是传承了上百年的。可永平王府呢?他们家的族谱压根就是从老王爷的爹娘处开始修的, 也就是杨冬燕上辈子的公婆。她公公叫刘大嘴,她婆婆叫刘王氏。
再往上?那谁知道是咋回事儿呢?事实上,杨冬燕都没跟她公婆相处过,因为在她嫁过去之前,她公婆就已经凉透了。
本来就是暴发户,还指望他们能搞出那些有来历有传承的世家大族的规矩来?
可别做梦了!
莫说老王爷的爹娘了,就连老王爷人没了以后,家里才蓦然想起祠堂好像挺简陋的,赶紧加快速度修缮了一番。可就算祠堂本身还凑合,但一应的供品却完全没跟上。
什么一供就是个把月的苹果和供糕……
那都是杨冬燕她自个儿做的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死后居然没去投胎, 而是借尸还魂到了别人身上。更没想到的是, 自己还能伸手捞供品,要不然恐怕永平王府的祠堂还是老样子, 供品也不带改善的。
当然, 人肯定是不会怪自己,反正理由是现成的, 杨冬燕两辈子的出身都不好,她爹娘没教过她!
可王妃就不同了,身为八大世家的长房嫡长女,怎么能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呢?
于是, 甩锅甩成习惯的杨冬燕啊!
她又遭了报应。
被刘二太太强行拽到了祠堂门口后,她瞅着老母鸡变鸭……哦不,就是彻底大变样儿的祠堂,一时间就非常恍惚。
然而,就连这点儿恍惚都不曾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刘二太太就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待在祠堂门口发呆,而是很快就拽着她走进了祠堂里。
“老太太您看啊!这就是您的牌位!您瞅瞅,这木料您还满意吗?样式呢?上头提的字呢?听说是王爷请了本朝名家帮着誊写的,您喜欢吗?”
杨冬燕:………………
所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带过来参加供奉着自己牌位的祠堂呢?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嘴欠提到捞供品的事儿。
看着一旁还在等着她发表评论的倒霉儿媳妇,杨冬燕啊,她开始想念被她无情抛弃在家中的小杨氏。
都是二儿媳妇,孟氏怎么就不像小杨氏那般安生呢?别的不说,小杨氏她好糊弄啊,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将话题扯开了。再不济给她叫点儿吃食过来,保准小杨氏光顾着低头猛吃了,别说方才谈论的话题了,连杨冬燕这个婆婆都能彻底抛到脑后去。
这大概就是人生吧,永远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杨冬燕被迫参观了刘氏祠堂,还近距离的仔细观摩了供案、牌位,以及今个儿的供品。
哪怕年前就已经相认了,但长达十年的生活习惯,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昨个儿刘侾才刚跟他娘吐槽说,老太太把他坑到了御学里,今个儿刘二太太就火急火燎的命人准备一桌子美味佳肴,打算往祠堂这边送过来。
这一切都是习惯啊!
至于祠堂这边的日常供品,其实是由专人准备的,包括一年四季不间断的新鲜水果以及各色糕点,重点是每天都必须换新的。还有一些额外的供品,那当然是由王妃和刘二太太准备的,像普通的散碎银两、精致的金银锞子,另外便是老太太在梦里亲口告诉两位老爷的特殊用品,像草纸、米粮、木炭、防冻防裂的脂膏等等。
反正就是花样百出到令人忍不住质疑起了永平王府主子们的脑子。
杨冬燕也忍不住冒出了类似的想法。
讲道理,像杨冬燕以前那种敷衍式的做法,其实才是眼下这个年代的常态。多数人家都是不搞这些事儿的,能记得每年清明去给祖宗上个香,七月半好好办个祭祀烧些纸钱,就已经算是比较孝顺的人家了。
更多的,像杨冬燕这辈子所在的礁磬村,那边多半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指望他们记挂祖宗?得了吧,纸钱不得花铜板去买啊?还要使用整个儿的黑猪白羊做供品?不然就是整只的鸡鸭鹅供奉?
哪怕供完了可以自家吃,前提也得是有钱买得起这些啊!
作为既得利益者,杨冬燕以前真不觉得自己是个极品。试想想,整个永平王府不都是她和老王爷积攒下来的?儿孙们哪个不是吃祖业的?王府一年到头便是在下人身上的开销都是大几百两上千两了,给她用一些又咋了?
是不咋滴,完全不至于伤筋动骨的,甚至那点儿花费压根就不值当一提。
但是,会显得特别有病就对了。
杨冬燕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并劝道:“侾哥儿他娘,其实你以后可以省点儿事情了,这不我都过来了……”
“那可不成!万一您老人家啥时候又走了,一时半会儿的又联系不上咱们呢?横竖咱们府上也不差这几个钱,再说这些事情做习惯了压根就不麻烦!”
刘二太太笑得很是开怀,她将杨冬燕的话自动理解成了老太太很满意,这是在夸奖她呢!
然而,杨冬燕又陷入了怀疑人生当中。
事实上,她就没注意到刘二太太后头说了些什么,只满脑子都是那句“万一您老人家啥时候又走了”……
她觉得吧,再跟这个倒霉儿媳妇相处下去,她怕是真的要走了。
被气的恨不得当场撒手人寰!
偏生,刘二太太还不放过她,引着她将祠堂各处都参观了一遍后,欢欢喜喜的道:“如今也是五月里了,不如回头老太太跟咱们一起去郊外?”
“去郊外干嘛?踏青?”
“上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