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嫂:……
真的是飞来一口巨锅,将魏大嫂整个人从头到脚罩了个严严实实。
“老叔啊!我起码得有大半年没碰见她了!不是我!”魏大嫂太冤了,连方才准备好的气势都减弱了。
好在,魏阿荠很快就出声了,不光出声她还拿手虚指了指杨冬燕:“老叔,是大牛他娘骂了我!”
杨冬燕畏畏缩缩的躲在魏大嫂身后,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无一不透着一股子怂劲儿。
老叔沉默了。
片刻之后,老叔一脸恼火的敲了敲他的旱烟杆子:“农闲没事儿干了对吧?拿老叔我寻开心是吧?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们这些小辈当猴儿耍呢?”
“不是啊老叔!老叔你听我说,真的是大牛他娘骂了我!我不过就是跟她说,家里日子不好过,她要是有发财的门道,也同我说说……结果她指着我的鼻子就开骂了!”
老叔抬了抬眼皮,一脸冷漠的看着魏阿荠,等她说完以后,又扭头看向杨冬燕。
杨冬燕特别配合。
她怂的就跟上辈子常来永平王府读圣旨送赏赐的小太监一模一样,还从容的给自己加了戏,除了怂之外,面上还透露出一丝惶恐不安。
于是,老叔又重新扭头看魏阿荠:“拿我当猴耍很好玩吧?”
魏阿荠差点儿没急哭了:“真的呀!真的是她骂我!对了,她还让二牛举着大菜刀,想砍我来着!”
这话吧,别说老叔了,在场的人就没一个是相信的。
二牛是什么性子,自家长辈还能不知道?那娃子啊,整个儿就是一缺心眼的傻狍子,打小就是被人欺负的料。偏他天生性子憨厚,就算被人欺负了,多半也是好脾气的退让,从未与人发生过任何争执。
“没、没有……”杨冬燕急了,一副想开口为儿子争辩,又不敢大声说话的可怜模样,“我家二牛是好孩子,是个好的。”
魏阿荠也急了:“那会儿大牛二牛的媳妇都在,不然也把她们叫来!对了,二弟妹平常装着一副老实的样子,谁能想到背地里那么凶!保不准,她家那俩儿媳妇天天被她欺负呢!”
杨冬燕:……
对啊!
没错!
就是这样!
我天天欺负儿媳妇我骄傲了吗?
因为魏阿荠坚持要讨个公道,很快,不单方氏和小杨氏到了,连大牛二牛也到了。
大牛是最懵的,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二牛也没比他好多少,这哥俩就是二傻子加二愣子。
相较而言,方氏就淡定多了,一过来就跟老叔问好。在她过来后,小杨氏扶着腰慢吞吞的跟了进来。
一家五口,四个傻子。
剩下一个,也是半傻。
在老叔眼里,半傻还不是杨冬燕,而是方氏。
方氏啊,她欺负婆婆是出了名的,前几个月不是还闹了一场?得亏方氏爹娘还算讲道理,将她狠狠的削了一顿,听说后来就老实多了。
还有蠢到山那边的小杨氏,以前还凑合,可自打她怀孕后,那是作天作地作空气。魏老叔早以前还担心呢,总觉得杨冬燕哪天被这俩儿媳气死了都不意外。
结果呢?
老叔面无表情的看着魏阿荠,许久后才长叹一口气:“本来你都已经嫁出去了,就算要教训也该让刘家的长辈来。可惜老刘头两口子死得早,那行吧,我今个儿就破个例,替你爹娘替你公婆教教你!”
完全不想审问,这真相不是明摆着的呢?
究竟谁欺负了谁,还用说?
魏阿荠被老叔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说既然她拿自己当魏家人看,那么当长辈的就该好生教教她,像她这么胡来,请家法都不为过。
“不不……我都嫁出去了!我是刘家人!”
“行啊,既然你都是刘家人了,咱们老魏家咋样都不关你的事儿!富了你一文钱都捞不到,穷了也绝不会上你家要饭去!”
杨冬燕在旁边看着就很解气,想拿她当肥羊宰?老娘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等魏阿荠气愤的离开后,杨冬燕也跟在魏大嫂身后,颠颠的走了。
及至所有人都散了,老叔家的一个媳妇嘀咕道:“尽想着占便宜!就算真要合伙做买卖,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嫁出去的外人!”
“轮不到外人,轮得到你对吧?”老叔气得够呛,“一个两个的,不把心思放在种地上,尽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想做买卖?行啊,你倒是出本钱啊!出了本钱一起干,赚了我不稀罕,赔了可别找我哭!”
那媳妇顿时不吭声了。
“咱们庄稼人,好好种地才是本分。得了钱攒起来,够数了就去买田产。总有一天,咱们家也能有几十亩地的!”
老叔家算是村里家底最厚的人家之一,倒不是他家多能耐,而是一直不曾分家。他有五个儿子,真要是到了分家那一天,田产平分的话,大概每个儿子能得到四五亩地。
也难怪那媳妇会暗中嘀咕了,谁不想发财?谁不为自家考虑?不过,有老叔在家里镇着,底下人倒是不敢作幺。
稳妥过日子,和富贵险中求,这两条路都有人走。
搁在以前,走前面一条路的人几乎占了全部。如今就不同了,魏家哥俩出门一趟就发了财,哪怕十两银子看似不多,却抵得上地里好些年的收成了。
试问谁不心动?
只是合伙做买卖的风险太大了,没本钱是一回事儿,就算凑得出本钱的,也会担心赔了本。
因此,在得知魏家哥俩准备来年出门做小买卖后,多数人还是采取观望的态度,等着看他俩到底是继续发财,还是赔了个精光。
……
杨冬燕一行人回了家后,接着做刚才的活儿。
其他人还好,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唯独方氏想得多,小声问婆婆,万一大姑下回再来怎么办?
“怕啥?她要是跟咱们来硬的,你看我怎么收拾她!她要是来软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比比啊!看谁哭得更真!”
杨冬燕不怕的,她当然知道大姑姐的心眼子多,可再多能有她上辈子的儿媳妇多吗?
她儿媳妇啊,心眼子多得就跟那芝麻团子似的。
说起这芝麻团子……
吸溜!
杨冬燕记得啊,芝麻团子又叫雷头裹,是典型的南方小吃,里面是糯米团子,外面裹了黑芝麻和白砂糖。她以前都是当甜点吃的,可比府上大厨房做出来的糕饼好吃多了。
好想吃……
算了,说好的自力更生,就一定要做到!
杨冬燕不知道的是,她这突如其来的装穷以及自力更生的想法,差点儿逼死了她上辈子的儿媳妇。
王妃啊,老惨老惨了。
自打杨冬燕不捞供品后,王妃就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痛彻心腑……
最重要的是,王爷和二老爷都不做梦了!
这说明了什么?
根据王妃的猜测,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也有的,普通的生气老太太是闹脾气,严重一点她会骂人,可要是真的气狠了,她就不搭理人了。
因为王妃生了病,她娘家人就过来探望她。一看,顿时受惊不轻,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病成这样,看着更憔悴了,精神头都没了。
“你这是怎的了?府上不是由你当家了?怎么瞧着竟是比你婆婆病重那会儿还憔悴。”
“就是啊,虽说是守孝期间,可你也不用这般实诚。熬坏了身子骨怎么办?再说了,你婆婆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
王妃:……
不,你们不懂。
别问,问就是后悔。
时至今日,王妃都还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拿那一大坨银子羞辱老太太!
老太太是她能羞辱的??
这下好了,彻底不搭理他们了。
——老太太啊,儿媳妇知道错了,求求您老人家显个灵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杨冬燕:没网。
第026章
想太多也是个病啊!
像小杨氏就特别快乐, 毕竟她那个脑子就是摆着看的。
先前看婆婆和大嫂一走,她就开始磨洋工,愣是没包几个饺子。被训了一顿后, 总算老实多了,闷头一面包饺子一面幻想饺子有多好吃。
这一天, 老魏家足足包了上千只饺子, 冻了一晚上后,第二天都冻得硬邦邦的了,方氏拿了箩筐来装饺子。
“感谢大伯子老嫂子!”方氏边收拾冻边嘀咕着感谢词,见小杨氏不解的看过来,她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咱娘上辈子的儿子肯定比大牛二牛年岁大啊,喊一声大伯子老嫂子没毛病啊!这些簇新的箩筐不都是他们供给咱娘的?”
小杨氏听懂了,随后就忍不住情绪低落:“那为啥我上辈子的儿子就不给我供东西呢?”
方氏心说,谁还不是呢?
上辈子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不过方氏觉得这辈子还是可以再争取争取的。等窝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喊饿时, 方氏就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尾巴狼一般的笑:“窝头啊……”
“我、我没捣蛋!”窝头吓得连连倒退, 两手疯狂的摆动着,“窝头乖的, 听话的!”
方氏:……
算了, 教儿子这事儿也急不来,她还是先把活儿干了。
要过一冬呢, 只有饺子可不成。方氏给了窝头一个烤地瓜,又开始重新和面,这回做的就是馒头和窝头了。
他们这一带为了节省柴禾,多半都是提前蒸好了主食, 要吃的时候稍微热一下,或者直接拿热水泡开吃。穷人家吃的是杂粮饽饽,这也是原先老魏家最常吃的,哪怕杂粮饽饽好了,那也不是管饱的。
眼下就好了,饺子、面条就有大一堆,再蒸些馒头包子的,即便不是肉包子,酸菜包子不比拉嗓子的杂粮饽饽好吃?
方氏这头干的是热火朝天的,结果等她干完活一看。
好家伙,该说她婆婆和她弟媳妇不愧是一个娘家出来的亲姑侄吗?这青天白日的,就已经上炕睡觉了!
听听,这小呼噜打的……
炕道通了,烟道也试过没问题了,杨冬燕直接让大牛烧了炕。她又拿了个小板凳擦干净了暂时当炕桌,本意是想顺便干点儿针线活的,结果呢?
不要试图在暖炕上干活,最大可能就是直接睡过去了。
方氏无言以对。
看看这个家,婆婆是老祖宗,弟媳是小祖宗,就她一个辛辛苦苦的忙里忙外,还要被村里人误会她脾气大爱欺负人。
“大牛啊,你能娶着我真是你上辈子积福了!像我这样勤快能干、脾气又好的婆娘,你上哪儿找?”方氏转身走到院子里,跟正在劈柴的大牛说道。
大牛有点儿懵,尽管他比二牛稍微能说一些,可方氏这个话,他还是没能耐往下接。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叫骂声。
“大伯娘又在骂人了?”方氏微微一愣,顾不得细品大牛方才那满是复杂的神情,转身就往屋里跑,“娘啊娘啊!隔壁大伯娘又开骂了!你赶紧起来,快快,快点儿过去瞧瞧!”
杨冬燕本来迷迷糊糊的睡着觉,冷不丁的被方氏闹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郡王府老太君,年关快到了,太后娘娘让人传话过来,请她入宫赴宴……
吸溜~!
结果就被方氏的大嗓门闹醒了。
“你咋那么烦!我差点儿就能吃到太后娘娘赐的宫宴了!”杨冬燕没好气的骂了方氏一句。
方氏一个没忍住,面露嫌弃:“太后娘娘?我的娘哟,咱做梦也得有个度,你为啥不说知府老娘请你去吃饭呢?”
当然是因为知府老娘不配啊!
就很气。
杨冬燕心说老娘上辈子的身份要是告诉你,保准给你吓尿了!
“你喊我干啥?”
“大伯娘在叫骂呢,娘你不去听听?”没给婆婆开骂的机会,方氏忙不迭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娘你不太会骂人吗?早先骂大伯子翻来倒去的就那两句话,不是小兔崽子就是小王八羔子。要我说,娘你也该跟隔壁大伯娘好好学学,大伯娘呀!她骂人几个时辰都不重样的!”
杨冬燕:……
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穿上鞋,带上帽子,杨冬燕就感觉手边还缺一件大氅衣,当然细说的话,还缺一个暖手炉。
不止暖手炉,暖脚炉也缺,小茶炉、香炉都没有。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杨冬燕脚步倒是不慢,很快就穿过自家院子,走到了隔壁。
按说魏大嫂开骂是家常便饭,可今个儿情况还是有些特殊。
原来,是魏大嫂家的两个儿子从外头打零工回来了。
“前个儿嫂子不还惦记着孩子,说都快腊月了,咋还不回家。这就骂上了?”杨冬燕很是稀罕的问道。
魏大嫂生了四个儿子并俩闺女,都养大了,可以说这是她最骄傲的事情了。俩闺女前些年都嫁出去了,儿子当中也只有最小的那个还未娶妻。比起杨冬燕家,隔壁那是真正的人丁兴旺。
“大牛娘!你也来评评理,有这么当嫂子的吗?家里只有老小还没娶媳妇,我说打零工的钱攒起来,再将家里养的猪卖了,凑份聘礼给老小说个媳妇……有啥不对了?”
杨冬燕起初没完全理解,不过在魏大嫂连骂带诉苦的声中,总算了解了个大概。
隔壁因为孩子多,老大和老小之间差得岁数也就略大了些。魏大嫂家的长子今年三十了,她小儿子才十五岁,不过这也没啥,村子里还有大孙子比老儿子年岁大的呢!
前两月秋粮收上来后,魏大嫂就让她家老二、老三出门打零工了。老大是留下来干活的,老小则年岁太小了,谁也不放心他个半大小子出门。
这不,今个儿俩小子回来了,魏大嫂收了他们的钱,又寻思着将自家养的猪卖了,凑一凑钱,给老小说个媳妇。当然不可能立刻过门,估摸着最快也要等来年秋收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