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心说那我也查不出来……
“好的!娘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快打听清楚!”
给了这个保证之后,方氏总算得以如愿的逃离杨冬燕的魔爪。
堂屋里,杨冬燕盯着跟前的两盏茶发呆。
她想起了上辈子,家里发达了以后,哪怕王爷对她依旧很好,但还是拗不过皇恩浩荡,往家里领了人。理由就很可笑,因为她生老二刘诰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也没能好生调养,导致没办法再生孩子。所以,抱着体恤功臣的想法,上头才会赐下了几个宫女,用来“照顾”永平王爷和王妃。
再后来,老三刘诚就出生了,当然还有两个庶女。
杨冬燕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反正也就那样吧,横竖她是发妻,是御赐的永平王妃,跟前还有两个孝顺又能耐的儿子,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等后来,两个儿子都长大了,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之后也都各自纳了妾,府中庶出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多了。尤其是时局稳定之后,放眼整个南陵郡,就仿佛纳妾生庶子庶女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儿。
……完全不值得去大惊小怪。
可杨冬燕一直以为,那是在勋贵圈子里,起码在她的记忆里,穷的时候没听说过谁家纳了妾。
原来不是这样吗?
杨冬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如今是真的想不起来老王爷的音容笑貌了。再说了,她当时都没生气,过了那么久自然不会再去生这个回锅气。
可那种感觉要怎么说呢?
就跟吃了馊掉的肉一样,嘴里留着味儿,哪怕漱了口,还是不舒坦。
“大郎二郎呀,你们老娘摊上难事儿了!今个儿啊,有媒婆上门来了……”
杨冬燕已经养成习惯了,她经常想起个什么事儿,就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也没什么条理和章法,因为直到这会儿,她还是没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跟儿子们联络上的。
就是骂人呗,骂人兼絮絮叨叨的说话提要求,然后她就能拿到东西了。
只是这里头有个问题。
她并不想让上辈子的儿子们知道她又有了别的儿子们。
道理很简单,老王爷当年有了别的女人,就算她没有真的生气,但心里不好受却是真的。那么,同理可证,要是她有了别的儿子,刘谏刘诰两兄弟还不得吃味儿啊?
庶子刘诚不算,那就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也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大牛二牛……
好叭,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
准确的说,她如今的心头好是窝头魏承嗣。
但不管怎么说,杨冬燕还是跳过了大牛二牛,只说自己碰上的这个难事儿。也不是指望刘家兄弟帮她出主意,就是单纯的倒倒苦水,就好似把难事儿说出来了,心里就舒坦了一般。
然后……
她心里是舒坦了,她就没想过刘家兄弟会咋样。
刘家兄弟啊,早在好几年以前,杨冬燕管他们要面脂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因为那次之后,杨冬燕又歇了那份心,毕竟猪崽又白回来了,没必要继续用那玩意儿。也因此,刘家兄弟就将那事儿抛到了脑后。
直到这天夜里,听老太太说,有媒婆上她家的门了。
永平王爷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他这天晚上是歇在小妾房里的,但比起久经考验的王妃,那小妾完全没经历过这阵势,吓得连声尖叫。
“闭嘴!”
很显然,王爷没心情安慰小妾,起身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就出门……找他弟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他娘都要嫁人了,他还管小妾如何?这要是他娘愿意不嫁了,他就立马遣散所有的小妾通房!
好巧啊,刘二老爷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能让老太太消停一些,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二弟,你说是不是因为娘上次院试落榜了,她觉得读书没意思,所以就放弃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找以前的院试卷子,誊抄了给娘供过去?”
“你还可以誊抄一些上好的文章,让娘多看看别人是怎么答卷子的,学习一下。”
“有道理。”
刘家兄弟二人一合计,就觉得吧,跟死去的老娘打算改嫁比起来,科举算个啥!
谁说老太太就不能有爱好有梦想了?就算她的梦想离奇了一点儿,可想考状元有错吗?身为儿子不得好生支持一番?
不就是个院试吗?
最早那会儿,刘家兄弟是以为老太太纯粹就是拿他俩开涮,觉得他俩日子过得太轻松了,给他俩找事儿呢。后来,眼瞅着老太太真就考上了县试和府试,就觉得这不瞎胡闹吗?这才有了后来的反向操作。
可如今再仔细想想……
考!必须考!
考完院试还有乡试,就算考上了乡试,那也还有会试、殿试。哪怕真的状元及第了,要知道,学海无涯啊!
俩人很快就有了对策,别看他俩都没参加过院试,可真心想要收集资料还是很容易的。甚至不说往届的院试考题和优秀答卷,就算是想要弄到今年这一届的,其实也不难的。
当然,刘家兄弟并未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们有底线,而是觉得阴曹地府的考卷咋可能跟阳间一样呢?
他们只是总结了院试的套路,争取一次让老太太通过院试,好叫她重燃自信,再度踏上科举之路,创造新的辉煌!
怎么高大上就怎么说。
没多久,院试套路攻略就写好了,并且供到了供案上。自然,兄弟二人虔诚的焚香,真心诚意的祈祷老太太这次能够顺利通过院试。
还真别说,杨冬燕就算如今已经不会刻意要什么东西了,但她还是会三不五时的捞一把。
用她的说法就是,她这是为了考验俩儿子的孝心,看那俩倒霉儿子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于是,这一天她捞到了一本巨厚的书籍。
她以为是又抄了一本经史子集,就顺手搁在了窝头的桌案上。等窝头晚间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屋里多了一本书,也没太在意,反正就是先吃饭后写功课,有闲暇时间再练大字,以及随便翻几页书。
不得不说,刘家兄弟还是很靠谱的,又或者是刘二老爷没白在翰林院待这二十年。
这不发力还好,一旦认真起来,区区一个院试真的不算什么。
考秀才能有多难?
科举之途,考上秀才不过是取得科举入门的资格而已。
第062章
杨冬燕并不知道倒霉儿子们又搞出了事儿来, 她只致力于打听先前自荐枕席那桩事儿。
如果仅仅是纳妾,兴许问题还不大,可人家都明晃晃的将休妻另娶搁在眼前了, 她还能无动于衷?别看她平日里对小杨氏呼来喝去的,骂人更是常态, 可那也没打算换个儿媳妇。
当然, 这件事儿杨冬燕没让小杨氏知道,还特地对方氏叮嘱了几句,毕竟小杨氏还没出月子,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不过在面对大牛二牛时,杨冬燕显然就没有这份耐心了。
直接言行逼供。
最苦的还不是二牛,而是大牛。
大牛他只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冤,这事儿从头到尾跟他有啥关系呢?人家让媒婆上门,是希望二牛休妻另娶,是二牛!
“你成天跟二牛待在一块儿,你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大牛怎么解释, 杨冬燕都是一脸的怀疑, 总觉得大牛这是知情不报, 还恐吓大牛:“你帮忙隐瞒也是共犯!”
“娘!我的亲娘哟!我发誓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啥都不知道!”
杨冬燕一脸的怀疑。
哪怕后来,大牛再三解释, 杨冬燕勉强信了他是不知情的, 可这样就能翻篇了?
太天真!
“你是他哥,长兄如父不懂啊?他要是犯了错, 你就该指正他、教育他、收拾他!他要是不听你的,那就是他不对!反过来,他出了啥情况你都不知道……你还觉得你无辜?”
在杨冬燕的一番洗脑之下,大牛终于接受了自己也是个共犯的事实, 垂头丧气的表示以后一定死死的盯着二牛,绝对不会让他再犯错。
然而,杨冬燕并未就此罢休。
谁让她上辈子也有俩儿子呢?在她的观念中,身为长兄合该好好管教弟弟,尤其是在关系到外界的事情里,人在后宅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管得住已成年的儿子。老大不管,谁管?
在这个事儿上,大牛除了没尽到管教弟弟的责任外,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不曾引以为戒。
“二牛这样的,也有人看上,还请了媒婆来家。那你呢?你呢?”
杨冬燕跟大牛说这事儿的时候,特地避开了二房和孩子们,但方氏是在场的。
最初,听到婆婆因为小叔子的事情,迁怒到了她男人身上,方氏心里很不平衡。诚然,长兄如父是对的,可实则大牛二牛之间也就差了三岁,在她看来,不应该让大牛承担全部责任。
结果听到最后……
方氏脸上迸发出了杀气!
对呀,连二牛那样的,都有人看上,那她男人呢?保不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人暗中勾搭她男人,在背地里盘算着要怎么挤掉她进门。
这么一想,方氏心中顿生战意,一副提刀尊卑上战场的模样。
杨冬燕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大牛的为人我也还是信得过的。当然,二牛也是。”
方氏闻言稍稍收敛了一些杀气,可随后又道:“那娘你咋还这么生气?”
“我信我儿子们的为人,可我信不过他们的脑子啊!”有些事情,杨冬燕上辈子见得多了,多的是狐媚子为了各种理由接近权贵们,或是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或是想当主子,还有为了拿把柄故意接近的……
总结一下就是,图钱图权,以及另有所图。
当然,老魏家如今还远远谈不上富贵,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防备点儿。
“有些话,我原先觉得太早了点儿,眼下却是不得不说了。”杨冬燕微微叹气,没想到啊,上辈子的她一直到坐上郡王妃的位置上,才开始接触这些腌臜事儿,眼下才哪儿到哪儿呢,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已经开始了。
——总有一种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大牛,你是家里长子,更是咱们老魏家的当家人。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跟家主的能耐是息息相关的。大牛媳妇,你是家中长媳,之后我就会将家里的事情都移交给你,也会教你怎么做一个当家主母。像家中各项琐事、进项,家里人的关系等等……当好一个当家主母不容易啊!”
大牛和方氏都是一脸的诚惶诚恐,总感觉被杨冬燕这么一说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就有一种城里人的洋气。
杨冬燕也没说得太深,只挑最简单的事情说了说。毕竟,就老魏家目前的情况看来,不太可能出现谋划多年几乎察觉不出漏洞的阴谋来。
说白了,层次不够,接触不到阴谋诡计。
眼下,最有可能的接触到的是野路子的妖魔鬼怪。
像眼红老魏家日子过得红火,想要分一杯羹的,就会排挤掉家中媳妇,让自家闺女取而代之。也有不用排挤的,可以直接送人进来,只听说过娶媳妇慎重的,没听说过纳妾也求完美的。
还有一种跟女色无关的,而是赌。眼见老魏家有余钱了,就拉着人去赌场里涨见识。等回头见识是涨了,兜里的钱也空了。甚至这还算好的,就怕深陷赌博不可自拔,卖房卖地卖婆娘卖儿女。
至于生意场上的较量,像什么故意使坏,让小混混上门闹事,诋毁店铺里卖的东西不好,更有故意送大生意上门,结果各种挑刺不要了的……
基本上,都是一些下三滥的小伎俩,真正天衣无缝的大阴谋,暂时是扯不上老魏家的。
可饶是如此,杨冬燕的这一番话,也将大牛和方氏吓得不轻。
大牛是脸色苍白外加一脸懵圈,他一直以为,做买卖,尤其是他的牲口买卖,只要不惜力气,外加诚实守信,这买卖就能一直干下去的。万万没想到,家里才富裕起来,就有可能遭遇到那么多事儿。
方氏被吓得更惨,她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则是气愤。
“咋那么坏呢?这些人自个儿不去挣钱,光想着从别人手里坑钱,老天爷咋没收了他们!”
杨冬燕斜眼看她,心说她活了两辈子,还真没见过老天爷收了哪个祸害。
“老天爷没空管这些个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说白了,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不然你以为大牛他们的铺子是咋买下来的?还有咱们这个宅子。”
这俩口子沉默了。
是有那种原房主混得好,去其他地方过好日子了,但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原房主高升留下的产业,是不太可能被外地人捡去的。世人都迷信,总感觉这种产业带着福气,哪怕拼着溢价也要拿到手,通常只要原房主放出话去要卖,就有的是人上赶着接盘。
反过来,因为原房主混得惨,拼着降价亏本也要急于脱手店铺房舍,反而愈发不好出手,这才有可能叫外地人捡了便宜。
可这世上,便宜不好占,捡漏也没那么容易。
说白了,每年都有人店铺开不下去了,摊儿摆不下去了,城里混不下去了……
这里头除了少数确确实实是技不如人,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情况外,又有多少是被同行逼走的?
反正大牛买下的店铺和如今老魏家住的房舍,都是原房主急着脱手卖掉的。
“大牛,你可长点儿心吧!你弟弟蠢,你俩又从小没了爹,要是你这个当哥的不管他,谁来管他?我倒是想管,可你觉得我能一天到晚的看着他吗?就算我能,你忍心我一把年纪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怕我操劳过度,一口气没接上,人就没了?”
大牛吓得立马给杨冬燕跪下了。
杨冬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不是你们大伯娘,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分家。不过,责任大了好处也多。咱们家会竭尽全力培养窝头,将来分家时,也会更偏你们大房。但前提是,咱们家得有家产可分。”
所谓家产,可不是后院几只鸡,屋前几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