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侍应生来送酒,顾辰帮忙接,一时没答,于是梁心伟说,“今年春节前。”
“不,去年夏天就结束了。”
顾辰这一答不但梁心伟连张星野也有点诧异,夏天结束、春节前才回来,这半年的空白在外面做什么?
“是么?”岳绍辉并不了解,又问,“在哪里结束的?”
“最后一站是边境桐江。”
“桐江?”不等岳绍辉反应,张星野来了兴趣,“你去年夏天在桐江?”
“嗯,”顾辰点点头,“确切点说不是桐江市,是山里,一个叫燕谷的小镇。”
“燕谷!”张星野一听就笑了,“对对,就这个,这名字我特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张总知道燕谷?”顾辰也惊讶,毕竟那是个特别小的地方,小到在地图上就是一个点,被绵延无尽的大山淹没。
“岂止知道!去年夏天我开车入境走山路,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到那个鬼地方,GPS根本就没用!又正碰上暴雨,天地一片模糊,能见度特别低,转山路根本没法走,那场景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一开口,张总兴致如此之高,在座的只有岳绍辉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兴奋点是因为他在那里不但迷了路,也迷上了他的小混蛋,哪怕是世界末日。
“原来张总是路过,其实那里风景很好,不,应该说风景绝佳。”顾辰介绍说,“因为太靠近边境,所以国家没有开发风景区,山路都是当地人上山捡山货踩出来的。”
“不止路过,我的车坏了,在那里住了几天。”
“是么?”
“嗯,结果镇上还客满,简直就是倒霉催的!”最值得的倒霉,如果不是客满,他们不会到竹楼去,又怎么能看到女孩站在阳台上看外面的野花和河水,内衣都不穿……
“客满?”顾辰闻言笑了,在座的男人都惊讶地发现,难怪他一直表情很冷淡,原来他笑起来左腮边居然有个很大的酒窝,整个帅气的脸一下就温暖、温柔得不得了,“一直都是。”
“嗯?”张星野不解。
“那里的老板是不是说愿意腾出一间办公室给你住?”
“对啊,还挺热心的。”
“我们也碰到。听说,一年四季,多少年的一年四季,他都是这样,永远客满,永远可以匀出一间办公室给客人住。”
“哦?”岳绍辉听着也来了兴致,“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就没人住进去过。”说着,顾辰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酒杯,水声透出玻璃,阴森森的,“也可能,里面就是满的。”
卧槽!气氛营造够好,大家笑了,梁心伟说,“听起来毛骨悚然。”
张星野也笑,“你们没去过,那个小镇,真的蛮邪的!说是镇子,就一条街,周围连个民房都没有,人都像凭空生出来的,在咱们国家这可少见。不过,风景是真好,画上一样。后来,我找了附近一个村子,大概有百十来户,比镇子都大。不知是不是山高,总有雾,明明很干净的地方,觉得像云。”
“那张总住的一定就是燕谷村,往边境方圆几十里,就只有那一个有点规模的村寨。”
“你也住过?”
“哦,没有,我们住山上。有个文//革时期的小林场,跟看林子的老夫妻倆租了一间木屋。这样可以离那个潭子近一些,不用每天上山。”
“潭子?什么潭子?”
“张总不知道么?燕谷得名就是因为山上有个深潭,明朝万历年间就有记载。之前的名字叫艳谷,艳丽的艳,当地方言与艳鬼同音。
“艳鬼?”张星野惊讶。
“嗯,说是那潭子起雾的时候会涨水,涨到沿儿边,水里会有个艳丽女人的倒影,因此得名。后来要破除迷信才改的名字。”
“所以还是迷信。” 梁心伟说。
“你们住那么近,是要去研究?”岳绍辉问。
顾辰笑笑,“谈不上研究,只是想见证一下。”
“所以呢?”张星野问。
“嗯,起雾后确实涨水,不过一定是新月时候。潭子很深,绝不会漫到沿儿边,可是会有光线进来,这样就有很清晰的旁边山影的倒影。\"
“怎么?是个女人?”
“挺像的。”
“很有意思啊。”岳绍辉说着看向张星野,“所以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哈哈,” 梁心伟笑,“星野错过艳鬼了。”
张星野也笑,“让你这么一说,我必须得再回去看看!”
“你观察了这么仔细,一定画下来了吧?”岳绍辉问。
“嗯。”顾辰点点头,“那是我们最后一幅作品。”
“你们团队几个人?”
“两个。”
“没想到心妮还有这胆子。”张星野说。
梁心伟笑,“她就是跟着玩,别说看到艳鬼,就是听说也要吓哭了。”
“哈哈……”
奇闻异事最适合酒巴聊天,更何况还难得地有探险结果,几个人聊得很热闹,尤其是张星野和顾辰,两人又从血红的日出说到了河谷里的野花,这一次,张星野就很有发言权了,因为他在凌海找到了这种花,也引得顾辰很惊讶,连梁心伟都问怎么会想到去找?
“正好碰上。看着眼熟。”
岳绍辉笑,喝酒,目光瞥了张星野一眼,这粗心大意的家伙,还会认得野花?这才是真见鬼了!
桐江的主题让张星野真是开心,拿起酒杯跟顾辰碰了下,“别的不说,你那幅桐江的画我要定了!”
“哎,”心伟说,“不可以吧,作为主办方,你得等画展结束才可以买。”
“我不能内订么?”
“不能!”
“Bite me.” (咬我啊。)
这流氓相一出来,还有什么可说的?梁心伟手指着他都骂不出来,只能求助岳绍辉,岳绍辉懒得理他,看着顾辰,“你什么时候进馆?”
“岳总,如果可以,我想尽快。”
“当然可以!”张星野说,“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画展的费用支出都由CNE承担。"
“星野,不需要这样,他的费用还是在我们这边。”梁心伟说。
“我同意星野。”岳绍辉说,“既然在CNE 的画馆,应该由我们承担,这样也方便主办方安排。”
张星野对梁心伟轻声说,“老爷子避嫌不是更好?”
梁心伟想了想点头,“那好吧,我回去跟父亲说。”
说起画展,又聊了很多,还看到了顾辰部分画作的图片,CNE两位当家人对新选定的青年画家非常满意,尤其是张星野,难得地与兄弟的评价一致,并且再次表示虽然没看到桐江那幅画,但是他一定会买。
聊得很嗨,直到零点酒吧上了摇滚乐队,几个人才起身离开。
在往外走的时候,顾辰略慢了一步,在张星野身边说,“谢谢你,张总。”
张星野笑了,看他的脸,感觉到一种非常诚恳的感激,竟然与梁家毫无关系,于是拍拍的肩膀,“放心。这次画展一定成功。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
“嗯,多谢。”
出到外面,还有点雨丝,梁心伟开车带走了顾辰,岳绍辉目送车离开,没动。
“怎么了?”张星野问。
“梁老伯会为他破例,感觉和心妮没什么关系。”
“嗯,应该没有。”张星野点点头,又说,“我叫了车,你开车回去吧。”
岳绍辉转回身,笑了,“怎么?允许你过夜啦?”
张星野理都没理这个大块头,上了车就走。
……
夜。
轻轻打开房门,一片寂静,张星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发现阳台的门没有完全闭合,雨气带着野花香,好清新。
一定是小丫头故意的。
看向大床,她趴着,被单落在肩膀下,睡得好熟,好诱人的小猫。
张星野笑了,脱了西服就往床上去,直接重重地压上去,咬住她的小耳垂,好香!
男人一身酒气,她激灵了一下,“哎呀……去洗澡。”
“不。”
压着她,冰凉的大手伸进去肆无忌惮地摸了个遍,摸得她哆哆嗦嗦的,终于醒了。一把把她翻过来,紧紧地贴进怀里,用力压。
柔软满怀,腻得他的心都颤,张星野闭了眼睛,忽然听到她在耳边喃喃地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想说要你,把你给我,这辈子我就什么都不缺。张星野笑笑,抬起头,大手轻轻拨开她的发,“那天我们回桐江好不好?”
“……嗯?”小丫头迷迷糊糊。
“萱,那个潭子里有艳鬼啊。”
季萱轻轻一怔,“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艳鬼?”
“怎么不知道,我不就逮了一只小的回来?”
“张……”
用力吻住,他再也没有给她发声的机会。聊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桐江,想了她整整一个晚上,曾经极度懊恼他们的相识之初,现在,忽然感谢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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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gakki大可爱520,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草莓,雷雷收到!
第71章
周二上午。凌海国际机场。
头等舱已经开始登机了, 岳绍辉把电脑放进包中,一切就续,然而并未起身, 因为离他几个座位外的某人对广播邀请充耳不闻,握着手机, 温柔到肉麻的笑。
这个家伙十分钟前才匆匆赶来, 身上很露骨地一股被浴室水汽刚熏过的味道, 公文包里拿出来的资料还贴着昨晚拿回去时的笔记标签,显然根本没动过。一脸满足地在跟岳绍辉聊天,忽然收到一个短信, 看了一眼, 随即就起身离开独自坐到一边去,好像那短信能跳出手机被别人分享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信息,这世界上能瞬间让张星野变傻、变怂、变暴躁的, 只有一个:小混蛋季萱。
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大长腿弯在膝头, 耐心等候。
昨天一整天都在忙, 上午到PNTI去见甲方项目负责人,因为有一个大的工程范围变更需要重新评估, 下午回到公司就与工艺部开会听取最近几个小项目的设计汇报。这期间兄弟两个连面都没见着,吃饭都是各自在会议上吃的工作餐。
晚上张星野有应酬, 岳绍辉就独自留在公司对这次新加坡之行准备的技术资料重新过目。来之前他就对海普的发展和最近开发的设备和技术进行了详细的研究,整套资料的技术部分都是他亲自把关, 这次又在商业部分里添了几样数据证明, 重新打印做了标记让吴健带给张星野。
现在看来,都是无用功。
这家伙之前纯粹应召,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些, 至少他有了那套公寓的钥匙,虽然什么时候见面还是女孩说了算,但也并非完全被动。这次四天出差成了绝佳的理由,从船上下来又连续两晚过夜。不用猜岳绍辉也知道,即将的小别被兄弟充挥利用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一向精准守时的张总险些误了飞机。
凌海飞新加坡要将近六个小时,岳绍辉通常都会带了工作上飞机。不过这次出差日程非常满,之后他就要直接飞回南非,所以打算趁旅途机会跟这个智商现在基本为零的家伙聊聊天,虽然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可以知道要在哪里出问题。在这家伙把这么多年与心伟和梁家的关系搞砸并且把自己的人品一并败坏之前,岳绍辉可以计划预防或者补救,也算是一种安全预警。
终于,在温柔的地勤人员再次广播邀请登机,目光明显是看向他们,张星野这才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验票、登机,一路往机舱走。岳绍辉觉得兄弟的心情真是格外地好,这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这半年多无论是电话、视频还是见面,只要涉及私生活,他基本都是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不是不满足,就是太不满,即便难得和女孩又在一起,也像嗑了药的一时贪欢,从没有正常地开心过。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目前还是纯粹的肉/体关系,岳绍辉几乎就要相信他是在恋爱了。
“怎么了?”岳绍辉决定问一下,让他膨胀并且散布一下。
“早晨起来看到衣橱里有我的衬衣,不高兴了。”
岳绍辉挑了眉,不太确定他是否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衣橱里原来根本就没他的衬衣?OK,这不难理解,毕竟他曾经常是半夜被赶出来的,可是,她不高兴了,他怎么这么高兴?
“怎么回事?”
张星野笑,把手机递过去。岳绍辉犹豫了一下,同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亲密过,这个家伙显然有很值得炫耀的东西,于是接过来。
萱:衣橱里怎么有这么多你的衣服?
张:放几件备用。不然早晨上班我还得先回家换衣服。
萱:不来可以更方便。
张:是不想提前一个小时走。
几分钟的空白。
张:萱?生气了?
萱:我说了不行。
张:等我出差回去就拿走,好不好?
萱:全部。
张:好。
又是几分钟空白。
张:萱,我登机了。
萱:嗯。
结束了,寥寥几句,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甚至让人怀疑□□的可信度,岳绍辉第一次近距离地真实感受到小混蛋的“混蛋”。
似乎觉察他的不理解,张星野拿回手机笑着说,“她从来不给我发短信的,我给她的短信,不光不回,还删。看见这个没有,”说着他指向最后一句,“秒回。她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