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别看她如今风光,想要对付她却是简单的事情,相比起诚亲王来,反倒是荣亲王和熙郡王更加棘手。”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稳住他们,若不能拉拢,也不该让他们投向其他人。”
四皇子有些懊恼的骂道:“太子已经被废,老九还是个正在吃奶的孩子,父皇为何不立我,难不成他还想要重新起立太子不成?”
徐尚书心知他这是着急了,劝说道:“四殿下既然也知道如此,又何必心急。”
四皇子却说道:“外公,不是我心急,而是太子之位一日不定,我便寝食难安。”
徐尚书摇头说道:“殿下,正因为如此咱们才不能着急,不然反倒是落了下乘,请殿下带口信给宫中娘娘,若能除去九皇子那就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能让他过于健康。”
四皇子一听,便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这些年宫中知活下来三个成年皇子,其中元后固然功不可没,徐贵妃也没少插手。
只要九皇子没了,或者九皇子的身体不那么健康,想必皇帝选择就更少了。
徐尚书又说道:“至于废太子那边,四殿下不必过于担心,老夫绝不会让他有被复立的可能,东宫便是冷宫!”
四皇子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要知道有今日的话,当年就不该彻底得罪了何家,不然熙郡王也不会一直跟本皇子作对。”
徐尚书无奈说道:“当年徐家不过是听陛下诏令行事,谁知道何家那几个女子这般性烈,还未等到下狱就自尽而亡,此事说起来我们也是冤枉。”
四皇子也愤愤不平的说道:“也是,圣旨是父皇亲自下的,是他要处置何家,外公不过是听令行事,谁能想到有后来的事情。”
徐尚书想到当年的事情也是滋味复杂,当年皇帝对德妃的娘家李家和荣和长公主的夫家何家动手,就是因为忌惮他们手握重兵。
徐家固然有趁机往上爬的心思,但说到底这件事是皇帝主导的。
李家彻底败落,背着不知道真假的罪名一朝男子问斩,女子被没入宫坊,后来德妃抱着刚刚出生的五皇子长跪宫门,才让陛下收回成命,放了李家一条生路。
李家败了,就轮到了何家。
当年何家剿匪不力,私藏重兵的证据,就是当时还在刑部任职的徐尚书亲自翻找出来的!
但是谁能想到,何将军还未被押送回京就死在了剿匪途中,何家女眷为保清白自尽而亡,只留下了年长的何老夫人和还在襁褓之中的何隽。
徐尚书依稀还记得当年容和长公主是如何死在宫中,命运弄人,这位长公主嫁人生子的时候有多么风光,死得时候就有多么凄凉。
何家这么一闹,反倒是让皇帝升起几分愧疚之情,竟是直接封了何隽一个熙郡王,也不知道是真的怕天下武将寒心,还是对死去的妹妹心怀愧疚。
皇帝摆出一副慈爱舅舅的模样,何家不敢怨恨皇帝,倒是将他们徐家记在了心上。
何隽长大之后处处针对何家,皇帝对此不以为然反倒是处处纵容,也让徐尚书心中发寒。
若是四皇子不能登基,他们徐家迟早都是下一个刘家、何家,正因为如此,徐尚书才会对太子步步紧逼。
两人都叹了口气,徐尚书无奈说道:“熙郡王成亲之后倒是沉稳了许多,只盼着他长大成人懂事之后,便能体谅我们徐家的不易。”
四皇子却冷笑道:“怕是很难,何隽那小子向来桀骜不驯,也就是对老五还有个好脸色。”
徐尚书也说道:“也是,当年子峰从青州回京,还差点死在熙郡王箭下,说起来,当年还是苏凤章出手相助,谁想到时隔几年却成了如今局势。”
四皇子也说:“这苏凤章的性子也是古怪,与子峰只是寻常,反倒是跟老五要好,难道真的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
徐尚书可不觉得五皇子身上有什么美色,又说道:“终归还不算敌人。”
想起这些年,徐尚书心中也有些后悔,当年他们过于专注京城的局势,以至于忽略了其他地方。
苏凤章算一个,方之问也算一个,若是当年能与他们交好的话,如今宫外能合纵诚亲王,宫内能够连横玉妃,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那个孟庭跟苏凤章不是好友吗,让他过去当说客难道不行吗?”四皇子忽然提道。
“本皇子记得子峰与他们两人的交情都还好,怎么如今反倒是没提起了?”
徐尚书摇头解释道:“子峰与苏凤章早就疏远了,如今私下并未有往来,与孟庭倒是还算不错,但孟庭此人恃才傲物,如今比当年越发难以说话,想让他帮忙做事难上加难。”
四皇子一听就大皱眉头,骂道:“他还敢于徐家有嫌隙,瞧瞧他这都多少年了,同一届的苏凤章都成了户部左侍郎,他呢?”
“虽然无用,但也比苏莯那种惹事的要好。”徐尚书心底挺欣赏孟庭,觉得他颇有几分才华,只是这些年孟庭的心思越来越不在朝廷上,比起当官,他甚至更喜欢在画舫鬼混。
“罢了,孟庭对熙郡王也毫无好感,因为当年之耻多有芥蒂,至少也不会投向他们。”
“算了,不提他了,用不上就用不上吧。”四皇子对孟庭并无执念,又说道,“倒是和棠那边你盯着一些,父皇喜欢他。”
和棠的美人图如今整一个大周都是出名的,当年苏凤章也曾经以画技扬名,但几年过去倒是被其他的风头盖过去了。
皇帝喜欢美人,更加喜欢美人图,相比起能力出色实干精明的苏凤章,他召见和棠的次数反倒是更多一些,甚至还曾经将他留宿宫中,这些年看下来也只有当年的方之问有这种待遇,虽说和棠官职不高,但四皇子等人却不敢小瞧了他,而他偏偏还是苏凤章的好友。
徐尚书自然不会放过和棠这般的人物,两人又密语了一些事情才匆匆散去。
第224章 刷名望
新年刚过,青州便落了一场小雪,南方的雪与北方的不同,总是不够干脆,稀稀落落的下了几天也没能让天地变白,反倒是让墙角路面多了泥泞。
再干净的鞋面,从这般泥泞的青石街道走过也得粘的无法见人,当然,寻常时候贵人们没有这个困扰,他们总有代步的工具,不需要亲自下地走路。
可这一日,一双上好的羊皮靴子踩过还未扫开的积雪,留下一个个鞋印,鞋面上难免沾惹了几分泥泞,让人禁不住可惜一双好靴子。
最后,这双鞋在一栋小院前停了下来,这一块不算富贵的地方,周围都是普通人家,于是街面也更加泥泞一些。
路面上还有一些红色的碎屑,大约是前几日周围人家放了鞭炮留下来的碎纸,将周围一块的白雪都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有趣。
小院的大门紧锁着,许久才走出来一个下人,唯唯诺诺的说道:“王,王爷,我家老爷年纪大了,前几日着了凉就病倒了,怕过了病气给您,还请王爷先请回吧。”
站在小院门口的可不就是诚亲王,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说道:“既然如此的话,还请先收下礼物,本王过几日再来登门拜访。”
那小人战战兢兢的收了礼物,一副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
等院门重新关上,跟着一道儿过来的下属立刻怒道:“这童生老儿找死!前几日说没空,今天又说是病了,他这不是存心为难王爷你吗?”
诚亲王却不那么生气,反倒是瞥了一眼下属,冷声说道:“好了,既然这位老爷子病了,那咱们就过几天再来,先去拜访其他人吧。”
下属还是不痛快,低声说道:“王爷,这些人不过是落第书生,没啥出息的童生罢了,哪里需要您亲自上门,属下带着人过去送礼就是了。”
诚亲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你不懂,本王亲自来才有用。”
下属铁磊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却知道这主意是谁想的,心中有些不满的说道:“这苏大人也太不会心疼王爷了,怎么能让您过来跟他们这些人赔礼道歉。”
一提到苏凤章,诚亲王的脸色却冷了几分,瞪了一眼铁磊说道:“瞎嘀咕什么?”
铁磊给了自己一下嘴巴,笑嘻嘻的说道:“王爷,属下知错了。”
诚亲王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
既然他来了,自然要把事情办得最好,这一位老爷子倒是给了一个不错的梯子,诚亲王笑了笑,暗道苏凤章猜得果然不错,迈出第一步之后有人上赶着给场子让他来唱好戏。
那栋小院里头,被铁磊称呼为童生老儿的老童生年纪确实是不小了,已经满头华发垂垂老矣,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头喝茶。
老童生的几个儿子也站在一边,比起老父亲的宁心静气来,他们几个大冬天的满头大汗,一直在屋子里头转圈。
等那下人进来,大儿子连声问道:“怎么样,王爷他是不是生气了?”
下人连忙禀告:“王爷神色如常,小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王爷让小的把这次带来的拜礼先拿进来了。”
这时候小儿子赶紧过来打开一看,结果难掩失望的喊道:“爹,王爷怎么每次都送书啊。”
大儿子瞪了这小儿子一眼,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惦记着那点东西。”
说完,他转身看向亲爹,追着问道:“爹,当年王爷让你们童生去修筑青州确实是不大对,但到底也没闹出人命,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王爷如今亲自上门致歉,您又何必抓着不放。”
二儿子也一块儿说道:“是啊爹,他毕竟是王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万一惹得他心中不快,到时候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要给知府大人一个颜色,到时候咱家就得倒霉。”
小儿子也顾不得好东西了,一起劝道:“爹,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咱们老赵家吧,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忤逆了王爷。”
老童生没心思喝茶了,对着儿子就喷道:“一个个都是蠢蛋儿,老夫这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吗,就是为了老赵家,老夫才不能立刻去见诚亲王。”
大儿子奇怪问:“为何不能,如今他贵为王爷,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过来道歉,当年的事情也该过去了吧,说实在的,就算是王爷不来,我们难道还能奈何他不成。”
老童生愤怒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你们说说看,诚亲王为何要来?”
几个儿子面面相觑,小儿子试探着说道:“这几日王爷拜访了当年其他童生,说当年那时候他年少无知,只凭书生意气办事儿,没想到确实是为难了读书人,如今心里头过意不去这才特意登门拜访。”
老童生冷笑道:“你们信吗?”
二儿子忍不住问道:“不是这原因的话还能是因为什么,不是我说,爹,你们那一批童生里头,如今最出息的是苏凤章苏大人,他现在可还在京城呢。”
老童生差点没被几个儿子气死,暗道自己考了一辈子都是个童生,结果没想到儿子更加不争气,连童生都没能考中。
罢了罢了,到底是亲生的,他如今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总得为儿孙想一想:“蠢货,三个蠢货,你们也说了那时候的童生没几个有出息的,考中进士的都少之又少。”
“他堂堂大周朝的五皇子,皇上册封的诚亲王,这大过年的不待在京城里头享福,不配在陛下身边共享天伦之乐,赶到青州来给我们一群连功名都没有的人赔罪,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心怀愧疚?”
“你们也说,那时候又没有出人命,谁也不能拿着那时候的事情弹劾这位诚亲王,那他这时候过来自然另有目的。”
大儿子皱了皱眉头,忽然问道:“爹,您的意思是诚亲王他想要一个好名声,所以才会特意赶来?”
老童生点了点头,暗道大儿子总算是还有得救:“正是如此,诚亲王年少的时候肆无忌惮,得罪了不少文人,这些年来在文人中的口碑一直不好,远远不如四皇子。”
他们青州是徐家的发源地,南方士子多有入四皇子这一派的,在青州四皇子的名声还是十分不错的,这一点是五皇子远远不能及的。
大儿子想到了传言,压低声音说道:“爹,莫非是这诚亲王要跟四皇子争太子之位,这才故意来青州施恩?”
老童生这才点了点头。
他们不过是青州的小户人家,家里头连一个秀才也无,从来也是掺和不到这些争斗里面的,这活儿一听,三个儿子都兴奋起来。
二儿子倒是有些担心的问道:“爹,既然如此,您一直拖着不见诚亲王,那岂不是不给他面子,这位王爷会不会记恨在心。”
老童生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蠢,老夫这是在帮诚亲王。”
三人都露出莫名的神态,老童生这才说道:“这一届的童生中,如今老夫便是其中还活着的,年纪最大的童生之一。”
“若是简简单单送了礼就了结了恩怨,旁人只知道诚亲王如今悔过,有心交好读书人,其他便没了。”老童生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笑道,“可他几次三番的拜访却不同了。”
“古有三顾茅庐,程门立雪,老夫虽不是诸葛亮,却也能送诚亲王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到时候诚亲王走了,青州也再无人看不起我赵家。”
三个儿子面面相觑,小儿子忍不住问道:“爹,咱们这是要投效诚亲王吗?这会不会得罪四皇子,徐家可还在青州府呢。”
老童生瞪了他一眼,骂道:“投效,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你以为自己是苏凤章呢!”
小儿子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老童生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不过是乡间小民,卖了诚亲王一个面子而已,就算诚亲王败了又能如何,他赢了,咱家能得好处,败了,四皇子是吃饱了撑着才来找麻烦,谁不知道诚亲王最是广纳贤才,如何会为难读书人,更何况还是五皇子拜访过的读书人。”
赵家三个儿子这才恍然大悟,大儿子笑着说道:“姜还是老的辣,爹,若不是你的话,咱家就错过这番大好机会了。”
老童生笑了起来,说道:“别像其他人家似的,急吼吼的接了诚亲王的礼,这人啊,架子越是摆的高越是值钱,老夫这么做还是给诚亲王锦上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