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薄月栖烟
时间:2020-10-17 10:01:26

  他语气故作无奈,薄若幽却只去看那片刻便又渗血的伤处,“侯爷痛不痛?”
  一定是痛的,可霍危楼扯了扯唇,“比不得你掐我来的痛。”
  薄若幽正觉喉头发紧,却被他此言惹得哭笑不得,然而笑意也只有一瞬,她看着他的伤,又看了看这空落落的屋子,眼底漫起心疼之色。
  霍危楼揽住她,“这是最后一遭了,往后再不会受这样重的伤,也不会叫你这样担忧。”
  薄若幽拧眉望着他,似不能尽信,他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重重的吻住,“本侯一言九鼎。”
  他面上血色全无,只眉眼不改威慑,瞳底浮着深重情愫,令薄若幽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描画他陡峭眉骨,“侯爷既有此言,那我便信。”
  霍危楼心满意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薄若幽生怕扯着他伤处,霍危楼却不放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也太短了,何时你我能宿于一处不必分离?”
  这是何等虎狼之言,薄若幽面红耳热,落在他腰侧的手想去拧他,可想到他适才那玩笑之语,到底未下得去手。
 
 
第148章 八宝妆02
  “侯爷的生辰是何时?”
  薄若幽抬起深秀的眼, 眨也不眨的望着霍危楼,他眼底沁着几分意乱的情愫,稳住心神问道:“问生辰做什么?”
  薄若幽从他怀中退开, 从袖中掏出个香囊,又从香囊内掏出个明黄写着朱砂篆文的平安符, “这是月前我在相国寺给侯爷求的, 可不知侯爷生辰, 里头是空的。”
  霍危楼听得心热,指了指不远处案头,“拿纸笔。”
  薄若幽拿了一支细狼毫并一张软笺, 返身铺在榻几上, 又将笔递给霍危楼,霍危楼却不接,只将她拢在怀中, 握住她的手落笔。
  一列行草笔走龙蛇的落在软笺上。
  建和七年腊月二十一卯时初刻。
  待最后一划写完,薄若幽在口中默念一遍, 心道霍危楼生辰竟也在冬日, 正要松手,霍危楼却仍握着她不放, 他在她耳边问:“你的生辰呢?”
  薄若幽便道:“建和十三年正月初九亥时二刻。”
  话音落,霍危楼又握着她写, 两列行草落定,她二人生辰并列其上, 霍危楼瞧的满意, 这才松手,薄若幽看着这两列生辰,不由耳廓微热, 霍危楼将笔搁下,待墨迹稍干,将软笺叠起放入平安符内,“改日我亦往相国寺供奉香火。”
  平安符妥帖放进香囊内,他仔细看看,又塞入怀中,而后便拢住她问这三月情状,薄若幽道出衙门案子,又讲些新宅繁复琐事,渐渐地,他下颌便沉沉靠在了她肩上。
  薄若幽见窗外星河满天,又回头去看他,冷峭的眉梢被油灯昏光染透,有些格外的温柔,她轻声道:“侯爷,时辰不早了,侯爷歇下吧?”
  霍危楼收紧手臂,脸颊蹭上她颈侧,耍起无赖。
  薄若幽顾忌他伤处,不敢挣扎,又低声道:“我明日早些过来……”
  霍危楼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捧着她脸颊令她回头去吻她,失去血色的薄唇压下来,含着她唇瓣吮弄,又攻城略地般侵入,不容置疑的去碾磨搅弄她口内香软,薄若幽呼吸急乱,面红耳热,落在腰间的手力蕴千钧,要将她往心腔子里嵌一般。
  酥痒似野火一般,从四肢百骸蔓延开,薄若幽脊骨瘫软,人似浮在浪头,起伏皆有他掌控,她半睁着迷离的湿眸,只看见欲望浮在霍危楼瞳底,里头炙烫灼人,要将她神魂都点燃,薄若幽禁不住一阵颤栗,羞涩而陌生的渴望从她骨头缝里冒了出来……
  某一刻,霍危楼陡然与她分了开。
  她眼睫濡湿,满眸细碎潋滟的波光,她疑惑而无辜的望着他,似不知他为何停了,霍危楼望着她绯红的脸颊,晶亮的朱唇,喉头急滚几下,用尽平生自控才将心头情动压了下去,怀中娇躯软似无骨,他掌心仿佛也生出不可遏制的欲念,忍不住在她腰际磨了又磨。
  “幽幽——”
  他语声低哑惑人,薄若幽猫儿似的应了一声,伏在他胸口喘息平复,他又忍不住在她发顶额头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
  薄若幽被送回家门时面颊上仍是热烫的,她往上房看了一眼,又听良婶说程蕴之早已歇下,便未去请安,自顾回了闺房。
  沐浴躺下,薄若幽想到霍危楼归来,只觉心满意足,再想到今夜亲近种种,忍不住拉起锦被盖住了头脸,这夜她终于歇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醒来用过早膳,便与程蕴之一道去看霍危楼。
  比邻而居的宅邸朴实无奇,且因靠着街角一侧,十分不引人注意,门扉开了又合,谁也不知堂堂武昭侯竟歇在此处。
  换药时薄若幽仍在外等候,因不必清创,倒也快捷,没多时程蕴之唤她进去,而后收拾了医箱道:“我还要去林府,你在这里看着。”
  薄若幽应声,程蕴之又叮嘱了两句方才走了。
  霍危楼看向薄若幽,“林家出了何事?”
  “林伯母病倒了,她患有心疾,早前不知,前几日因与薄家大房生了争执,惊怒交加之下激的病发了,有些不大好,这几日义父日日都要过府探病。”
  薄若幽说的详细,又将薄家大房想早些成婚道出,霍危楼摩挲着着扳指若有所思,“薄氏获罪,他们想早些将与林家的婚事落在实处也是常理。”
  薄若幽并不在意,不多时侍从送来汤药,霍危楼大口饮下,面上比昨夜多了些血色,薄若幽朝院外看了一眼,“福公公可知侯爷归来了”
  “知道,不过要掩人耳目,府内人如今都假做我尚未归来。”
  福公公是霍危楼最亲信之人,他若来此,少不得要引人注目,薄若幽虽不懂朝堂,却也觉霍危楼此番不大寻常,“半月前,孙大人说陛下有意令二殿下执掌直使司,可是真的?”
  霍危楼牵了牵唇,令她坐在身侧说话,“陛下重我,却也忌我,直使司早年不成气候,这几年明里暗里都令满朝文武畏怕,东西南北各处亦皆是直使司之手眼,陛下信我时,这些人便是天子耳目,陛下若不信我,这些人便是我霍危楼之爪牙。”
  他忽而想起旧事,语声轻渺起来,“早年在北境掌兵亦是如此,一晃过了五年,陛下的猜忌又犯了。”
  薄若幽听得心弦崩紧,这时,霍危楼却话锋一转,“不过如今不比从前,从前我尚且年少,母亲独自留在京中,我不好违抗圣意,也不畏让权,如今嘛……”
  他低笑了一声,垂眼来看她,“如今我心有所求,若总是退让,反倒叫人以为我没了脾气。”
  薄若幽眨了眨眼,“我不明白,侯爷如今隐而不发,是要以退为进吗……”
  他忍不住将她抱于膝头,下颌挨挨蹭蹭的落在她肩窝,“若说以退为进,倒不如说隔岸观火,世人皆以为我凭着母亲姓赵才有今日之势,赵熙年至双十,又得陛下宠爱,心中早不甘服,他多半想自己才是赵氏血脉,而我不过一外姓,既如此,便叫他一试,待他拿不起,伤了手,便再不敢生觊觎之心。”
  他语声温柔,言辞却锋锐,眉眼间更有挡不住的睥睨,从前是生人勿近的人物,如今在她面前退去冷酷严戾,只有属于大周武昭侯的桀骜,这份气性不因贵胄出身而起,也不因他不姓赵而灭,是与生俱来、后经烽火淬炼,独属于他霍危楼的目下无尘。
  薄若幽秀眸明灿的望着他,眼波浮动,霍危楼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般看着我,是想诱我?”
  薄若幽抵住他胸膛,“那侯爷要观至何时?”
  “少则十日,多则月余。”说至此,他忽而蹙眉,似想到令他不满之处。
  薄若幽只道有何疏漏,却见霍危楼凝望着她道:“只是如此,却要误了一件正事。”
  “是何事?”薄若幽神色着紧。
  霍危楼目蕴千钧,“赐婚之事。”
  薄若幽呼吸一轻,朱唇微动,却一时不知如何应他,霍危楼抚上她面颊,用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低声道:“你不说话,那我便当你答应了。”
  薄若幽眼珠转了转,正要迟疑着开口,霍危楼却忽然捧住她下颌吻来,将她要出口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她抗议般的嘤咛一声,很快便被霍危楼吻得六识迷离。
  霍危楼大隐于市,朝堂之上果然动荡不休,宁骁这位副指挥使南下月余,仍未有武昭侯踪迹,坊间关乎武昭侯葬身西南的传言愈演愈烈,二殿下赵熙如愿得了直使司之权。
  只是他不通直使司机要,御下不得法,又想借直使司之手铲除异己,不过几日,自以为是的捅出数出旧案,牵连朝官十数名,连隐而未发的黄家秘闻都要牵连出来,而他自然也没想到,这些案子落在建和帝御案之上,当下引得龙颜大怒。
  而西南镇压黄金膏之毒虽有初效,可山民们果真起势造反,驻军为山地所阻,竟镇压不及,往日有霍危楼在,外可谋策御敌,内可制衡百官,如今霍危楼生死不知,建和帝一时焦头烂额。
  眼看着京城内外皆乱成一团,霍危楼还活着的消息终于送入了崇政殿中。
  建和帝如见救命稻草,亦将直使司之权自赵熙手中收回,直待霍危楼抵京,赵熙此时正被世族们连番弹劾,也恨不得丢掉这烫手山芋,可纵然如此,他在朝堂之上的声望一落千丈,早前不可一世的气焰湮灭,竟令始终郁郁不得志的大皇子得了渔利。
  九月下旬,又一场秋雨落下之时,霍危楼从京城南门而入,一路过宣武门进了宫。
 
 
第149章 八宝妆03
  崇政殿内, 建和帝望着明显清减了许多的霍危楼神色陈杂,霍危楼行过礼后,建和帝立刻命太医来为他看伤。
  暖阳从明净的窗棂照入, 给这张略显疲累的病容增了几分年轻朝气,太医解开霍危楼的襟口, 又解开他胸口缠叠的白棉, 很快, 一处狰狞结痂的创面露了出来。
  建和帝养尊处优多年,被这伤口骇的心尖一突,掌心莫名溢出一片冷汗。
  御医查看片刻, 转身道:“侯爷此伤为中毒所致, 只怕还伤及了心脉,侯爷能解此毒,必定经了常人难以忍受之苦, 如今大好,实在是老天庇佑, 伤口虽是结痂了, 可要全然愈合至少还需二月,至于侯爷体内之毒是否除净, 还需细细验看才可。”
  霍危楼扯了扯苍白干裂的唇,将襟口系好, 撩袍下跪,“陛下, 臣请罪——”
  建和帝眼皮一跳, “危楼,你何罪之有?”
  霍危楼垂着眉眼,语声沉哑, “西南黄金膏时兴已久,此番禁毒虽初有成效,却并未清扫殆尽,且臣此番处置不当,使得西南山民起势造反,臣解毒清醒之后,才闻西南驻军与反贼对垒多日,难得存进,此为臣之罪。”
  建和帝舌根子一麻,竟不知如何接话,霍危楼又道:“臣知朝堂百官对臣此行颇有微词,且如今两位殿下皆至双十之龄,可为陛下臂膀,未免陛下难做,臣愿交出直使司之权,亦请陛下宽宥,予臣数月功夫,在府中养伤自省。”
  建和帝倒抽一口凉气,咬着牙道:“你这孩子,西南禁黄金膏本就难做,此事换了旁人,只怕不及你之万一,朝堂之上,也不过不知你下落,忧你生死罢了,哪有微词?你此番不但无罪,还有大功,至于你那两个堂弟,哎,你出事这月余,朕为了稳住朝野民心,令老二在直使司坐镇,可他却是个不成器的。”
  建和帝从御座上站起,走至霍危楼跟前,和蔼可亲的将他扶了起来,“你此番受苦了,养伤自不在话下,请罪之言不可再说,这些年你为大周鞠躬尽瘁,一时让朕忘记你也只比那两个不成器的年长一二岁罢了,朕是君王,也是你的亲舅舅,朝堂之上再有什么议论,朕岂有不护你之理?”
  霍危楼眼露感激,“舅舅……”
  建和帝拍拍霍危楼肩头,“坊间皆言外甥像舅,你是朕自小看着长大,朕待你如同亲子一般,你不是不知晓,此番你生死不明,朕也着实忧心的多了许多白发,如今你回来了,朕这颗心才算安稳落在了肚子里,你母亲病成那般,倘若你真因朕之吩咐出了事,那朕实在无颜面对你母亲。”
  霍危楼欲言又止,建和帝和缓笑道:“朕不但不罚你,还要奖赏你,朕要令朝野知道,无论外人如何议论攻讦,也不会令朕不信你。”
  霍危楼大受震动,建和帝笑问:“你想要什么?”他略一思忖,“你封侯已有五年,这些年来屡有功劳,朕皆赏你些金银宝器,朕也知道,那些东西入不得你的眼,朕便想着,本朝虽有规矩不封异姓王,可你不是外人——”
  “陛下,臣不敢。”霍危楼连忙推辞。
  建和帝闻言,竟十分坚持此意,霍危楼犹豫一瞬,颇为诚恳的道:“陛下恩赏,臣本不敢辞,只是祖宗规矩在,陛下若因臣废了规矩,臣便当真成了大周罪人,陛下若当真要赏赐臣,臣倒是有一请——”
  建和帝微眯了眸子,“嗯?是什么?”
  “臣想请陛下为臣赐婚。”
  建和帝眉梢微扬,仿佛有些意外,可想到此前所知,眼底露出兴味来,“赐婚?你说的是那位薄家的姑娘?”
  霍危楼颔首,“正是——”
  建和帝想了想,面上略带了嫌弃之色,“若朕记的不错,薄家已获罪,如今非官身,这样的姑娘如何能为你之正妻?”
  他眼珠儿微动,定定望着霍危楼,“朕倒是为你想好了一门亲事。”
  “陛下——”
  “振国将军在西北掌军多年,为我大周忠臣良将,他亦算你半个恩师,他府上如今有个小孙女,年岁十六,正该议亲,朕打算给她封个县主,为你之妻正可相配,至于你看中的其他人,不论是谁,你直管接入府中,给个名分便罢了。”
  建和帝神色泰然,仿佛早有此念,言毕也自觉满意,笑意欣然。
  霍危楼却颇为无奈,又大着胆子道:“陛下既要封县主,封谁不是封,何不封了薄家小姐?”
  建和帝眉梢挑的老高,“你这是铁了心了?”
  霍危楼轻咳一声,俊逸面容上竟生赧色,建和帝看在眼中,忽而朗声大笑起来,“倒是难得,令你这呆木头起了心思。”他慢悠悠回御座,“封县主虽不算什么,可她族中刚有人获罪,而她身份本就低微,倒是少了个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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