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薄月栖烟
时间:2020-10-17 10:01:26

  薄若幽颔首,“是,只有他不是——”
  她秀眸内尽是沉思,“为何这最后一个不是呢?三阳的吉日少,那三阳生辰的孩子自然也少,李绅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所以随便做了选择?”
  霍危楼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霍轻鸿就更是一脸茫然,而吴襄出城往飞云观查问,直到夜幕初临之时方才回京,他顶着一身的风雪入侯府,进门之时脸颊冻得通红。
  “侯爷,属下去问的十分仔细了,这几家,只有那位刘大人当初在飞云观有过一段时间的供奉,当时他们为家里两位公子求签过,因此这家孩子的生辰是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偶尔往飞云观一去,或者牵连甚微,观里并不知他们的生辰八字。”
  吴襄气喘吁吁的说完,捧着侍从端上的热茶便是一顿猛灌,而霍危楼和薄若幽都沉默了下来。
  这案子定案后不断生变,先是与佛宝失窃的案子有了牵扯,如今,竟还有如此古怪的错漏,李绅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沉稳自若到了洋洋自得的地步,他做为一个术士,连杀人都承认了,便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选择动机上撒谎。
  思来想去,李绅身上的种种古怪,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薄若幽和霍危楼几乎同时开口——
  “凶手不止李绅一个。”
  “只有文瑾是李绅害的。”
 
 
第199章 十样花13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选择目标时, 总是有一定规律,此番几个孩子的死法也都有祭祀意味,更不可能是无差别杀人。”
  武昭侯府的正厅中, 孙钊和林槐都被请了回来,此案已移交刑部, 眼看着就要定案, 却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实在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薄若幽言毕,孙钊凉凉扫了吴襄一眼,“几个孩子的生辰有异, 当时走访之时竟未发现。”
  吴襄摸了摸鼻子, 也有些愧责,林槐道:“也不怪他,这几个孩子年纪大小不一样, 出生的日子表面看着也是杂乱无章的,除非专门请个道士来看。”
  霍危楼道:“李绅模仿了杀人手法, 可在选择目标的条件上却生了变故, 可他最终又认下了一切罪行,而他对前面几个孩子如何被害看似一清二楚, 说明他认识早前的凶手,并且知道凶手害人之事。”
  孙钊亦接着道:“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凶手, 还是为了顶罪?”
  薄若幽的神色尤其严肃,“距离上一个孩子被害, 已经过去了两年, 并且那几个孩子的死因并未被证明有异,府衙也无重新调查的打算,李绅这案子等于横空冒出来的。”
  倘若李绅不出现, 这些旧案多半会继续尘封在府衙的卷宗上。
  霍危楼沉思片刻道:“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将李绅推了出来,此人必定还是与李绅信奉的邪教有关。”
  “危机?”孙钊想不通,“这案子死了好几个人,可早前府衙的确没有重新调查的打算,莫说是我,便是吴襄,整个府衙上下,都无人想起过此案啊。”
  一旁坐着的薄若幽忽然眼皮一跳,“大人,并非无人想过……”
  众人都看向她,她接着道:“在查百鸟园案之时,我们曾在内库找赵家班案的卷宗,就是在找那个案子的卷宗之时,我看到了明公子当年被绑架的案卷,此事后来我与侯爷提起过,不过在府衙内,我并未说要重新调查此案。”
  霍危楼也想起此事,这时薄若幽继续道:“当时同在内库找卷宗的人可能会有一点印象,不过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赵家班的卷宗上,应当不会有人留意此事。”
  孙钊看向吴襄,“你可有印象?”
  吴襄点头,“大人知道,我看不进那些卷宗的,那几日小薄和小胡在内库看卷宗,后来小薄看到明家公子的案子时,我恰好在旁边,不过也未深想,后来我带着人去外头走访,直等到小薄说文瑾的案子与明家当年的案子有牵连,方才上了心。”
  孙钊便皱了眉,“吴襄当了多年捕快,在刑案上算上心的,且当时赵家班的案子与早年间的案子八竿子打不着,他都不曾当回事,其他人更一听便忘才是,凶手是如何知道小薄注意到了明家的案子?”
  他看向薄若幽和霍危楼,“小薄与侯爷说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
  薄若幽和霍危楼对视一瞬,她不止一次和在霍危楼跟前提过明家的案子,可每次身边都无外人,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一旁的霍轻鸿,“前面两次没有,但是后面一次,我来侯府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明公子和世子,我曾在明公子面前提过。”
  霍轻鸿本都要打瞌睡了,一听与自己有关,当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恍惚想起此事,“是啊,怎么了?那日后来我和归澜先走了,离开之时,也并未讨论过此事。”
  薄若幽看向孙钊,“那此事便无其他闲杂人等知晓了。”
  林槐看着孙钊,“会不会衙门里有人嘴快?”
  此言落定,众人神色都是一沉,那幕后之人隐藏在王青甫身后,更悄无声息在京城内外信奉邪教,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倘若当真在衙门有何故旧,的确存着这般可能。
  孙钊一时有些紧张,转眸去看吴襄,吴襄却立刻道:“这不可能,咱们衙门这两年没有新人,兄弟们在衙门当差数年,品行我都知晓,总不可能很多年前凶手就在衙门里安插眼线了吧?”
  这桩案子前后十多年,凶手要是有此打算,那也太算无遗策。
  这时林槐又道:“凶手若是能想法子从衙门之中打探消息,那这段时间衙门和直使司查案的进展,只怕他也知道了,便是咱们如今在侯府议事,凶手会否也看在眼里?”
  夜幕悄然落下,窗外大雪已停,唯有寒风呼啸,林槐一句话,令温暖如春的厅内骤然凉意森然,霍危楼此时沉声道:“李绅之案出现的时机的确古怪,破案虽然花了些功夫,可也还算顺利,他顶下一切罪责,倘若不是些许蛛丝马迹存着错漏,此案便就此落定,真凶要永远逍遥法外。”
  说至此,他语声一沉,“如今我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林槐凝声问:“侯爷是何意?”
  “那幕后之人想用李绅顶罪,却不想官府并未被蒙骗过去,你若是他,你会如何”
  林槐一愣,“自然是想法子继续遮掩。”
  霍危楼若有所思,林槐道:“这凶手多半将当年之事告诉了李绅,可他为何不告诉李绅选择目标要选择三阳生辰之人?”
  “多说多错,凶手多半心存侥幸。”薄若幽开了口,“李绅名声极差,又身份卑微,在飞云观尚且难以自处,要想得到诸位小公子的生辰八字更是不易,倘若当时李绅将此处道出,官府必定要查这生辰的来处,且要挑选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小公子,势必要知道京城各家小公子们的生辰八字,这对李绅而言更不可能,他无法解释,官府立刻就要怀疑他有帮凶。”
  既说至此处,薄若幽看向霍危楼,“除了文瑾以外,另外五位皆是京城内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其中三人都出身官户,再加上明公子,这些人家并非随随便便便能探问生辰的,何况凶手还要通过筛选,这偌大的京城,年岁合适,生辰又是三阳的必定不多,凶手的身份,必定是与这些人家有些来往的。”
  生辰八字极为私隐,寻常只有至亲才知,外人即便百般手段都难得,可如果是有来往的世交则大不一样,只要花上时间心力,总能有机会探问到。
  可即便是如此,这个范围也很大,霍危楼看了眼外面天色,吩咐道:“刑部的公文先送回衙门,此案重新查,那凶手躲在暗处看着,也不算什么,走访飞云观香客的事也不要停,尤其再细查李绅生平,尤其查他何时开始接触邪教,且当年他选择还俗,必定不是真的想还俗,多半还是想从飞云观脱身,好去宣扬邪教。”
  几人应下,霍危楼便不让他们多留,不多时几人便告辞离府。
  薄若幽仍在沉思,“凶手时隔两年未再犯案,他如何生了让人犯案顶罪的心思呢?”
  本以为李绅纵然有所隐瞒,到底也该是真凶之一,可如今却推翻了此前的定论,想到谋害弟弟的凶手仍藏匿在暗处,薄若幽额穴突突的跳疼。
  “定然有个契机的,他定是发现了什么。”说至此,霍危楼不由握住了薄若幽的手,“会否是因为你?”
  薄若幽蹙眉,“此言何解?”
  “你是当年唯二从他手下逃脱的,归澜逃走之时,未曾看到他的脸,可你当初逃走,说不定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你回京已经大半年,凭此人的身份地位,若是有心,自然早已知道,我若是他,必定对你放心不下。”
  薄若幽蹙眉,“可他必定知道我记不清旧事了。”
  此人身份地位不低,当年薄若幽生病延医问药,也闹的世家皆知,此人多半也知晓,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人放过了一个五岁的痴傻儿。
  可距离当年过了十二年,她如今长大成人,亭亭玉立不说,还做了仵作在衙门当差,凶手的确很有可能起疑心。
  “不过我回京这样久了,他没道理到了冬天才知道,我还是觉得,凶手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动了此念,例如衙门对明公子的案子起了疑心。”
  窗外夜色漭漭,薄若幽见天色不早,也想归家去,霍危楼一番安抚,亲自将她送上马车,又命侯府侍从相送,又亲眼看着马车缓缓走远。
  “从今日起,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县主,再令人盯着侯府四周,看看有无闲杂人等在周围盯视。”
  他如此吩咐,自有侯府侍从应声,待薄若幽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霍危楼方才转身入了侯府大门,府门关上的刹那,远处暗巷内果然有人影一闪而过,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呜咽而过,积雪层叠的雪地上,一串脚印清晰可见。
  归家的薄若幽心底疑问重重,洗漱后,几乎是带着满心疑窦歇下,第二日晨起,便见周良和良婶在清点前日买来的年货,其中两匹绸缎,乃是为了给薄若幽裁新衣。
  良婶比划着道:“奴婢也不知什么好看,小姐喜欢素的,奴婢便买了素的,只是小姐年纪小,奴婢又做主买了鲜艳的,小姐可喜欢?”
  良婶跟着程蕴之多年,已算半个长辈,薄若幽自然笑着道喜欢,良婶便有些心满意足,“是在东市的刘记绸缎庄买的,那家的少东家小姐认得。”
  薄若幽有些意外,“我认得?”
  “小姐可还记得上次您在相国寺为夫人和老爷做法事,后来准备回京,下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公子?”
  薄若幽记起来,“是刘焱!”
  良婶笑着颔首,“正是那位公子,昨日奴婢去的时候,那公子竟还记得奴婢。”
  薄若幽自然没忘,那日她从相国寺离开,刚出寺门便碰上了刘焱,而她也知道,刘家如今不止走仕宦的路子,在外的生意不少,她倒也不十分意外,可不知想到什么,她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第200章 十样花14(大修)
  薄若幽急匆匆的到了武昭侯府。
  福公公出来相迎, “幽幽,侯爷入宫还未回府,你是有急事吗”
  薄若幽的神色便带着焦急, 她点了点头,“侯爷不在无碍的, 世子如今在何处?公公可能将世子寻来, 我有话要问世子。”
  福公公万万没想到薄若幽着急找的人是霍轻鸿, 他略想了想,“世子要么在太常寺衙门,要么就在国公府, 你别急, 我找人去问。”
  薄若幽点头,福公公便去吩咐侯府侍从,所幸侍卫们熟悉霍轻鸿的行踪, 行事亦利落,只半个时辰后, 霍轻鸿便带着一脸疑问出现在了侯府。
  “幽幽, 你找我?”霍轻鸿入了厅门,解下身上斗篷, 忙接过福公公递上来的热茶暖手。
  薄若幽便道:“相国寺佛诞之前,世子曾在城南做了个祈雨的道场可对?”
  霍轻鸿抿了一口热茶, 没想到薄若幽问的是这事,“是呀。”
  “我记得世子提起过, 那道场乃是太常寺出面, 联合了各家勋爵人家,世子可能说说,当日在场的都有哪些人?”
  霍轻鸿有些莫名, 可薄若幽神色严肃,他也十分配合,“那日……有长宁侯家的大公子、忠勤伯家的二爷、永宁侯家的三公子,还有忠勇伯,忠义伯——”
  “是不是还有刘家三公子刘焱?”
  霍轻鸿眼底一亮,“你怎知道?的确有他!”
  薄若幽要问的并非刘焱,“前些日子我在相国寺为父母做法事,遇到了刘公子,他说世子你在城南道场,曾提起过我在衙门破案子的事,世子可记得当日如何说的?”
  霍轻鸿面色微微变了,手中的茶盏有些烫手,他连忙将茶盏放下坐的端正了些,“你这般一说,那天我好像提起过你破了那赵家班的陈年旧案,我……我好像还提起过,说归澜家的旧案,说不定你也会破了。”
  霍轻鸿面色略白,昨日薄若幽便问过他,可他只记得薄若幽当着他和明归澜的面问案那日了,全然忘记了道场上的事,“那些宗亲们知道你与大哥定亲,都上前来探问,又听说你在衙门帮忙,言辞间多有质疑,我听着不顺耳,方才多说了几句,再加上你那日问归澜的旧案,我便想说你破案如神,或许连害归澜的人都能抓住……”
  他越说越是心虚,“我此言可是坏事了?”
  薄若幽如今不能确定,只委婉的道:“李绅犯案十分突然,凶手一定是知道当年行凶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
  霍轻鸿身形僵住,“我……”
  “世子不必多想,此事不怪你,凶手做贼心虚,定然会注意衙门动向,但凡知道衙门有对明公子被绑架的案子存疑,多半也会做点什么,只是早晚的事。”
  此言安慰了霍轻鸿两分,他眼珠儿一转,“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当日在道场的人?”
  薄若幽颔首,“世子最好能写一份名单。”
  霍轻鸿面色一肃,不敢轻慢,忙让福公公找来纸笔,道场已过去二月,他只怕错漏,想的很是仔细,薄若幽站在一旁,看着他写下十多个名字,忽而,看到某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眼瞳微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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