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达顶楼的电梯缓缓停下,看着十几道紧紧关闭的房门,玄鱼的表情渐渐凝固。
为了拍摄效果,在秘书的提醒下,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职业装来。
量身设计的女士西装穿在玄鱼身上,自带的学生气以及相貌上的柔弱被削减的七七八八,不知道是配色的问题还是什么,显得她的气场犹未强大。
只不过……
总觉得表情有点僵硬的样子啊……
是因为面对镜头的缘故么?
“没关系,你不要紧张,随便发挥就好。”记者好心安慰。
她哪儿是担心这个啊……
玄鱼心中叫苦不迭,都说是开会了,好多高层也去了。
现在十几个办公室空了一半还多,根本通过感应来判断。
希望有门牌这种东西吧。
总之……
会有办法的!
好在林青锋还不至于这么不靠谱,董事长办公室还算是比较显眼。
当着镜头的面,玄鱼自信又从容,好不容易找到挂有“董事长”字样的门牌。
以为这下子总该没问题的她毫不犹豫的推开面前的办公室大门:“就是这里——”
话音还未落下,玄鱼紧接着就看到了桌椅板凳上面薄薄的灰尘。
“……”
果然,人倒霉不可能只倒霉一次。
董事长办公室里的东西都太过重要,得经过本人批准以后才能进。
而玄鱼,她人都不怎么来,很多东西都是秘书直接送家里的,这种情况下,清洁工阿姨大叔想找人问都找不到。
久而久之,办公室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见摄像机已经拍完了,想反悔肯定是来不及了,玄鱼扶额,放弃挣扎似的松开了门把手。
记者目瞪口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惊觉。
面前这个年度十佳青年企业家,貌似有很多故事的样子……
反正,肯定是跟想象的不一样!
“咳……”玄鱼露出了一抹微笑:“天台的风沙比较大,你们别介意。”
示意一旁已经看呆了的清洁工起码先擦一个沙发出来,五分钟后,她从容不迫:“进来坐吧。”
“哦哦,好……”
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好半晌记者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职业素养。
采访结束,临走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办公室的窗户一眼。
嗯,是关着的。
所以说,这得多久没来,灰尘才能堆这么厚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
“哈哈哈哈哈……”听完整个过程之后,郑向原笑的前仰后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继承公司以来,从来没有进过办公室,结果这个小秘密被记者发现了什么的……
简直不要太梦幻。
小伙伴不愧是小伙伴,几年前不按常理出牌,现在照样不走寻常路。
“真期待节目播出以后,全国观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听他这么说,再脑补一下相应的内容,玄鱼没忍住,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行了别笑了。”越长大越放肆了。
玄鱼没好气道:“走,一起去吃饭。”
郑向原也不含糊:“得嘞!”
他现在的情况跟玄鱼差不多,因为已经十九岁了,上了大学,是时候开始学着处理公司的各项事物了。
郑向原来找玄鱼,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给小伙伴撑腰。
帮着打脸股东什么的,更是误打误撞。
他的本意其实……是来抱大腿的……
第一次外出谈生意,找个陌生人,肯定要被坑的妈都不认得,只有小伙伴,才会坦诚相待。
杀熟什么的,郑向原觉得这事儿根本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伙伴不屑于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一点也没看错,跟林氏的合作完全是互利互惠,自己也凭借这个,成功的在自家公司站稳了脚跟。
“我爸让我先在帝都的分公司练练手,以后咱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走在路上,感受着身侧熟悉的气息,郑向原那颗惶惶不安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有你在可真好。”
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待在可以触及到的地方,就叫人异常的安心。
玄鱼侧头:“先说好,在这方面我可帮不了你什么。”
郑向原浑不在意:“知道的,知道的。”
并没有把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只是催促小伙伴,要加快速度。
“快点,快点,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午还要按时上班呢。”
和玄鱼这种直接升董事长的挂逼不同,郑向原想要继承公司,可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做起的。
就算是未来的继承人,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翘班。
“午休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赶回去了。”
玄鱼无奈:“再怎么样,我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带你飞吧?”
郑向原才不管那么多:“不飞的话,跑也行啊。”
玄鱼:“我跑起来你能追得上?”
郑向原:“……”
像是从前一样,没一会儿两人就开始了小学生对话,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这大概就是玄鱼喜欢跟人类待在一起的原因,感觉自己都跟着年轻了许多。
日子就是应该像这样简单而平静才对。
然而她这个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起码戮神戟看了,好一阵心绪翻涌。
又换人了……
这回不是飞僵,而是她投胎成为人类之后,交往的小伙伴之一。
两人脸上的笑容,真的好刺眼啊……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尝试着走向了新的生活,而自己还在原地苦苦等待的原因吧。
几十万年的陪伴,所谓坚不可摧的感情,真的……不会被别人取代么?
本以为这人世间区区百年,应当没什么影响才对。
说好的游戏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认了真。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谈论声戛然而止,玄鱼下意识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戮神戟有些狼狈的撇过头去。
隔着一条马路,加上行道树的阻隔,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玄鱼总觉得自己的武器表情有些奇怪。
平淡的表皮下,仿佛藏着隐隐的悲伤。
难道说是出什么事了么?
郑向原浑然不觉:“映鱼?”
被这个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来,戮神戟想也不想,扭头就要走。
他要是想隐藏,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找得到,短短几个呼吸,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匆匆丢下这句话后,玄鱼就追了上去。
郑向原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扯了扯嘴角,郑向原的大脑乱糟糟一团。
究竟是什么情况,让戮神戟这么失态。
说起来,这家伙貌似好长时间没主动联系自己了吧?
玄鱼眉头轻轻蹙起。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戮神戟慌的不行。
完全把神行之术以及缩地成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七拐八拐,他竟然误打误撞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眼见玄鱼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了,戮神戟想也不想,本能的就要往墙上跳。
要来不及了!
他急的汗都要出来了。
“站住!”
熟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玄鱼一个闪身,右手死死的抓住了面前这人的手腕——
“喂,我说你啊……”
戮神戟猛地一震。
第166章 鄙夷
察觉到了他的僵硬,玄鱼一脸狐疑:“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见了我就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玄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难道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事?”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叫倒打一耙。
戮神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玄鱼彻底误会了。
“以咱俩这关系,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她没好气道。
难道自己之前很暴力么?怎么戮神戟老是这样?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戮神戟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我……我这不是看你跟那个小鬼头在一起么……”
玄鱼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在一起怎么了?吃顿午饭而已,对了,你要不要一起?”
等等。
注意到他怪异的表现,玄鱼脑海里冷不丁的冒出了一个念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她有些难以置信:“喂喂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没有!”戮神戟下意识的反驳。
这反应……
实锤了啊!
认识这么多年,玄鱼哪儿还能不知道他什么表现代表什么心情。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玄鱼才感到震惊,大约两秒钟后,她眼神古怪:“拜托,你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非常不幸,年仅十九的郑向原成了她口中的小孩子。
戮神戟双手攥紧:“我没有!”
玄鱼充耳不闻:“我记得上次也是这样,你看到我跟飞僵在一起,扭头就走了,紧接着大半年没联系我。”
“我没有。”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到最后玄鱼更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不直说,搞得我今天才发现。”
“我都说了我没有!”戮神戟彻底恼羞成怒。
怒吼声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因为是冬天,隔壁四合院里的枯叶瞬间又被震落了几根。
似乎是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在玄鱼略显戏谑的目光下,戮神戟死死抿着唇,不吱声了。
“叫啊,有本事你再叫啊。”
猛地凑近,玄鱼眼中清晰的倒映出他的影子:“有什么事直接开口就好,戮神戟啊戮神戟,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不坦诚了?”
她语气之中,似有叹息。
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戮神戟垂下眼眸:“又不是我说要,你就会给……”
他声音很小,如果不是玄鱼耳朵好,换个普通人来压根就听不见。
玄鱼觉得自己冤枉的要死:“拜托,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这么多年,她凶是凶了点,但是可以说是对他有求必应了。
“你要什么东西,但凡开口,我哪样没给你?”
就算是把混沌珠还有混沌青莲那一干宝物都欺负个遍,玄鱼最多就是揍他一顿,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换成别人,早把他赶出去八百遍了。
任由戮神戟横行无忌,结果到头来,这人竟然在心里这么编排她。
玄鱼语气幽幽:“真是白疼你了。”
戮神戟更难受了。
问题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啊。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也不知道。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玄鱼不说话,戮神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差不多半分钟后,戮神戟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抗拒的问题:“那你以后……会结婚么?”
玄鱼呆了呆:“哈?”
下一秒,她嘴角微微抽动:“结婚……你开什么玩笑!”
“你想太多了。”玄鱼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发现症结在哪儿了:“放心好了,我不会抛下你的。”
戮神戟怔然,心头的忐忑瞬间就松懈了下来:“我还以为……”
玄鱼瞅了他一眼:“以为我要丢下你,跟飞僵他们私奔了?”
犹豫片刻,戮神戟轻轻点头:“……嗯。”
主要是之前那个司机,说的也太可怕了。
“……”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在是没忍住,玄鱼抬手拍了拍自己武器这张傻脸:“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因为以前……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因为以前唯一的目的就是保命,从来不会谈什么感情。
别说她是第一次知道,就连戮神戟也是刚刚发现。
戮神戟眼巴巴的看着她:“所以……你不会爱上他们对吧?”
“那倒不至于。”戮神戟的眼神顿时一灰。
“毕竟都是我小弟,跟着我混的,我不爱他们爱谁?”玄鱼摊手。
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小弟中的一员,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戮神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样就够了……
无论是郑向原也好,还是飞僵也好,寿命都不够长。
自己熬也能把他们给统统熬死了。
“无论现在有谁,最后都会只剩下我一个!”
以前如此,未来也必将如此。
他眼中,突然涌现出了无尽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