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秦养鹅子——丸子月
时间:2020-10-18 09:29:10

  宋恬相当满意这个效果,也不怕把孩子刺激傻了,还拎着裙摆转了个圈,冲着云重勾唇眨眼:“云公子?”
  被刻意下拉的眼角配上又黑又亮的瞳孔,湿漉漉的像是小动物的眼睛。云重被勾得心肝一颤,满腔柔情都要溢出眼睛,温柔得不像是一个横刀立马的武将。
  “郡主殿下今日可真好看。”
  宋恬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像是得到糖块儿的孩子一样,笑得心满意足。
  清晨的京城还是一片朦胧,更夫打着哈欠回家休息,小贩揉着惺忪的睡眼扛着扁担出摊,京郊的农户赶着开城门的时间拉着牛车进城卖菜,富贵人家的小厮也拎着钱袋出来采买。每一个人都忙忙碌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却也在不经意间为整个京城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宋恬喜欢这样安静中有时常会有两声犬吠、平淡中又时不时会发生点小意外的感觉,非常喜欢。
  这个时辰去游湖显然太早,两人就算再无聊,也不至于在湖上漂一整天。云重和宋恬站在街口,看着某个中年男子慢吞吞地摆出方桌板凳,又不慌不忙地搬出煤笼开始生火。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视线猝然对视,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又带着笑默契地移开目光。
  云重用手臂轻轻碰了碰宋恬的背,冲着不远处的小摊努努嘴,宋恬会意,抬脚跟他一起过去。
  那中年男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见到他俩过来,也不招呼,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低头继续生火。
  云重倒是并不在意,熟络地去门面里走了一趟,出来时拿着两个碗和一个茶壶。
  碗是粗瓷的,摸起来有点扎手,跟宫里的那些精致的玉器更不能比。云重提着茶壶,一点一点给碗里倒水,宋恬的双手紧贴着碗壁,感受着那温度顺着胳膊一直传到心底,是难得的温热熨帖。
  两碗水倒满,那边的中年人也终于生好了火。云重大大咧咧地坐在矮凳上,手里转着筷子,扬着下巴冲他吆喝:“牛老三!两碗馄饨——要香菜吗郡……阿恬?”
  宋恬的心尖忍随着他突然转变的称呼缩了下,尽管心里十分冷静,生理上却忍不住红了脸。
  “……都可以的,我不挑。”
  云重点点头,那边的牛老三显然已经听清楚了,正在低头往锅里下馄饨。
  叫昵称这种事,写在信里和当面称呼还是不一样的。明明昨天宋恬还能毫无压力地嫌弃他字丑,再嘲笑两句这孩子怎么肉麻兮兮的,可是今天,当云重真的当面叫出“阿恬”的时候,宋恬头一次感受到了慌张,迫切地想要找个沙堆,扎进里面当个鸵鸟。
  “阿恬”这两个字,说起来舌尖正好在口里画了个圈,带着水乡人独有的温软。小时候奶奶叫她,亲昵的称呼后面必然要跟着一系列碎碎念。后来宋离叫她,或关切或愠怒,但总是伴着来自兄长的担忧和嘱托。
  现在云重叫她,那声“阿恬”被她在脑中剥开了揉碎了细细咀嚼,感受到的竟是一丝透着甜蜜的缱绻缠绵。
  从小就舞刀弄枪的北方汉子啊,习惯了校场上的声嘶力竭,极力地将声音压到最轻最柔,生怕某一处不经意的粗鲁会惊扰到娇嫩的姑娘,尾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云重好像喜欢你诶,宋恬。
  两人各自沉默的间隙,热气腾腾的馄饨被送上了桌。许是被扑鼻的香味驱走了起床气,牛老三明显要比刚才活络许多,主动对宋恬点了点头,经过云重时还撞了撞他的肩,也不避讳,大剌剌地调侃:“怎么?云小将军带着媳妇儿来吃早饭啊?”
  云重瞥了眼迅速抬头又低头的宋恬,笑着抬手用筷子尾巴戳了戳牛老三的胸。
  “不是!不该问的别问,话那么多!”
  牛老三相当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一甩搭在肩头的布巾,转身就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云重吃饭的速度向来都快,一大碗馄饨没几下就见了底,对面的宋恬却还在小口小口的吞咽着。橘色的口脂随着进食的过程逐渐变淡,最后终于露出了原本的唇色,温温软软的肉粉,在贴着白胖的馄饨时微微张开,贝齿轻轻刺破馄饨皮,里面的汤汁渗出,为失去口脂的嘴唇涂上了一层水光。
  云公子的喉结微微一动。
  宋恬放下筷子就注意到了云重的目光,眼珠顺着他的视线下移,小脸瞬间变红,伸手叩了叩桌面:“看哪儿呢!回神了!”
  云重被她惊得虎躯一震,却还记得掏出帕子递过去,让她擦擦嘴上的油。
  这种美景,他还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填饱了肚子,估摸着湖上的船家已经开始营业,云重起身付了钱,也不着急,带着宋恬慢悠悠地往城西走。
  他们过年时放花灯的那条天河,源头便是京郊西山上的终年积雪。那些细流在山脚下的低洼地带汇聚,待其中的泥沙沉淀之后,再顺着人工渠穿过京城流向下游,灌溉土地,滋养人民。
  因此,京城人民对他们的水源有着深深的敬意,自发为那块低洼地带取名“西山湖”。
  而先帝也是个有文人雅趣的,派人在湖中种了大片的莲花,每到夏天就是一幅壮丽图景,绝对配得上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
  但是,云重特意邀请宋恬过来游湖,当然不止赏景一个目的。
  一切灵感都来源于那部《风流才子俏佳人》。书中男女主人公在互送情书表明了心意之后,便相约游湖划船采莲子,期间又因为船划得不稳,俏佳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风流才子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感情再次得到了升华。
  云重觉得这个桥段相当适合自己,别的不说,至少以他的敏捷程度,绝对不会在拯救宋恬这个环节掉链子。于是,在情书的最后,云小将军怀着激动的心情,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对郡主的邀约。
  天知道他昨晚巡防结束,收到宫门口那位大兄弟递来的一个“好”字时,心中有多激动。
  云重隔着布料捏了捏被安置在腰间荷包里的纸片,笑得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西山湖的船家是宫里的老人,当年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先帝驾崩后,他守了三年皇陵,回来便主动要求到湖边撑船。挣到的银两除了维持生计,剩下的全都捐给了京郊村里的义学。
  云重每年都要陪着家人朋友过来两三次,与船家还算熟识,打过招呼之后,拉着宋恬一个大步迈上了船。
  老人家早年在宫里摸爬滚打,后来又在湖边见识了人生百态,哪里看不出云重对小姑娘的想法。低头笑着在心中叹了句年轻人就是有精力,还能这么闹腾,却也乐得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算是助云小将军一臂之力。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支长篙探向湖底,再微微一抖,小船便像是风中飘零的树叶,摇摇晃晃地游进了荷花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卡在这里我不是个好人
  云公子到底能不能成功嘞~
  感谢bb的营养液!!鞠躬
 
 
第20章 避雨
  小时候我问过奶奶,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爱人。
  奶奶说,就是在下雨的时候,即使自己被淋了个透,却还是想要把你护在怀里。
  是他吗?是他了吧。
  ——《某恬养崽日记》
  现在离荷花开放还有些时日,大片的荷叶之中,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花苞。云重站在船头看了许久,转身回到篷里时瘪着嘴,难掩失望。
  虽然他这次带宋恬过来不是为了赏景,却还是觉得,这么绝色的郡主殿下,只有世间最美好的景色才配得上。不说满湖的荷花为她开放,至少也要有一两朵吧,白里透着一点红,像她害羞时的脸颊一样。
  云重向往地叹了口气。
  环境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该干的事还是不能放弃。云小将军短暂休整之后,在狭**仄的船篷里勉强站起了身,猫着腰向宋恬伸出手:“郡主,这里面太闷了,微臣带您出去看看?”
  宋恬垂眼看着面前的那只手,没说话。
  云重心里一咯噔,却也很清楚这时候一定不能退缩,不然肯定会前功尽弃,继续厚着脸皮发出邀请:“这船划得不稳,郡主金枝玉叶,小心摔倒了,微臣还是扶您出去吧。”
  像是在附和云重的话一样,整个小船竟立刻晃了两下。
  宋恬抿了抿唇,忽略掉了心中微妙的感觉,慢慢将手搭进了云重的手心。
  云公子显然并不是一位绅士,抓到小姑娘的手之后,五指立刻收紧反扣住。宋恬起身时,目光扫过了他上扬的嘴角,心中忍不住叹了句傻孩子。
  船头的空间比里面大了不少,两人却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谁都没有先松开手。就这样一直纠缠着,直到宋恬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又热又潮湿,这才用指尖抠了抠云重的掌心,示意他松开。
  云重浑身一个激灵,被那猫爪子挠一样的感觉勾得心都酥了,却也更坚定了不松手的决心,理由还是一样的冠冕堂皇。
  “郡主?郡主忘了吗,这船不稳,微臣还是扶住您,小心掉进水里。”
  船尾的老人家再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操控着小船游进了湖中水草最茂盛的地方。无数在湖底摇曳生姿的植物骤然见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闯进了自己的领地,纷纷攀附上来。小船在它们的纠缠中艰难前行,左摇右晃,仿佛随时都会倾翻。
  宋恬觉得那只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疑惑地偏头,这才发现云重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凝重,看起来十分紧张,却还惦记着要保护旁边的姑娘,使劲把她往身后拉。
  “郡主莫怕,就是水草而已,不是刺客。微臣会游水,定能保郡主无虞。”
  宋恬心中一动,乖巧地站在他身后,盯着那颗后脑勺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不忍心,出声安抚。
  “没事儿的,划过去就行,你不必这么紧张……”
  见云重依然不为所动,只好再补上下面一句。
  “……我是南方人,云重。”
  宋国国都江城,也是宋恬前二十年的家乡,城如其名,沿江而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全国最不缺水的地方。据说那里长大的孩子,会走路就会狗刨,给他们一个池塘,就能表演出一整场花样游泳。
  北方人云重一时无言,恰好小船也逐渐游过了刚才那一片崎岖地带,不再颠簸,只是随着波纹微微晃悠,引来了阵阵春风拂面,顺便也消除了些许尴尬。
  “危机”过去,小手貌似也没有理由再牵。云重悄悄地松开几根手指,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掌心里已经一片濡湿。简单地在袖口上抹了一把,留下了明显的水渍。
  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吓得。
  宋恬看在眼里,琢磨着这位公子还真是大大咧咧不讲究。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没有天气预报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平时宅在家里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会嘲笑它偶然的不准确,但是当出门旅游,站在船头却发现不远处的天空飘来一片乌云时,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美妙了。
  之前一直闷声干大事为云重助攻的船家这时候也终于不再淡定,站在船尾高声吆喝:“云公子!我瞧着这怕是要下雨了!您先带姑娘进篷里避一避!咱们马上调头回去!”
  话落,也不管那两位到底有没有行动,敛去了之前的闲适,全神贯注地操控小船调头,动作娴熟又精准,回去时甚至还巧妙地避开了刚才来时走过的那片水草群,让宋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他之前是故意的。
  小船在回程中速度飞快,乌云在后面紧追不舍,活像是赛跑一样,终于赶在大雨落下之前顺利靠岸。
  临下船时,云重再次向宋恬伸出了手,并且得到了没有犹豫的回应。
  云公子瞬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如何,一时间只能感受到那只终于主动伸过来的小手,又软又暖,一下子就能把他内心的不安抚平。
  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张扬,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在两人相携上岸的那一刻,积压了许久的乌云终于等到了时机,豆大的雨珠纷纷落下,重重砸在他们身上,噼里啪啦地响。
  即使云重在第一时间就抬臂护住了宋恬的脑袋,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直接将他的衣袖变成了储水袋。
  经过布料过滤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渗出来,竞相落在了宋恬的脑袋上,每一滴都浇得她透心凉。
  对于一个宅女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昨天刚洗的头被毁了”更让人崩溃。宋恬当机立断地拨开了云重倔强挡在她头上的胳膊,顺手扣住他的手腕,埋着头拼命向船家在岸边搭的小木屋里冲。
  云公子没想到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会突然爆发出大大的能量,被拉得脚下一个趔趄,全凭着多年训练的经验保持住了平衡。
  小木屋是船家平时撑船的间隙用来休息的地方,并不在此居住,因而比较简陋,只有一张小榻,一个储存失误的橱柜,还有一架煤炉,上面正烧着热水。
  船家先他们一步进了屋,已经换了身衣服。见这两个人像是落汤鸡一样冲进来,连忙给他们一人递了块布巾:“瞧瞧这淋得……快擦擦。可惜我这儿没有多出来的衣裳了,云公子和姑娘先坐着烤一烤,等雨停了再说。”
  云重接了布巾,却没自己擦,而是走到宋恬身后,抬手给她沾了沾头发上的水珠。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嘴上还带着点忧虑地询问:“可是这雨看着挺大的啊,很快就能停吗?”
  船家又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煤,摇了摇头。
  “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若是没什么急事,最好还是再等等,这么大的雨,淋着走回去肯定要得风寒。”
  云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摸了摸宋恬的头发,确认已经半干,这才随意地抹了把自己的脸。完事儿之后,又觉得自己那湿淋淋的衣服有些累赘,也不在意宋恬还在旁边看着,直接脱掉了外衫,只留里面半干的中衣,坐在炉前烤火。
  宋恬伸手拧了把自己袖子上的水,又看了眼脱了衣服浑身清爽的云重,心中浮起深深的羡慕。
  还是做男同学好啊,至少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脱衣服。
  云重见她的眼睛一直暗暗地往这边瞟,索性转了下身体,让她一次看个够。然而人家却触电一般地收回了视线,实在是让人失望。
  三人就这样干坐着,没有人率先出声打破沉默。直到炉上的水开始沸腾,船家起身去拿了两个碗过来,这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们俩刚才都淋着了,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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