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赵元邑真诚道。
小宫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当不起殿下一句谢。”
说完,她便赶紧离开了。
赵元邑却不管小宫女如何,他拿到了晚膳之后,立马揭开汤盅,从鱼汤里捞起了一块鱼肉,而后手心一转,三颗药丸干净利落地倒了进去。
末了,赵元邑伸出手指头搅了搅。
赵元邑愉悦地扬了扬嘴角,定定地等待。饿肚子的人,自然会找过来。若他过去寻,反而显得太过刻意了。
片刻功夫,赵元邑耳朵动了动。他又拿起馒头,赶紧咬了几口,又顺势起汤盅,揭开就准备喝。
汤盅才刚碰到嘴唇,便被人从后头粗暴地夺了过去。
“我说今儿怎么迟迟不见人送晚膳呢,原来是被你这个小畜生给截了胡!”李福叫骂着,抢了赵元邑的汤,还一脚将他提到一边。
小川子嗅了嗅:“是鱼汤,好鲜的味道。”
说完,两人眼巴巴地盯着李福,指望着能分一点儿尝尝。
鱼汤谁都想喝,只是李福是和自私的,他看上的东西,绝对不会分人一丝一毫。李福一仰头,满满一盅鱼汤,瞬间被他灌入腹中。
“鲜!”李福咂了咂嘴。
赵元邑看着李福,眼中似笑非笑。
李福抹了抹嘴角。这可是皇子的份例,就这么被他给享用了,那他过得日子岂不就是皇子的日子:“这上头还有些汤汁儿,你若是馋得狠了,自个儿舔一舔吧。”
小林子笑嘻嘻:“只有狗还会舔盘子。”
“他可不就是贤妃娘娘养得一条狗么。”
说完,李福便带着两人,端着晚膳,志得意满地回去了。
赵元邑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擦干净自己裤脚上的泥巴,捡起地上的汤盅。等人走远,赵元邑才走找到了一个荷花缸,将那汤盅洗了干净,临了,又讨出那块鱼肉,在汤盅里头抹了抹,等鱼肉被抹得快要烂掉了,才扔到了缸里。
他拿着汤盅闻了闻,确实一股鱼汤的鲜味儿,这才将汤盅放到了原地,回了自个儿屋子。赵元邑心情甚美地关上了门,刚到了屋子,就碰到了系统。
“你泻药下了吗?”系统难掩激动地问道。
赵元邑乖巧点头:“我都下到了菜里,他们一般都是分着吃的,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儿。不过,若是他们闹肚子了,会不会猜到是我们干的?”
系统挺直了胸膛:“又没有证据,谁就能肯定是我们干的?”
赵元邑这才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系统却觉得他太小心谨慎了,估摸着是被打怕了,连坏事儿都不敢做,可怜见的。
与此同时,回了屋子准备美餐一顿的李福,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他摸着肚子,眉头越皱越深,步子越迈越缓。
不对劲……
小林子迟疑:“李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先回屋。”李福捂着肚子,急促得奔到自己屋子里头。
小林子慌忙奔过去,他还想进屋去瞧瞧,结果还没进去,房门就这么擦着他的鼻子,“咚”得一声被人从里头一把关上。
小林子傻眼了,正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通气儿声。
片刻后,一股不可言状的味道从屋子里渗出来。两人一嗅,瞬间黑了脸,四下逃窜。
赵元邑待在房里,见小林子跟小川子躲得远远的,也不奇怪。没多久,李福那屋子里头又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儿。仿佛是什么东西塌了一般。
“来人,快来人——”屋子里传来李福气若游丝的声儿。
只是小林子二人,早已经臭的缩回屋子里去了。
赵元邑轻轻一笑,心满意足。系统却有些疑惑:“奇了怪了,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赵元邑摸了摸它的小肚子:“兴许是他身子不好,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也是。”
彼时,甘露殿内的贤妃正在陪着圣上用膳,十八皇子赵元祚也在。看似一派父慈子孝光景,实则不然,若是可以选择的话,赵元祚一点儿都不想跟他父皇一块儿用膳,不为别的,单只因父皇总喜欢在用膳之前考校他。
这回也一样。
赵元祚平日里倒也能磕磕绊绊地回答上来,只是被他父皇一问,他就不会了。
贤妃急了:“这孩子,怎么偏你父皇一问起来就不说话了?”
皇上压了压手:“欲速则不达。你越催他,他越是不会。”
贤妃揪着帕子。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回回如此,圣上心里难免会觉得失望。
皇上反倒不像贤妃想得那么多,他问完之后,只是例行感叹一句:“小十八这孩子,什么都随了朕,唯独脑袋瓜子不随朕。”
说完,皇上瞅了贤妃一眼,咕哝着:“也不知是随了谁了,这般不灵光。”
会心一击!贤妃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圣上,这晚膳都已经摆上了,咱们还是先吃吧。”
皇上点头:“行了,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往后朕保证不说了。”
贤妃布菜的手一顿。心下百转千回,可脸上却笑颜如花:“圣上体恤妾身,是妾身的福气。这双喜丸子很是不错,您尝尝看。”
皇上尝了尝,满意道:“爱妃有心了。”
贤妃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正吃着,一个小宫女悄无声息地从外头进来,对着邓喜来使了个眼色。邓喜来挪了步子,见那小宫女招了招手,便附耳过去。
“说什么呢?偷偷摸摸的。”皇上冷不丁就看到了这两人。
小宫女脸色“刷”得一下就变了。
贤妃不悦:“都是哑巴了不成,没听到圣上问话?”
小宫女慌忙跪下:“回圣上,回娘娘,奴婢过来是想给十七皇子身边的李福公公请个太医的。”
李福贤妃知道,是邓喜来的徒弟,平日里也算机灵,懂眼色会来事儿,只今儿犯了错,被打了几个棍子。难不成,这李福的身子骨竟差成这样?
皇上也没责怪一个太监却不自量力想要请太医,反而好奇:“他出了何事?”
“这……”
“照实说来!”
小宫女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李福公公想是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疼得一直叫唤,还……”
她欲言又止。
皇上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他看着桌上的那些菜,忽然就没有了胃口。只是那小宫女欲言又止,他却又好奇,哪怕他明知最后的话肯定有些恶心,可他还就自虐地想要听下去:“还什么?快说啊。”
“还把恭桶给坐塌了,让邓公公赶紧拿个恭桶过去。”
皇上听得脸都扭曲了:“十七皇子院子里连恭桶都没有?”
“都,都坐塌了,还……”
皇上咬着后槽牙,嫌弃至极:“还什么?”
“还溅的到处都是。”宫女说得越来越小声。
皇上成功被恶心到了,这么一个恶心的人,竟是他爱妃宫里出来的。再看贤妃的脸,皇上也觉得不大美好了。一想到他花容月貌的爱妃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他就……不能想了,皇上将碗筷一推:“爱妃啊,你先吃着。朕想起来,已有好一阵子没去皇后宫里坐坐了,正好今儿得空,便去瞧瞧她吧。”
贤妃慌了:“皇上……皇上!”
第3章 系统识破
贤妃最后还是没能把皇上给留下来。看着皇上仓皇离开的背影,贤妃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赵元祚眼瞅着事儿不好了,也麻利地溜了。
赵元祚离开之后,贤妃才开始发难。一边让邓喜来去看看人到底死没死,一边又让大宫女芍药赶紧出去查。私心里,贤妃总觉得这件事情跟那个小畜生有关。若真是那小畜生做的……正好借着这事儿,好好给他一个苦头吃!
且说邓喜来去了李福的屋里,才知道里头到底有多乱。乱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臭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儿。他那徒弟如今正瘫在床上,脸色青白,白到连血色都没有了,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邓喜来捏着鼻子连连后退,指着身边的小太监:“你,进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那个小太监进去,小林子就跳出来了:“邓总管,李公公他是吃了晚膳之后就这样了。”
“晚膳?”
“对,还是从十七皇子手里头拿回来的晚膳。回来又是拉又是吐,这要是再不请太医过来瞧的话,只怕连人都要拉没了。”
“可不是么,一开始还能说几句话,如今连话都说不齐整了,一开口就流口水,那床上如今也脏的不能看了。”
邓喜来眯起了眼睛:“这晚膳,当真是从十七皇子手里头拿来的?”
“千真万确。”小林子与小川子都满是笃定。他们觉得,这事儿肯定是十七皇子做的。今儿下午,他们才打了赵元邑,那小子想下死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邓喜来也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他对旁边的人道:“你去太医局,请个大方脉科的人过来,若是太医请不过来,请几个学徒过来也无碍,让他们开点药。”
小宫人领命下去。邓喜来最后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李福,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不得不走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邓喜来是见惯了死人的,人死之前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的李福,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邓喜来还吩咐了将门窗关好,免得味道飘了出去,叫别人闲话。至于他自个儿,便带着小林子二人去甘露殿给贤妃复命去了。
贤妃的殿中,如今可来了不少人。
芍药手脚利索,做事儿也果断,没多久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打听清楚了,领了今儿做菜的几个厨子,还有送菜的宫女忍冬,并赵元邑一道过来。该审的人都审了,该搜的屋子也都搜了,一个个的却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尤其是赵元邑屋子里的,空荡荡的一间屋子,连被褥衣裳都少有,更别说从里头找到什么藏着的毒药了。
隔了一会儿,芍药派去搜小林子二人屋子的两个宫女倒是回来了。回来之后,对着芍药耳语了两句,芍药按下不发,静静地等着太医这边的情况。
赵元邑像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连头也不敢抬。
太医也请了一个过来,不过不是为了看李福的,而是为了看那汤盅的。太医在验,贤妃便坐在上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在赵元邑脸上。
赵元邑好像察觉到贤妃的目光,所以把头底得更卑微了。
贤妃只冷笑一声。
太医没多久便验完了,毕恭毕敬地将那汤盅递了上去:“回娘娘,这汤盅上并与毒物,更没有什么泻药,只残留着鱼汤跟一些渣滓,不会致人腹泻不止。”
“那今儿那些晚膳呢?”
“晚膳也没有问题。”
贤妃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那倒是奇了怪了,人又怎么可能会无端端出了事儿吧?”
话问得轻巧,可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话里头的不虞。太医顶着压力,不得不具实回禀:“兴许,是那小太监在别处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刚好这时候发作了。又或是,他之前吃的东西与这晚膳上的东西相冲了,这才导致如今的症状。”
贤妃盯着赵元邑:“呵,那倒是无解了?”
太医顿了顿,而后点头:“若是仅从晚膳上查得话,确实如此,不过若是再多查些东西,想必还是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贤妃没有回话。
查她当然可以查,只是今儿的事情到底不光彩,若是大肆查起来,满宫都知道圣上为何突然离去。这种污秽之事,贤妃是万万不想沾上身的。她今儿派人查,打的主意便是让赵元邑来背黑锅。可谁知,这小畜牲滑不溜手的,一时倒让她没有了名目。贤妃沉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不要闹得满宫皆知得好。”
太医听了这话,便知道后头大概是没有他的事儿,他微微躬身,与贤妃娘娘请辞。
贤妃点头,让人将太医送出去。
太医出去之后,芍药才走上前:“娘娘,方才奴婢让人去搜了那两个小太监的屋子,在他们屋子里头,倒是发现了一包泻药。”
说着,芍药将东西送了上去。
小林子与小川子脸色一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屋子里确实还藏着这东西。两人连忙跪了下来:“娘娘……娘娘容秉,这东西确实是奴才二人了,只是却不是对着李福公公用的,而是对着,对着十七皇子用的。”
赵元邑瑟缩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步。
小林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儿一样:“娘娘,说不定是十七皇子偷了奴才的泻药,故意下在饭菜里头的!”
赵元邑慌张否认:“不是我,我都没有碰过你的药。”
“就是你,肯定是你!”
贤妃抚了抚额头,已然不耐了。难不成方才太医的话,这蠢货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污蔑旁人也不找个好由头。
“够了,押下去吧。”贤妃已经生了些倦怠。
邓喜来领命,不管二人如何哀嚎,仍旧将他们给拖下去了。
贤妃根本不在意那李福会不会出事,她在意的,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与赵元邑可有关系。可如今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小畜生确实没沾过什么。是吃坏了肚子也好,身边人蓄意陷害也罢,只要跟这小畜生沾不上边儿,就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这些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贤妃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下那个忍冬与赵元邑。
忍冬自知不好,这甘露殿,是不许任何宫人接济十七皇子的。虽没有明文禁止,可这就是规矩。她今儿一时心软,竟然犯了要死的规矩。
“你倒是心软,可是觉得本宫苛待了十七皇子,竟然让他自己将晚膳端了回去。”贤妃转着手上的玛瑙手串,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