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德妃便晕死过去了。
这少不得又得去请太医的。
德妃没了妃位又气晕了的消息,没多久便在宫中各处传扬开了。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如今三皇子一派不行了,他们幸灾乐祸的声音也就大了许多。
待赵元晔从旁人口中听到他母妃气晕过去,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赵元晔还是孝顺的,当即进宫准备看望他母妃,只是他在德妃宫门外头就被拦住了。
守门的是勤政殿派过来的侍卫,领头的侍卫长竟然还是韩五郎。
旁人不敢同赵元晔多说什么,可韩五郎却是不不怕的,直接将人堵在了门口,道:“得罪了三皇子。不过您也别怨我等,这都是圣上下的命,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娘娘,我等也是依命行事。”
“连本殿都不让进去?”赵元晔蹙着眉心,有些不悦。
韩五郎说得掷地有声:“圣上的意思是,谁都不许,若是三皇子不信的话可以自去问圣上。”
“可是母妃生病了,本殿连进去探视一眼都不行吗?”
“里头有太医呢,太医可不比三殿下懂得多吗?”韩五郎笑着道。
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说的话确实丝毫不让。赵元晔退后一步,看了这几个人一眼。他父皇派韩五郎过来,只怕就是为了防着他的。
赵元晔心中划过一丝荒凉,如今父皇防着他们母子二人防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见了面身边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明明是个自由人,却一点自由都不肯给他们母子俩,这还有什么意思呢?
退而求其次,赵元晔道:“不让见面,带几句话进去总不至于不让吧?”
“殿下说笑了,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下臣稍后便会叫人带给里头的娘娘。”
赵元晔道犹豫了一番,真等到要带话他却又想不出要说什么呢,从别人嘴里过了一遍,说什么都会变了味道。赵元晔兴致缺缺,道:“让母妃养好什么,不要挂念外头的事,外头的一切还有我撑着。”
韩五郎点了点头,道自己记下了,又问他可有别的话。
“没了。”赵元晔心头又沉重了几分。有这么几个不长眼睛的人在这里守着,他还能有什么话呢?
一门之隔,却隔住了他们母子二人,且这一关就是一年,父皇可真是好狠的心,一点怜颜面都不给他们。
赵元晔还是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去勤政殿质问,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明白,若是自己这时候在轻举妄动,只会让母妃过得更艰难。父皇或许不会对他如何,但绝对狠得下手来对付他母妃。
赵元晔在出宫的时候,还好巧不巧地遇上了赵元邑。
赵元邑领着他的猫正从勤政殿出来。明日他便得去拜祭太庙祖先了,皇上便叫了赵元邑过去问一问,看看他有没有准备好。
这才走了一会儿,便迎面碰上赵元晔了。
孽缘,赵元邑想着。
以往见面,都是赵元晔单方面争锋相对,如今见面却有些不同了。
赵元邑明知故问:“三皇兄这是进宫看德美人的吗?”
之前的德妃娘娘好像已经变成了德美了。位分一降再降,成了连婕妤都比不上的美人。赵元邑其实也在心中暗叹他父皇拟位份和封号的本事,贤妃不贤,德妃无德,容妃无貌,如今又让年老朱黄的德妃成了美人,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赵元晔并不想多说什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赵元邑却又拦了拦,故意撩拨:“我见三皇兄情绪似乎不高,怕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吧。若真遇上了,跟兄弟们说说也好啊,看看咱们能不能给你出个主意?”
赵元晔忍了又忍,这才将赵元邑脸上的幸灾乐祸放到一边,忍了下来:“太子殿下多虑了,我不过就是担忧母妃罢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只是担忧德美人啊,”赵元邑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三皇兄在担心工部那几个小喽喽呢。”
赵元晔心里一紧。
果然被发现了,看来赵元邑自始至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张太傅呢,张太傅突然出声是不是也跟赵元邑有关?
“生气了?”赵元邑笑着问。
赵元晔慢慢收紧拳头:“既然太子都知道了,又何必过来看我的笑话呢?成王败寇本就是天家常事,以太子的气度本不该如此斤斤计较。”
“大方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天生就是这般的小气。谁要是害了我我可是会记恨一辈子;若是谁害了我的母妃,那便更是不死不休的事了,这仇,我会慢慢的一比一比的都给报回去的。”
赵元晔眼神突变锐利:“没有证据的话,太子殿下还是少说我为好。”
“我还没说什么呢,三皇兄怎么就着急了。再说,这有没有证据不要紧,公道自在人心,只要做了亏心事总归还是有报应的。如今,报应可不就来了吗?”
赵元晔盯着赵元邑:“你想对我母妃做什么?”
“三皇兄你的心思可真大,到现在还记挂着德美人,不是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吗?毕竟这所有的事情直接的受益人。可就是你啊。你觉得我会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你吗,嗯?”赵元邑压低了声音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表情。
“好,那我就等着!”
“等着吧。”赵元邑回道。
赵元晔挥袖而去。
赵元邑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天,等他看见人影了才悠悠地转身离开。
系统迈着沉重的步子跟在他背后:“你真打算对付赵元晔?”
“这还用多想吗?”
系统迟疑了:“可是你这么做的话你父皇会不会多心?”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蠢呢?君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再忍个十年二十年的又不是什么难事。”赵元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了,等他上了位,惩治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赵元邑想着,心情更轻松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赵元晔跟德美人不高兴,自己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赵元邑不知他这一番话给赵元晔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当初陈美人的那件事情赵元晔虽然从来没有插过手,但那时的他还住在宫里头,对于母妃的动作赵元晔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的。如今再被赵元邑挑了起来,赵元晔便更加担心他宫里的母妃了。
谁知道一个一心为母报仇的人会做出什么狠毒的事情?这一回出宫之后,赵元晔对宫里的事越发忧心,每日都要派人去打探一下他母妃的情况。
只是他打探得太频繁,很快便碍了皇上眼,皇上当即下了口谕,三个月内再不许赵元晔进宫。
赵元晔没办法,只得求助于张家。
赵元晔本因为张家不会去拒绝自己,谁想等他造访张家之后,却发现张家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多好。
第106章 随军一事
如今的张府已经比不得从前的长宁侯府了。
从前侯府还在的时候, 每日上门拜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爵位没了,便冷落了许多, 眼看着竟有一丝萧条之意。
赵元晔进府之后,在去书房的路上先碰到了他的三舅母。
赵元晔对他三舅一家向来都是淡淡的,因他三舅一家向来做事情没有什么章法, 也没有教养出什么有出息的子弟。只是这回没有等到赵元晔不满,张三夫人便露出了些许嫌弃。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张三夫人便一肚子不快地离开了。
刚走不远,还同边上的丫鬟腹诽:“当日就是因为他们母子俩作祟,咱们长宁侯府的爵位才丢了。咱们侯府的爵位可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京城里头有多少家能有这样累世的爵位?老祖宗挣回来的荣光,竟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拿着咱们家的爵位来换她一个德妃的名头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还不是也没了?一把年纪了降为美人,也不知到底是在讥讽谁呢,真是不肖子孙……”
张三夫人因为她儿子的事情,对德美人跟赵元晔很是不满,如今见到了正主便总想着要发泄发泄。
她这话说的虽然轻,可两人之前就隔着这么一段路,那轻飘飘的几句话仍然传到了赵元晔的耳朵里头。
赵元晔渐渐冷下脸。
他自问对舅舅家都还算是不错,每每遇上什么好事, 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长宁侯府, 可是如今他们母子一倒这府里竟这么快就有人翻脸不认人了。
赵元晔继续往前走, 只是心里对今日之事也不抱太多的希望了。
事实也如赵元晔所料,张大老爷一听赵元晔想让他们入宫求情,还想让他们再寻个忠心的太医去照看德美人,第一个反应便是拒绝:
“三殿下, 您也知道咱们府上如今是什么光景了,还能禁得住圣上再一次的震怒吗?再者,您自己都不得进宫,咱们又算什么呢,哪里还能强过您不成?”
一句话,问得赵元晔哑口无言,许久他才道:“父皇如今防着我,所以我才不得进宫。”
“殿下,圣上防着您,未尝没有防着咱们张家啊。”
张大老爷不是没有后悔过,可这些事情都已经做了,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且他还能如何悔过?自己的亲妹妹已经倒了,三皇子也不得圣心了,要是如从前那样没有犯过错,在圣上眼中依旧是那个让他骄傲的三皇子,张大老爷不管怎么样都会唯他是从,绝对不会说出一个“不”字。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三皇子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有手段保下他们张家?他们张家已经得到报应了,当然不能再次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
德妃这事,算是她的报应吧。
赵元晔一脸颓唐:“舅舅,我实在是没了办法,赵元邑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
张大老爷忙问:“当年的什么事?”
“陈美人的事。”
张大老爷眼神一缩,面色又差了几分。陈美人的事情他也知道,毕竟他也是经手的人,这件事情做得隐蔽,若不是如今赵元晔再重新提起来张大老爷都快要忘记了。
“当初事情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太子如何就肯定是你母妃做的呢?”
赵元晔苦笑:“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讲究证据的。”
“倒也是,只要认定了,就是没有证据那又能如何呢?”张大老爷瘫坐到椅子上,悲从中来。
他本来以为张家落到如今的地步便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可是如今赵元晔的话要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或许这并不是结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待到太子掌权之日,便是他们张家大祸临头之时。
赵元晔道:“必须得想个法子了。”
张大老爷又何尝不知道要想办法呢?只是他叹息道:“如今咱们要权没权,要人没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跟太子抗衡呢?只能安稳做事,盼着圣上开恩,能想起咱们的好来。”
“舅舅你就甘心如此?”赵元晔本来以为他听到这些话,会拼死奋力一搏。
张大老爷面如死灰:“不然呢?”
他这个皇子外甥这般厉害,不也是败在太子手里吗?太子如今有左右丞相立挺,有工部扶持,还有皇后跟韩家做靠山,等闲人哪里能撼动得了?他们张家已经没了爵位了,家里几个孩子却都是上进的,若是一个不好连孩子的前程都断送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到那时,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说不怨恨德妃母子是假的,可是事到如今怨恨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好好筹谋一二,给大郎他们挣得一线生机吧。
赵元晔见他舅舅已经没了志气,心里憋闷极了,只是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留下来也只会是自找没趣。
他再三考量了一番,还是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张大老爷却独自一个人在书房里头想了许久,思来想去,最后不得不劝自己先放了那些不甘心,最好能在太子继位之前将自家的孩子都外放出去。
这京城纵有千万的好,却也没有保命重要。
赵元晔如今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指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元邑压在他头上。
赵元邑的太子之位,来得稳稳当当。
不过,他当了太子与没当太子之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还是十七皇子的时候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如今成了太子,也不过就是让他名正言顺地享受他父皇母后给他的优待。要硬说有什么不同的,那边是官场上的人看到他如今都又恭敬了几分,工部那些人也不再叫他赵侍郎了,改口称作太子殿下。
对于这个新称呼,赵元邑习惯了两天便没再当成是一回事儿了。他仍然是工部的侍郎,每日照常去工部点卯,再就是继续盯着火炮制作一事。
他父皇的意思,是要让工部再半年内尽量造出火炮来,越多越好。
工部这边也知道这火炮是为了往后战场所用,是以不敢耽搁。赵元邑对于炮弹的事儿分外上心,上回的哑炮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这若是到了战场上面发出来的炮弹全是哑炮,那岂不是叫旁人看了笑话?
赵元邑对这件事情盯得格外的紧。
有一件事赵元邑一直没有同他父皇跟母后说。他一直都想要去战场上转一转的。
赵元邑看过许多的书,但是书是书,战场是战场,若是从未去过战场的话,那他看再多的书都只是纸上谈兵。除了战场,赵元邑还想去海上看看,他听系统说,在他们以东的海域对面是一片广阔的陆地,哪里有数不清的金矿银矿,还有高产的粮食作物,凭着这些东西就能养活千千万万的百姓。
赵元邑对那片海域十分向往。他从很早之前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可他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他现在变成了太子,那就更没什么指望去战场上或者是海上见识见识了。除非……他能给自己扫清一切的危险。正是出于这点考量,赵元邑首先就将火炮给造了出来。就他所知,如今胡人还没有火炮,别说胡人了,就连他们周边的藩属国也是没有火炮的。有了这个,他随军的危险便会大大降低。
当工部的火炮一事进行的稳稳当当的时候,赵元邑就开始试探起他的父皇和母后了。
可是皇上皇后那是什么人,赵元邑即便隐藏再得小心,这两人便已经看出了些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