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大军直接进了都城,他们过来的时候镇北侯这边早已经听到动静,派了人前去迎接。
唐将军认得叶戍安, 进城之后便立马问道:“殿下可还好?”
叶戍安好笑:“殿下好着呢。”
这些人对殿下也实在太不放心了,一个两个都这样,可若是他们这么多人还护不住殿下的话, 那他们岂不都成了废物?
叶戍安安抚好了这位大将军,又道:“殿下正在皇城里头等着您过去呢。”
唐将军不再磨蹭,驾马直接奔向了皇城。
看了皇城之后唐将军也发现一件事儿,这皇城里头的胡人,好像格外得听话。之前他们去善后的那些城里头,总还有不少人想要反抗,如今到了这里竟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动作、或者给他们弄些乱子。
唐将军肚子里头揣着疑惑, 一路赶到了皇城。
赵元邑早就在等着他了。
听到人说唐大将军带着人过来,赵元邑放下手头的卷宗,亲自带着人家去迎接了。
一行人在殿下碰头,各自寒暄了之后,才进了大殿歇下脚。
镇北侯看着唐大将军一脸倦态,便知道这位唐将军在路上想来是受了不少累的。
不是打仗的那种累,是收拾残局的那种累。
镇北侯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 毕竟手头上并没有多少能用的人, 他们的兵马倒是足,但是兵马足不代表人都有用。这些将士里头懂得花剌子模文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之前他们是一股脑地把那些卷宗都给收了过来,可收上来之后, 能看懂得也没几个人。他们只看了一部分,还剩了许多没有看。如今到了皇城人才终于闲下来了,所以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一直领着他们在看公文。
唐将军过来之后,赵元邑还没有寒暄两句便开始盘问:“将军账中可有熟知胡人言语的?”
“自然是有的。”行军打仗,总得带一些通晓敌国语言之人,若是连语言都不通,一个不好被敌国暗算了那可就亏大了。且唐将军他们此番过来,早已经预料到结果会是他们大大魏获胜,为了商谈赔款一事,他们自然是带了不少通事和使臣。
赵元邑顿时高兴了不少:“还请唐将军赶紧把这些大人请过来,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卷宗都没有看呢。”
有些是没有来得及看,有的是还没有看懂,所以都堆放在了一块儿。
唐将军连忙让人去将人请过来,又问赵元邑:“不知殿下这里还有多少卷宗没有看?”
赵元邑微微一笑:“不多,三屋子而已。”
唐将军嘴角的笑意差点没有塌下去:“三……三间屋子?怎么会这么多?”
魏侍郎无奈摇头:“殿下每过一城,就会把他们的卷宗文书全搬走,一车一车地运到了这里。”
他还没有说殿下打算烧了他们的史书和教本呢,这花剌子模可是一个大国,国都之内史书跟教本多不胜数。要真把这些书都烧了的话,可是一个大工程。好在如今帮手来了,也用不着他们太操心。
不过说实话,魏侍郎隐隐还有点期盼,期盼殿下发现这是一件难事之后,便不再执着于此事。
烧人家的全部的史书,这比灭了人家的国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很快,唐将军叫过来这些人便到了。赵元邑也没有客气,立马将这三屋子的卷宗全都分派下去,让他们一一地看。对他们有用的就留下来,无用的,尽数烧毁。
几位大人本来也没当做是一回事,可看到这三间屋子的文书之后,惊得腿都软了。
“这些,全都要过目吗?”
赵元邑点了点头:“自然。”
来人都吓得咽了咽口水,这些文书卷宗,真是太多了,多得人头皮发麻。
可太子殿下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大魏这边已经将花剌子模的军队都轰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本来也不过就是战场上的逃兵,不成什么气候。他们如今在国都里头待着还算是安全。多花费一些时日来处理这些卷宗文书,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提到城中的情况,唐将军略微有些不解,等见过太子殿下之后,唐将军便拉过魏侍郎,询问道:“我瞧着这都城里头的百姓倒是挺老实的,也没见他们如何反抗,难不成你们在此地血战了一番?” 魏侍郎摇了摇头:“哪儿能啊,殿下虽有些执拗,可却不是弑杀之人。”
“那是为何?”那些百姓总不可能心悦诚服的投降他们大魏吧。
魏侍郎压低了声音:“破城之后,殿下将青壮年都拿去做劳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或者胆怯怕事的。且前些日子,殿下让人把他们都带到了城外,让他们见识了一番火炮的威力。”
“做劳力?”
魏侍郎一点复杂地点点头:“本来是让他们挖矿的,不过最近殿下又有了主意。殿下想要打通一条商路,横穿花剌子模国,通往大秦与欧罗巴。这上路上设有驿站,如今他们去修的就是这些驿站了。”
而且修路的钱,也是从花剌子模国库里头拿的。
拿着别人的钱,用着别人的人,修他们自己的路,唐将军听过之后只觉得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太子殿下。”
“你还夸他呢。”
“有什么不能夸的,有这样锐意进取的储君,不是咱们大魏的福分吗。”唐将军说的理所应当。那条商路自古便有之,后来是胡人眼馋他们大魏从这条商路里头获得的钱财,所以把那条路给封死了。他们先做起了强盗,如今太子所做的不过就以牙还牙罢了,“我可跟你说,前段时间有些文官同情胡人,觉得这场仗不该打,可被圣上狠狠地批了一顿。”
“还有这事?”
“自然,朝中多的是不想打仗的人。”这风调雨顺的,人家又没怎么招惹他们自然不想打仗了。还不是骨子里那点仁义之心在作怪,总觉得自己先出了手就没理了,“你可不要像他们那样,回头若是惹得太子殿下不快,即便去了圣上那儿也没理。”
魏侍郎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了。”
“你心里有数就成。”唐将军也没有多说。
虽然他们一路过来过程很是糟心,可是唐将军对赵元邑却还是佩服的。他甚至敢笃定,太子殿下此次西征可能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若不是早有预谋,事情怎么会进展的如此之顺利呢?
如今朝中众人对皇上的心思基本上都已经摸透了,三皇子四皇子肯定是没有指望了。太子殿下位置本就坐得如此之稳,皇上又有意让他在前头表现,往后登基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唐将军虽然也没有什么私心,可是若能与太子殿下交好,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一二他还是愿意的。
唐将军一众人也确实帮了赵元邑不少的忙。这几十万的士兵,加上他们之前十万人马,便足够把这花剌子模收回麾下了,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没过多久,那花剌子模的君主也被找到。
赵元邑没有动他,只是策反了他跟前的一个大臣。
策反之后,赵元邑又故作姿态,对外表示只要这位国君能够投降就放他们一马,甚至还让人张贴告示,说要请这位国君入城,同他一同商议战后一事。
还别说,竟然真有人信了。
世人总是喜欢看表面,赵元邑这个敌国太子年纪是在是太小了,看着又实在无害,以至于让许多人以为大魏打到他们国都来都是别人的主意,与赵元邑并没有什么关系。加上赵元邑入都城之后,又没有大开杀戒,只是让城中里的青壮年去挖矿,听说日子过得也还行,并没有多苦。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敌国的小皇子是个心善的,并不会杀人。
这么想的还不是少数,那国君身边有许多大臣都劝他过去投降,只是那个国君显然不会这么没脑子。他知道只要过去投降,等着自己的必定是一个死字,是故就是不如赵元邑的愿。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这么快被策反了。
被策反的权臣叫扎答,是个税官,如今城破之后充当起了国师,地位等同于他们大魏的户部尚书。不过这人野心勃勃,在赵元邑的人找上他之后立马倒戈,决定听从赵元邑的话,要当众弑君。
这世上有忠心爱国之人,自然也有想谋朝篡位之人,那人既然愿意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这种大不韪之事,赵元邑也愿意配合。
没多久,札答趁着在他国君打算西逃的时候,当众砍下了他的头颅,而后带着首级与赵元邑投诚。
此事传扬开之后,轰动了整个花剌子模国。谁也没有忠心耿耿的国师竟然会如此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国君!
魏侍郎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帮赵元邑去游说的那人,还是他挑的。殿下说了,要口才好,会蛊惑人心的,如今看来,他挑的人还真是不错了。
魏侍郎心中如何复杂自不必多说,当下他只担心一件事:“殿下想要怎么处置札答?”
第117章 弑君之人
“处置?”赵元邑摇了摇头, “我可没打算要处置他。”
这可是他们大魏的功臣,虽然说野心的确大了一点,可要是没有野心的话, 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办成了这件事情呢?
魏侍郎提醒:“殿下您之前可是张贴了告示,说要与他们国君讲和,如今若还接纳了这个谋逆的国师, 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您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啧……”赵元邑面露不满。
说实话,赵元邑从来也不在意名声这种东西,名声对他来说不过是摆弄人心的武器罢了。不过如今这情况,有个好名声事情的确是要好办事多。
赵元邑只好另想了个办法,又叫人传话给了他的探子,让他带话给札答。
弑君的事情札答都已经做了, 也不在乎再多做一件。
赵元邑的意思,是让他扶持一个年幼的君王上位,对外抹黑他杀掉的那个倒霉鬼,蒙蔽世人说他此举是替天行道。赵元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花剌子模国信教,就像他们大魏这边有人信佛一样,在这里头杂糅一些宗教鬼神之类的,应当更能让人接受。
那札答听了之后, 没多久便又在外头放出风声。说是自己夜里梦到了神, 神告诉他先国君是个不祥之人, 如今他们花剌子模受到了如此的灾难,都是因为这先国君弑杀,惹怒了主神,是故神才受命于他, 让他替国民行道将先国君就地正法,再另立新君。
这消息放出来之后,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相信的大多都是对战事充满怨恨憎恶之人,他们不敢跟大魏的士兵对上,也不敢表达对大魏的厌恶。如今有了这样的流言,他们便理所应当地将自己的仇恨宣泄在先国君身上,觉得他死不足惜。
当然还有许多人不相信,只是他们不相信也没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他们还能起兵,将大魏的人赶走不成?
国中过半的青壮劳力都已经被运走了,听说他们不知什么在什么地方挖矿和修路,短时间内想来是回不来的,剩下的即便想要反抗,可是想想大魏的火炮,也都放弃了。
至于暗杀什么,倒是有不少人有这个意思,只是赵元邑跟前从来就不缺人保护,尤其是如今唐将军他们也过来了,这军队将皇城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等闲的生人压根近不了赵元邑身边,又谈何刺杀呢?
这场闹剧,最后以两方议和结束。且赵元邑对外宣布,认同札答扶持的新君。
那位新君也是花剌子模王室中人,不过年纪比较小,如今才五六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也只有这样的新君才是最容易掌控的,不管是赵元邑这边还是札答这边,都对此颇为满意。
定下新君之后,便是商谈战后之事。
那位小国君对此什么都不懂,哪怕他知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变成大魏的囊中之物,知道要为自己的臣民争取,可是他除了有这个名不副实的身份证,再没有别的底气了。他说的话,两边的人也都没当做是一回事,该定下来的章程还是一条不落地定下来了。
商谈之后,新君很是气愤。
其实没有被札答选上之前,这位新君也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罢了。他生母早早地就亡故了,被札答杀了的那个倒霉鬼就是他生父。只是他生父的孩子实在太多,新君在里头也不过就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忽略。
札答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扶持他上位。
上位之后,这位小新君心态也就变了。从一开始对札答的满怀感激,到如今忌惮愤恨,觉得他不该杀了他父王,更不该把自己当成了傀儡,打算凌驾在新君之上。
四下无人,新君对着札答狠狠地批了一顿:“你这个卖国贼,你有何面目再面对话花剌子模的国民?大魏他们抢走了我们这么多东西,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争取,反而把我们国都的财宝都拱手让人了,真是废物!”
札答半合着眼睛,对于这叫叫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前也不过就是一个管税的,先君从都城里头逃走了之后,他才变成了国师,可所谓的国师也不过就是个虚职,他们本就逃亡在外,连身家性命都没法保证,更别说有什么权利了,这个国师也不过就是听着好听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
札答是个有野心的,也是一个不甘于现状的。所以在大魏太子的人找到了他之后,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比起留在先君跟前,等着大魏的军队将它们彻底灭口,还不如他先发制人,把权力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里。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札答不管他们国家赔了多少钱进去,赔了多少人进去,他只要自己的地位不变就够了。
至于眼前这个小崽子,札答嗤笑了一声:“我猜,国君大概是忘了谁把你提上来的吧?”
新君一愣,随即怒了:“你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威胁我吗?”
“威胁?你如今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威胁?我不过是想借着这句话警告一番而已。国君年纪小,邮件事儿只怕还不清楚,如今花剌子模掌权的人是我,即便往后大魏派人过来做了摄政王,那也只能跟我札答平分秋色,至于你……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若老老实实地待着,想来大魏那边也不会多为难你。可若是你上下折腾,别说大魏那边了,就是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的几个兄长哪个不是有本事的,舍了你让他们做新君,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