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幼崽就没有希望和未来,没有女人就不会有幼崽。”
“他”静静抽完这支烟,带着那张资料纸站起身:“走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会带回来‘银狼’的一部分,在不损伤社会管理者颜面的情况下。”
“那么,祝您好运。”
说实话,X已经开始欣赏这个新人了,“不杀女人和幼崽”,还真是条颇有人情味儿的底线。
……
对于兰波小姐来说,干掉福泽谕吉比只给他开个无伤大雅的口子要简单多了,然而她不能。
“银狼”先生是她真正老板的合作者,打死他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当然,现任老板也不答应。
她提着箱子走进镭钵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森鸥外。
这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杀手和情报贩子之间有私人来往再正常不过。在外人面前,倒霉的“银狼”先生同样与这个医术还不错的地下黑医结过仇怨,兰波找他购买关于后者的情报简直天经地义,不去才是件怪事。
“我该说恭喜吗,兰堂君?恭喜您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又在吸溜盒装泡面,还好他今天总算把胡子茬给清理掉了,看上去年轻不少,似乎很有几分能骗到年轻女孩的本钱。
兰波小姐放下手提箱比了个手势,大衣后领里的监听器早就被取出来捏得粉碎,她现在说话是安全的。
“计划顺利,福泽殿下的血是最后一关。”
无需必要她不会与人闲聊,医生显然很喜欢这种极有效率的作风。
“你有什么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
森鸥外笑起来:“兰堂君,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兰波小姐扯了扯嘴角:“呵呵。”
“行动不能太有辨识度,不能暴露你的异能力,当然,也不能留下过于清晰的照片。”
他把手压在下巴下面想了一会儿:“你的枪法想必很好,和那位可怜法官的方式一样,可以吗?”
“‘醉舟’最终选择加入Port Mafia,这是条值钱的情报。”
森鸥外又歪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嘛……我会提醒福泽殿下选个显眼点的位置。”
好的,估计“银狼”一定会坐在最难瞄准的死角里。
兰波耸了耸肩,等他打过电话通知还在街头搜寻并试图继续“追杀”某杀手的某人“事情有变行动取消”,她提起箱子,抛了把钥匙过去:“让那两个崽子自己搬家。”
等下班回去再教三小只该如何从成年人的包围中安全逃生。
森医生收下钥匙,非常“好心”的加了一句:“那个年轻人,意外的很有干劲。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困扰曾向我咨询,我给了点身为过来人的建议,希望你不介意?”
也许不介意吧,就算介意现在也来不及了。
“随便。”
她接过医生递来的纸条瞄了一眼就将其扔进点燃用以取暖的火炉:“时间快到了,医生。”
回答她的是男人致敬般举起的烧杯,里面的液体绝对与药品无关。
兰波提着箱子离开诊所,没有回别墅。她来到两条情报重合的地点附近找了家酒店住进去,关上门进入异能力的亚空间,穿过空间中的缝隙出现在那家甜点店对面五层红砖楼房的楼顶。
这里高度不太够,并不利于转移,但是没有更好的选项,兰波只能选择这个地方。
比上次击杀法官要上心数倍,兰波反复比对研究了一番福泽先生和那个身穿学生制服的黑发少年之间的距离,选了个最稳妥的角度架好枪/械。
瞄准镜一一滑过银发男人的太阳穴、咽喉、心脏、肺脏、胃、脾脏,最后锁定在隔膜之间……一个看上去极度危险然而无比安全的位置。
这种贯穿伤,躺床上一个星期就能起来了,运气最差也不过一个手术的事儿,福泽谕吉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何况她还特意选择了小口径的枪和子/弹。
清脆的枪声响起,坐在甜点店里的银发男人立刻捂住腹部转头盯向子弹袭来的方向。兰波三十秒打扫战场没入亚空间,他已经看到了女人海蛇一样的黑色长发。
“森!鸥!外!”
联想到刚才那通电话,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这是……反过来成了对方向Port Mafia内部安插心腹的投名状?
坐在他身边吃蛋糕的少年可不答应这么轻易放走行凶者,他睁开翠绿眸子看了一会儿,突然鼓起腮帮子又泄气般跟着赶来的救护车坐上“家属”的陪护位。
兰波小姐动手前“好心的”先给医院打了电话,几乎就在福泽先生倒下的瞬间120拉着警报铃赶到现场,堪称无缝衔接……
“讨厌!”
他瞪了一眼监护人什么也没说,回应的是福泽先生虚弱的摸头杀。
“我们都该感谢‘醉舟’,对不对,乱步?”
“哼!名侦探才不会感谢一个杀手!”
“哦,至少她没有把你当做击杀目标。”
“哼!哼哼!”
他该说什么才能哄这孩子精神起来……
“变猪”……合适么?
目送福泽先生上了救护车,兰波悄悄潜入甜点店回收了那颗沾着血迹的子弹装进封口袋——说了要带“银狼”的一部分回去,那就一定要带点战利品。
装好袋子再次趁乱离开,她在三个路口外的市政公园里找了个小广场,打开箱子取出小提琴缓缓拉响德彪西《潘神的午后》。
一个小时后,打开的箱子里被放满了纸币和硬币。
兰波小姐:“……”
伪装是不是太过成功了点?
确认“银狼”倒下的情报已经传遍整个横滨地下世界,兰波这才给X先生打了个电话:【任务完成。】
对面什么也没说,很快就发来一个定位信息,兰波提着箱子走过去,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
“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来上班了。暂时没什么新任务,来大楼里待命即可。会有人告诉你该待在什么地方。”
一个陌生干部坐在副驾位置上,透过后视镜上下审视,似乎对这个漂亮到有些女气的“男人”颇看不上眼。
兰波把装着子弹的封口袋扔过去,弹头上褐色的血迹引人注目。
“击伤‘银狼’的子弹,下次可以专门寄给他。”
她不再多话,司机得到干部指示才驱车将兰波送回别墅。
“我有没有说过欢迎?”
见到“证据”,对方的态度才好了起来,兰波睁开眼冲他点点头:“再会!”
现任Boss的死忠,只不过是她未来任务名单上的一个名字,不值得花太多时间与情绪。
轿车快速驶入偏道离开,兰波回头打开别墅大门……
嗯……这是怎么回事?
相当宽敞的客厅里,橘发的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一侧,黑发的芥川兄妹坐在另一侧,双方隔茶几对视,气氛好像有几分尴尬。
门口传来响动,三个孩子同频转头看过去,盯得兰波小姐几乎想要关上门假装自己没回来……
“怎么回事?”
最终她还是提着箱子走进别墅,欣慰的看着银一路小跑过来帮自己取了拖鞋摆在面前。
还是女儿贴心!
女人脸上明晃晃的摆着这句话,两个少年一个举头望明月一个低头思故乡。
中原中也认为自己作为“长子”的地位可是被一家之主点头确认过,虽然来得比较晚,那也不是这个手下败将能拿白眼看的,而芥川龙之介则纯粹一副地盘被外来生物侵犯的炸毛模样。
——这栋别墅到现在还没被拆掉,大概是因为作为普通人的银还坐在这里吧!
“唔……”
兰波放下箱子换了拖鞋,眯起眼睛满意的看到自己的宝贝盆栽也被带了过来,正在太阳下舒展枝叶。
她伸手就着三个小崽子的脑袋点过去:“老大,老二,老幺,照年龄来,谁还有什么不满?”
有理有据,逻辑通顺,毫无破绽。
既然是因为晚出生了几年,龙之介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他当然知道这个橘发少年住进来的事情肯定无法更改,但是不把不满表达出来就不是他芥川龙之介了。
就是这样,还要别别扭扭再拧巴几句。
“在下并没什么不满,在下只不过是您从外面捡回来看家护院的卑贱野犬。”
翻译过来就是:人家生气气了,要认真哄一哄才能消气!比如说之前提过的请求……
兰波:“……”
森鸥外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这个话题再次无疾而终,兰波顾左右而言他:“有人做了晚饭吗?”
当然没有。
中原中也还没点亮这项珍贵且实用的技能,芥川兄妹光顾着站在统一战线和新来的大眼瞪小眼了,谁也没想起来还有做饭这件事……
——森医生的诊所不开伙,泡面的口味足够多。
第16章
小崽子们一直互轧苗头决定家庭地位的幼稚行为,导致了今晚家里没饭吃。
兰波小姐拉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好么,为数不多开袋即食的食物被老大吃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连三个小的都喂不饱——橘发少年显然没料到今天家里就会多出两个孩子,他只留了给兰波的那一份。
女人把他特意留下的食物拿出来,挥刀分成大小绝对相等的四份装在盘子里。
“好了!”
这大概就是兰波小姐厨艺的巅峰。
银憋着笑转转眼睛走上来将她推出厨房:“您先去洗澡,晚饭很快就好,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意式咖啡奶冻”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下去:“随便什么都好。”
不会做饭的一家之主被厨房主宰嫌弃,抱着换洗衣服悻悻进了浴室,等她出来就看到三个孩子规规矩矩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四碗被装点得极漂亮的荞麦面。
面就是普通的面,然而粉白相间的鱼板、金黄的油豆腐、翠绿的青菜、还有白生生的荷包蛋往上面一摆,顿时看得人食指大动。
“开饭!”
散着湿头发的家长一声令下,餐厅里除了细细小小几乎听不见的进食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这一家子就没有吃饭动作慢的,二十分钟后年龄最小的银也放下了手里的面碗表示吃饱了,没有参与烹饪的中原中也挨个摸摸餐具,带着一堆漂浮在空中放红光的瓷碗进了厨房……不劳者无食,就算是“长子”也要服从这条规则。
今天的饭后亲子教学活动进行到了《恶之花》的第八首诗,新来的橘发少年并没有得到特殊待遇,听得懂听不懂,反正跟着听就是了,听多也就懂了。
盯着三个孩子描了几遍字母表,兰波小姐去地下室调整健身器材。
这项活动显然更得年轻人们青睐,他们没一会儿就欢快的霸占了整个地下室,挤得家里唯一的成年人不得不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去做徒手训练。
她只能用“智商不够身板结实也行”这种借口安慰自己……法语怎么了?多好听啊!为什么不喜欢?
不,兰波小姐,他们不喜欢的不是法语,而是那些再早熟的小少年们也无法理解的印象派诗歌……
……
第二天一早,兰波换上西装披上大衣,跟一个朝九晚五的社畜似的出门“上班”。
昨天夜里她给这栋别墅添了个能直接逃进山林的后门,反复检查确认有效这才开了车库停的车朝港口方向行驶。
不得不说,Port Mafia真的很大方,横滨这种地方的别墅也能说给就给,就这一点来看给它打工半点不亏。
第一天正式工作,兰波除了“偶遇”各位同僚,动手揍了几个前来试探的炮灰,以及吃了顿午饭外几乎什么都没做。
首领似乎还没想好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一时之间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尴尬混日子。
兰波小姐才不担心呢,森鸥外说过,“不限职位”,只要她进入Port Mafia就好。既然如此,现在她已经进来了,至于后面要干什么,那是作为奕棋者的Boss们该去想的事儿。
“兰堂先生,这里有点小麻烦,我看现在只有您有空……”
X先生神出鬼没,一面接电话一面揉额头,看到她就眼前一亮。
首领的直属武斗组“黑蜥蜴”刚刚和另一个组织GSS发生了冲突,听电话里的意思似乎很是吃了点苦头,需要有人过去镇场子支援,顺便再带几个打扫战场的底层成员——基本上就是个放狠话扫尾的活计。
这样的事往往只需要在一切结束,已经挽回颜面和损失后再告诉Boss就行了。提前让他听到坏消息只会损害老人岌岌可危的健康——这是种干部们心照不宣的老惯例。
兰波从不挑剔工作内容,签上名字,随意带着下层成员的名单去提人。
好像丝毫没有察觉被羞辱了,也没有任何不满,平静的就像这本就是“他”早就做惯了的事。
“那个谁!红头发那个,过来做记录。”
兰波把前几天街头才见过的红发少年叫到身后,交给他一项“重要”工作。
一片沉默中织田作之助走出队伍站在她面前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
“让娜”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但是这位……打从见面时起穿的就是男装吧……?
“兰堂。”
她提示了一句,织田作之助如释重负般低头对临时上司表示尊敬:“兰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