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来碾过一轮后,夜色渐浓,方楠也累得够呛,他取了杯香槟润喉,转头正要问卫寒云时,就看见后者的目光正朝着餐桌旁边那一群女人。
钟子湮手中碟子上是一块造型精致得仿若艺术品一般的蛋糕,她边听卫二嫂说话,边毫不犹疑地用叉子将蛋糕切成两块、一半送进嘴里。
方楠深吸口气憋住了差点咕噜作响的肚子。
两个小时前钟子湮就在吃吃喝喝,两个小时后怎么还在吃吃喝喝!
整个酒厅里的女人,哪个会像她一样胡吃海喝!
不都为了身材苦苦忍耐!
偏偏钟子湮身形高挑,肩臂构成利落的直角线,加上细又直的大长腿,放到时装周现场都能冒充模特。
为了定制西装节食两周才重新把自己套进去的方楠:我好气啊。
“晚宴该散了。”卫寒云突然说。
卫老不久前已经离场,卫寒云的大哥更是刚才露出一幅被他气走的样子摔门离开,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在借这个场合进行社交行为。
方楠回过神,表情管理,推推眼镜:“您要离席了吗?”
卫寒云应了一声,将手中一口未饮的酒杯放到一旁侍应生的托盘上:“明天上午开个会,下午回去。”
“明白了,我会安排的。”方楠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就看见卫寒云已经朝着钟子湮的方向而去了。
方楠站在原地摸摸下巴。
钟子湮当然美丽无双,她平时不化妆往那儿一站就是网上常吹的“人间仙女”,经过精心打扮后更是夸张,简直灯火辉煌的酒厅里所有的灯光都不听话地照向她的身上一般。
可方楠总觉得卫寒云不该是个只看外表就会沉沦的人。
一定是钟子湮那好像总是不跟普通人在一个次元的脑回路之美吧,方楠偷偷地想。
……
“祖母,您该休息了。”
被打断的余老太太不乐意地瞪了一眼卫寒云:“我来一趟燕都看女儿容易吗?多说一会儿话怎么就不行?”
卫寒云不紧不慢地提醒她:“这是您到燕都的第五天。”
余老太太:“……我和我外孙媳妇说话总可以吧!”
一直在旁多吃少开口的钟子湮却帮了卫寒云的腔:“您的腰的右后侧不是开始酸痛了吗?”
原本强行无视了自己身体抱怨的余老太太:“……好啦好啦!我这就去睡,明天一早再来找湮湮说话行了吧!”
卫母掩嘴笑笑:“妈,我送您。”
卫二嫂转转眼睛,也笑着跟随其后,将依依不舍、脚下生根的卫含烟给拉走。
围在长餐桌边喂食个没完的小团体终于解散。
钟子湮踩着高跟站了几个小时,倒也不觉得累——比起从前的高强度训练、生死一线之间的战斗来说,站两三个小时算得了什么。
不过她关心了一下摇钱树卫老板:“你饿吗?”
桌上大部分的食物显然都是要浪费的打算,毕竟厅内许多人一口都没有动过,即使钟子湮从头扫荡到了尾,上面还是有许多盘子根本没有被移动的痕迹。
“有点,”卫寒云将银质小叉从钟子湮手里抽出来,“但我不想吃这些——我们去厨房。”
老板都这么说了,钟子湮当然赞成。
于是卫寒云钟子湮两人从酒厅正门光明正大地离开,一个穿着笔挺的三件套手工西装,一个提着大几十万高定裙摆,上了一辆摩根敞篷老爷车。
卫寒云指路,钟子湮一脚油门直奔厨房。
卫宅的厨房当然也是单独设立的,不过距离不太远,大概是考虑到各种运送方面的问题。
即使时间近深夜,里面仍然灯火通明。
等晚宴结束,他们还要去酒厅里收拾食物酒水、打扫卫生、护理家具摆设等等,这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因此钟子湮和卫寒云进厨房时,一点算不上偷偷摸摸,一进门就吸引了无数的注意力。
“卫……卫先生。”厨师长硬着头皮出来打招呼,“是今晚的菜品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吗?”
一口没尝的卫寒云低头看看钟子湮。
“很好吃。”钟子湮给予贫瘠又真诚的评价。
“您喜欢就好,”厨师长松了口气,“那您和这位来是……?”
“开小灶。”卫寒云轻描淡写。
厨师长大拍胸口:“二位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有材料,我立刻现做!”
卫寒云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鸡蛋羹。”
钟子湮毛遂自荐:“我会做,我来做!”
卫寒云颔首:“谢谢。”
厨师长看看直奔鸡蛋的钟子湮,又看看站在冰箱边上轻笑的卫寒云:“……”懂了,来吃夜宵,也发派狗粮。
散了吧.jpg
钟子湮轻车熟路地打蛋搅拌蛋液,凭借超人的臂力,连机器都不必用上,一个打蛋器就将蛋液的状态打得相当完美。
鸡蛋羹简单方便又富含蛋白质,卫寒云不特地点菜时,钟子湮用它来充当过好几次夜宵,因此做得很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按照卫寒云的喜好调好味放进了蒸锅里。
一旁一群蓝带新东方毕业、甚至在米其林餐厅里干过的大厨原本以为要帮忙,结果连个手也没插上,就顾着在旁边看了。
专业厨房的火力大,食物熟得比家常更快。眼看着时间快要差不多,厨师长正要开口提醒钟子湮,后者已经返身回来掀了锅盖。
一碗表面平滑无洞、相当完美的蛋羹。
厨房全体员工既想围观又不敢围观,一个个心不在焉地擦桌子刷锅切菜查看烤箱温度。
卫寒云一口一口吃完味道熟悉的蛋羹,然后真就和钟子湮一起离开了。
厨师长:“……”还真就是为了碗蛋羹,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钟子湮很满足:今天也对老板做出了回馈!
俗话说得好,穷人需要钱,有钱人需要的是心意。
亲手做的蛋羹是多么有心!
既然住进卫宅,两人就不好分房睡,趁着卫寒云洗澡的功夫,已经洗漱完换了睡衣的钟子湮从柜子里找出毯子,无比自觉地去卧室旁边的书房里沙发上铺了个临时的窝。
卫寒云一出门,就见到床上原本的两个枕头只剩下了一个。
再往远处看,钟子湮正趴在书房的长沙发上翘着两只脚看手机,听见脚步声,她回过脸来朝他点点头:“晚安。”
卫寒云:“……”他叹了口气,“别着凉。”
钟子湮眨眨眼:“我不踢被子。”当然踢了也无所谓,普通的病毒对她的身体已经起不到侵入作用了。
T病毒都熬过的人,怕什么着凉。
……
第二天一早,余老太太高高兴兴带着卫含烟来敲卫寒云的房门。
睡梦中的钟子湮听见第一声响动就倏地睁开眼睛,精神力往门外一扫,风卷残云地一手抱起毯子、一手把枕头夹在腋下就往卧室里跑。
三秒钟把毯子塞回柜子里,一秒钟把卫寒云旁边被褥掀起小半作出她是从这里起床的假象。
然后钟子湮才抱着枕头去开门,强行睡眼惺忪:“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投喂龙龙了吗】
李曳哥哥的小可爱:投喂好多!一本满足啊啊啊啊啊!
卫寒云:[鸡蛋羹.jpg]
卫寒云:龙喂我的。
李曳哥哥的小可爱:………………
☆、第 31 章
被身旁动静吵醒过来的卫寒云侧身支着脑袋看钟子湮演出。
余老太太和蔼地顺了顺钟子湮睡得乱翘的头发:“还没睡醒吗?”
钟子湮:“……醒了。”没醒怎么办, 还能睡到卫寒云身边去不成。
“那咱们一会儿出门去买东西吧!”卫含烟快乐地提议,“我爸说小叔叔今天上午开会,你们下午才走。”
钟子湮下意识点点头, 豪气干云地:“好,买。”
“那我们在楼下起居室里等你,不急,不催你的啊。”卫含烟耳朵灵光地听见房间里传出的窸窣动静, 吐吐舌头赶紧伸手关上了门。
钟子湮在门前站了两秒,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养老生活真不愧养老两个字, 真把她给养懒散了不少。
她伸了个懒腰, 随手把枕头精准地扔到床头,才进了浴室里。
卫寒云的卧室大得吓人, 就设计上来说看起来是双人房,就面积上来说像是总统套房。
别说两个人在里面一起刷牙洗脸刮胡须, 就算在里面跳探戈都绰绰有余。
钟子湮举着电动牙刷在嘴里上下左右刷时, 好奇地瞥了两眼刮胡的卫寒云。
因为两人在亭山时分房睡,钟子湮还没和卫寒云这样在清晨的浴室里相遇过。
更没见过日常一身名门世家作风的卫寒云刮胡子的模样。
——也是, 不管再怎么有钱, 雇个人每天早上帮自己洗脸刷牙刮胡子还是有点怪异的。
……吧。
钟子湮不太确定地想。
卫寒云刚涂完泡沫, 从镜子里扫到钟子湮盯着她的眼神,“好奇?”
钟子湮诚实点头。
“试试?”卫寒云把刮胡刀掉了个头递给钟子湮。
钟子湮拿刀拿枪拿法杖可比拿笔的机会多多了,接过刮胡刀时表情相当平淡:“你别动,很快就好。”
她扶着卫寒云的脸试探性地从颊侧一刀刮了下去,泡沫被刀片迅速带走, 露出了底下的皮肤。
卫寒云略微低垂眼睫任她试验,刀子下去时睫毛都没闪一下。
钟子湮用手指摸了摸那一块的皮肤,觉得相当光滑, 显然这一刀下得很有诀窍。
——玩刀弄枪我果然是专业的!
钟子湮有了信心,三两下就把剩余的泡沫一点一点剃去,动作比卫寒云自己还来得利落。
虽说钟子湮在女性中已经是高挑过人,但和卫寒云比起来还是差了小半个头,第三刀时已经不自觉踮起了脚。
卫寒云垂眸看着她的脚后跟一点一点离开地面,觉得有趣,于是像是不经意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然后钟子湮就跟着他的动作踮得更高了,还很严肃地教育他:“不要动,刀很利。”
卫寒云咬咬下唇把笑意忍了回去。
洗漱不用多少功夫,卫寒云先换好衣服出门,在楼下对余老太太问了声好,又对卫含烟:“今天让子湮买单。”
卫含烟眨眨眼:“可这是燕都,小婶婶才来,怎么都不该是她买单呀。”
卫寒云笑:“可她喜欢买单。”
卫含烟:“哦~”
余老太太也很懂地跟着一起:“哦~”
卫寒云脸上丝毫没有窘迫之色,朝两人点点头出门。
在门口等待着的方楠也弯腰对余老太太鞠了一躬后离开。
钟子湮后脚到宽敞的起居室里时,卫寒云的车已经没影了。
“小婶婶早上好,先吃点东西吧,”卫含烟倾情推荐,“这是家里资历最老的一个厨师拿手常做的黄金糕,我从小吃到大,从来都不腻!”
钟子湮对食物不是太有所谓,听了推荐就张嘴,送进嘴里就入胃,因此是个相当捧场的安利对象——让安利的人特别喜欢的那种。
吃到一半时,脱下昨日西装、换了一身日常衣服的卫子谦一脸臭屁地从门外进来,行走时带着夸张的叮当金属撞击声。
——毕竟他这一身衣服说日常也不太日常,一条大大小小全是破洞的白t恤和挂了好几条金属链子的牛仔裤。
余老太太很嫌弃曾外孙:“跟刚讨债被人追了三千里刚捡了条命回家似的。”
“钟回的音乐可不是这个风格。”卫含烟有意挤兑。
钟子湮喝豆浆的动作一顿。
“高等级的音乐是共通的!”卫子谦不高兴了,他据理力争,“钟回一定也能做出臻至化境的摇滚乐来!只要他想,以他对音乐的如臂使指程度,无论什么都可以玩出花样来!”
钟子湮:“……”不我不行。
姐弟俩吵吵嚷嚷了一阵子,余老太太就在旁看着,显然很习惯这一幕了。
于是钟子湮也在旁专心吃早饭到饱了为止。
临到几人出门时钟子湮才想起来问卫含烟:“要去买什么?”
“买烤具吧。”卫含烟抵着下巴,“小叔叔说你喜欢的食物是烤番薯不是吗?今天早上有机蔬菜基地已经把番薯送过来了,只差动手烧烤的工具。”
钟子湮:“……”等等,你等等。这个思维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为了一个几块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烤番薯去买烤东西的道具?
“烤箱不行,”余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加入讨论,“太现代化了,没有以前烤番薯那个焦香味儿在里面。”
卫含烟:“那是不是得用炭烤,上面放个烤架,像bbq一样。”
卫子谦受不了了:“番薯不是那么烤的!你们没在街上见过吗?就那种,放一个铁桶里面烤了卖的!”
卫含烟转头不耻下问:“什么构造的铁桶,用什么烤,怎么烤呢?”
半吊子知识的卫子谦:“…………”艹,还真不知道。
钟子湮:“……”何等没有体会过民间生活的一家人啊!
但钟子湮仔细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知道怎么烤,只记得队友烤完分给自己那一幕的场景。
于是她也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