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酩远超过前面的车子,才抽空看了眼舒鹞手里的门票, 顺便欣赏了她那副赌气的样子,笑着:“说错了,我不看。”
“不看你刚才嗯什么嗯?”
舒鹞把手里的票甩得“啪啪”响,偏过头,嗲着嗓音:“酩远哥哥,你不用压抑自己的,你要是想看我也陪你啊,跳芭蕾的姑娘气质骨相都好,我带你去观赏观赏?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话音里带着些毫不掩饰的醋意。
听在周酩远耳朵里,格外可爱。
周酩远好久没听过舒鹞嗲兮兮地叫他“酩远哥哥”。
以前听的时候他是懒得回应,毕竟那时候舒鹞这么叫他一声,不是为了逃避问题,就是为了气他。
从他说破往事认出舒鹞后,她也没再这样和他说过话。
现在再听舒鹞“阴阳怪气”地嗲着说话,心态到底不同,周酩远嘴角都跟着扬起来。
趁着车子停到她公司楼下,他伸长手臂把人揽过来。
舒鹞身上的安全带突然受力被拉长,发出“唰啦——”的长声,她抬起头,周酩远凑过来,轻吻她的唇。
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闭上片刻,又慌张开口:“你!你你你!你流氓!”
舒鹞说完,摔上车门就往公司里跑。
外面冷得厉害,昨晚才淅淅沥沥下过一场雨。
大概是秋末遗留在初冬的最后一点未凝结的水汽,在清晨微凉的空气和稀薄的晨光里,化成薄雾,弥漫在帝都市华丽的楼群间。
舒鹞从车子里出去,被冷空气激得缩了缩脖颈。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舒鹞巴掌大的古棕色小包包斜跨在腰际,风衣是宽大的款式,系上腰间的衣带后立马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衣摆下是一双包裹天鹅绒丝袜的腿,又长又细。
周酩远无意识地用舌尖抵了下腮。
忽然就觉得,刚才浅尝辄止的吻令人不太满足。
不仅不满足,还勾起了些身体原始的欲.望。
正晃神呢,刚才甩上车门跑得飞快的姑娘又回来了。
舒鹞重新站在车旁,敲了敲车窗。
窗外的薄雾被秋橘色的朝阳染成霞红,舒鹞的脸颊和这层稀薄的雾呈现出相同的颜色。
周酩远降下车窗,听见她问:“你要不要上来,我来得早,这个时间练舞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早晨6点钟,练舞室通常都只有舒鹞一个人。
Healer更习惯熬夜,有时候干脆通宵在练习,早晨起得自然就晚,或者干脆不起。
舒鹞拉着周酩远往楼上舞蹈室走,周酩远跟在她身后。
这人走在别人公司里也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好像是他的地盘似的。
其实周酩远不知道舒鹞突然叫他去舞蹈室干什么,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想揽着舒鹞的腰和她接吻。
尤其是当舒鹞关上舞蹈室的门,脱掉她那件风衣外套时。
舒鹞对这间教室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家,她翻出一只透明的一次性水杯,接了一杯水给周酩远,然后解开自己衣带,又一颗一颗解开口子。
从领口,到胸前。
周酩远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下移。舒鹞风衣里穿的是一件蓬松的奶油白纱裙,难怪要穿丝袜。
其实那些年的芭蕾虽然没有被舒鹞真心喜欢过,也在久经历年中给她的生活留下了痕迹,从衣着打扮,到面相。
她那张东方的温婉面庞,因为常年练芭蕾的关系,从不曾露出片刻的柔弱,下颌微扬的样子,显出她特有的骄傲气质。
纱裙是V领的,外衣扣子解开,露出她白而细腻的脖颈和凸起的锁骨。
再往下,纱织布料随着她身体的轮廓,抛起一弯迷人的弧度。
那是女人特有的曼妙。
周酩远收回视线,把透明水杯举起来。
不渴,但某些回荡在脑海里不单纯的想法,是迫切需要洗涤一下的。
舒鹞脱掉外套随手搭在一旁,扭过头,纳闷地问:“周酩远,水杯都空了,你在喝什么?”
举着水杯的周酩远:“……”
练舞室的早晨有种安静的舒适感,舒鹞每天早早来这里都会自己跳一会儿街舞,大多数时候都是几个半曲,因为体力难以支撑整支舞。
不过今天她准备挑战一下。
舒鹞叼着皮筋,拢起所有头发,熟练地梳起一个干净利落的芭蕾舞发髻。
但她没有发卡,有写毛绒碎发散在额前和颈后,很有少女感。
“周酩远,”舒鹞拉着周酩远,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到地板上,“我给你跳芭蕾看。”
她小跑着离开周酩远身边,站到舞蹈室中央,突然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你去看她们跳不如看我,我学芭蕾时,比赛从来没有赢不了的,只有我想不想赢。”
那一刻她是耀眼的,像一颗沐浴晨光的小月亮。
音乐声响起,舒鹞随着节奏轻轻踮起脚尖,端着手臂漫步在节奏里。
她那样优雅地走到舞蹈室另一侧,忽然转身跳跃,整个人轻盈得像是生长了一对隐形翅膀的天使。
蓬松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舒鹞像蒲公英,像在海水中收缩摆动的水母。
其实更像轻盈绒软的羽毛,轻轻扫落在周酩远心尖。
这是周酩远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舒鹞跳舞,这曲子他倒是在上学时候常听。
那是他大学时候,正是周憬把更多周家的商业重担压在他身上时。
长期超过负荷的学业和工作,让周酩远这种自律的人都觉得的有些疲惫,他忙得没有时间休息,连午休都要在自习教室看资料。
而学校的午休,放的就是这首曲子,好像叫《吉赛尔》。
那一年,18岁的周酩远频频想起某个画着小丑装的、讨厌芭蕾的姑娘。
也是那一年,周酩远自知感情是奢望,他学会了抽烟,然后把某些令人怀念的时光深深埋在了心底。
可现在舒鹞在他面前跳着芭蕾。
当初遗憾的,觉得是妄想的,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他身边。
周酩远想,何其幸运。
舒鹞坚持跟着曲子跳到最后,体力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最后一个跳跃跳得有些垮掉了,但她还是扬着一脸灿烂的笑,抹掉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水,跑到周酩远身边:“怎么样!我跳得好吗?”
“好。”
“我觉得你有些敷衍。”
“……特别好。”
周酩远说完,看见舒鹞瞪大一圈的眼睛,笑着补充,“你跳的是我看过的所有芭蕾里,最好看的。”
周酩远这人,淡漠时是真的淡漠,世间万物都住不进他的深眸。
但他想气人的时候,也是真的总能达到目的,腹黑得很。
舒鹞现在就觉得,周酩远这句话有些什么她没理解到的意思。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猛然喊了一声:“周酩远!”
“嗯?”
“什么你看过的所有芭蕾里最好看的?你是不是只看过我跳的芭蕾?!”
周酩远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就知道他不会好好夸人!
欠收拾!
舒鹞扑过去掐他,但太久不跳芭蕾,每一个看似轻盈的动作都需要力量去支撑,她体力也不太好,腿一软,扑进周酩远怀里。
周酩远把人抱了个满怀,在她耳边轻声问:“舒老师,教室可以接吻吗?”
舒鹞本来想骂一声流氓的,但她抬起眸子看向周酩远,发现他那双冷清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暧昧不明。
反而是她身后的窗子,透过薄雾晒进来寸许晨色,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让舒鹞看得更加清楚:
周酩远的眼里有一个世界,住着广袤无垠的温情。
以及,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灰常抱歉,今天迟到啦,迟到的作者跪在这里。
我写文其实很慢,有些段落达不到我自己想要的程度我就会一直修,这几天事情也比较多,如果6点不能准时更新我会在文案或者评论区通知,再次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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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彩铃
练舞教室外, 岑月白站在门外,端着两份温热的鸡丝粥,指尖僵硬。
昨天Healer练舞到凌晨3点, 这会儿大家都在宿舍里睡着, 只有岑月白, 强打起精神,在深秋里洗了个冷水澡,因为想来看看舒老师。
发现舒鹞会在每天早晨一个人练舞是偶然。
那天岑月白练舞到早晨, 去吃早餐时忘了拿宿舍钥匙, 回练舞室也就才6点钟, 正准备推开门,却发现舒鹞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突然起舞。
这间舞蹈室色调并不讨喜, 帝都市又常有雾霾,这种灰蒙蒙的蓝就显得更闷。
Healer会用这间教室是因为和隔壁男团打赌输了, 无奈之举, 最开始用的时候每天都会骂骂咧咧。
但那个早晨, 岑月白安静地在门外站了一个小时。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间教室充满晨光时, 霾色也并不寡淡。
因为舒鹞在一片雾蒙蒙的蓝色中翩翩起舞。
于是岑月白多了一份心思, 每天都会提起来, 不进去, 只在教室外面看一会儿。
看一会儿就走。
他把自己这份心思藏得很好,只有今天岑月白稍有贪心,买了两份粥,想和舒鹞一起吃个早餐。
没想到就这么巧,正好遇见周酩远也在。
而周酩远是舒鹞的先生。
更重要的是, 舒鹞喜欢那个看上去有些冷淡的男人。
她跳了和每天不同的芭蕾,像一片轻盈蓬松的羽毛,脸上带着笑,跳跃着,旋转着。
然后笑着对周酩远说,怎么样,我跳得好么?
岑月白端着粥的指尖紧了紧,指腹挤得发白。
那是她只跳给那个叫周酩远的男人的芭蕾。
岑月白垂了垂眸子,靠在单侧可视的玻璃窗上,对着手里的粥苦笑一瞬。
盛粥的碗是纸质的,盖子上印了店家的logo,是黄色的笑脸,嘴巴的弧形线条弯弯,看着很可爱。
但他没有机会把粥送出去。
岑月白毕竟20岁,最是少年青春的年纪,饶是他性格再内敛,也滋生岀一些不服气。
那个叫周酩远的男人,他担得起舒老师的喜欢吗?
他看上去那么冷漠,真的能照顾好舒老师吗?
岑月白有些失神地想着这些,却看见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冷漠气质的男人,忽然张开手臂,接住了腿软摔倒的舒鹞。
那男人眼底盛满了温柔。
窗外散着薄雾,岑月白疑心自己是因为光线和角度看错了,下意识向右移了半步,偏转角度,发现周酩远的目光不止温柔,还很深情。
他敞开宽大的衣摆,把舒鹞包裹进去,然后自己俯身垂眸,两人用外套遮挡着,在安静的舞蹈室里接吻。
岑月白垂下视线,红着眼眶盯着鞋带。
他想,那个男人只会吻她,他会记得早晨给舒老师买一份温热的粥喝吗?
周酩远从身旁地上摸到一枚戒指,垂眸一看,笑了笑:“又不戴,还随身放在包里?”
是那枚结婚时的钻戒,从舒鹞的小包包里滚落出来。舒鹞不喜欢带拉链的包,包盖扣上都有些缝隙,钻戒掉出来这种情也就况常有,只不过无论掉哪儿,都没丢过。
“不是以前你教我的,做事要有万全准备么,”舒鹞看了眼钻戒,也笑了,“我想着随身带着戒指,万一再遇见绑架的,送出去贿赂贿赂绑匪呀。”
“你不自己主动送上去被绑,就谢天谢地了。”
“周酩远!”
舒鹞才刚从周酩远怀里起身,听见他的调侃,又扑回去,隔着风衣外套,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被咬的人连眉都没皱一下,只是在问:“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因为你祖父选的钻戒丑爆了,要不是看在克拉数的面子上,我都不想要的。”
周酩远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那戴这个吧。”
天色越来越亮,晨雾散去,舞蹈教室里也满布阳光,那枚钻戒就在周酩远手掌里发出璀璨的光芒。
比周憬安排的那枚钻戒好看得多,戒指圈上是复杂的浮雕图案,镶嵌着碎钻。
主钻很大颗,折射着阳光,晃得人要眯缝着眼睛去看才看得清。
戒指圈上的浮雕,左边是雪花簌簌,右边是新月盈盈。
舒鹞看懂了,周酩远是在表达那句很火的情话,“在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就像之前关于那本《月亮和六便士》的书评。
周酩远不会说情话,他总是在借着文人们的情话,表示爱她。
舒鹞有些怔怔,反应了片刻,问了一句没用废话:“这是给我的?”
她没有笑得灿烂,也没有说感动的话,但这句问句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嗯。”
舒鹞一点也没矜持,拿过钻戒自己戴上了,举起手,扭头问周酩远:“怎么样?好看吗?”
戒指不大不小,刚好包裹住她的无名指,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了解到她戴戒指的号码的。
“好看。”
“钻戒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送戒指这件事,在周酩远看来并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
相反,他觉得自己送得晚了。
早些年不敢妄想自己会拥有爱情这么奢侈的感情,也不敢奢望当年惊鸿一瞥的爱人会来到自己身边。
什么都没准备,让他的姑娘戴了不喜欢的钻戒,一个人完成婚礼,太委屈她了。
想要慢慢都补偿给她。
舞蹈室窗台上放着一小盆仙人掌,花盆里还插了一支小荧光棒,看上去是舒鹞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