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媞媞吃惊地半张嘴巴。
上千万?就为了见人家一面……
严匿看向方助理, 笑着说:“你这样说这小姑娘肯定认为我是个贪财的,肖先生买了我的画,我才愿意为他未婚妻设计婚纱的。”
方助理一顿,连忙否认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严匿挥了挥手,看向金媞媞说:“小姑娘,你的未婚夫对你真的很好啊。本来他拍了画我也不会再设计婚纱的。我以为他和那些商人一样,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来,但是他真的不一样。”
金媞媞听得入神。
严匿继续说:“你知道吗,他和我说,他的未婚妻不被家人疼爱。他要做她的爱人也要做他的亲人,是亲人,所以要亲自为你定制嫁衣啊。”
金媞媞浑身僵直,鼻尖发酸,眼泪一点一点浸满眼眶。她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一直都像一只小刺猬一样保护自己,远离别人的示好和关爱,所以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少之又少。
更没有人说要做她的亲人。
金媞媞内心震动。她慢慢卸下心防,似乎有一点看清了肖靳。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过,但他对自己的好都真切地摆在眼前。
方助理笑着说:“先生您看,您把金小姐说感动了。”
严匿摇摇头,“不,是肖先生感动了金小姐。他也感动了我,不然我绝不会重新设计服装的。”他拍拍金媞媞的肩膀说:“小姑娘你放心,我一定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婚纱,让你们成为最幸福的新人。”
金媞媞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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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靳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临近年终,公司的各种事务都要他签字处理。昨天晚上财务部的同事忙到很晚,肖靳请大家吃了顿饭,席间喝了点酒差点胃病发作,幸好安程随身带着胃药。
第二天一早肖靳照例早早起床,手机刚开机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
他皱眉看了看,那是个国外的号码,电话接起,对面是一道欢快的女声:“阿靳,是你吗?”
这声音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肖靳顿了一下,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那边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声音变得急躁起来,“喂喂,听得到吗?”
“姐?”肖靳的声音干涩,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林孝娅笑起来,“好阿靳,这么多年还记得姐姐,算我没白疼你。”
真的是堂姐?!肖靳激动地站起来。
当年林孝娅被她妈妈接到国外,改了名字,姐弟俩就再没有过联系。小时候林孝娅最疼肖靳,她比肖靳大两岁,却处处护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时间想到弟弟。
“姐,你现在在哪儿?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你怎么都不和我联系?”肖靳脑海里太多问题,一连问了好几个。
林孝娅耐心回道:“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派人找我来着?他们和我联系上了,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就让他们先别告诉你。我买了机票明天就回国,怎么样,开不开心?”
林孝娅这一通操作搞得肖靳有些懵,本来能联系上她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堂姐竟然就要回来了。
这么说,媞媞应该很快能看到她的肖肖了。
肖靳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姐,你把航班信息发我,我去接你。”
林孝娅不和他客气,发了航班信息过去。“对了阿靳,我怎么听说……你订婚啦?”
肖靳的笑意更甚,又有些不好意思,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林孝娅笑起来。
“姐,我有个事要问你,”肖靳停顿片刻,认真地说:“当年……大伯是不是把你藏到了平城,大伯母找人把你直接从平城带走的?”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林孝娅沉默半晌说:“是,他……把我关在平城肖家的院子里,要不是我妈妈四处找我,可能我要被关一辈子也说不定呢。”
肖靳轻声安慰:“都过去了姐。等你回来,我有惊喜给你。”
林孝娅心情重新好起来,“真的吗?那我可等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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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媞媞临睡前接到肖君泽的电话,“媞媞啊,学校的事忙完了吗?”
金媞媞礼貌回道:“都忙完了爷爷。”
肖君泽:“忙完了就好,你和阿靳好久没回来了,后天抽空来家看看吧。”
金媞媞咬了咬下唇,不管和肖靳的关系怎样,老人家的请求她都不会拒绝,“我知道了爷爷。”
肖君泽挂断电话,白了一眼旁边的肖靳,“这下满意了?我真是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想的都是什么,带未婚妻回家还要我这个老头子跟人家说!”
肖靳笑起来,凑过去给肖君泽捶背。
那天晚上两人吵架,肖靳一半原因是因为金媞媞不承认文牧追她的事,另一半是因为她说两人只是联姻关系。
这让他觉得她并不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或许在她心里两人就是被生生按在一起的。而他深陷其中,还醋意大发。
肖靳又酸又伤心。
可两人分开的这几天,他即便忙到通宵达旦还是忍不住去想她,却又舍不下面子,只好让爷爷叫她回来。
这边,金媞媞挂了肖君泽的通话后在房间里左转转右转转,犹豫着要不要给肖靳打个电话。就在她拿着手机摇摆不定的时候,界面忽然亮了一下,是肖靳发来的消息:爷爷让我们后天回去,早上八点我去接你好不好?
金媞媞嘴角漾起笑容,回复道:好。
两天后的早上,肖靳早早等在秦沛家楼下。
金媞媞上车后悄悄打量了一眼肖靳,他似乎又瘦了,眼底一片青黑。想到他给自己订的婚纱,她动了动唇瓣,想问问他是不是没睡好。
可还没等她开口,肖靳就凑了过来,动作利落地帮她把安全带系好,又无声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发动车子。
金媞媞脸一热,双手搅在一起,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车子很快到达中山路一号,金媞媞跟着肖靳进了大门。
正厅里,肖君泽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她穿了一身黑衣黑裤,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配上一头灰紫色的头发,冷艳中又不乏妖冶。
女人给肖君泽削了个水果,亲切地叫他爷爷。肖君泽难得眉开眼笑,眼睛里都是眼前的女孩子。
金媞媞的心抽了一下。
难不成肖爷爷知道了她和肖靳吵架了,这是找到了接班人,想取消她和肖靳的联姻??
肖靳不知怎的,小未婚妻的嘴巴都要撅上天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拉着金媞媞走到正厅,“姐,给你的惊喜到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金媞媞。”
肖靳笑起来,对金媞媞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堂姐,林孝娅。”
堂姐???林孝娅!!!
金媞媞眼睛瞪得老大,肖靳真的找到了林孝娅?!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肖靳,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孝娅也愣住了,金媞媞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却是这些年刻在她记忆深处的三个字。
是在她最无聊的时候陪她“说话”的小伙伴。
是为了见她一面摔伤了屁.股的小可怜。
是她被匆忙带走,却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的好朋友。
虽然当年只有一面之缘,林孝娅却记住了小姑娘的模样。她和眼前的女孩子有一样乌黑晶亮的眼睛,一样漂亮清晰的轮廓。
林孝娅脚步仓促,快步走过来,“媞媞,你是平城的金媞媞!”
“是我呀,肖肖,”金媞媞声音哽咽:“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第四十八章
林孝娅鼻尖发红, 眼眶也酸涩难忍。她心疼地摸了摸金媞媞的头发,喃喃地重复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金媞媞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人心都碎了, 林孝娅轻轻抱住她, 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金媞媞更难受了, 悲伤的情绪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小时候的她向所有人敞开心扉,她的父母,她的小伙伴, 可他们却都抛下她离开。金媞媞甚至相信了命硬的说法, 觉得一定是自己哪里不好, 所以他们才不要她的。
林孝娅耐心又温柔地安抚了好半晌,金媞媞才终于不那么难过了。
肖君泽感叹道:“想不到媞媞竟然认识我们肖肖,说明和我们肖家有缘分呀!”
金媞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林孝娅牵着她解释说:“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 所以爷爷习惯叫我肖肖。”
金媞媞乖巧地点了点头。
临近午饭时间,几人到餐桌上落座。金媞媞挨着林孝娅, 肖靳紧跟着坐在金媞媞的身边, 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先似的。这一幕被林孝娅发现, 好笑地睨了一眼肖靳。
林孝娅和金媞媞相谈甚欢,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林孝娅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阿靳, 让媞媞和我住几天好不好?”
肖靳顿了一下, 视线落在金媞媞的脸上, 见她抿着唇, 一张小脸上满是赞同和期待。
“这有什么不行的?她高兴就好。”他说。
林孝娅松了一口气,笑起来,“我不是怕抢了你老婆你不高兴嘛!”
金媞媞:“……”
肖靳:“……”
两人无意识地对视一眼,又很快别开视线,都觉得脸颊发烫。
“阿靳, 你今晚也留下来吧。爷爷说你都好久没回来住过了。”林孝娅正色道。
肖靳略略思索一下答应下来。
林孝娅:“那你想着明天把媞媞日常要用的东西送过来哦!”
金媞媞有些紧张地看向肖靳,生怕两人分居的事被人发现,惹出事端。
“放心吧!”肖靳平静地说,“明天我收拾好了就叫人送过来。”
晚上,金媞媞和林孝娅一起睡。天气湿冷,两人一人围着一条小毛毯窝在床上闲聊。
林孝娅好奇极了,“媞媞,你和阿靳是怎么认识的?”她了解的肖靳根本不会答应什么联姻,媞媞一定是他非常喜欢的女孩。
“我们是在一个朋友聚会上认识的,”金媞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会叠纸飞机,是你爹的那种。我以为他是你呢,所以就和他多说了几句话。”
“纸飞机是我教他的呀!你以为他是我?还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林孝娅笑得肩膀发颤,“阿靳肯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金媞媞一顿,“不……不会吧?”
“当然会!”林孝娅说:“阿靳小时候就超级自恋,树上停只鸟他都以为是被他的美貌吸引来的。”
金媞媞:“……”
也是自恋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
两人正说着,门被推开一条缝,肖靳的声音响起:“姐,给你们送两杯牛奶。”
他穿着宽大的家居服,一手拿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林孝娅撇撇嘴,“小时候不见你给我送牛奶呢!怎么着,一晚上不见,想老婆了?”
肖靳脚下一顿,放下两杯牛奶转身就走。
林孝娅憋着笑,扭头看见金媞媞小兔子一样滋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响:“晚安肖肖,我睡觉啦!”
林孝娅:“……”
这俩!脸皮是纸糊的吗?
第二天一早,肖靳给秦沛打了个电话,到她家楼下取金媞媞的行李衣物。
秦沛站在楼下,把金媞媞的小行李箱递给肖靳。
“谢谢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肖靳真诚地说。
“只要是媞媞的事,在我这都不叫麻烦。”秦沛裹了一下大衣说:“肖总,虽然你们肖家有钱有势,但如果你让媞媞受委屈,我就算拼了一切也不让你好过的。”
肖靳站定,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秦沛刚刚的一股子怨气渐渐消散。她轻叹一口气,说:“肖总,媞媞小时候不在父母身边,她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孩子,以后遇到事麻烦你多体谅一下她吧。”
肖靳皱起眉,“你说……她小时候不在父母身边?”
秦沛愣了一下,“她没和你说过吗?”
肖靳摇头。
秦沛揉了揉额头,这个傻姑娘,什么都自己扛着。
“媞媞刚出生的时候她奶奶找人算过命,那人说她命硬,克家人,所以家里就把她送到了平城的远方姑姑家。她四岁那年,奶奶去世,父母才把她接回了家。那个时候金妃妃已经出生了,不知怎么回事,那段时间金妃妃和媞媞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后来家里大概是信了命硬的说法,就又把她送回了平城,一直到十二岁才接回来。她父母一直偏爱妹妹,媞媞在家里始终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她根本就没感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他们给她的全都是恶意。”秦沛声音低沉地说。
肖靳眯着眼始终一言不发,他仿佛心口被钝器划开一道口子,疼得难以呼吸。
他知道金媞媞的家人对她不好,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自己小孩的父母。
从出生就被送走,四岁接回家又被退回去。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原来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可她还是坚强地长成了一个阳光、善良的女孩。
肖靳的心头涩涩的疼。
秦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媞媞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她除了我几乎没什么朋友。她害怕别人对她好,因为她得到温暖后又被抛弃。可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在意你,就算你们吵架了,她都还在维护你。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走进她心里了。肖总,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待她。”
肖靳沉默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