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傅楚想了想,开口问道。
言微轻睁开眼,朝着傅楚哼了一声,彻底不理他了。
言微轻原本以为帮傅楚洗刷了嫌疑,自己就能恢复一睡到日晒三竿的幸福生活,没想到刚刚睡觉前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案卷,她半夜做起梦来。
在梦里,当年带她的第一个教授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她没有寻找真相的决心,骂她虚度光阴,骂她枉为法医……当年解刨失误了都没有这么惊慌过,言微轻惊慌着惊慌着就醒了。
她都穿越了,教授还追着她不放?这个案子子跟她有什么干系?
她懒散的幸福生活出现了夜里失眠的瑕疵,言微轻怎能不生气。
都是因为傅楚!要不是傅楚,她也不会梦到教授,也就不会被吓醒!
“哼!”越想越气,言微轻眼睛都不睁,把被子卷走了。
刚跨上床的傅楚:“……”
第二十九章
傅楚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小身影,脸上有些无奈。
他这郡王妃气性果真大。
“不怕把自己闷坏了?”傅楚忍不住问道。
蚕蛹挪动了一下,良久才开口,“要你寡!”
虽然隔着几层被子,傅楚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埋怨与恼怒。
“不准打扰我睡觉,哼!”
不知为什么,傅楚有些想笑,他便没有出声了。
被子里的人挪了挪,不动了。
傅楚看了一眼,也躺到了床上。此刻他脑中全都是案子的细节,并无睡意。他打算躺一会,慢慢梳理一下案情,等他这个娇气又气性大的郡王妃睡了,再帮她把被子拉开。
只是没过一会,被子里的人动了起来,裹在她身上的被子被她一脚踢开,掉落到他身上。伴随着被子踢过来的是一只白嫩的小脚,正大大咧咧地挂在他的大腿上。
傅楚转头一看,刚刚还生着气的人再一次呼呼大睡了。傅楚有些好笑地帮她盖上被子,心想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吧?不过他这郡王妃好像一点害羞的想法都没有。
不仅不害羞,还有点难以招架。
傅楚揉了揉额头,闭上了眼。
清晨,傅楚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胸口堵得慌。睁开眼才发现,他的郡王妃睡姿由竖直变成了横着的。此刻她的脑袋就抵在他的胸口,乌黑顺滑的头发像个瀑布一样,从他身上一侧往地上滑落。
傅楚:“……”
傅楚无奈地推开她的小脑袋,被推的人竟然毫无醒意,发丝划过,带来一阵清香。
帮言微轻调整好睡姿,傅楚没了睡意。他起床洗漱,拿着案卷去了大理寺。
“如何?”周平笙和杨不予余陆三人早早就来到了大理寺。昨天去查看太子的尸体没有得到线索,他们三个人昨晚又梳理案子梳理的很晚才回去,但依旧毫无头绪,根本发现不了凶手的踪影。
傅楚说出他昨晚看案卷时的疑问,“没有发现新线索,但我对凶手潜伏在东来阁这一点有疑惑。凶手应该潜藏在哪里,才能发现我喝了下了一日醉的酒?”
周平笙说道,“这一点我和杨大人昨天调查过了,没来得及写进案卷中。当晚太子的人是在紫来阁偏殿放酒水的房间里给你下的一日醉。太子吩咐那人下一日醉是在他的房中吩咐的,那颗药也是太子在房中给他的,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凶手当时肯定就在紫来阁附近。不过那时候太子房间守卫众多,他不可能潜入太子房子,所以我和杨大人猜想,凶手潜藏在偏殿放酒水的房间附近。那房间东西各有一扇窗,当时那两扇窗都是打开着的,凶手应该是透过窗户看到太子的人下了药。”
“那凶手为什么确定酒是给我的?”傅楚问道。
杨不予接话,“太子的人特意嘱咐过送酒的婢女,让他把他下药的那壶酒上到你的桌上。”
“那两扇窗对着哪里?”傅楚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刚从外面进来的梁和道,“那两扇窗子正好对着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和太子侍妾凌尧的住处。”
周平笙脸上有着思索,“你是怀疑凶手藏在祥瑞阁或者太子侍妾住的地方?”
傅楚摇头,“那时候祥瑞阁守卫都在,凶手藏在那的可能性很小,我更觉得他应该藏在太子侍妾的地方,那里只有两个守卫负责入口,且那里有一片竹林。若凶手潜藏在那偷听偷看,紫来阁的守卫并不能轻易发现。”
“走,我们过去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些痕迹。”杨不予站了起来。
傅楚确实想细看现场,便和周大人等人去了北苑。
太子侍妾凌尧住的地方叫琉璃阁,在西凉太子住的紫来阁的后西侧,与紫来阁隔着一堵高墙。琉璃阁门口只有两个守卫,但从琉璃阁到紫来阁,一共有百来名守卫。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在紫来阁的东侧,与紫来阁只隔了一道假山。尽管只有一道假山,那里也驻守了十几个守卫,从祥瑞阁到紫来阁,也要经过数十位守卫的。
太子侍妾的琉璃阁与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共通一条走廊,走廊中间往南延伸出另一道走廊通向傅楚当晚住的来宾阁。正常情况,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周围也有几十个守卫,只是当晚这些守卫都被她任性赶走了,琉璃阁到祥瑞阁和来宾阁这两道走廊便没有了守卫,加上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偷换了房间,更加方便了凶手行事。
琉璃阁到祥瑞阁的走廊附近并没有什么遮挡物,所以傅楚猜测凶手当晚极有可能就藏在琉璃阁。
傅楚等人直接去了琉璃阁,太子侍妾凌尧和她的两个婢女云川云雪都在,傅楚带着梁和在附近搜查,周平笙盘问起了太子侍妾和她两个婢女的话。
凌尧病情好像没有痊愈,还卧床不起,她脸色很苍白,人看起来很是娇弱:“奴家当晚参加完宴会后腹痛难忍,奴家的婢女云川找了大夫后,一直在房里陪着奴家,奴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周平笙又盘问了云川和云雪。
云川是个个子高大的婢女,右脸有一道暗红色的胎记,霸占了半张脸,问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那天晚上便是她出去找了两次大夫。
云雪个子娇小,当晚一直在琉璃阁。琉璃阁没有厨房,但侧边有一个开放性的小厨房,这个小厨房对着门口,在门口守卫的视线下。戌时三刻到亥时二刻的时候她一直在那个小厨房里熬药,差不多子时的时候,凌尧病情加重,她又出来熬药,一直到太子案发,她都没有离开过。
当晚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异常,这与她们前几次的问话一致。
“怎么样?”一如既往地得不到有用信息,周平笙把希望放在傅楚和梁和那边。
傅楚摇了摇头。
琉璃阁有六尺高的围墙,凶手想要躲开守卫的视线,必然是□□而过。只是他和梁和仔细查看了墙内外,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这么高的墙,即使凶手武功再高,想翻过墙,地面必然有痕迹。
杨不予皱起了眉,心中有些焦急。“难道我们调查方向有错?”
周平笙也皱起了眉,“回去再说。”
傅楚不由得在脑海里重新梳理起案件经过,以期能再发现异常之处。
傅楚等人一离开北苑,映月公主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琉璃阁,指着凌尧怒道,“说,是不是你害了我皇兄?”
凌尧咳了几声,摇头解释,“不是,公主,你冤枉我了。”
“不是你,为什么明启的人过来找你?我就说皇兄怎么就带你来明启,肯定是你不安好心,骗我皇兄来明启,还骗我皇兄带你来明启。你这个贱婢,肯定不安好心!”
映月是很讨厌凌尧的,因为凌尧的出现,皇兄有好东西都少分了她一份,她恨不得把她赶回凌国。
“真不是奴婢,公主。”凌尧摇头解释,很是虚弱,让她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映月见此,心里更加生气了。
跟着他过来的陆昊看了一眼凌尧,劝道,“公主,太子怎么会因为她的话就来明启。公主你忘了,当初是你特地跟太子说想太子陪你来明启,太子才去跟皇上申请的。今天周大人等人过来,也不过是过来寻找线索而已。”
“最好是如此,不然我饶不了你!”映月哼了一声,甩袖走人。
陆昊没有跟着离开,等映月离开了琉璃阁,对凌尧柔声说道,“公主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凌尧点头,“是,大人,我不会介意。”
陆昊看了看她,说道,“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如今太子死了,等回了西凉,我想办法把你接出来。”
凌尧感激,“多谢大人。”
“那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凌尧垂眸,抿唇。
第三十章
巳时三刻,言微轻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睡眠不好,心情不爽,连吃饭都不香了。
言微轻哀怨了一下,找不到傅楚这个目标,于是打算给言越泽准备大礼。
放下筷子,她回房便拿出了毛笔,沾上晴空为她准备好的染料,刷刷地画起来。
手上的毛笔不停歇,越画心情越好。不久后停下笔,很是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晴空,帮我拿去找管家,问他要一个技术好的匠人,十天内帮我做出来。你言少爷要过生辰了,到时候和生辰礼物一并送给他,嘿嘿。”
晴空看了一眼言微轻递过来的画,看不懂。
晚照跑过来看,一脸疑惑,“郡王妃,这白白的,又弯弯曲曲的,是什么东西?好像白豆腐。”
“白豆腐?”言微轻竖起右手的食指,愉快地摇晃着,“不,这可不是白豆腐。这可是头盖骨和你的小脑袋。”
晚照吓地往后退了几步,“郡王妃,这真是我们的脑袋的样子?你就这样送给少爷?”
想想挺吓人的,头盖骨里装着个大脑,也只有她们家郡王妃才觉得这个是‘大礼。’
言微轻又愉悦地摇晃着她的青葱似的右食指,“当然不是了,这样简单,怎么能算大礼。晴空,你记得到时候让人做一个盒子,盒子做的越丑越好,最好在外面涂上一层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再给我送给言越泽。”
她就是想看言越泽不想要又舍不得丢掉的模样,哈哈……
晴空有些无奈地看了言微轻一眼,替言越泽默哀。这么多年来,郡王妃就没送过一件正常的礼物给言少爷,每次见言少爷接到郡王妃的礼物后,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我很喜欢’,背过身就是一副咬牙切齿嫌弃暴怒但还是舍不得里面的东西,不得不忍着洁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扭曲模样,她都觉得牙疼。
言少爷可真是个怪人,竟然喜欢郡王妃给他送的各种器官,她和晚照见了都觉得渗得欢。最近几年,连他的院子她们都不敢进去了,一进去,一屋子各种各样的器官骨架,更恐怖的是每次过去都要对上那有着黑黝黝大洞的骷髅头。
难道大夫爱好都是这样古怪的吗?不可理解。
想到言越泽即将又扭曲的表情,言微轻开心地哼起了曲子,连昨晚被教授追着骂的梦都不介意了,打算原谅傅楚了。
“郡王妃,世子爷来信了。”刚刚才跟晴空说到的郡王府管家元宝元管家拿着一封信匆匆走来。
元管家人如其名,整个人都是圆,面色红润,满面红光,看起来就很喜气,若他穿上一身金灿灿的衣服,就是一个大元宝,难怪盛王给他取名元宝。
“给郡王爷的?”傅楚的大哥傅年来信,肯定不是给自己的了。
“是。”
言微轻接过,看元管家急匆匆的模样,让人去跟傅楚说一声,说不定是什么紧急消息。
盛王两儿一女,大儿子也就是盛王世子傅年,五年前带着世子妃去了明启和西凉的边境守边。如今这当头来信,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了。
大理寺
“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林怀新从琼县赶回来后,隔天就去礼部请了假,要帮傅楚洗清嫌疑。傅楚出来后,他并没有去销假,反而以‘为救太子身受重伤’为由,多请了两天假。所以他不用准时来礼部应卯,来大理寺就晚了点,正巧傅楚和周大人出去了。如今见到他们回来,忍不住问起昨天尸检的事。
“哎,别说了,那李将军估计脑袋有问题。”跟在傅楚身后的梁和回答道。
知道西凉太子尸体的变化,林怀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没有什么新发现?”
傅楚:“暂无。”
虽然他昨晚有所猜测,但依旧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听此,林怀新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些沉重,“我爹昨晚接到消息,西凉有一小波的军队已经朝我们明启边境来了。如若在西凉问罪书到达明启之前,我们还没找到凶手,这事可能就不能善了了。”
一旁的周平笙和杨不予听了,神色也不好,心里的压力也是越发大了。
傅楚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侯爷有说西凉那边有少人吗?”
林怀新摇头。
这时,来宝从外面进来,“郡王爷,郡王妃派人来说,世子有急件。”
周平笙见此,对傅楚说道,“世子有急件,必然有重要的事,郡王爷,你先回去看看。目前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你回去一趟也耽误不了。”
傅楚点了点头便往大理寺外走,林怀新跟了上去。
言微轻刚想爬上软塌来个午觉,晴空就跟她说傅楚带着林怀新回来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睡觉大,言微轻让晴空把信拿出去交给傅楚,然后被子一盖,准备睡觉。
“如何?”林怀新的声音响起。
傅楚和林怀新就在偏厅里,而她的软塌就在主屋外间,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
“西凉朝边境陆陆续续集结了五万精兵。”傅楚把信折了起来。
林怀新的声音有些惊讶和担忧,“这么多?我看西凉还会往我们边境增兵。如今凌国军队还在我们明启边境张牙舞爪,我们明启情况不好啊。”
傅楚点了下头,没说话。
林怀新问道,“西凉太子的案子真的没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