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林怀新反应过来,拉走了太子,不过他的右手手腕却被刀砍中了。多亏了他反应快,才给了守卫反应的时间。
在明启出现了这样的事,西凉太子哪会有什么好脸色。加上明启国力弱于西凉,此次来京名为和亲,实则为映月公主挑驸马,西凉太子与西凉的官员才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嚣张模样。
听了李臻言的描述,傅楚看了看四周,“李大人,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臻言摇头,“那四名黑衣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消失的也快,秦将军正带人追踪。瑞郡王爷你来的正好,正好帮下官查查看,看他们在现场有没有遗留下什么线索。”
傅楚不仅是郡王爷,也是大理寺少卿,他经手过很多案子,李臻言自认为找线索一事自己比不上他。
傅楚点头,随李臻言走去太子被刺杀的地方。他仔细勘察现场,发现现场除了打斗之时产生的痕迹,并无其他有作用的线索。
“北苑守卫如此森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李臻言问傅楚,也是问自己。
傅楚眼神里有着思索。
“如何?”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傅楚等人转头,便看到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紫色长袍的显王傅理带着侍卫从门外走来。他形象清癯,容颜温润,却给人一种敌军围困万千重, 岿然不动之感。
傅楚上前,“王叔。”
林怀新和李臻言也赶紧走了过去,恭敬道,“王爷!”
傅理看了看四周,“我刚接到消息,你们把查到的跟我说说。”
傅楚沉了沉声:“除了看出那几名刺客武艺高强,暂无有意义的线索。”
李臻言垂首:“下官无能,办事不利。”
傅理摆了摆手:“现在不是找谁的责任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刺客,除掉这隐藏的危险,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导致两国兵戎相见。”
傅理话音刚落,秦恒带着追踪刺客的侍卫回来了,看到傅理,语带自责道,“那四名刺客消失太快,末将未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傅理轻点头:“知道了,你带人继续追查下去。傅楚,你和林侍郎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护送西凉太子与映月公主进京一事你们已经完成了,此事你们不用再插手。”
傅楚和林怀新对视一眼,“是。”
既然显王不让他们插手,傅楚和林怀新便也不好在北苑多留。
李臻言见他们要离开,有些担忧地道,“瑞郡王爷,林大人,此时已过子时,夜色深重,那四名刺客还未捉到,你们现在回去不安全,不如你们先在茗香楼歇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茗香楼与北苑只隔着一条河,走过拱桥就到。
傅楚和林怀新两人确实也很累了,林怀新还受着伤,需要尽快休息,两人便照着李臻言说的,到茗香楼开了两间房休息。
平安无事过了一夜,一早,西凉太子遇刺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傅楚与林怀新洗漱一番下楼,见茗香楼里的客人都在舆论此事,便打算听听再走。于是两人返回二楼叫了点早餐。
不过楼下的那些客人议论的焦点很快就从西凉太子遇刺一事转移到了他的风流韵事,并无任何可提取的价值。
傅楚放下茶杯,“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林怀新左手抓着筷子在戳一只虾饺,虾饺已经被他戳烂了,里面的虾肉从虾饺里面掉了出来。他有些恼的说道,“还好,残废不了。”
傅楚利落地夹走了另一只虾饺,“你今天还要去琼县?”
林怀新的神色立即由恼变成了苦,“命苦啊我,琼县这差事我一个月前已经推迟了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去。”
傅楚想了想,“我让来宝随你去。”
“别!”林怀新下意识嫌弃地伸出右手,伤口一拉,他的嘴角抽了几抽,“我只是右手受伤了,又不是残废了。再说了,我缺随从么?缺了我也不要来宝,来宝名字太俗气了,跟我不搭。”
傅楚想到了林怀新身边那四个随从的名字,喝了口茶。
林怀新撇了他一眼,“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来宝这个名字与我不符?我那四个随从未暄,静桐,步月,绮岚,名字是不是很雅致?”
“竟日小桃园,休寒亦未暄。空庭静掩桐阴,更苒苒、流萤暗度。素娥洗尽繁妆,夜深步月秋千地。绮席草芊芊,紫岚峰伍伍,四个名字分别取自四首诗,确实雅致。”楼梯口传来一声娇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傅楚与林怀新停住了话语,朝声源处看去。
一个穿着水蓝色衫裙,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身形妖娆的女人正踏着楼梯走了上来。她带着轻纱,看不出面容。
傅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女人却婀娜着步子往林怀新方向走来,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脸上,“公子果然是个雅致的人,只是我看公子有些面善,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啧,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调戏,如果是在平时,林怀新还有心情调戏回去。现在他手正痛着,看了女人一脸便不再搭理她了。
那女人却并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击退,靠了过来,盯着他的脸说道,“奴家就住在茗香楼,奴家看公子面相,近日会有坏事发生,公子可过来找奴家解惑。”
说着也不等林怀新回话,摇着手绢走了。
林怀新皱了皱眉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照了照自己的脸,问傅楚,“我一脸倒霉相吗?”
第八章
傅楚不搭理他的话茬,放下筷子,“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
“不用了,我回府见见爹娘就走。这次离家这么久,我娘肯定想我想的紧。我可不能让她看到我的手受伤了,不然明安侯府的大门我是踏不出来了。”想起她娘的眼泪,林怀新打算找大夫重新包扎伤口再回府。
傅楚便没有再多言,带着招财回了郡王府。
昨天没有洗漱,回了府傅楚便让人准备热水,打算好好洗漱一番。回到院子推门进去,他又倒退了几步,仔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成亲将近半年,傅楚就回来了两次,每次都是夜里,因此并没有机会细看自己的房间。如今一看,他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房间里青色的锦帐被换成了樱桃红,窗边的墨色挡光帘换成了轻飘的樱桃红纱帘,水墨山水的屏风被换成了色彩艳丽的嬉戏图……只有脚下那浅灰色的毯子得以保留。
一眼望去,满屋的樱桃红,傅楚勾了下自己的手指,有些僵,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房间之前是什么模样了。房间里随处可见他这个郡王妃的物件,连放书的架子都被她占了一半,摆上了奇形怪状的小物件。
傅楚站着门口沉默了一会,才重新踏了进去。
当然,他肯定不知道言微轻在成亲第二天就折腾起这个房间来。按言微轻所想,都成亲了,还分什么院子,夫妻嘛,就该睡在一起,那么暗沉的颜色,换换换。当然,她的院子还得留着,不仅留着,还得装扮的漂漂亮亮……
傅楚推门进来的声音不重,在外面忙活的晚照和晴空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
此刻,言微轻还睡得香甜。
傅楚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闻到了空气中的清香味,带着丝甜。床上的言微轻此刻睡觉的模样还真如晚照和晴空说的那样乖巧,双手搭在胸前,安安静静的,白嫩且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仿佛还带着笑意。
如果不是确定昨晚她确实睡着了,傅楚还以为昨晚她那横行霸道的睡姿是故意的。
傅楚打量着床上的人,虽然十年过去了,言微轻的容貌与小时候却并无太大差别,明艳且张扬,只是此刻闭着眼,让人觉得安静又乖巧。
可能是感受到了傅楚的视线,言微轻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看到傅楚,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昨晚竟然没回来,害我等那么久~~”
娇娇软软的语气里带着不满,却像是在撒娇。
傅楚怔了怔,便又听到她一副很大方地说道,“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哼~~”
说完,闭上眼在床上滚了一圈,扒着被子又睡了。
傅楚,一言难尽。
果然,他这个郡王妃比十年前更娇蛮了,还霸道。
傅楚揉了下额头,走出了满屋红的房间。此时晚照和晴空才发现他回来了,赶紧过来行礼。等他离开了,晚照立即进屋看了言微轻一眼,看到她睡姿很是端庄,才放下心来。昨晚那个都是错觉,这才是她们的郡王妃。
“郡王妃还没起来?”傅楚洗漱好出来时已差不多巳时三刻了,而房间依旧安安静静的,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能睡?
“没呢,郡王妃说她还在长身体,要睡到午时才行。”晚照回道。
傅楚:“……”
洗漱一番后,因为多日奔波,傅楚很累,但又没有睡意。迎接西凉太子来京后,他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他拿了本书走到外侧的塌子,原本想要在上面休息一番,看看书,然而曾经坚硬的塌子如今被裹上了厚厚的,粉色的软物。
傅楚步子一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心想,若他再不回来,估计这张椅子都不保了,他这位郡王妃可真会折腾。
“郡王爷,林大人出城了。”来宝替傅楚送林怀新出城后便回来禀告他。
“知道了。”傅楚翻了下书,想起了昨晚西凉太子的事,今日朝堂肯定不安宁。
早朝,果如傅楚所想一样。
朝堂上,姚国公就西凉太子遇刺一事,把矛头指向了显王傅理。
姚国公义正言辞,对着龙椅上的人说道:“皇上,西凉太子刚到我明启就遭遇行刺,简直令人骇闻。显王掌管京城军机,负责西凉太子安全,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纰漏。皇上,臣担忧显王无法保护京城安全,军机事务,应由能人居之。”
傅理不疾不徐上前:“皇上,此事是臣疏忽。臣已让秦将军严查刺客一事,且加强防卫,绝不可能再出此类事情。”
姚国公斜眼看了一眼傅理,继续说道:“皇上,臣不信显王所言。此事事关重大,西凉太子若在我们明启出现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谁都担当不起。”
傅理转头看向他:“姚国公你觉得该当如何?皇上,您觉得该当如何?”
龙椅上的皇帝只有十岁左右,此刻一副被两人难住的模样,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左看看右看看。
姚国公提高声音,“皇上!”
小皇帝立即坐直了,好半响才说道,“两位不要吵了,出现刺客把刺客抓起来就好了。军机事务是父皇临终前托付给皇叔替朕代管的,皇叔管的很好啊,朕相信父皇。”
姚国公听此,冷眼看了一眼小皇帝身旁的太监,继续高声道,“皇上,军机事务长时间集中一人之手难免会有疏忽之处……”
傅理接话,“京城安危及军机事务乃先皇临终托付臣,臣扪心自问,未敢懈怠也从无二心。姚国公此番莫不是要漠视先皇之意,行越俎代庖之事。皇上,先皇赐臣金锏,此锏上谏明君下打佞臣。若有不臣之心之人,臣绝不辜负先皇托付。”
说着,傅理举起了手里的金锏。
姚国公没想到傅理竟然会带着金锏上朝,掀了下眼皮,“皇上,臣并无此意。西凉太子带着好意来我们明启,志在与明启邦交,臣只是担忧会出事,请显王多加注意,避免会有可能发生的兵戎相见而已。显王,你不会介意吧?”
傅理收回金锏,“不会,同为江山社稷嘛。只是姚国公该多多注意户部,澧县如今受灾严重,军机事务就不劳国公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楚:……
第九章
早朝就这样不轻不重地结束了,龙椅上的小皇帝舒了一口气。一下朝,他就跑离了金銮殿,回了自己的寝宫。
只是他刚回寝宫不久,清宁宫就来人了。
“皇上,太后有请。”清宁宫的主事太监恭敬道。
刚拿起桌上小玩意的小皇帝垂了垂眸,有些不情不愿地带着人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主坐左边坐着年轻的太后。她三十芳华,容貌却如十七八岁的少女,秀丽端庄,却又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她的右边坐着刚下了早朝的姚国公,此时,脸色沉沉的,并不好。
看到小皇帝进来,太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早朝的事哀家听说了。哀家昨天让李明德提醒过皇上,皇上怎么还如此行事?”
李明德乃小皇帝身边的主事公公。
小皇帝垂头,有些不安地说道,“可是那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想了好久,刚刚想到,父皇让王叔代理军机事务,肯定不会做错的。”
太后看着他,不轻不重地说道,“皇上年纪大了,会思考是好事,哀家确实是管不住你了。”
小皇帝垂下了头,越发的不安了。
一旁的姚国公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皇上,你现在已经十岁了,该是时候把持军机事务了。臣今天在朝上所言,为的不过让显王把军机事务的权利分散出来,好一步步让你掌握,快点亲政。你如此不听你母后的话,怎么能治理国家?”
小皇帝不解,“可是一直以来,皇帝都要等到十六岁才亲政,朕现在才十岁。”
姚国公脸色一沉,“亲政怎么有年龄之说,谁跟你说的这个歪理?”
小皇帝小声道,“太傅他们都这么说的。”
姚国公一拍桌子,“皇上,太傅都是显王替你选的,显王狼子野心,他们的话不可尽信,你要学会自己分辨。”
小皇帝畏缩了一下,“是,是吗?”
姚国公看了他一眼,“皇上,你今天没有按照太后的话做,错失了良机。”
小皇帝垂首,“朕下次一定听母后的。”
太后这时才温言道,“好了,事情已过,再说无意。竟然如此,皇上你回寝宫好好准备今晚宴请西凉太子的事,且不可在西凉太子面前丢了明启的面子。母后与你外祖还有事要说。”
“好。”小皇帝看了他们一眼,匆匆走了。走出清宁宫,他停下了脚步,从一旁的小道上捡起一颗鹅卵石,咚地一声丢到了右手边的湖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李明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