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皇帝对裴玉霖就不一样了,小的时候裴玉霖进宫玩,待遇比太子都要好,太子和宣王等皇子,在争夺皇位上或许会你死我活,可面对裴玉霖,绝对是统一战线。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裴玉霖回来了,二人一起跟着来的缘故。
裴玉霖的笑容带着几分肆意张扬和狂荡不羁,即便是面对皇帝,也丝毫不收敛。
皇帝上前,看了他少许,像个长辈关切久归的儿女一般,
“瘦了,黑了,不过长得更结实了!”
“进来。”
皇帝进了御书房,
裴玉霖礼都没行就跟着进去了。
太子和宣王随后跟上,可皇帝丝毫没提叫他们也进去,于是二人满脸嫉妒的候在了御书房门口,竖着耳朵静静听着里头的动静。
皇帝坐在御案后,裴玉霖懒散的坐在他旁边,
皇帝正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就听见裴玉霖漫不经心道,
“衡姐儿的婚事还得斟酌斟酌!”
皇帝一口茶喷了出去!
“混账!你说的什么话!”他气的瞪着裴玉霖。
裴玉霖神情一点没变,抬着琉璃般的眸子望着皇帝,
“陆云峥那母亲什么德行,陛下不知道吗?”
皇帝气的吐血,“朕已经叫皇后警告过她了,量她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再说了,云峥那性情可是他母亲能左右得了的,我问你,满朝文武,除了陆云峥,还有谁配得上你妹妹?你妹妹嫁给云峥最合适,这事朕已经下了旨,改不了!”
换做任何人在这里,怕是被拖出去砍头的可能都有,
可偏偏到了裴玉霖这里,皇帝还得耐心跟他解释。
裴玉霖依旧不为所动,拨弄着御案上的笔洗,
“我妹妹可以不嫁人!”
皇帝噎了个半死,“你疯了你,你现在说这个话,腰不疼,等回头你娶妻生子,衡姐儿怎么办?你让她如何立足?”
“我也不娶妻!”
皇帝这下真的是被他气疯了,捏起手中几分奏折,很想砸过去,却又没舍得,在半空晃了晃,
“你简直是胡闹,还当边关这么多年,能磨了你的性子,原来还是老样子,裴家就你一脉单传,你还敢不娶妻?”
皇帝话还没完,对上裴玉霖笃定的眼神,真的是气乐了,
“来人,给朕把裴玉霖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皇帝话虽这么说,可身边的掌事太监却是没动,两眼望天,
这场面见怪不怪了。
每到这个时候,裴玉霖也知道皇帝是真动怒了,于是叹着气认错,
“陛下,臣还有要事禀报,打四十大板就说不出要事了!”
门口的两位皇子听到这话,真是恨不得把那嘴皮子给揪下来。
不要脸!皮厚!
里头的皇帝却很吃这一套,觉得自己找到了台阶下,斜睨着他道,
“说!”
裴玉霖还真就把自己怎么深入突厥腹地,结识了巴哈王子,把突厥那边的情形都禀报给了皇帝。
这些情报都极为重要。
皇帝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又温柔了。
裴家人有一点令人仰望不及,那就是聪明睿智,无论是裴玉衡还是裴玉霖,各个绝顶聪明,什么事都难不到他们。
这一点陆家王家,包括皇家都比不得。
在被流放的情形下,还能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也就裴氏兄妹了。
皇帝心里舒坦了,又拍了拍他肩膀道,
“霖儿,你让朕省点心,别闹了”
裴玉霖没吭声,把玩完笔洗又开始玩毛笔,
皇帝叹了一口气,
“得了,徐州都督交与你处置,衡姐儿的婚事不许闹!”
裴玉霖的眼底闪过一丝锋芒,眉开眼笑地出了御书房。
虽然太子跟宣王不知道自家父皇又怎么“笼络”裴玉霖了,可从他出门那得意的摸样,就知道肯定是捞着好处了。
裴玉霖出了皇宫,脸色瞬间沉冷了下来,直奔刑部大牢。
有了皇帝的私印,他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到了徐州都督的牢门前。
徐州都督陈嘉这阵子已经被折腾的有气无力。
陆云峥自然没让他好过。
不过他也知道陆云峥和皇帝不能明晃晃弄死他,皇帝是明君,依律治国,即便再厌恶他,也不会乱了国法,这是皇帝的一贯作风。
可待他看到牢门口那一双锐利阴森的眸子时,仿佛看到了死神。
裴玉霖还没吭声,徐州都督已经吓晕过去了。
裴玉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睚眦必报是他的准则。
他不可能放过徐州都督府一家。
他这么多年在边关,每天夜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有趣又不动声色的弄死仇家。
徐州都督一家在流放的路上,一个个突然死去,就连幼童都难逃厄运。
皇帝派人查,却始终查不到什么。
即便满朝文武各个都知道,这事儿铁定是刚回来的裴家二公子做的,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愣是没找到半点证据。
甚至之前裴玉霖每次去牢房探望对方,门都没开,肢体接触都没有。
陈家的死因就成了一个谜。
但,谁都默契的没提这档子事。
谁叫是皇帝默许的呢!
裴二公子不回来还好,一回来,一如既往风头无二啊!
把徐州都督府的仇报了,裴玉霖对裴玉衡的看管就松懈了下来,算是默认了这门婚事。
裴玉衡终于得了空偷偷溜去陆府探望陆云峥。
陆云峥虽然伤好了不少,可脸上的印子还没消,
裴玉衡十分无奈,
“对不起,我哥呀,就是这毛病,你别怪他。”
陆云峥笑了,给裴玉衡倒了一杯茶,
“我不怪,我反而挺嫉妒他的。”
裴玉衡眨了眨眼,
“嫉妒我哥得陛下宠幸?”
陆云峥摇了摇头,“嫉妒他有个国色无双的妹妹,有嚣张的底气!”
裴玉衡被这拐着弯的夸赞给逗乐了。
红着脸低头轻笑。
陆云峥怔怔注视着她,她这摸样像极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哥哥回来了,果然有靠山了,不再是谁都能欺负的孤女。
等她进门了,还有他给她撑腰呢!
裴玉衡忽然问陆云峥道,
“你说我哥到底是怎么弄死那些人的,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查了,既不是中毒,也不是遇刺,看起来也不像是自杀。”
裴玉衡问裴玉霖,裴玉霖始终不肯告诉她。
陆云峥笑着拉了拉她的手,
“我猜是吓死的!”
“怎么可能?”
“可能!”陆云峥神情严肃了几分,
“西域曾有一种幻术,久而久之致人心神涣散,到了某种特定的场景,脑海里会浮现被人残杀的情景,最后活生生给吓死了。”
裴玉衡想起这家人死在晚上,没准还真有可能。
她哥在西域待了几年,学了这种本事也难说。
“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
“谁也找不到证据,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哥什么都没做,人家确实是自己吓死的。退一万步来说,陛下舍得你哥哥出事吗?”
裴玉衡失笑了。
陆云峥想起先前裴玉霖说的话,忽的认真跟裴玉衡道,
“衡儿,五日后的四国大比,你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
这么大热闹谁不想看?
陆云峥一本正经指了指床榻那边,
“你瞧,你给我缝的两双鞋都坏了,中衣也破了洞,你给我制衣裳吧,马上要成婚了,我想穿你做的衣裳!”
陆云峥揉着她软乎乎的小手,身子渐渐往她身上靠。
裴玉衡连忙抵住他,
“得了,想要我给你做衣裳就说,撒什么娇!”
陆云峥唇角暗暗勾了勾。
接下来几日裴玉衡还真就忙着给陆云峥制作各式衣裳,
心想着成婚了给他穿几身全新的,旧的都不要了。
他没有娘关心,她就想加倍待他好。
日子就这么悄然而过。
哪知道一日清晨,裴玉霖收拾的妥妥当当要出门,发现裴玉衡没还动静,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冲到了裴玉衡的院子,站在院子里就看到裴玉衡在窗台下的坐榻上描花样,
裴玉霖气的走进去,扫了一眼发现满屋都是陆云峥喜好的服色,登时眉头皱起,
“今日四国大比,你在这里瞎折腾什么,这是陆云峥叫你做的?”
他记得自己妹妹一不会下厨,二不会女红。
陆云峥那个混蛋,敢劳驾她?
裴玉衡失笑,“哥哥,我给他制几身衣裳,回头也给你制几身,哥哥别气。”
裴玉霖太了解陆云峥,弯腰把自己妹妹扯了起来,
“你个傻瓜,他就是怕那巴哈王子找你,故意给你弄这些事的,你就听他忽悠,走,跟我出去玩,看来那一日打他打的不够狠,叫他欺负我妹妹!”
裴玉衡就这样被裴玉霖给拽出了门。
远在陆府正准备出门的陆云峥,骑在马上打了两个喷嚏。
得了,今日怕是有麻烦了。
陆云峥并不知道,自己不仅有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我这么勤快的作者,晋江难找吧,嘿嘿
第44章
裴玉霖一路上悠哉游哉的, 就连裴玉衡都急了,担心到了南郊锦棚看座上没了地儿,裴玉霖还不着急。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大, 还是有什么打算, 等到抵达城郊四国大比的讲武场, 已经人满为患,除了皇家,都来的差不多了。
因着世家太多, 也没有单独给哪家安置个锦棚, 除了正北是皇家及各国席位, 左右各有硕大的大棚,因着来了晚,锦棚已经挤满了人, 就是锦棚后面的树上也都挂了不少世家子弟。
整个讲武场旌旗蔽空,十步一侍卫, 守卫森严, 锦棚前面也都林立了一排侍卫, 即便人头攒动,却也没人敢大声喧哗。
裴玉衡扫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地儿, 不由瞪了裴玉霖一眼,
“哥, 你说咱们坐哪?你小时候喜欢上树, 难道要我跟你一样坐树杈上?”
早知道还不如回去制衣裳,画图纸呢。
裴玉衡对这种热闹兴趣并不大。
“等着呢,还能少了你的地儿?”
裴玉霖琉璃般的眸子淡淡扫了一圈,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在朝他们招手,他视而不见,
裴玉衡也看到了,垫着脚就要过去,却被裴玉霖拉了一把,他沉声道,
“嗯,我找到我们的地儿了!”
对面锦棚里,留了两个位置的陆云峥,就眼睁睁看着裴玉霖把裴玉衡拉去了正北的看台。
裴玉衡见裴玉霖拉着自己,到了正北只留给皇家和四国的锦棚,不由皱了眉,扯了扯他的衣袖,
“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正北有四个大棚,明黄色的皇家大棚,左右各有一个小棚,虽是小棚,与帝后的御席只隔了一道珠帘。
皇家子弟及近亲可以坐这里。
原本皇城司一个负责宗室的官员在这边安排座位,
裴玉霖拉着裴玉衡大喇喇在小棚里寻了一个位置,还挺靠前的,裴玉霖眯了眯眼,看到正前方的一整列的箭靶,
嗯,视野很好,这个位置不错。
正要坐下去,忽的那个年轻的官员急匆匆跑了过来,低喝一声道,
“你是谁?你们怎么跑这来了?这儿没你们的地!”
官员扫了一眼发现这公子和姑娘长得虽然俊俏,却是不认识,绝对不是宗室的人,他负责宗室对皇家近亲了如指掌。
裴玉霖也不脑,淡声道,
“有没有我们的地儿,可不是你说了算。”
这位官员虽然年轻,却也是世家出身,没有一点儿本事和家世,不可能被安排来管理宗室事务,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哟,今日遇到了个刺头,还是不长眼的刺头。
裴玉霖虽然名气极大,可他多年不在京城,当年出京时也只是个少年而已,如今回京,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裴玉衡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哥哥惹事的毛病又来了。
都是皇帝给惯得,惯得他无法无天。
“哥,云峥给我们留了位置,我们去那边坐吧…”她在裴玉霖身后小声道,
裴玉霖轻声安抚妹妹道,“我来这是有事的,你别打岔。”
在那官员震惊及愤怒的视线下,裴玉霖拉着裴玉衡坐下了。
那官员差点要跳起来,
“喂,你好大的胆子,这个可是宣王殿下的位置,你快让开!”
嗯,很好,坐的就是宣王的位置。
裴玉霖不动如山。
官员正要发火,就看到太子和宣王从后面甬道里进来了,官员顿时找了救星一般连忙奔过去,急着求救,
“给太子殿下和宣王殿下请安!”
“宣王殿下,这里有个没眼力劲的,居然坐了您的位置,您稍等片刻,臣这就去赶人….”
太子和宣王听了这话,皱着眉去瞧是谁这么大胆,看到那黑色身影后,顿时抚了抚额,吸着气摆手道,
“没你的事,就让他坐那吧。”
官员不由吃惊了,能让太子和宣王同时无奈的人,是谁呀?
恰恰那人扭头看了过来,见是太子兄弟,他还特地站了起来,笑呵呵打了一声招呼。
宣王看了看那椅子,扭头就想走。
不料,裴玉霖笑眯眯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