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降临时——柚一只梨
时间:2020-10-20 09:03:36

  还好,没有发烧。
  “怎么样?要起来吗?”
  “帮我看看是谁吧。”
  林宴淮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没有备注。”
  黎悦的手背搭在眼前,有气无力:“电话号码是多少?”
  林宴淮说了一串数字。
  手机震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黎悦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动。
  林宴淮觉得事情不对劲,把手机放回桌上,然后膝盖抵着她身侧的沙发,人撑在她身体上方。
  握住她遮挡眼睛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开。
  柔声道:“怎么不开心?”
  黎悦慢慢睁开眼,看到了他担忧的目光,极其勉强地笑了笑。
  手勾着他的脖子,难得撒着娇,“男朋友,拉我起来吧。”
  林宴淮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扶在她背后,微一使力,就将人带了起来。
  借着这股向前的力,女孩一下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像一只小猫一样,午睡初醒后,带着倦怠的慵懒,越发的粘人。
  女孩的发梢微卷,自然垂落在肩膀上,眼尾低垂,眼中困意懵懂,懒散地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蔫蔫的。
  林宴淮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胸膛前小脑袋的微微一蹭。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脚,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
  “想打就打吧,我在陪着你。”
  黎悦猛地抬头,眼里眸光瞬间清明,再没有一点朦胧的雾气。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她。
  知道她期待着,又在害怕着。
  林宴淮吻了吻她,“打吧。”
  好。
  那就……打吧。
  电话拨通。
  “嘟嘟嘟——”
  “喂?阿悦,在做什么?刚刚打电话你没有接。”
  电话那头,是道缓慢却有些严厉的女声。
  黎悦不自觉僵直了后背,“下午好,妈妈。我……我刚刚……”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刚刚睡着了,我——”
  林宴淮听得直皱眉,把人抱得更紧。
  那边好像没有在意她做了什么,也不想听她接下来还想说什么,打断道:“对了,我和你爸爸最近项目就要结束了,我会抽时间回海市看你,好了,不说了,项目部那边在催了。”
  黎悦张了张嘴,想叫“妈妈”,半个音节被挂断的电话都堵在了嗓子里,发不出来。
  她看了看手机,抿紧唇。
  他们一向如此,她早就习惯了的。
  打电话只是为了通知她,过些天他们会回来,短暂地看她一眼,然后再离开。
  黎悦平静地把手机放在一边,侧头看向林宴淮。
  见他脸色不愉,问:“你怎么了?”
  林宴淮避而不答,只问:“你妈妈?”
  黎悦垂下眼睛,“嗯。”
  林宴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抱紧了她。
  这一段小插曲带来的低落和沉闷并没有持续太久,晚餐依旧用得甜甜蜜蜜,和每一天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晚上林宴淮把黎悦留在了他家,没有把人放回去。
  他让女孩睡在了他的床上,哼着歌,哄她睡后,自己则去了客卧。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俯瞰远处的住户家,零零星星的灯光,反复思考着某个念头,最后还是将那个电话拨了出去。
  “江先生,有件事想求你告诉我。”
  他想知道,关于黎悦小时候的事,关于她的家人。
  这些事,林宴淮不舍得问她。
  下午她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
  他不想再看到她脸上的落寞和难过,以及失落之后,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和习以为常。
  江行沚不意外林宴淮会打来这个电话。
  下午的时候,江蘩也通知过他会回来的消息。
  “阿悦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非常厉害的研究学者,他们从事的是土木和地质勘探工作,常年都不在家,父母这个角色,在阿悦的世界中,是缺失的。”
  林宴淮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哑声确认:“所以她从小是和姐姐,还有您,相依为命?”
  那边的男人似乎笑了声,“这个词用的好,相依为命,确实是这样。”
  江行沚点了根烟,将过去娓娓道来。
  黎愉和黎悦两姐妹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和保姆生活在一起,他们的父母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中,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但幸好,黎悦还有个聪明能干成熟稳重的好姐姐。
  在黎悦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就是江行沚。
  那年江行沚也只有十九岁。
  “我17岁时和老头闹掰,那会年少轻狂,有个军人梦,那年正好前线抗洪,我招呼不打一声就去了,结果差点出了意外,被水冲走。”
  “江蘩也在那,把我救了,然后收留了离家出走的我。”
  “我跟着他们耗了一年多,后来被江蘩赶走后。我去了南城,去了阿悦的家,从那天以后,她就跟我半个女儿一样。”
  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哪里有带孩子的经验,磕磕绊绊的,也带着姐妹俩过了三年。
  “我年轻的时候,浑、痞、浑身带刺,高中都没上完,每天浑浑噩噩的。阿悦就像个小天使,你心里再痛,只要她趴在你怀里,甜甜地冲着你笑,什么伤口都能愈合。”
  “后来江家出了事,需要我回去,那会她姐姐还没过世,我以为我回江家处理完烂摊子,总能把阿悦接回去的……”
  三十二的男人突然哽咽了声。
  结果在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黎悦最亲的姐姐走了。
  “不知道阿悦和江蘩说了什么,江蘩竟然让阿悦离开海市去找她!”江行沚突然激动,“江蘩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把阿悦带走,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会怎么对阿悦。”
  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或许能保证饿不死,金钱上给予极大的满足。
  但爱和关怀?
  那是江蘩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
  她自己都没有,又怎么能给黎悦呢?
  “江家内斗很严重,你应该知道一些。江蘩不是老头的两任妻子所生,是私生女。她从小和她妈妈独自生活,整个江家,只有老头和我知道她们的存在。”
  江蘩救人时,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行沚曾被江蘩独特的个人魅力折服,但好感也止于这份魅力。
  她是没心没爱的人,别人眼里,江教授无私奉献,兢兢业业,但那是牺牲她的家庭才换来的赞誉。
  当得知她有两个女儿,多年都被留在海市独自生活时,他的好感和钦佩慢慢变成厌恶。
  在御水名苑的家中见到那个爱笑的小女孩时,厌恶转变成憎恨。
  “林宴淮,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地爱她。”
  江行沚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郑重无比。
  落地窗边,林宴淮蹲在地上,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痛苦地抱着头,声音沉闷,裹挟着浓浓的冷意。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怨和狠,“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都抛弃了,她的爱好、梦想、本性,全都被藏了起来,现在的黎悦,到底是她自己,还是一个被强行塑造出来的黎愉的替代品呢?!”
  对面没有给出答复。
  一片死寂的沉默就像是刀子,凌迟着林宴淮的心。
  半晌,江行沚疲惫的声音传来,“小子,不管是什么,那都是阿悦自己的选择。”
  林宴淮默默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那是她的选择。
  可这才叫人绝望。
  从离开海市的那一天起,黎悦就不再只是她自己,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她把黎愉本该有的未来强行加在自己身上,她在替黎愉走这一生。
  所以在邮件中,她总是充满压力。
  她怕自己做不到姐姐那样优秀,怕有遗憾,于是凡事都拼命做到极致的好,好似这样,黎愉的人生就依旧是完美无瑕的一样。
  江蘩对着这样女儿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
  高中的两年时间,他爱的那个喜欢追星喜欢笑、无忧无虑的天使一样的女孩,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宴淮用力将手机扔进了床里。
  推开房门,大步朝着主卧走去。
  一室黑暗,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窗帘的遮光性极好,他看不到她的模样。
  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手摸索着床边,在碰到她的被子时,心终于落回到实处。
  人慢慢躺了上去。
  他就这样,和衣而卧,躺在她身边。
  直挺挺地躺了半晌,终于慢慢翻身,朝向有人的那侧,徐徐靠近。
  隔着被子,缓缓将人抱进怀里。
  只有她躺在他的怀里,才是最踏实的。
  吻顺着发丝,慢慢落到她的脸上。
  大概是觉得痒,她嘤咛着偏了偏头。
  红唇恰好和他的相触。
  男人的唇轻贴在她的唇角。
  一个念头在此刻无比强烈。
  “我娶你,好不好?”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低到尘埃里的呢喃声,化在夜色里,化在男人无尽的温柔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过去的故事都已经揭晓完毕,后面还差悦崽的马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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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降临时
  他真的聋啊??
  嘿嘿!
  ——《黎悦的日记本》
  清晨七点半, 窗外第一缕阳光隔着薄雾,洒向世间。
  金色的光芒散射大地,有那么三两束被挡在林宴淮家厚厚的窗帘外。
  昏暗的卧室内, 柔软的大床上,身材娇小的女孩缩成一团,蜷在男人宽阔的怀里, 睡得香甜。
  林宴淮早早就醒了。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一直在他怀里乱蹭。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清早醒来, 怀里是自己的爱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林宴淮按着女孩的肩膀,尝试着将她往外推, 可她抱得实在太紧,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撕不掉。
  不想吵醒她, 又不舍不得用力将她赶走,只能硬生生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一声无奈的轻叹飘向空气里。
  终于等到女孩翻身,林宴淮庆幸地松了口气。
  他冷静了会, 等到身体的躁动平静,又忍不住从她身后抱了上去,右手穿过她的腰间, 握着她的右手,交叠在腹前。
  大手包着小手, 两个人的中指上, 两枚戒指抵在一起。
  男人微微低了头,埋在她的颈后,轻轻吻了吻她后脑的头发。
  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他当初表白的时候送出去的,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昭示着他们属于彼此。
  只不过,现在可以换个新的了。
  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林宴淮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做着计划。
  “唔……”怀里人突然嘤咛出声。
  男人睁开眼,唇角微微上扬,圈着她的手臂略微松开了力道,手也从她的戒指上离开。
  “醒了?”
  初醒时,男人的声音慵懒而散漫,低沉得像是大提琴厚重深沉的声音。
  黎悦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们怎么睡在一起了??
  昨夜他守在床边哄她睡觉,后来她就不记得了……难道他昨天就没走吗?!
  黎悦眼神惊慌,背对着男人咬紧了唇,手慢搓搓地向上摸索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还好还好,睡衣还在,就是睡裤的裤腿已经搓到了大腿。
  她慢慢捂住了脸,羞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宴淮突然干脆利落地起身,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将被黎悦扯开的扣子系了回去,起身朝门外走。
  “我去做饭。”
  现在他们并不适合共处在同一个空间。
  黎悦惊慌地坐了起来,裹着被子呆愣地看着被人从外面关上的卧室门。
  “……”
  别,别走啊……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还没有问清楚啊……
  **
  相安无事地吃过了早饭,林宴淮有事外出,黎悦趴在沙发上看书。
  她没有去书房,那里男朋友的味道太浓,他不在,如果去那里会更加想念他的。
  黎悦觉得很神奇,她自己独居惯了,离开海市后,这十年间她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过生活,其实早就习惯了独立。
  但是和林宴淮在一起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依赖他的速度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只是一会不见而已,她就想念得不行。
  嗡嗡──
  手机来电。
  黎悦的眼睛没有从文献上离开,手在沙发上摸索,摸到了震动的手机。
  “喂?”
  电话那边是唐萌的声音:“老大,我们现在在你公寓外面呢!”
  黎悦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快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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