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如此,南靳宇也不多问了。
这一行,逢场作戏是常态,头脑清楚就行了。
……
梁初音没想到周昊还会联系她。
整个四月她都是非常忙碌的状态,因为ISC项目要进行新一轮融资,她既要统筹规划又要重新申请投资审批,忙得跟陀螺似的。
周昊的短信来得猝不及防,是这日下午3点发给她的。她当时在会议厅开会,没来得及回复。
几分钟后,他给她打来了电话。
清晰的铃声在会议厅内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她。
“抱歉。”梁初音连忙按掉电话,继续。
谁知,他又打来了。看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梁初音脸上火烧,但又怕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道了歉出去了,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后续工作,交给了李芸芸。
“喂——你怎么了?”她边翻文件边听电话,快步朝走廊尽头的静音区过去。
“初音,你能不能帮帮我——”周昊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极力压抑却仍是绷不住那种惶急。
梁初音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连忙安抚他:“你别怕,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周昊努力镇定住,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梁初音听完就拧起了眉:“你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敢跟人拿货?现在人跑路了,怎么还找得到?”
她爸以前做生意刚起步时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对方吹得天花乱坠,又找谁谁谁担保,梁浦清见他人认识那么多“大佬”,以为对方是有实力的,借了一大笔钱盘了一堆货,结果那篇子第二天就卷款私逃了,据说亏空了十几亿。
她爸那会儿已经有点家底了,差点都垮了。何况是他这样刚起步的,他怎么敢?!!!
梁初音又气又急:“你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威华……你都打听一下嘛,那就是个皮包公司……”
周昊也懊悔不已:“那天我去云溪筑,我看到他跟天澜的赵总在一起喝茶,我以为他是有实力的。”
这么看,可能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才会出这种纰漏。
“你现在还有钱吃饭吗?”梁初音气道,“你人在哪里?我下给你打点钱。”
“不是,我不是跟你借钱。”周昊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这个威华总经理的人,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也没亏多少……”
梁初音气得跳脚:“都这时候了你逞什么能啊?!你人呢?你在哪儿啊?!”
她跟人事请了假就过去了。
夏莳的咖啡馆。
周昊垂着头坐在她对面,满脸丧气,只顾低头刷着手机。
梁初音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两句,又有点不忍心:“我看你是疯了!就你那点家底,你还学人家搞这种,没套你亏空几个亿你就笑吧!”
周昊苦笑:“那我还没那么蠢呢。”
梁初音:“你还笑?还笑得出来?!!”
周昊看向她,笑了笑:“我看到你心情就好了,谢谢你还愿意出来见我,跟我说话。初音,你知道吗?再大的事情,只要我能看见你,我的心情就不那么郁闷了。”
他眼神清澈、真挚。
梁初音心里一突,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不知道说什么。
周昊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是在谦,我真不是来跟你借钱的,那样的话,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只是想托你帮忙打听一下这个人——”他把一个信封取出来,压桌上推过去。
梁初音诧异打开。
里面是一些文件、资料,都是关于那个所谓的“威华****有限公司”老板李恪的。
她一一看过,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
梁初音从小就交友广泛,家世背景、学历和交际圈在那儿,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加上她这半年来在东阳混得风生水起,也算小有名气了。
这一查,还真让她找到了端倪。
两天后,她回了电话给周昊,开口第一句就问他:“那天去云溪小筑,是不是谢庭带你去的?”
“谢总?”周昊明显一愣,摇头,“不是……不过,那确实是公司安排的工作。”
事情发生到现在,太突然、太麻烦,他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被她这么一点,原本就灵活的脑袋又恢复了运转。只是,迟迟没有开口——不大敢往那方面想。
得到肯定答案,梁初音安抚了他两句,把电话挂了。
她心里却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似的,麻麻痒痒的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惘然。谢庭为什么要针对周昊?梁初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人傲得很,从不会为毫无瓜葛的事情多费心思。
答案不言而喻。
梁初音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
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南靳宇这人太难捉摸了,有时候好像很有原则,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笼在层层迷雾里,根本就难以捉摸。而且,小时候他就很傲,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介意周昊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初音心里很乱,像是缠了无数团乱麻,根本理不清。
那天晚上,梁初音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了一宿的呆。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出门前,她给南靳宇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约他见面聊,地点是夏莳在山顶的那家咖啡馆。
到了礼拜六,梁初音拾掇一下就出了门。
8点不到,街面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清洁工人在清扫积了一地的树叶。
前面地铁口,有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说笑着出来,挽着包、踩着细高跟,应该是去上早班。
梁初音想到了刚毕业时的自己,决定离开实验室,一个人出来闯荡。那时,老师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诚然是有一些私心,但她的性子,确实缺乏社会磨砺。
她去外面,会吃亏,会被教做人。
一开始确实磕磕绊绊,可现在不也挺好的?在没有尝试过以前,没有谁能定义你的人生,包括你自己。
梁初音叹了口气,打车到了山脚下,然后换乘专车上去。
就在上个月,这里成了景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上来了,还限流,可把夏莳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还闹到了市里,才稍稍放宽了。
南靳宇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眺望远处,手边放着一杯冷却的摩卡。他的侧脸安静清冷,让人见之忘俗。
梁初音放缓了脚步。
由于脚步声太轻,室内铺着绒毯,她走到近前他才抬起头:“怎么想到要约我?喝点什么?”
梁初音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拢了下头发,笑道:“夏莳可是我朋友。你这语气,像是你俩更熟似的。”
“那倒没有这个意思。”
梁初音又笑了笑,想缓解一下气氛,找点儿话题来聊,随口道:“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还行。”南靳宇道,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侧面望去,他容色倦冷,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精心勾勒的冰雕,没有温度。
梁初音的笑容渐渐难以为继。
周昊的事情梗在喉咙口,想问,又踯躅着不敢问,梁初音纠结极了。
要是贸贸然开口,那就代表着她这次约他出来是别有用心,内心已经认定了他是害周昊的人,压根不是出于交情、关心之类的。那他肯定会很失望吧?
趁他不备,梁初音小心抬头,窥了他一眼,捧住手里的水杯。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还是有点想他的。尤其是看到他发的那条登山朋友圈时,别提多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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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门,所以早点更~明天应该还是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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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体贴
梁初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偷眼又打量了一下对面人,心里惴惴。
南靳宇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支着下颌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这份定力, 梁初音是不够看的。
她开始后悔, 今天来这里是不是正确的。
可这样焦灼也是尴尬, 梁初音磕磕绊绊地开口:“梅雨季,天气很潮湿,这几天门窗要关好呀。”
“我会让佣人注意的。”
“……哦。”
梁初音舔了下嘴唇:“……一个人去登山的话, 感觉不是很安全……”她都在说些什么???
南靳宇终于笑了一下, 回过脸来, 眸光暗沉望向她:“你要跟我一起吗?”语气温柔,撩拨于无形。
梁初音语塞,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明明, 她才是那个要质问他的人。
梁初音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南靳宇低笑一声,抬手接过了侍者送来的咖啡, 自然放到她面前:“新品, 试试看, 不好喝算我的。”
“……谢谢。”梁初音郁闷地抿了口。
是咸的。
“海盐咖啡吗?”她抬头看向他,有点意外他竟然会给她点这个。平时, 她都喝甜的比较多。
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 这咸的竟然感觉也不错。
“奶盖上加了点焦糖, 知道你喜欢甜的, 不过,有时候也要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也许,你会发现那也不错。”他闲闲一笑。
梁初音迫不及待又尝了口,嗯,味道是真的不错。
她有点喜欢上了。
她的嘴唇上下都沾了一圈白色奶盖, 偏偏自己还无所察觉,懵懵懂懂地回味着咖啡的味道。
“吃得跟只花猫似的。”南靳宇道,拿手帕给她擦拭唇角。
梁初音一怔,看向他。
因为起身伏低的缘故,两人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他英俊的面孔就在眼前,认认真真地望着她,神情专注。梁初音紧张地说不出话,握紧了杯子。
擦完,南靳宇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梁初音垂着头在那边疯狂搅拌咖啡。一颗心,已经乱了。
她是来干嘛的?
她的脑子开始混沌,像是忽然被糊了一层猪油,明明有印象,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南靳宇为她切小糕点:“来,尝尝这个,不是很甜,我让他们加了点芋泥,你以前很喜欢吃的。还记得吗?有一次,简姨帮邻居张阿姨买了两块,怕你瞧见,故意藏在最高的橱柜里。结果,还是被你给偷吃了,张阿姨晚上来拿,都傻眼了。”
梁初音被他带跑,想起来,笑了笑:“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
南靳宇笑望她一眼,眉眼深邃:“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梁初音怔住,别他直白的目光盯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很不争气地跳起来。
她忙低头,“咕咚”灌了口咖啡。
南靳宇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后来又随便聊了些琐事,梁初音完全被他带着走,周昊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随着交谈,一个多礼拜没见的尴尬和生疏也渐渐褪去。
不得不说,南靳宇很会聊天,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在点子上,全程掌握聊天节奏。
但绝不会给人一种自我的感觉。明明是他掌控节拍,却还是能让人宾至如归,打心底里感到舒服。
梁初音只知道附和、点头了,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不过,相谈甚欢之时,她接到了周昊发来的短信,表情又凝重起来。
南靳宇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敛了神色,低头继续品咖啡。
他不开口,梁初音只能自己开口了,斟酌道:“周昊昨天来找我了。”
南靳宇神色冷漠:“你们联系的倒是挺频繁。”
梁初音哑然。
还没开口,已经被他将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住,把谢庭伙同威华骗周昊的事情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小心看他的表情。
南靳宇只是微笑,从容切着糕点:“你是在怀疑——这是我指使的?”
梁初音默然。
他说出了她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气氛陷入了凝滞。
南靳宇切完,“啪”一声,刀叉放到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初音的心也紧了一下,但还是望着他,等他一个答案。她眼神执拗,似乎是在说,不管是不是,都希望他开口说明一下,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也不要再溜她。
南靳宇沉眸,神色冷嘲:“初音,我告诉你,别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但是,你这样想,我很失望。”
他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告诉她,“非常失望。”
像是被判了死刑,梁初音脸色煞白,下意识避开了他冰冷的注视。
但是,心里又升起一丝不甘,她言不由衷道:“你别岔开话题,这件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
南靳宇冷笑,豁然站起,丢下餐巾:“我要是想让他死,他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吗!”
梁初音被吓了一跳,身影微颤,无法动弹。他冰冷轻蔑的眼神,便是对她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