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记者是一个厉害的职业”这样的认知,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或者说,一种错觉。
于是最后纪向晚成了一条想写但没写出来的参照线,裴之哲还是没有回去写非虚构,而江梨的脚步就停在“告别日”,她和江连阙一样,因为没有结局,所以拥有无数种可能性。
如果江连阙是青春的开始,那江梨应该是青春的结点。
这本书写到一半时,我离开了BTV。跟小领导告完别,我很清楚自己再也不会回新闻行业。做记者很好,每年都有很多人踏进电视台大楼,也有很多人离开。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然后是我。
所以江梨的茫然不是她的茫然,是我的茫然。
游荡回家之后,我约朋友们见面,白天拍照逛街,深夜看电影。
片子一部接一部地过,白百何看着CBD自言自语,说,北京像个坏情人。我深以为然,没在家待多久,又把自己卷卷空投回了北京。新的工作在中关村,是一个你们肯定都听说过的厂。虽然离开了新闻,但我没有离开媒体行业,能留在喜欢的领域,我其实非常开心。
所以从八月中旬到十月,我一直手忙脚乱,换工作换房子,做新人培训,跟中介扯皮——
然后跟一个又一个的人告别。
2020是个很特殊的关口,我以前没觉得“告别”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可我最好的朋友全都在这个夏天离开了。其中一个出国之前甚至掐着登机最后五个小时的时间约我见面,我太想他了,站在国贸酒店七十层的楼上完全没心情看电影里的俯视视角CBD,只想对着他爆哭。
他说,我们很久没有见面,所幸还有一顿早饭的时间。
我在地图上量北京到迪拜的距离,他又笑我,说,我不是不回来。
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我们又不是见不了面。
可我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回头想,关于“关系”。我和他,我和你们,我和我的关系。
去年我写《为我称臣》,从开始连载到完结,一直被举报,被锁章,被要求自查。然后我断更,道歉,在作话里写小作文解释,收到的回应就三个字:我不信。还有人问我:跟我有关系吗?为什么就你事多?
那本书完结之后,“她掀开被子想看看,怕过不了审,又收回目光”这句话无意间被一个营销号转发过万,我的晋江编辑跟我说,虽然被营销号转发不是你的问题,但写了调侃审核的片段,就是你的错。你这书被专家点名批评,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我到现在都没懂是什么意思。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整整一年,我完全没办法平静地讲述“我的生活在某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因为我觉得没人信。
写到这里时我又开始词穷,这段后记一千六百字,我写了很多遍,删了很多遍,仍然忍不住想要向你们这样的陌生人“倾诉”我的生活。
我去冷静几天,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祝诸位好呀,最后再感谢一下为我透过营养液的小朋友:松岛菜菜子,四叶。
2020.10.16 依然爱你们的南总 于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