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好似发现了真相一样,眼泪哗啦啦的流,满脸的委屈。
就忽然变成了负心汉的周衡:……
这时周衡想起赵虎说“女人都是要哄”的话来。思索了几息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微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这么打算,我……”
默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自己心里边真实的感受,才慎重的说:“我舍不下你的。”
原本凶狠瞪着他的齐绣婉,听了他最后一句话,顿时怔住,忘记了自己正在质问他,表情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有些傻乎乎的。
她怎么感觉好似在周衡的口中听到他说了一句——我舍不得?
一直都是她说的喜欢,她说的留下来。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周衡表达过他对她的想法。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明确的说过喜欢,更没有明确的说过挽留的话,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会让她和他分开的苗头在,她就会因此敏感起来。
“你、你再说一遍。”
周衡倒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想听一遍,他也就再说一遍:“舍不下你,所以不会舍下你而离开。”
齐绣婉抿了抿唇,然后蓦地就窝进了他的怀中。
“你爹娘帮你治好嗓子和手,待我在禹州安顿好,再去接你。”
齐绣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真的?”
“我不说谎。”想了想,补充:“最久两个月就去找你。”
听着周衡的话,盯着他看的时候,她的脸上和眼里都是舍不得。可她想让周衡听到她原来的声音,她想恢复一双手,给周衡洗手作羹汤,不再用事事依靠他。
她静下心来后,也想明白刚刚赵虎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是以沈如月的身份回家,如果周衡也跟着回去,那以后她再以齐家女儿回去,周衡就不能再出现在齐家,这样只会让人怀疑。
许久后,周衡微微用力拉了拉她的手,问:“要出去了吗?”
齐绣婉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然后点头。
二人起身往密室外走去,在周衡准备推开密室的门时,忽然转过身来,把小姑娘揽入了怀中。
“周衡……?”
周衡微微用力收紧手臂,呼了一口气,嗓音带着一丝哑:“等我接你。”
怀中的人听到低低沉沉的声音之时,尚有几分不安定心也最终落了地。
抱了好一会周衡才松开了她,转身推开了密室门。
齐绣婉紧紧的牵着周衡的手,看了眼自己的爹娘,犹豫再三才把手松开。
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了决定:“我随爹娘回家。”可下一刻转头抬眸看向周衡,补充:“但我必须要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周衡点头,“好。”
闻言,这边的赵虎松了一口气,“齐五小姐放心,周衡在禹州我罩着,我会把他的行踪告知你,再有在荣县的事情我也会解决。”
周衡的案子在荣县已经备案了,不仅仅是在荣县,而是在满天下通缉的。
而周衡的案子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要翻案也是易事。而荣县知县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好官,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去抓捕周衡,说不定是收了什么贿赂而把杀人的罪名按在周衡的身上。
想到这,赵虎也有了要与将军提这事的念头,心道没准还能抓到个贪官,立下功劳。
而齐绣婉望向自己的父亲,要一个承诺:“爹爹,我要是想周衡了,你能不能让我见他?”
已经擦干的眼眸,顿时又泪雨朦胧了起来。
齐刺史看了眼周衡后才看回女儿,点头:“爹答应你。”
得到父亲的承诺,齐绣婉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自己的兄长离开了密室。
再说刺史夫妇先行回了前院,与其他人说儿媳身子不好,也就与长子先行回府了。而齐绣婉则随着她的兄长由宁远将军别院的人领着从无人的小道上出了府。
即使上了马车,还是掀开了半角帘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宁远将军的别院。
还没走远,她就在想周衡了。
人走了,周衡怔愣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就在前一刻小哑巴那软绵的小手还牵着他的手,掌心似乎还有余温,但人却走了。
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梗在心口的位置,觉得呼吸有些难受,这样的感觉已经是第二回了。
赵虎也是个人精。看到周衡那细微的动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走到了他身旁,咧嘴笑了笑,调侃:“这才多久就想人家了?”
周衡一默。
是,确实是想。
掌心还残留着余温,人未走远,可就是想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习惯小哑巴待在自己的身边了,似乎是在山洞中那一个多月的日日夜夜所习惯,又在赶路时在那一方小小的马车之中相依相偎之时离不开了。
周衡头一次觉得两个月漫长,很漫长。
赵虎安慰他:“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媳妇都承认你是她夫君了。再说你也是他们闺女的救命恩人,齐家的人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还有,你若是有什么信件或者物品,都可寻我,或者寻沈东沈南,我们把东西送到你媳妇那里……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周衡闻言抬头望向赵虎。
就在赵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周衡却是点了点,“有劳。 ”
赵虎一愣:“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来着。”
周衡很少求人,也很少让旁人帮忙,但在遇上小哑巴后,一次又一次接受了别人的帮助。
他答应小哑巴会在两个月内去接她,并不是哄她的。
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生活,也不再是只要是个能遮风避雨的住所就够了,更不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往后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要住得舒适,不仅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如此这样,小哑巴的父母或许才会放心的把她交到他手上。
吃住这些都需要用到银子,他如今身上的银子倒是还有一些,可不够。
灵山镇是个边陲小镇,与禹州不一样。花销更是不一样,在灵山镇上或许几两银子能买个小院子,可到在这禹州的小镇上买个院子,或许得花完他身上的积蓄才能买一个小院。
所以,他现在必须得先挣钱。
第一次觉得两个月漫长,也是第一次有了养家糊口要挣银子的冲动。
但若是想买宅子,那必须得先行在禹州落户。
可他对禹州不了解,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寻地方落户的事情上。现在他有通缉令在身的情况下想要落户,那必然极其困难,以他的能力真的办不到。
这时,还真须得走赵虎这个后门才行。
第62章
齐绣婉是被她的兄长抱回来的。一路遮掩, 并没有让人看到脸。
从宁远将军的府邸回来时。宁远将军也安排了他的随行太医跟着齐镇去了刺史府。
明着说是给齐大少夫人医治,但其目的避免其他大夫和齐绣婉接触,以免暴露身份的同时, 也顺便给她医治。
回了屋子后,齐镇屏退其他人,只留下两个婢女送些汤汤水水进来。
太医来时, 齐镇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
太医知晓安排,所以也没有多说, 就简单的给齐绣婉诊了一会脉。
对外, 太医说齐大少夫人虽然养好了一些,但到底是因为小产而亏空的身子,且郁结于心。今日气急攻心吐了血, 这往后必须得卧床静养。
对内,则是实话实说。
待刺史夫妇回来后,几人一快坐到了厅中, 但齐镇却是没有在。
夫妇二人心里明白什么原因,都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与自己相爱的妻子却是必有用心接近自己。害了自己的胞妹,更是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儿子。
这打击, 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能装出一副正常之色从将军府邸回到刺史府已经是极限,如今虽然还是在自己的院子中, 但却是谁都不知道他在哪。
“赵太医,小女的情况如何?”齐刺史脸上尽是忧色。
赵太医道:“昨日老夫按照将军的吩咐给五小姐查看了一番。恰好五小姐的夫婿懂些草药和医术, 再加上两个月的悉心照料, 五小姐的嗓子和手都在渐渐地恢复。”
“嗓子中的毒素也让五小姐夫婿用热敷的法子给逼出来了,接下来只能用些珍贵的药物滋养,往后嗓子兴许能恢复得和以前差不多。而五小姐的十指的指骨也早接上在慢慢地长好了, 以后也能恢复至七成左右,只是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太过度劳累。”
听到能治好,刺史夫人掩面而泣。
送走太医后,刺史夫人才敢哭出声,自责道:“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执意把那个恶毒的女人留在府中,镇儿也不会被打击成这样,婉儿也不会遭受这等残忍的事情。”
齐刺史把自己夫人拥到怀中安慰:“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她心思缜密,目的也是潜入刺史府,就算你当时没有把她留下啦,她也会寻其他办法留在府中。”
刺史夫人抽噎问道:“老爷,他们会如何处理她?”
齐刺史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会如何处置,与我们都无关,更不能有半点关系。”
沈如月的身份敏感,就算皇帝相信他们家是无辜的,但朝中大臣多的是多疑且固执的人,若是齐家与前朝的公主有所牵扯的事情泄露,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刺史夫人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不再提起沈如月。沉默了半晌,想起自己女儿的那个“夫婿”,忙用帕子抹干了眼泪。
“那、那与婉儿一块回来的那个男人又该如何?”
齐刺史沉默了。
许久后,才开口:“他是婉儿的恩人,也是婉儿的夫君,若不是他,婉儿也不能平安回来。”
即便还不知道细节,但根据赵虎和黄太医的所言可得知是周衡救了自己的女儿。
刺史夫人回想了一下那个叫周衡的男人。那会因女儿的一句“这是我夫君”而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第一眼看去,只觉得冷。
最后再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叫周衡的,脸上竟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且给人感觉就是冷漠,没有半点感情。
因所看到的,再有不了解这个人,刺史夫人露出担忧:“那人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婉儿与他的事情真作数吗?”
齐刺史摇了摇头:“不是你我说的算,他们二人之间,婉儿更为依赖那人,若是今日让婉儿选择,她会选择和那个男人走。”
今晚女儿与男人相处的细节,齐刺史看得透彻。
“可我们是婉儿的爹娘,婉儿怎么可能会舍弃我们,而跟那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离开?!”
齐刺史再而叹息了一声:“你若不信,你可去问一下婉儿。”
***
因太医说要静养,所以当晚就搬到了幽静的小院,刺史夫人下令,道平时不许下人随意进出。
下人私下都在传大少夫人是因为去赴宴之时看到宁远将军的那刚满月的小儿,一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受了打击,才会气急攻心吐了血。
可沈如月身边的两个婢女,还有近身的嬷嬷都没有回来,让府中下人一时议论纷纷。
本就找不到理由说不通这几人为什么不见了。索性刺史夫妇二人都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传言传着传着竟然变成了齐家大少夫人偷人,连腹中的孩子都不是齐大少爷的。
说满月宴那日齐大少夫人恰巧在满月宴和姘夫碰面了。二人在私下接触被发现奸情,几个帮掩护的下人被暗中处理了,而至于齐大少夫人被带回刺史府后,更是被幽禁了起来。
传言荒唐,但再怎么荒唐,也不会猜到齐家大少夫人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发现人都已经被调换了。
再说屋中没有其他人,齐绣婉躺在床上,手中拿着周衡给她雕的两支簪子放在胸口上,怔怔地望着帐顶,毫无睡意。
这两三个月都是周衡拥着她入睡的,现在身边空落落的,丝毫不习惯,所以连一丝的睡意都没有。
本来能回到家中和见到爹娘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因与周衡分别,她开心不起来。
许是在那最绝望的那段时日中,一直以来保护着她,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人是周衡。所以哪怕是在自己的家,可周衡不在身边,总觉得这个地方陌生得很。
紧紧握住周衡给她的簪子,好似这样能给她一丝安定一样。
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后传来刺史夫人那因哭了大半个晚上而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屋外,刺史夫人压低声音询问:“婉儿你可睡了?娘给你熬了安神汤。”
听到母亲的声音,齐绣婉忙把簪子藏在了枕头底下,低低应了声“还没睡”。
这个小院清静,只有院子外边有人看守,刺史夫人也没有带下人过来。
刺史夫人推门进来时,齐绣婉也下了床。
关上门后把安神汤端到了里间后,齐绣婉朝着她低声唤了声“娘”。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刺史夫人的眼眶再次红了。
坐下后,齐绣婉乖顺地把安神汤端起来。但因双手没有力气,所以还是用掌心贴着碗两边用劲的端了起来。
刺史夫人目光落在那有些许扭曲的十指,心里不仅没有因为女儿回来而松了一口,反而那块石头压得越来越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捏着帕子捂着唇闷声落泪。
齐绣婉喝了两口安神汤。见母亲哭了,慌忙地把安神汤放下,拉起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
刺史夫人心底难受很,语声哽咽:“都是娘亲识人不清,害了你。”
齐绣婉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她大约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看见她这双手而愧疚。
思索了一下,齐绣婉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娘,我的手现在已经不痛了,太医说也是可以治好的,就是我现在的嗓子,也是能治好的,你不用太担心。”
刺史夫人闻言,更为心疼的反握住了女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