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北卿觉得不吉利,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看到地上越来越多的鲜血,和他越来越寡白的脸色,这种不好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时隼觉得浑身都很重,他的脑袋很沉,很想要陷入无边的黑甜之中。
北卿看着他慢慢瞌上的眼睛,握紧他抓住她的手,心里满是恐慌和害怕:“时隼,你别睡啊,你别睡,求求你了...”
时隼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惊醒,混沌的脑袋有了些许清醒,他的背很痛,浑身无力,他能够感受到后背血液喷涌至地面的感觉,可看到她的眼泪,他不知为何没有一点点恐惧,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摸向她的脸蛋,盯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满目心疼,张口沙哑着嗓音道:“好...我不睡,那你原谅我好不好...卿卿,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北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原谅的事情。
她抹着眼里越来越多的眼泪,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她要他活着。
如果他为了救她死了,她会愧疚一辈子。
第47章
救护车呼啸而至。
鲜血已经将时隼的背部染湿了一大块, 地面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十分触目惊心。
医护人员将时隼小心翼翼地放上担架,却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旁眼睛红肿女孩的手。
“先生,麻烦你手松开一下, 我们要将你抬上救护车。”白大褂医生在给时隼紧急止血, 一旁的护士大声地提醒着眼睛微闭的时隼, 让他将紧握着北卿的手松开。他脸色煞白,似乎极力地在让自己清醒, 不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时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将北卿的手更紧了。他眼睛微闭,忍住背部剧烈的痛楚,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北卿听到护士这么说,心里一慌, 赶紧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挣脱开来, 却没想到他越握越紧。
“时隼, 松手啊。”北卿伸出轻轻地摇了摇,看向脸色煞白的他。
时隼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固执地握得紧紧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情况十分危险。
担架被抬起, 北卿只好跟着被抬起的时隼, 一起走到救护车里。
救护车急速而去,车内担架上的时隼只觉得浑身很重很重,他朝着身边红着眼的北卿,努力地绽放出一个笑脸,虚弱地道:“我没事,别哭...”
北卿看他这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着他冲向她身边, 替她挡下那凶神恶煞的一刀的那一瞬间...
如果晚一点点,如果迟一秒,可能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
她的内心有紧张,有后怕,还有一些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在心底弥漫开来。
担架上的时隼一直靠着意志力让自己不昏睡过去,救护车内,他终于抵挡不住疼痛的召唤,沉沉地陷入黑暗之中,昏了过去...
一旁的北卿握着他厚实的大掌,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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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太子爷时隼在新开业的商场被刺昏迷。
这段时间,所有媒体的头条都被这条新闻占据,并24小时滚动更新最新动态。
警方最新通报的消息,当天在现场行刺的人士为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糕点事件中去世女孩的父亲,他接受不了女儿真正死因为心源性猝死,他认为,如果不是北卿在直播间出售那款糕点,女儿就不会买那款糕点,更不会在吃糕点的过程中发生心源性猝死。
他一直寻找着报复北卿的机会,终于,他听说北卿将出席这次“新世纪”商场的开业典礼。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刀刺向北卿的最后一秒钟,会有一个人冲出来,不顾生命危险,抱住北卿,用肉身替她挡下这一刀。
时隼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除了隼时集团群龙无首,股票应声下跌之外,在网络媒体上,他俨然成为了舍身救人的大英雄,不少人专程为他开了个“为时隼祈福,希望他早日苏醒”的帖子。
“我的天,时隼简直太man了,真男人!活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替北北挡下这一刀,简直是真爱。”
“活久见,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深情的男人,他们俩不是离婚好久了吗?怎么还会有后续。”
“呜呜呜,好感动,果然长得帅的男人更长情。”
“希望严惩行凶者,公众场合掏刀砍人,简直是令人发指。”
“希望时总早点好起来,江北太子圈里顶尖上的人物,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
江北市最大的私立医院顶楼,十米间隔一个黑衣保镖,整层楼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更别提无关人员了。
时隼在床上已经躺了7天了,依旧没醒来。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尖刀刺入背部,当时刀刃几乎已完全刺入左侧胸腔,差两厘米刺入心脏,暂未脱离生命危险。
北卿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时隼,眉头紧蹙。
这一个星期,她天天都在医院,希望能够听到他醒来的消息。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脸上也盖着氧气罩,就那么躺在那里,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前一个星期,他还是这座城市经济的重要主宰者。
现在他静静地躺在这里,安静得似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时君庆拄着拐杖站在一边,看着身旁的孙媳妇,幽幽地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老泪,哽咽着:“这混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来,撑不过来,我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北卿心里堵得慌,一旁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按捺住内心的焦躁,扶着时君庆,尽量柔声道:“爸,你别乱说话,时隼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
随即,又转换表情,努力地绽放一个笑容,朝着北卿道:“卿卿,你不要难过,跟你没关系。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时隼也会冲上前去的,何况是你,你千万不要难过。”
北卿点点头,没说话。对于公公婆婆,她一直保有最大的尊重和敬仰。
黄梅是时隼的母亲,她和时隼的父亲一直在国外生活。接到时隼受伤的消息后,连夜搭乘私人专机,从国外赶了回来。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叫雷铭,是时隼的父亲,看起来十分儒雅,颇具风度,他拍了拍北卿的肩头,示意她别乱想,这种突发状况,不是谁都能想到的。
上次时君庆昏迷,两个人从国外赶回来,在医院里待了好久,也察觉到了时隼和北卿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后来,爷爷康复后,他们也回到国外了,后来在网上看到一些新闻报道,说两人已经离婚了。
黄梅原本不太相信,直到看到北卿的微博里晒出的那张离婚证,才知道儿子和儿媳妇真的离婚了。
一直他们都很满意北卿这个儿媳妇,在她的身上,他们看到善良和美好。
刚好能够克制住他们那亦正亦邪的儿子。
遗憾的是,两人之间没有缘分。
这次突然在国外接到电话,说儿子为了救北卿,被人刺伤后昏迷。
夫妻俩赶回来的那刻,看到北卿站在急救室门外,他们心里除了着急之外,还有些许安慰。
儿子为北卿受伤,现在北卿陪伴在医院。
儿子醒来肯定会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当时黄梅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还记得离婚后一段时间,她打视频电话给时隼那晚上的情景。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时隼的脚边是一堆东倒西歪的啤酒瓶,他坐在地板上,满脸颓废,眼睛红红的,声音沙哑:“妈,怎么办,少了卿卿,我的人生好像好不起来了...”
养育了时隼三十年,黄梅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儿子。
那么深情,又那么悔恨。
仿若世界已经坍塌。
那时候的时隼,让黄梅记忆忧新。
所以,当看到北卿站在病房门外守候,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是不是儿子还有一点点的机会,两人还能够重修旧好。
***
一周后,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隼,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至普通病房。
听说时隼醒来了,想要前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被时家一律拒绝。
网络上一片欢腾,“时隼苏醒”瞬间登上热搜。
医院的最顶楼。
病床上的时隼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搜寻着北卿的身影。
刚去洗手间的北卿恰好走出来,看着时隼转醒,脸上瞬间布满惊喜:“时隼,你醒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想要看看时隼有没有什么异样。
时隼自然而然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有没有受伤。
他脑海里最后的片段是他倒在血泊里,她在他的身边眼泪一颗一颗掉落。
时隼看她没事,才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朝北卿道:“我没事了。”
北卿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时隼紧紧的握在手里。
她脸颊微微发烫,挣脱了下,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看了一旁的小护士一眼,心里很是紧张,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她现在和时隼已经没关系了,她有了新男朋友,之前在救护车上,为了让他的情绪稳定,她才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可现在他醒了,两人的手再这样拉在一起,实在是说不过去。
“放手,时隼!”她挣扎着,想要将他的手甩开,没想到却被他握得更紧。
小护士看情况不对劲,赶紧将门关上,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隼没说话,挣扎着坐起来,定定地盯着她,眼底的情绪晦涩难懂。
半晌之后,他才微微张开口,一字一顿,语气虚弱又温柔:“卿卿,错过是一生的遗憾,我不想和你错过一生。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这辈子非你不可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
北卿没料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这个,她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看她没有反应,下一秒,时隼捧着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还是熟悉中的感触和体验。
北卿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开始挣扎起来。
许久,时隼才放开她,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暗哑,似乎在撒着娇:“好不好嘛?”
北卿试图让自己清醒,努力地忽略心底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悸动情绪,缓缓地道:“时隼,你清醒一点,我现在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是雷司甚。”
他缓缓地放开她,脸色沉沉:“北卿,你别逼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他在江北消失。”
北卿的心底也升腾起一股火,她看着床上的时隼,一字一顿:“时隼,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简直是蛮横无理!”
时隼的眼底冒火,他用生命守护的女人,竟然为另外一个男人说他蛮横无理。
他狠狠地将病床边的仪器全部扫落在地,发出震天声响,浑身散发出的怒意不容忽视,语气冷冽:“北卿,我TM活该!我再找你我就是猪!”
第48章
时隼脸色爆红, 脸红脖子粗,气得不轻。
站在一旁的北卿没说话,也不闪躲,就这么定定地盯着病床上的他, 不气也不恼, 一副置之事外的样子。
时隼微微喘着气, 越想越气,手边已经没有可以扔的东西了, 转身将病床上的枕头扔在地上。
北卿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 就这么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发飙,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她早就躲起来或是吓得眼泪就出来了。
可现在, 在她看来, 他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要不到糖果,就撒泼打闹。
“我他妈真的是犯贱,一次又一次将真心捧到你的面前, 任由你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时隼狠狠地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发泄着这段时间求而不得的内心苦楚。不知何时起, 两人之间的位置已经完全倒置了,现在他追着她跑,将真心捧在她的面前,她却不屑一顾。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段时间这么卑微过。
北卿抿了抿嘴,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时隼发泄了一顿,气也消了不少, 发现她没任何反应,想着怎么找个台阶自己下了。
没料到她却转身离开,一点也不犹豫。
“北卿——”看着她快要走到门口的背影,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张口想说点什么让她留下,又想起刚才自己给她撂下的狠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闷得慌。
北卿没有回头,脚步不停,想要离去。
“哎哟——伤口疼,好疼——”病床上的时隼蓦地捂着后背,痛苦的呻.吟起来,眼睛却盯着北卿的后背,看着她的反应。
北卿气得浑身冒烟,不想理他了,却没料到身后的他突然痛呼出声。
想到他可能是装的,但她没办法继续离开,因为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看到北卿停住脚步,转身朝他走来,躺在病床上的时隼赶紧将视线收回,嘴角不自觉微微泛起一丝弧度,恢复苦瓜脸,痛苦地呻.吟起来,装作很疼痛的样子。
“哪里疼,我帮你去叫医生。”北卿看了床上的他一眼,转身准备朝着门外走去,喊医生过来。
病房边的仪器全部被他扫落在地,整个房间现在无处下脚,应该让医护人员来看下他的具体病情。
可还没转身,她的手就被时隼抓住,他捂着胸口,指了指自己的心,看着她,语气低落:“这里疼,我的心受伤了。”
北卿看着他捂着胸口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装的,他的伤口明明在背后。
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狠话,她扯着嘴角,语气淡淡:“你不是说你再也不理我了吗?”
时隼的脸涨红,拉着她的手更紧了,半晌之后,才看向她,道着歉:“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我给你道歉。”
听着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北卿内心很是震撼,她从未想过他会为这事给她道歉。
他这么不可一世的人,这段时间在她面前似乎已经道歉过好几次了。
时隼看她没说话,以为她气还没消,内心苦楚,他刚才太冲动了,现在下不来台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