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容淮捏着纯净水瓶子,仰头抿了口,唇角扬了扬:“断断续续睡过一阵,中途被磨牙声吵醒了。”
至于谁的磨牙声,不言而喻。
荆羡气恼:“我怎么可能……”她想了一万种措辞来反驳,可他显然没耐心听,抬手塞上耳机,同时打开笔电,查阅邮件。
就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里。
虽然很气,但没什么办法。
这件事最终以荆羡吃了个哑巴亏告一段落。
再过两个小时就快落地,差不做到饭点,空乘人员过来询问午餐需求。
荆羡的位置是临时和人交换的,等同于升舱,按理说是享受不到头等舱待遇的餐食,不过徐潇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硬是把自个儿享用美食的权利都转移给她了。
她觉得不好意思,还亲自去后边询问。
徐潇没睡好,脸色发青,明明很疲累还挤出一脸热情的笑:“荆小姐,真不必担心我,你吃好等同于我吃好,也等同于容先生吃好,相信我,这样大家都好。”
荆羡被你好我好他也好的理论搞蒙了,尽管感觉于事无补但还是问他要不要去前边休息一个小时。
徐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荆羡没辙,无功而返。
怎么能在头等舱享受美食,流程她都很熟了,每个航空公司的国际航班有什么招牌有什么踩雷的部分,她几乎一清二楚。
她和容淮的位置是双人舱,前边的空间可以拼成一张四方小桌。
空乘帮忙铺好了桌子,以为他们是情侣,额外布置了一朵玫瑰。荆羡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他压根都没抬起过头,拧着眉一直在忙公事,就连午餐都只要了份沙拉。
饿不死你。她小声腹诽。
至于荆羡,她胃口一直很好,体质却不怎么容易发胖,这会儿也没必要客气。
开胃碟是桂花年轮枣和梅菜鸡,前菜是香草奶油炉烤竹荚蛤,主菜汤品要了木瓜炖排骨、蒜香牛肉和酱焖海参,配的香槟气泡是Dom Perignon。
空姐额外推荐了入选米其林的干白,荆羡酒量差到离谱,没敢尝试就婉拒了。
窗外万里无云,室温26度体感舒适,面前满满当当一桌美食。
荆羡忽然觉得出差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她连了wifi,戴好耳机,打开最近沉迷的一部虐恋情深现代剧,开始舒舒服服享用她的lunch。
容淮偶尔抬眼,就能看到这姑娘坐得腰杆笔直,肩颈优美,拿筷子的姿势都很赏心悦目,吃东西时小口进食,更是秀气斯文。
礼仪浑然天成。
若是千金大小姐扎堆评比,她应该也是其中最矜贵的那一位。
他垂眸,想到当初这位娇小姐哭着摔在泥泞里的模样,又想到曾有人用讥诮的口吻痛斥他妄图染指这朵暗夜蔷薇,很轻地笑了一下。
昨日种种已死,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男人的笑容轻蔑又狂妄。
转瞬即逝。
荆羡没能注意到,她还沉浸在她的电视剧里,刚好播到男主得知父母的死和女主家世有关,怒而提分手,女主淋着大雨痛哭的情节。
她的共情能力很强,立马鼻尖酸溜溜的,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关掉了播放器。
泪眼朦胧里,似乎看到对面的男人动了动唇。
荆羡摘掉耳机,手背飞速抹了下眼睛,“什么?”
容淮平静地看着她:“妆花了。”
荆羡的悲伤心情瞬间就被愤怒替代了,这人毒舌的能力比起年少时只增不减,她恨不能立刻把气泡水泼到他脑门上。
然而毕竟还有工作。
她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忍下,又去了趟盥洗室,照镜子时没发现晕妆的痕迹,只觉是被他耍了。
新仇加旧恨,荆羡决定下飞机前,再不和这个人多费半句唇舌。
纽约时间五点半,航班顺利抵达肯尼迪国际机场。
荆羡没有行李,厚着脸皮跟在容淮身后,等他们拿完行李后,又跟着一同出了大门。他的步子不紧不慢,始终同她保持三步左右的距离。
此时近黄昏,街上人流量凶猛。
荆羡迎面而来的路人撞了一下,包包摔在了地上,反射性弯腰去捡,一上一下短短十来秒,再起身时,却找不到容淮和徐潇的身影。
她有些着急,踮起脚左右转了两圈,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尝试着喊了两声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荆羡悻悻跺了下脚,估摸着他就是故意的,找准了实际甩掉她呢。她不死心地跑到街对面,确定对方没影了,这才气不过骂了一声:“渣男!”
话音方落,身旁忽而有笑声传来。
徐潇从出租车的副驾驶座探出头来,忍着笑意:“荆小姐,这里!”
原来他们是去打车了。
荆羡尴尬症发作,盯着后排的车门迟迟未动,黑人司机不耐烦了,也跟着伸出脑袋:“Miss,are u going or not?”
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匆匆上车。
容淮没看她,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那句渣男,膝盖上摊着笔记本,还在处理公务。
荆羡也懒得和他搭腔,一路上就和徐潇有聊没聊说几句。
这Taxi年份有些久,座套和内壁都是脏兮兮的,还有乱七八糟的污痕。荆羡养尊处优惯了,又有洁癖,只能直挺挺地坐着,尽量不接触到椅背。
无奈司机开车太猛,刹车油门都没个缓冲时间。
为了稳住重心,她不得不拉出那根瞧上去就很不卫生的安全带,小脸皱着,满满的嫌弃表情溢于言表。
容淮分神瞥她一眼:“怎么,坐不住?”
荆羡沉默半刻,“你现在好歹是科创板黑马的大BOSS,有没有考虑过在这些经常出差的地方配辆车。”她想到荆焱那些壕无人性的商务用车,想了想,小声建议:“就是也不用特别好的迈巴赫劳斯莱斯,奔驰宝马都可以的。”
徐潇从后视镜里往后扫,这会儿总算明白老板强行要赶他去经济舱的用意了。
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病真不是盖的。
容淮像是习惯了,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淡声:“嗯,下回在各大洲的重要城市都买上一辆宾利,方便你莅临指导。”
荆羡哽住,一时竟分不清他是认真回答还是故意讽刺她。
车程四十多分钟,不长不短。
等迈进四季酒店,闻到lobby里淡雅的香氛,荆羡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去大堂服务处订了间套房,等容淮check in之后,一同走至电梯边。
荆羡住的比他们的要高一些,三人一同进去,分别摁了各自的楼层。
电梯缓缓上行,27楼的指示灯亮起后,门缓缓打开。
荆羡也跟着一同出去,鼓起勇气扯了下容淮的袖子,“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你们先忙。”徐潇很识趣地回房间了,眼睛都不敢乱看,拖着行李只顾着往前走。
荆羡摸出手机确认内容。
方才白婧已经同她传了讯息,说是主编今日临时公出,截稿日可以再延迟一日,所有需要采访的问题已经传到她工作邮箱,还是希望她能尽快完成任务,后期修稿校稿都需要时间。
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今晚或者明天上午抽一个小时给我,就那个采访。”她很努力地放软语调,试图让自己听上去可怜一些,“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容淮打断:“什么时候还?”
荆羡一愣:“什么?”
他笑笑,微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人情什么时候还,怎么还?”
荆羡往后退一步,被这略显暧昧的距离弄得心神不宁,她摩挲了下发痒的耳垂,镇定道:“都行,只要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要求。”
容淮插兜,笑得雅痞:“行啊,就今晚还吧,先还了,再谈工作。”
他说完,也没给她反应时间,径自走到过道尽头,刷开房门进去。
门没关,虚虚掩着。
荆羡心中警铃大作,犹豫许久,跟过去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迈半步,只义正言辞地强调:“我说了,违背道德的事情……”
她的台词没能念完,覆在门框上的手腕被人擒住,再轻轻一扯,她完全没能挣扎,跌跌撞撞倒进去。
尖叫声瞬间抵达喉咙。
男人微凉的手掩住她的口鼻。
屋里灯火通明,感觉不像是要做坏事的场景,荆羡睁大眼,仍然惊魂未定,含含糊糊嘟囔,像只可怜兮兮落入猎人陷阱的小兽。
“别喊。”容淮凑近了些,盯着她的眼睛:“省点力气,没想碰你。”
见她情绪没那么激动了,他松开手,散漫地靠到墙边,下巴朝着床上扬了扬:“去试试。”
床上有条紫色的礼服裙,缎带和刺绣都很别致,落肩款式,薄纱裙摆上穿了银丝线,很美。
荆羡认出这是D家的礼服,不算高定,但也是限量款,价值不菲。
可她没弄明白。
“什么意思?”
容淮对着盥洗室扬了扬下巴:“乖乖进去,不然我亲手帮你换。”
荆羡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捧着裙子冲到厕所,条件反射地锁上了门。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隔着门扉传入:“今晚八点,在这个酒店,有个重要宴会,我缺个女伴。人情呢,就这么简单,宴会结束后,再来做你那个专访。”
荆羡狂跳的心渐渐回到正常频率。
她没什么别的要问了,一码归一码,这场交易也很公平。
她穿得七七八八,还差腰间那根缎带没绑上,磨蹭很久,直到他又不耐敲了下门才解了锁,“我后面……”
容淮盯着她:“转过去。”
很奇怪,他说的话其实很平常,语调也不奇怪,可荆羡偏偏听出了一种暧昧感,好像是主人即将要折腾女奴,又好像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即将对他的金丝雀下手。
荆羡秒怂:“你看你能不能找一个女服务生。”
容淮气笑了:“我有那么趁人之危?”
荆羡不吭声了,慢吞吞地扭过去,脸贴着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幸好他还算正人君子,没乱碰到她裸露的肌肤,只是手劲有些大,绑紧的时候,她没忍住,低低喊了一声。
男人动作骤停。
荆羡抵着额头,隐隐不安,强行从他手里抽回缎带。
她转回身,不敢看他的眼睛,故意岔开话题:“大小还挺合适的,腰围那里也刚刚好。”
容淮嗯了声,懒懒坐回一旁的沙发上,眼神不再回避,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儿。
这位万里挑一的美人,穿着他选的裙子,怯生生又含苞待放,就像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支着额,嗓音哑得低沉:“我和挑尺寸的人说了,这姑娘的腰呢,我刚好两只手就能掐住。”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久等了。
抱歉,我其实写到八点的时候已经写了三千字
我想九点肯定修一修来的及
结果我又想把那一段礼服的写进去
就超字数了
私信收到几个宝贝的质疑了
以后会更注意更新时间的
大家别气了
差不多了,我们容淮要强取豪夺了。
其实他一直很腹黑
年少时就是个狠角色
现在也是一样的
马上进入我最爱的黑化环节。
其实番外里面忧忧性格相对软
我暂时还是按照番外那个人设写
不打算写强强
而且个人口味偏好男主变态一点的,嘻嘻
最后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爱!!!!
营养液我也看了!!!
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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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宴会
这间不是套房,玄关处不算宽敞,隔了一个小吧台,剩下的位置被她曳地的裙摆铺开,就没多少空间了。
光线也不够坦荡,两人进来的急,主灯未开,惟有洗手间的冷白光晕,外加小吧台上头挂下来的装饰灯盏。
有限的空间,有限的能见度,外加一个侵略感爆棚的男人。
他就坐在离她区区两步之遥的单人沙发上,神情懒懒散散,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点着木质扶手,明明是意兴阑珊的姿态,眼睛却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像是君王临幸,又像是在看一场意犹未尽的表演。
荆羡再迟钝都隐隐意识到不妥了,感觉从重逢开始,那些巧合就多得吓人,撇去前几周的破事不提,为什么刚到纽约,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样华贵的礼服?
是不是在她第二个电话打过去问他要去哪个国家时,他就暗自把鱼饵抛下了。
她不知道这张网是何时布下的,她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最要命的问题是,她甚至都不能判断这些是不是她的臆想。
到底是成了猎物,亦或者是自作多情……
荆羡穿着露背略显清凉的礼服,居然紧张到手心冒汗,特别是听他用那种慢条斯理的调调说着这姑娘的腰我两只手便能掐住,她耳根子都发烫。
坦白说,他们过去也没几次亲密的举动,惟有寥寥几次接吻,那也是建立在她主动的前提下。
她喜欢惦着脚去少年耳边作乱,然后被他略带警告地瞥一眼,安分不到两秒,尝试着靠近,再被他轻扭着手腕推开。
不过往往第三回 ,他总会破功。
说不清是破罐破摔亦或是带着惩罚,他就用力箍着她的腰,一边咬她的唇一边低喃:
“就爱作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