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荆羡不混娱乐圈,根本不在意微博,她懒得看摄像头里自己的丑脸,转为语音聊天:“你有时尚资源么?我打算在临城找份相关杂志的工作。”
宁瑶:“muse和signorina最近在招助理,不过听说竞争巨激烈,两个主编都跟我经纪人关系不错,要我介绍不?”
走捷径当然好,不过出于奇怪的自尊心,荆羡只要了个联系邮箱,挂完电话后又仔细改了一遍简历,逐字敲打求职电邮,确认投递成功后才放心睡下。
醒来后她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万一对方来电通知面试,她这张脸怎么办……
荆羡忧心忡忡,不过事实证明她太天真,就业率持续下降的21世纪,各行各业都不缺人才,更何况是国内TOP3的时尚杂志。
中途荆焱甚至还让骆亦白来追讨她压根不存在的offer,荆羡实在顶不住,把当初拿过小奖的照片都洗出来,顺道打印了实体简历,一同寄到了杂志社。
一月中旬的时候,她的脸恢复如初,signorina的面试电话也姗姗来迟。
荆羡的心情不亚于高考查分,她从来没有那么轻声细语过,哪怕HR的态度有些高傲,都没能让她破功。
任何事情都需要仪式感。
荆羡相当重视她可能拥有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穿了今年春夏C家即将发布的成衣,踩上Jimmy choo的限量款高跟,本来打算在她四个衣帽间里挑个最喜欢的birkin,又觉得太高调,只背了个去年生日某奢侈品总监特别为她设计的水桶包。
面试时间在下午三点。
她怕迟到,午饭吃完就开始化妆,两点让司机送她出门,一路上也没敢放松,一直在翻signorina去年的刊物。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尤其是进会议室等待时,周边都是等着面试的年轻姑娘,容貌姣好,身段优雅,一身名牌,全是顶尖奢侈品。
荆羡从前对这种把LOGO缀满全身的行径嗤之以鼻,认为是土包子行径,眼下却有点忐忑懊恼。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轮到她时,面试官很认真地审视了她的装扮,等她自我介绍完,直接抛出犀利问题:
“对奢侈品牌熟吗?去年的哪几场高定秀你最印象深刻?”
荆羡迟疑,她每年都会收到雪花一般的邀请函,全是邀请她头排看秀的,但她基本不怎么出席,当季新品自然会有人送到她住所。
她无法区别熟或不熟的范畴,有些语塞。
面试官有三位,一个新媒体,一个传统平面,另一个做人物专访的,闻言互相传递了下眼神,大约是不想为难她,非常默契地止住了话头。
“我们每天都会有拍摄,作为助理,showroom里所有的协助造型工作都将由你独立完成,这些配饰和品牌衣服,请帮忙搭配一套出来。”
对方递上数十张图片,荆羡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同色系的款式,毕竟经典永不出错。
面试官们的神情如死水,无波无澜,最后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让她回去等通知。
荆羡也不傻,知道基本凉了,可她到底不甘心,又从包里取出牛皮袋,里头是备份的样片,她动作利落地把照片排列好,轻声道:“可以再耽误几位两分钟吗?我在纽约学的是艺术视觉设计,无论是人物亦或风景都曾经登过local扉页,我熟悉排版,熟悉photoshop,我知道怎么摆pose会让模特看起来更有独特性。”
做完最后的尝试,她俯身鞠躬:“您说这里每天都有拍摄,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能有机会在这里学习。”
三人面上有半刻怔忪,也没驳她面子,看了会儿照片,互相小声交流了几句,而后总算改了口气:“我们会考虑的,谢谢。”
荆羡面带微笑,出门后难掩失落。
来的时候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丧气,眼角的妆有些晕,她心情很糟糕,在盥洗室慢吞吞地补妆,描口红时又有个妹子推门进来。
晚香玉的味道充斥鼻尖,荆羡不太喜欢这股子浓郁的香味,收起化妆包打算撤了。
那姑娘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荆羡抬眸,在镜子里同对方打了个照面。
杏眼琼鼻,是个颇有古典气息的美人,右边下颔有颗小小的红痣,瞧上去有几分眼熟。
半晌,那姑娘先行开口:“啊,我认得你。”她摆了摆食指,态度俏皮:“几年前,我们在容淮师兄的公寓里见过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因为家里人身体不舒服,等报告的时间太久耽搁了。
错误预估了更新的时间,和大家道歉。
明天不出门,应该可以5点更新。
知道自己信誉不好,所以一直挺担心你们生气T-T
这文有女配,但不会虐女主,只会虐女配
不会有特别狗血的内容,请放心食用
下章有回忆杀~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留言我都看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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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牡丹(大修)
在那姑娘开口前,其实荆羡也在观察她。
妹子一身珠光宝气,光是手腕上的梵克雅宝就叠了三条,不是寻常的款,镶了珍珠贝母和红钻,尾坠上还有英文字。
家境应该还行,不过严格意义来说来,上头的钻石大小真不够看的。
荆羡从小耳濡目染,什么奇葩没见过,圈子里有些没底气的名媛恨不能把全身家当都穿在身上,三条手链在她的认知里还不算特别夸张。
妹子美则美矣,少了点灵魂。
她再扫两眼,也就没了兴致。
只是荆羡没料到,瞧上去有几分面善的人竟然真的和自己有过交集,她听着那句【我们在容淮师兄的公寓见过】,手心渐渐发凉。
尘封的记忆毫无征兆被唤醒。
荆羡神情恍惚,洗手台的镜子仿佛被白雾覆住,等到散开后,她在里头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少女散着长发盘腿坐在病床上,拜长达两个多月的高烧和肺炎所赐,病号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即便私人医院VIP待遇特殊,衣服特别定制成颜色粉嫩的款式,依旧难以让她白到透明的脸染上血色。
本来就没几俩肉的纤细身形感觉稍加外力就能折断,荆羡安静看着帮她收拾出院行李的看护们,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依旧灵动。
父母和哥哥在病房外低声交谈,半晌,荆焱的情绪变得激动。
她从没听到他发这样大的火,他好像砸了东西,他一直在来回踱步,他咬着牙不断用力地重复两句话:
“你们不懂!”
“你们以为这是对她好吗!”
良久,许柔进来,搂着她,眼圈红红的:“忧忧,你想不想去国外念书?”
她笑了一下,想挣扎,但对上外头双眼猩红的荆焱,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一刻,她知道她的命运定了。
荆羡尝试安分守己,不过那股子不甘心渐渐拧成了绳,搅得她鸡犬不宁,她明明在曼哈顿上城区最好的公寓里,香薰暖床一样不落,却夜夜做梦,梦到容淮,梦到那个雨夜里决绝离去的少年。
她在复活节假期,成功躲开所有人的耳目,用现金买了一张去苏黎世的机票。
荆羡不清楚容淮到底是怎么来到瑞士留学的,他高中那会儿住地下室,活得阴暗又乖戾,即便成绩出类拔萃,依然不像个优等生。她在高考后选择休学半年静养,几乎和外界脱离联系,消息来源少之又少,只听说他在Z大医学系念了短短一年,大二就出国了。
盲目的爱给人无限执着。
当地语言非英文,荆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硬是用着她那三脚猫功夫的德语同人交流,问到了联邦理工大学的位置。
可这所世界综合性排名前十的学校如此庞大,她拖着行李,漫无目的地搜寻目标,不亚于大海捞针。
她尝试去校方办公室沟通,被侵犯隐私为由拒绝。
她只能用最傻的办法,徘徊在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外头,遇到下课的学生就上前询问,无奈被安保制止,不允许她骚扰校园秩序。
她都快绝望了,拖着行李憋着眼泪,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不敢开手机,怕亲人责骂,也不敢放声大哭,怕引来路人指指点点。最后还是那位保安大叔看她可怜,带她去了值班办公室,让她搬了凳子坐在监控后边。
从清晨到黄昏,荆羡眼睛都不敢眨,无奈那么多屏幕,她就一双眼,如何看得过来?
一腔热血渐凉,心灰意冷之际,她终于在校门外遇到了一位中国留学生。
对方显然是个知情人,也挺热情:“啊,找容神啊,这会儿他应该在PSI实验室吧,不过那边你进不去。我正巧住他家附近,载你过去等吧。”
荆羡欣喜若狂,反复道谢。
公寓有些老旧,楼道的灯忽明忽暗,她借着这点光线,上了些粉底,阔别一年,她怕自己脸色太差,怕自己在他眼里不够好看,她甚至还用了腮红来掩盖苍白的皮肤。
二楼尽头那间,是刚才那个好心的留学生指给她的位置。
荆羡怕错过,直接靠在门边等。只是她刚放下行李,就听到里面有姑娘简短的惊叫,接着是兵荒马乱的地板咚咚声,像是有什么人光脚在跑。
房子的隔音很糟糕,里头有个软绵绵的嗓音——
【师兄,公寓的热水器是坏的。】
【没有热水,我快冻死了。】
荆羡没多想,以为留学生搞错容淮的具体住址了,行李箱的轮子有些磕坏,她踹了一脚,准备拉上去别处转转。
谁知道里头的人警觉性挺高,竟然开门探出脑袋来。
妙龄少女裹着浴巾,肩膀上有黏腻沐浴露没来得及冲洗,手里还拿着摁了免提的手机,“你晚上早点回来呗,我这里有个变态一直在门口走来走去,超可怕。”
荆羡刚想道歉说自己找错了,电话喇叭里传出熟悉嗓音——
“找房东。”
电话即刻被掐断。
不过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判断了,那种含着几分低沉和沙哑的腔调,不是他还有谁?
再多希望,再多假设,这一刻统统反戈,化为利刃,刺得荆羡遍体鳞伤,她想过无数遍重逢的场景,她构想过各种可能的开场白,可她绝对没有想过,命运会这样和她开玩笑。
对方悻悻收起电话,态度算不得好:“你找谁啊?”
荆羡被抽干了勇气,垂着脑袋,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挤出支离破碎的句子:“抱歉,我好像找错地方了。”
她都没敢抬头仔细看一看那姑娘,怕眼泪不听话。
荆羡像一个被逼近死胡同的逃亡者,无路可退无路可逃,下楼梯时重重摔了一跤,又很快爬起。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
离开就对了。
就当做从没来过一样。
没来过,就没有所谓的同居女友。
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假的。
荆羡入了魔怔,一个人疾步走在苏黎世的街头,膝盖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不管不顾。途径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好心店员请她进去休息。
她很坚定地摇头:“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家。”
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得了。
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记得。
……
时过境迁,荆羡被迫回忆起自己少女时代干的蠢事,心情竟然还挺平静,可能时间太久了,那个嚎啕大哭的定个场面终究也成了泛黄的照片,在岁月的长河里褪了色。
要不怎么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呢?
荆羡见到当初叫她痛不欲生的情敌,内心无波无澜,毕竟比起那会儿夺门而逃的狼狈,如今她有的是功夫耗。
也难怪她第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妹子当初素面朝天来开门时,只能勉强算是清秀,和现在的形象判若两人。小白菜忽然变成了红牡丹,再加上眼睛下边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苹果肌,看样子没少动刀。
红牡丹还在自言自语:“应该是你吧?在那个巴塞尔公寓的女孩……”
荆羡忽然就不着急了,重新打开化妆包,一手撑着大理石台盆,一手慢条斯理用粉扑压鼻尖犯油的皮肤,口气懒懒散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本就生得极美,年少时五官纯情动人,长开后更是千般娇媚,做任何动作都带着别人学不来的风情和优雅。
红牡丹愣住,目光带着不自觉的比较,盯了她老半天才勉强笑了笑:“可能我记错了。”她调整好表情,继续道:“对了,你也是来面试的吧?我叫沐南兮,你可以叫我Nancy,说不定大家以后是同事,先认识一下。”
荆羡故作惊讶:“只有一个名额,你不知道吗?”
什么狗屁同事,本来就是竞争关系,何必假惺惺。
沐南兮哽住:“我……”
荆羡是出了名的鉴婊达人,不该给的面子一分不给,临走前还不忘补刀:“抱歉,是我不够配合,就当你不知道吧,幸会,先走了。”
沐南兮的笑容快端不住了。
荆羡懒得看这个绿茶,径自下楼,路过方才的会议室时,发现里头的候选者人数又翻了一番,她叹了口气,懊恼为何要跟荆焱夸下海口说已经找到工作。
宁瑶发来微信询问,得知进展后幸灾乐祸:
【您的一日社畜体验卡已过期,可以滚回去继承百亿资产了。】
荆羡不死心:【你说我muse有希望不?】
宁瑶:【早点洗洗睡吧,muse创刊比signorina还早五年,你要真凭个人实力进去了,我下个戏直接剃光头演尼姑。】
荆羡呵呵一笑,回了个去死的表情。
本来这事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荆羡也已经死心,准备再跟荆焱周旋一阵等他订完婚就继续周游世界。结果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宁瑶的赌咒,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荆大小姐在午觉醒来的半梦半醒间接到了MUSE总部的电话。
神志算不得清晰地聊完,反应过来时她才意识到。
宁瑶这厮反向毒奶的水平确实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