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不说皇家,任何一个婆婆相看儿媳妇,都不喜欢她这般的容貌,即使知道她从小没缺任何教养,也都觉得她这样的容貌不适合做长子媳妇,更何况还有她那样的经历?
她努力打扮自己,打扮的端正贤淑,符合世人眼里大家闺女的要求。可她又忍不住,忍不住想让他看看她真实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啊,一个心里腐烂不堪的人,一个鄙视世俗,却又困于世俗的人;一个有着莫名可笑的自尊却又甘心为了那一抹阳光,甘心做侧福晋的人。
她知道,瑞亲王殿下在自己选儿媳妇,虽然她不知道怎么选,可她莫名知道他在看着。
临到她出场的那一天,她和所有小姑娘一样,紧张、不安、期待、害怕……
他是不是站在什么地方看着?他是不是也在琢磨娶一个什么的女子做妻子?
他打仗,功夫高,眼力好,夜里视物如同白昼,不需要靠近就看得清楚她们每一个人的容貌服饰举止。
他会看到她吗?他会喜欢她吗?他,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的长相不够端庄,认为她从小没有父母没有教养?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停地跳,好似要跳出来胸腔,她都可以感受到那颗心脏的热度,颤抖跳动的幅度。
可是在她感受到那一抹阳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平静下来。
他怎么会看不起她?
他是如此的伟岸,他是真正的伟丈夫,真正的巴图鲁。是她这些无法见人的小心思亵渎他。
她平静下来,一颗心也落到谷底。
心里有泪,却仰脸笑。脑袋里一片空白,全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结果如何,她想给他看一看,看一眼她最美的一面,至少,他看到她。
…………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选她妻子。
是嫡福晋,不是侧福晋。
他告诉她,不会有侧福晋,也不会有侍妾,她哪里顾得上侧福晋不侧福晋,侍妾不侍妾?
他说他要去西部,希望她陪同,但西部很苦很苦,她如何在乎吃苦?
他说他可能会打仗办差在外,不能经常陪伴她,她更不在意。
那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子。
接下来,她是世界上最最幸运的女孩子,她的每一天都活在美梦中,每一个梦里都是开心的笑容。
他带着她出去公园里玩,他带着她出去逛街逛四九城的各个角落胡同,他送她各种小礼物……
他告诉她,不要相信小报上有关于他的内容,那基本都是瞎写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知道,她在心里,他就是他。一个她信任,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人;一个这样就是完美就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一个越是相处,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人。
他的身边一直没有女子,她知道,可她不敢问。
面对一天天逼近的婚期,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可笑之处,她一开始自以为的自尊和骄傲,只是因为不够爱。深爱了,怎么会顾虑其他?深爱了,怎么还会有理智克制自己的嫉妒?
她忍不住问出来。
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的,然后……她清楚地记得,他捏着她的鼻子,好似生气又好似宠溺地说:“不是说过了,不要侧福晋和侍妾?”
她只能哭。那一刻,她只感觉,不管这句话能不能实现,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他们大婚,他抱着她上花轿,她还是只能哭。
他们出发去五台山,她一步一步地融入他的生活,得到他师祖的认可,她高兴地抱着他哭。
他们出发去西部,西部的姑娘们儿郎们热情奔放,偏偏他又无知无觉地和他们每个人相处愉快,她气不过。
对于一般人,喜欢也就只是喜欢,单纯的喜欢崇拜和实际生活不搭噶。可是某一部分人,她忍不住就偷偷使手段不让某一些“同类”接近他。他察觉了,只捏着她的鼻子笑。
她怀孕了,有了小娃娃,很激动、很开心的事儿,可是她要离开他,她怎么舍得?
再朝西走没有火车,翻山越岭的,加上气候环境问题,她绝对不能跟着。
做好了各种准备,他回来京城的时候,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女子。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丑,眼泪鼻涕的,他也没嫌弃。
…………
回忆着,忙碌着,一天的美丽时光过去,晚上散步的时候,弘南突然说:“将来我要嫁一个阿玛一样的男子。”
郑重其事的态度,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一个十二三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家人因为南南的话都乐呵得来——
但是小女儿北北对她姐姐的话非常认同,北北对着他阿玛星星眼,对她姐姐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姐姐棒棒哒,北北也要嫁阿玛一样的男子。”
一家人更笑。
皇上笑话两个孙女儿:“我们的南南和北北就是有大志气。”
皇后娘娘给予肯定:“我们南南和北北尽管挑选,你们三姐姐定亲的年龄放到二十七岁,我们给南南和北北也放到二十七岁。”
弘晏甚至说:“大妹和二妹加油。哥哥一定帮忙。”
弘曚在他阿玛怀里动来动去,抓着他阿玛手腕上的佛珠串儿不撒手。
他阿玛抱着他亲亲哈哈哈笑,听着一家人的说话笑,和他“啊呜啊呜”地说话也是笑。
清清忍不住看一眼夕阳下的这个人,心里一片安宁自在。
第199章
康熙六十二年的春节刚过去, 康熙六十三年到来,全世界的第一件大事,乃是一月十四日, 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宣布退位。
年纪轻轻的腓力五世要退位, 这非常让人吃惊,就算世人猜测是不是因为他的健康原因,这个理由也不充分。
腓力五世的头疼顽疾在大清治疗好的差不多了,现在西班牙打捞“荷西号”有了银子, 正是大发展的时候, 他撂挑子了?
莫怪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他的目的在于法兰西王位,西班牙王位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自己去继承法兰西王位。
莫怪很多人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也太贪心。”
自从有了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 大清还在朝南海和西部铺设电话线, 东西方人们往来交际愈加方便, 航海业、旅游业、全球通信业……都发达得很,消息传的非常快,保康大约在半个月后收到消息。
说实话, 保康也惊讶。
不得不说,腓力五世这番操作够那啥, 他都不想给予评价。
新年伊始, 大清各部都各有各的忙碌,保康还是忙着皇家匠艺学院, 虽然大家伙儿都觉得腓力五世太那啥, 但也都知道他的目的不可能实现, 都没怎么在意。
二月里, 大清国再一次全国土地测量, 收回各地方不法占有土地,严厉打击土地兼并,并将部分无地农户朝宁夏一带迁移,开展宁夏垦荒。
三月里,征西大军全部回来,首先举行献俘仪式,皇上他老人家又踌躇满志地领着一家老小去告祭太庙、社稷,祭祀皇陵。
在青海派兵驻扎,修筑土墙,整顿各级别喇嘛寺,规定一系列朝贡和互市制度等等措施;配合盟旗和郡县制度,青海分成五部,共分二十九旗,旗下设郡县治理,一切军民事务听命于朝廷……
西藏类同。
新收归的,原来属于准格尔的地方,类同。
至此,大清朝廷在青海和西藏拥有绝对主权,原来的藩王、台吉彻底取消,各个王公大家族受到巨大打击。同时,完全废除农奴制度,大力推行中原的“官绅一体纳粮”等等措施,当地百姓欢呼雀跃、拍手称赞。
四月里,一个春节光忙着处理云南民变的太子殿下回来京城,就感觉自己累得只想懒人摊,摊到在软软的大沙发上,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五月里,有人在早朝上告发宗室苏努父子口出逛言,骄横不逊。胤禛援引清太宗对苏努祖父禇英的评价:“此人若在,必乱国家。”指出苏努父子谗言离间,暗中钻营,扰乱朝政且毫无悔改。
胤禛黑脸:“苏努父子若留在京城,必然还会煽惑众心,当下令革去苏努贝勒爵位,撤回属下佐领旗民,勒令在京诸子十日内一并迁往右卫居住,不许派人往来京师。”
太子因为禇英的身份想到他自己,不吱声。
其他人更不做声。
保康最近都在皇家匠艺学院,最后他们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到底是顾虑苏努父子乃是太~祖皇帝原配妻子的嫡长子的子嗣,只勒令在家改过。
说起旧事,皇上颇多感叹:“当年太~祖皇帝深陷追杀中,褚英、代善、东果格格打小儿跟着东躲西藏,到十多岁的年纪就跟着东征西战,褚英和代善为后金政权立下汗马功劳,东果格格联姻董鄂将军。”
“褚英……性格原因,后来他变得越发骄横、狭隘、不会把握机会,和五大将军,和兄弟们,都闹不和,却一直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出身必然会是下一代继承人,骄傲着不低头不求饶……”
太子:“……”
太扎心了。
太子抹抹没有的眼泪,正好下面送来紧急消息,山东曲阜的孔庙因暴雨雷击引起火灾,大成殿及两庑俱毁。他赶紧转移话题。
六月里,京城里头发生一起内务府佐领下人吵闹抢物事件。
事情的起因,朝廷裁减内务佐领下兵丁。内务府佐领每年所需钱粮,在康熙三十年间,为三十余万两,到如今,增至七十余万两。
为减少开支,去年春节胤禛和胤佑、胤祺几个主政,一切决定削减内务府佐领兵丁的人数。引起佐领下人的不满,他们认为朝廷要夺其钱粮,数百人聚集到胤禛、胤佑、胤祺家门口吵闹。
当然,现任内务府总管李延禧家里也没避免,甚至家里器具都遭到哄抢。步军统领阿奇图派兵捉拿为首者,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说实话,别看皇上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打压八旗大臣,收拢旗主们手里的权利,但论起对这些“老家人”的维护,也数他老人家,下面这一辈人,谁都比不过。
太子“麻利”地躲开不露面光看热闹,保康自从去年胤祉、胤禛、胤祺回来就不管事儿。
胤禛据理力争:“管理内务府的主要官员管理不善,当罚。常明、来保两位内务府副总管,枷号三个月,鞭一百。
为首闹事的五人,交刑部监看正法,其余一部分人分别发往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安插做苦差……”
“儿臣认为,缩减内务府开支是必然。以前一石粳米一两五到二两银子,现在二两。以前两银子可买五十斤猪肉,现在四十五斤。可是内务府的开支,从三十万两每年到七十万两每年。
八旗旗民都没有‘铁庄稼’开始自力更生,缘何内务府还要大吃朝廷? ”
皇上:“……”
皇上到底还要是保一保的。
脸色黑黑的,没理也是理:“以前一个宫里就几个主子,现在你们兄弟姐妹多少个?以前你们都小,现在你们哪家没有二十几口子?出宫开府,就不花用内务府?”
“一年七十万两多吗?你们皇额涅生活简朴,一般不花用什么。你太子哥哥宫里有太子妃管着,这些年也没花过不该花的银子,你保康哥哥的宫里更不用说,就六口人。”
胤禛:“……”深呼吸很呼吸。
“汗阿玛,这七十万两银子,是整个内务府自己的花用,俸禄、补贴、人丁繁衍……”
您老人家讲不讲道理?这都不是内务府花在我们身上的费用,是内务府花在他们自己身上的费用。
胤禛气得就差和他汗阿玛明说,一个内务府花起来银子,和他们一个皇家一样,到底谁才是皇家谁才是包衣?
皇上:“……”
皇上自知理亏,可是皇上更知道内务府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最好。
“这些年来,你们兄弟接连不断地打压贪污之风,如今官场清明,内务府也越发透明,在汗阿玛看来,这已经足够好。”
“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有些银子,该花就要花。一年七十万两就能养着他们,让他们不贪不拿地心甘情愿做事儿,很值得。”
胤禛嘴唇抿紧,不吱声。
皇上忍不住就叹气。
“你啊,你的脾气就是怎么急躁。你们哥几个都没吃过苦头,不知道人事方面的难处。七十万两银子,你们若认为太多了,可以先裁到六十五万两,再裁到六十万两……慢慢来。”
“你看你们闹出来的这一出,老功臣看了寒心,新功臣看笑话。他们都是包衣出身不假,我们要防着包衣做大奴大欺主不假。但你要明白,包衣和皇家一体。
汉人还说‘打狗要看主人’,你们兄弟作为主人,这番做法,你回去想想做的对不对?”
胤禛:“……”他就是单纯的认为,这些人的家里,这些年紧跟改革大机遇不要太富裕,不需要国库这么养着,这些银子很可以花在其他方面……
好吧,他汗阿玛的心里,不管涉及到什么,都是朝政稳定权利稳定为主。
胤禛眼巴巴地看着他汗阿玛。
皇上牙疼。
“至于他们胆敢去围堵你们的家,这个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
胤禛:“……”
胤禛没奈何。他汗阿玛这摆开架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胤祉乖乖地扯过他的书本儿,到大牢里头和这五百号子人开一场演讲大会,虚心地听取他们的心声,任由他们大肆发泄一通。
胤祺乖乖地定下满汉全席送到大牢里,大家伙儿“感情深一口闷”,喝完这一杯你就是我哥们。
胤禛这些事儿都做不来,他这些年越发喜好佛法道法周易八字,他更是一直喜好书法,但他不能和他们谈论佛法道法书法算命不是?
硬着头皮,找到五百套行头送到大牢里,来一场变装大赛。却没想到奇妙的效果,大家伙儿都觉得,原来他们的阎王脸阿哥也是这么接地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