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同志,你为什么抓我?”
“我为什么抓你?孟广生,你这是想和我打哈哈?”
刘向东嗤笑了声。
孟广生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公安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抓我?是因为我让人把江苒苒同志……带出来吗?我真的是有事想请她帮忙,我……”
“孟广生,你不用和我绕弯子,刚才你在癞头三家里说的话我在外面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你威胁江苒苒,想掐死她的事我也知道,请她帮忙这幌子,也不用再说了。”
刘向东伸手敲了敲桌子,脸上带上了不耐烦。
孟广生被人打断话,瞳孔一缩,垂了垂眼,没说话了。
“孟广生,老实交代。”
审讯室外面,江苒苒陪陆铮在椅子上坐着。
她看陆铮后背紧紧的绷着,身体像是绷到极致的一张弓,就连嘴角的紧紧的抿着,江苒苒心里有些难受。
不管待会儿审问的结果是什么,对陆铮而言,都会给他心上再加一道伤。
如果陆奶奶的死因真的是因为外人,那……
江苒苒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周遭紧绷僵滞的气氛,可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俩人就坐在椅子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审讯室的门才从里面拉开,面带倦色的刘向东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铮立刻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刘向东。
刘向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到外面去说,陆铮抬脚跟上,江苒苒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此刻,外面的夜色已经一点一点的褪.去,远处的天际泛着一道鱼肚白,周遭也变得灰蒙蒙的,天要亮了。
陆铮和江苒苒跟着刘向东出了公安局大厅,站在门口,感受着空气中裹挟着的丝丝凉意。
刘向东没说话,点了支烟。
陆铮等的有些不耐烦,眉头皱了起来:“刘叔?”
审问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刘向东吐出一口烟,才说:“那个孟广生,他是替人给你奶奶送一封信的。”
陆铮双眸一缩:“什么信?替谁送的?”
刘向东拧着眉心,一脸为难,又抽了两口烟,才说:“替你外婆。”
陆铮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江苒苒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陆铮。
“你外婆想把你接到省城去,所以就给你奶奶写了封信,让她同意你去省城,孟广生来给你奶奶送信,你奶奶她……”
陆铮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了个干净,整张脸变得有些苍白。
他想到那晚,陆老太太言语试探,问他想不想去省城,可是却被他一口回绝,陆老太太还说自己是累赘……
陆铮的双手倏地攥成拳:“信呢?信上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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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你是说……陆铮的外婆想把陆铮接到省城, 就给陆奶奶送了封信,逼死了陆奶奶?”
唐悦瞪大眼,瞠目结舌的看着江苒苒, 一脸不敢置信。
还有这样的?
“嗯, 差不多吧。”
江苒苒蹙蹙眉, 心里觉得有些说不通,不太踏实,可陆铮从县城回来, 也从家里找出了孟广生送来的那封信。
信上确实写了吴家有意要把陆铮接到省城, 给他更好的条件, 毕竟是吴家的子孙,不能一辈子窝在一个小山沟里蹉跎一生。
虽然信上没有写什么难听的话,可通篇读下来, 意思就是陆老太太要真的是为了孙子好,那就不该留着陆铮一辈子埋没在平富村这么个小地方。
唐悦啧啧几声, 觉得这简直就是活久见了:“省城的吴家我听说过, 那势力厉害着呢, 吴老爷子虽然从军.区上退下来了,可那也是这个……”
说着, 她竖了个大拇指:“说一不二, 据说现在他说句话都分量十足呢, 还有吴家的两个儿子, 也在部队上,我就是没想到,陆铮的母亲竟然会是省城吴家的人。”
这可真是沧海遗珠啊。
江苒苒也没想到,陆铮的母亲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和势力,可既然如此, 那陆铮为什么会从小和奶奶在平富村相依为命?
“不过,吴家的那个女儿,嫁的人好像是姓、姓……乔啊,怎么会有陆铮这么个外孙?难道是二婚?”唐悦诧异。
这家人在省城特别有影响力,放在古代那就是声名显赫的大户人家,唐悦知道也不奇怪。
江苒苒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就别往外传了,陆铮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
虽然她不清楚陆铮的母亲和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铮的母亲又为什么在陆铮小时候抛下他离开,可这件事对陆铮打击很大,如果不是唐悦正好碰上了,她连唐悦都不会说。
“你放心,我知道的。”
唐悦点点头,这事毕竟事涉别人的隐.私,她不会外传的。
“哎,就是苦了陆铮,一面是他的外婆,一面是他的奶奶,这也太……”
唐悦叹口气:“他外婆这下把人亲奶奶都逼死了,陆铮还怎么可能会去省城,去吴家。”
两家都结了仇了,要是换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还怎么可能去吴家认亲?
听到这话,江苒苒心里一动,莫不是吴家的那个老太太写这封信就是故意的?
可这没道理啊,她从来没听村里有人提起过陆铮的母亲,可见两家并不来往,那吴家的老太太就更没有理由故意写这么一封信了吧?
而且不管怎么说,陆铮终究也是她的外孙,难道真的能有人会如此狠心?
还是吴家老太太是真心想把外孙接到身边,只是弄巧成拙了?
江苒苒晃了晃头,不再去想这事儿,而是担心这件事过后,陆铮会怎样。
这个真相对陆铮来说,绝对是双重打击。
“对了,王杰呢?找到了吗?”
江苒苒想这事儿想的脑仁儿疼,揉了揉太阳穴,想到昨晚唐悦和苏向阳他们满世界的找王杰,就问了句。
“找到了。”
提起他,唐悦就倒胃口:“今天上午人自己回来的,说是去县城办事儿去了,苏向阳问了几句,还和苏向阳吵吵起来了,也就是苏向阳,换了我我才不管他。”
今天上午王杰回来的时候,人邋里邋遢的,还神神叨叨的,唐悦看着他就像跟个神经病似得。
走近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冲鼻骚臭味,活像尿裤子了。
唐悦才懒得理他,他爱干嘛干嘛去,不回来更好,省的天天看了辣眼睛。
看着将近中午,江苒苒开始做饭。
“悦悦,你也在我这儿吃吧,和我一起做饭咱们还能快点。”
“行。”
唐悦帮忙烧火,江苒苒切菜,打算做个干煸豆角,鱼香茄子,再炒个土豆丝,主食是杂粮面饼子。
江苒苒动作利索,很快,屋里就弥漫上了诱.人的饭香。
唐悦看她这么快就炒好了三个菜,还色香味俱佳,惊讶的啧啧称赞:“你这手艺简直绝了,以后去城里开个饭店,那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行啊,那到时候你可要来捧场啊。”
“没问题!”
俩人说笑着,江萍萍把蕊蕊和小熠送回来了,江苒苒想叫她留下来吃饭。
“堂姐,我妈把饭也做好了,我家去吃。”说完人就跑了。
“这孩子……”
江苒苒笑了笑,让小兄妹俩洗手准备吃饭。
唐悦看到江萍萍,倒是想起个事儿:“对了,苒苒,我之前看你三叔总在咱们日化厂附近转悠,还跟苏向阳打听咱们招不招人手。”
江老三来日化厂附近闲逛打听都被唐悦撞到好几次了。
听她说这个,江苒苒倒是也不意外。
现在村里最红火的就是日化厂了,这几个月下来,日化厂的收入都快比往年大半年的收入还多呢。
而且前两天香胰子做出来,李忠富拿到县城收购站,一块要到了四毛钱,这利润比肥皂都翻翻儿了。
谁不眼红?
村里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想进日化厂呢,江老三就是其中之一。
“随他去吧,不用管他。”
江苒苒和李春燕来往,和江萍萍江芳芳也有来往,倒是这个江老三,一次都没上门找过她。
“苒苒,这做肥皂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我和苏向阳还有钟琴,我们几个到底是知青,我觉得这个日化厂,以后肯定还是会把村里人招进来吧?”
做肥皂不难,知道了原料比例,步骤,做上几遍也就上手了,没什么难度。
唐悦是担心他们这几个知青,对村里人来说,毕竟算是外人,以后日化厂的管理,肯定还是会交到村里人自己手上吧。
江苒苒也听出了她的意思:“怎么,你难道还打算在这个日化厂干一辈子?”
“那我下了乡,要是没有返城的机会,在日化厂干肯定比下田种地的强啊。”
“放心吧,你们肯定会回去的。”
这会儿都快八月份了,江苒苒记得也就是今年的十月份左右,国家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像唐悦他们这些念过书的知青,肯定是要回去参加高考的。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唐悦听江苒苒这么说,眼睛一亮,立刻期待的看着她。
江苒苒也不能直接说国家以后会恢复高考,她笑了笑:
“我这不是经常去县城,听城里有人说的,说以后政策松了,你们这些知青也能找门路回城,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推荐上大学什么的。”
“哎,国家都不让高考,还上什么大学啊?”
唐悦有些低落,要是能考大学,谁不想去上啊。
“那国家也不能一直不让考吧?我们国家发展也需要人才,难道以后就都不许念大学,就念个小学初中,然后下乡?”
江苒苒说着,委婉的提醒了几句,把菜端上桌:“你们先吃,我去给陆铮送一份。”
“你吃完再去呗。”
“我还不太饿,待会儿凉了,你们快吃。”
江苒苒端着饭和菜到了陆铮家,就见刘向东正手忙脚乱的切菜准备做饭呢。
堂屋里扑腾了一摊子,菜被他切的一言难尽。
“哟,苒苒来了。”
几次接触下来,刘向东和江苒苒也算是熟了,看她端着饭过来,当即笑道:“正好,这下陆铮是饿不着了。”
瞧瞧人家这小姑娘,对陆铮还挺上心的。
“刘公安,我拿的有多,你也吃点吧。”
今天上午是刘向东陪着一起回来的,就是担心陆铮这边,想着多待一会儿,江苒苒也知道,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了些。
她说着,往里屋看了一眼,并没见陆铮:“陆铮呢?”
刘向东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说要出去走走,自己待会儿。”
一听这话,江苒苒也猜出陆铮去哪儿了:“刘公安,你先吃,我出去找找他。”
刘向东想着陆铮那么紧张江苒苒,那江苒苒的话肯定比自己的好使,就说:“我就不吃了,你去找找他,我得赶回局里,那个孟广生既然没什么嫌疑,也不能继续拘留,今天就得放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向东心里还有些不忿。
可没办法,人家只是个送信的,绑架江苒苒的事也说清楚了,就是想让她帮忙劝说陆铮,也构不成实质性的犯罪。
再说了,他背后还有个吴家,也不能一直把人拘留着。
江苒苒闻言眸光动了动:“刘公安,你是待会儿回去就把孟广生放了?”
“差不多吧,待会儿回去再做个笔录,最迟也就傍晚吧。”
他说完,拿上自己的东西和江苒苒一起出门:“你告诉陆铮一声,我有事儿就先走了。”
“好。”
陆铮就在林子边儿上自己坐着,江苒苒远远的就看见了。
她走过去,就听陆铮哑着声音说:“你说,我那天要是答应奶奶,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陆铮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他当时的态度再好一点,答应奶奶,拒绝的不要坚决,那奶奶是不是现在还会好好的?
“奶奶是因为我才……”
“陆铮。”
江苒苒打断他的话,在他身边蹲下来与他目光平视:“陆奶奶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你事先并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我造成的,可却是因我而起。”
陆铮的声音痛到了极点,他的手死死的攥紧。
他很少在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以前就是面对陆奶奶,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江苒苒看他双眼猩红,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更不是因你而起,你不想离开陆奶奶,想陪在她身边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难道有错吗?”
“错的是吴家,他们事先没有征求过你的同意,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就贸然给陆奶奶写那么一封信,错在他们,陆铮,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都不能给奶奶讨回一个公道!”
这才是陆铮最痛最恨的地方。
那封信,无论拿到什么地方都不可能算作是给吴家人定罪的证据,换了谁,都会说是陆奶奶自己一时想不开。
可如果不是那封信,陆奶奶又怎么会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