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仗,在天空露出鱼肚白时,结束了。
目之所及,尸横遍野。
长/枪上的红缨随着寒风飘扬,扎在影卫尸首上的短剑一支一支被拔下,众人眼含泪水,蹲下身子,将每一位战士双目合上,念了句:“我们赢了。”
他们的血已经流干了,身体是冷的,可是他们知道,那颗永远不灭的心,会一直热下去。
江煦之吩咐众人清理战场,将自己人好好的埋了,埋在九峰山。
自己也快速的去分尸体,郁清梨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清理,心中悲凉无限。
用这么多人命,换一个家国平安,这场年关,他们再也不能团圆。
等到骄阳重回头顶,战场已经清理完毕,江煦之点燃了火把,一把火烧了了成堆的突厥尸体。
他站在熊熊火光前,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郁清梨突然从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男人背影里,读出了寂寞与悲凉。
她走到江煦之身边,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的陪着他。
归城的途中,郁清梨同江煦之同坐一马,心里却又许多话要说,宁奕也不言语,江煦之也不言语,所有人都很沉默,她吞下了好奇。
连夜加急回到大昭时,江家人已经疯了。
尤其是郁氏,哭的险些晕过去。
当在军队中看到郁清梨时,险些冲上去揪住郁清梨,狠狠训斥一顿。
又是担心又是难过。
结果得知郁清梨竟然还杀了人,又骄傲了许多,不仅郁氏,就连荆氏,看着郁清梨也生出了别样的眼神,刮目相看。
郁清梨坐在桌子正中央,与江煦之同席。
却见江煦之站起身子,先是冲荆氏鞠了一躬,又冲着郁氏和江越鞠了一躬,吓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江煦之这是唱哪一出。
郁清梨红着脸垂下了头,她还没做好准备,但是既然江煦之这么着急,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阿梨没有爹娘,现今只有您二位亲人,我想纳亲... ...”
室内原先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消失,众人瞪大了眼睛。
好像是应该按照这么个发展轨迹,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郁氏动静最大,她猛的放下碗筷,站起身子,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又走了回去,安静坐到椅子上,缓了半天。
再睁眼时,眼眶蓄泪:“你,你当真?”
江煦之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
他们的大婚之日定在三日后。
成婚前夕,郁清梨终究没忍住,还是去找了江煦之,问关于这次战役一事。
江煦之告诉她,原本就是同宁奕,不,现在应当称呼为太子,同太子商量好的计谋。
她问:“那他和宁王的那些事,你知道吗?”
江煦之没说话,室内好一阵沉默。
郁清梨忽然明白,他们失去过坚定不移的信任。
尽管后来宁王一家无一幸免,可是纵使铲除再多的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也许最后一刻,宁奕还是动摇过。
好在,他悬崖勒马。
江煦之替她拢紧披在身上的轻裘,笑道:“明天就是新娘子了,不必想太多,好好准备你的,等我去接你。”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贴在郁清梨脸上,叫郁清梨莫名发酸,她回握住江煦之的手,目光无比郑重地看向他,道:“若是,以后我不见了... ... ”
江煦之眉头拧的很深,他凝视着郁清梨的双眸,影影绰绰的烛火中,照的他眼底一片深意,室内昏沉,只听他哑着嗓子道,“你不会不见。”
郁清梨笑着将他手攥到自己掌心中,抬眼对上江煦之的双目,尽量用轻松的口吻:“我只是说万一。”
江煦之脑海中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极力剔除那个念头,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让它发生。”
郁清梨没招了,笑着说,“很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它不会问你愿不愿意的,假若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江煦之忽然低头,咬住了她的唇,郁清梨只觉得唇面一凉,她没说话,任由江煦之轻轻咬在她唇上,泄愤一般。
他的呼吸很轻,混着檀香,窜进郁清梨鼻腔中,鼻尖有点痒。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抱住江煦之的后背,任由这个吻从最开始恼极了,带着惩罚意味辗转成耳鬓厮磨。
她想,是的,耳病厮磨。
后来这件事,谁也没有再提。
郁清梨站在他房中,莫名不想走,她怕的东西太多了,怕今夜,怕明天,怕日子不够长。
江煦之将她轻裘上的帽子替她戴上,又系紧了丝带,这才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我送你回去,我们徒步走回去可好?”
郁清梨声音哽咽,低头道:“嗯。”
长夜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寂寂无言,郁清梨静静感受着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她眼睛酸涩的快睁不开。
后来,快到门口时,江煦之忽然掰正了她的身子,冲她道:“你别怕万一,纵然有万一。”
“你等我用前程交换,奔赴你。”
-
转眼间就又是一年冬天,宁奕与江息溪的婚礼也在月前完了,日子又回到最开始的安宁。
郁清梨因为风寒瘫在床上不肯起,袖桃端着汤药,拍了拍郁清梨:“可不管,您要是不喝,回头将军回来拿我们问罪,到时候您不护着,还帮着将军。”
郁清梨缩进被子中,连连求饶:“那药太苦了,好袖桃,乖袖桃,你去倒掉,我这次保证能装的很认真,很像,装出才喝完药皱巴巴的模样,你去找古川玩会儿吧。”
袖桃才不理会,将药端着送到床边道:“将军可是叮嘱过了,你若不喝,再把你送去晓青衣先生那边,给你送回去!”
瞧,在嘉印府的这些日子,旁的没学会,江煦之的奸猾学的是有模有样。
不止袖桃,郁清梨很是不明白,怎么?老奸巨猾也会传染?
郁清梨:“... ... ”
她一骨碌坐起来,端着药捏着鼻子喝了个精光,只要不回去,什么都好说。
喝完药,就见江煦之正笑倚门框,懒洋洋的看着她,眸子温润至极,笑意也风骚至极。
凛冬时节,炭火盆劈啪作响。
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好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 表小姐终于被拖拖拉拉的我结束啦!首先我要撒个花,为我寄几,为大家,(鞠躬)
其实表小姐中后时期崩的一塌糊涂,尽管前面其实也不好。但是后面的糟糕不是一句两句能表达,大纲没有,全靠自己放飞自我,狗都追不上(苦笑)
不过还好,总算写完啦,给表小姐一个开始和结尾。
总是开玩笑,第一本,祭天啦,现在看来,的确是祭天了,但是有段时间写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每天一睁眼,看评论,看收藏,睡觉之前,看评论,看收藏,发现大家都好有梗,也很友善,特别开心。
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真的很感谢很感谢,(再次鞠躬)
特别感谢几位朋友,我其实一直觉得我这样的配不上大家陪伴至尾(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巴巴的偷偷看大家的留言)
嗨呀,我说的好混乱(捂脸)
别人一句话就能说完,我要整出这么一大段,但是故事都已经到结尾了,请容许我占几页的作话页面我太想和你们多说一点了(旁白:你以为你前面作话是没有怎么的?)嘤——好吧,我啰嗦了。
如果正文我也是作话这样能写这么多,恐怕我不会为了更新头秃(认真脸:我真的快成秃驴,不是,秃鱼——嘴瓢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准备退后后侯爷他打脸啦,(你问我为啥把名字写的这么全?当然是为了涨收)然后再准备教资,其实辞职有一段时间了,算算,今年我辞职三家公司了,淦!第一家是我去年就在上班的公司,第二家工作不开心,加上距离太远,辞了,第三家,公司蛮好的,做的东西也还不错,但是因为不想做本职工作了,继续辞职。
哈哈哈哈哈,借用别人评价我的一句话,虎,真的是虎,虎的不行,做事全凭开心,不计后果,导致每次的后果都蛮惨淡的,于是这段时间的日子就是,天昏地暗,头昏脑胀。
不对,我偏题了,不知不觉是不是又占了一页?呜呜呜,肥肠抱歉。
那我最后留一句。
生活在继续,我也在继续,你要天天开心,如果开心很难,那就祝你平安。
我们再见,再见。
第67章
郁清梨生的那天, 江煦之不在府中,他趁着外勤的空档正在替她找她口中所说的青葡萄。
昨儿半夜郁清梨哭的好不伤心,比上次在九峰山见到他哭的还要伤心。
清风徐来,江煦之站在十字路口万分怅然。
古川挠着脑袋, 如此兴师动众, 差遣这么多影卫, 只是为了找青葡萄, 场面有点不对劲。
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 腰间佩刀, 走到摊铺前, 不忘说句:“你们别怕, 我是好人, 我要青葡萄。”
商贩手抬桌子,不敢轻举妄动, 同面前的一群官爷面面相觑:“... ...”
非常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看着面前一群战战兢兢的小商贩,任凭古川怎么缓和气氛, “没事没事, 我们就是来买些东西, 你们忙你们的。”
愣没人敢走。
商贩为了以示清明,特地抱着自家的水果,一字排开, 站到江煦之面前,用着摆摊时的口才,极力推荐主打水果,还要攀附亲近,说自己在郁掌柜的铺子买了好些化妆品, 郁掌柜真是不错。
男摊贩不明所以,看着女摊贩说的口若悬河。
他们附和道:“俺也是。”
“... ...”空气似乎凝结了,女装和化妆品关他们什么事?
江煦之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他单手扶额,极力敛下平日的冷气,笑的和善,道:“你们有酸的水果吗?”
众人茫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我们是良民,怎么可能会用酸水果来坑蒙拐骗?”
江煦之摇摇晃晃,古川一把扶住他忙解释:“我们将军要的就是酸水果。”
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神交涉中一个结论:好啊,钓鱼执法!
又是一阵摇头。
江煦之似乎已经预知到自己回去被口笔伐诛的模样。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没买到酸葡萄!!!
江家老少现在格外宝贝郁清梨,江赐宝更是直接被郁清梨招安,做了小弟,全府上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郁清梨孕吐不严重,但是只要一醒,就要央着他聊天。
比如:半夜问他,为什么自己睡床上?猪却要睡猪圈,为什么猪不能睡床上。
江煦之两眼一黑,得,祖宗又开始闹腾了。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她会拽着江煦之问:你有没有听过哪咤的故事?
江煦睡的天昏地暗,强撑着睁开两条缝,梦游一般回没有,她就莫名奇妙落泪,说他不爱她。
吓得江煦之急忙撑起,瞪大眼睛,说:“你说给我听!”
郁清梨抽抽噎噎,梨花带雨:“万一我要是生出哪咤,怎么办?”
江煦之虽然不知道哪咤是什么,但是听得出郁清梨的口气似乎很排斥哪咤,忙道:“没事!不会生出的哪吒的!”
郁清梨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呜呜呜呜,我生不出哪咤,你说我生不出哪咤!”
江煦之对于郁清梨性情大变这件事繁复斟酌很久,考虑到底要不要问问荆氏,但又怕他们觉得郁清梨有问题,思索再三,旁敲侧击的多加探听。
谁知道荆氏很认真的道:“她只这样?那比我当年可好多了。”
江煦之,卒。
等到江煦之集齐了整个大昭中鲜少能卖出去的酸水果回了府中时,结果听到荆氏说,产婆都进屋了,找他半天找不到。
江煦之提着两手满满当当的水果,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多孽,壁如,上辈子也欺负过郁清梨。
江煦之泪眼含春,江息溪挺着个肚子不忘过来踩一脚。
抬眼瞟着他手中提的各种酸枣,青苹果,酸橘... ...
就连还沾着春泥的西绿柿他也没放过,慢吞吞道:“你留着嫂子明年生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江煦之要不是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挺不容易,就要上手削她了,最后只能给牙都合不拢的宁奕一记白眼,将东西重重放宁奕脚边道:“赏你的。”
宁奕就摆出天子的架子:“你这样,信不信我叫你去地牢一日游?哎哟哟——我就是开玩笑,轻点轻点。”
江息溪手拧着宁奕的耳朵,忽然也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产房内,也恰在此时传出一阵婴孩的啼哭。
生于初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送上,要的团子有啦!虽然只是哭声(超小声)嘛,蚊子虽小,却也是肉,对吧,哭声虽小,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