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的养母心绪不宁,脸色发白,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就要跑,没等她有所动作,保镖身手敏捷将她拦住,凶神恶煞,“夫人和总裁都在院子里等你。”
沈执的养母心中立马有了数,煞白的脸色毫无血色,被人推着弄到院子里,抬眼入目的便是一对衣着不俗的夫妻。
女人长得非常美,抱养得当,光看外表像才三十出头,揽着她肩膀的男人,西装革履,俊美非常,沉静内敛又带着积压已久的威严。
女人已经哭过一轮,此时已擦干眼泪,依偎在丈夫怀中,红着眼望着站在院门前的少年。
那是她被人拐走了十几年的儿子。
被这么多人围着的沈执表现出一种超乎同龄人的冷静,他镇定望着那对陌生夫妇,以为他们是他母亲的债主,大动干戈兴师动众来要债了。
女人已经控制不住情感,更咽着喉咙跑到儿子身边,眼眶含泪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遍,双手颤抖的抚向他的轮廓,嗓音发颤:“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沈执不喜陌生人的触碰,也很抗拒陌生人。
但他心底却不厌恶眼前的女子。
沈执往后退开一步:“你找错人了。”
女人垂泪,“妈妈绝不会找错人,你就是我儿子。”她稳住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告诉他:“当年是我没有看好你,才让你被这个贱人给抱走。”
女人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压制了十几年的恨意,走到沈执养母面前,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两巴掌,不顾贵夫人的仪态拽着她的头发,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的头皮都拽下来,女人恨的咬牙切齿,“你当初偷走我儿子,这些年,你还敢虐待他!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懂得心疼,害得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我绝对饶不了你这个贱人!”
沈执静静看着被打趴在地上的母亲,目光冷漠,内心也毫无波澜。
“好了,别脏了你的手,先让保镖把她送到警察局里去吧。”男人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沈执的养母被人从地上提起来,她现在才知道怕了,疯了一样抓着沈执的袖子不放,双眼睁的很大,“阿执,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才是你妈妈,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不管我啊!”
当年,她也是鬼迷心窍才把主人家的孩子偷了出来,想卖个大价钱,但那年她的上线被警察端了,有几个还被判了死刑。
她不敢贩卖,只能自己养。
日子过得本就拮据,还要养这个拖延瓶,久而久之,就生了怨气,生活上遇见不如意的事情,就都拿他撒气。
沈执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然后拽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难怪,他的母亲会这么对他。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沈执的养母被捂住嘴巴拖上了车。
院子里的女人总算能松开紧绷的琴弦,她就怕儿子和这个后妈有了感情,不愿意回家。
之前她也在新闻上看见过被拐卖的养子对养母有了母子之情,不肯跟生母回家。
女人面对儿子就没了方才的狠劲,她手足无措,连话都不太会说。
男主人显然更为镇定,将亲子鉴定书递给他,言简意赅,“你确实是我们的儿子。”
沈执扫了眼亲子鉴定书,沉默无言。
男人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回沈家。”他停顿两秒,说:“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到了沈家不会再有人虐待你。”
沈执对亲情没什么概念,情感天生淡薄,即便是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他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和陌生人无异。
但对离开现在这个家,他没有任何意见。
茶茶也是在沈执要搬走那天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
她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因为她早在梦里看见过这段情节了。
虽然她有点舍不得沈执,但是她记得那本书里面沈执的亲生父母对他很好。
吃晚饭的时候,楚清映还提起了这件事:“阿执那孩子,这些年也是过得辛苦。”
茶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是的,阿执确实很不容易!”
楚清映对女儿笑了笑,“茶茶从小就和阿执关系好,现在他搬走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茶茶放下手中的碗筷,打了个饱嗝,她认真地说:“妈妈,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每天在学校里还能见面。”
“妈妈是怕你偷偷哭鼻子。”
“我都十六岁了,不会随随便便就哭了。”
'好。'沈执离开弄堂回到沈家不久后。
江承舟又一次向楚清映提出要她们搬回江家的话,这回他倒也没有说些强迫威胁的话,循循善诱,“这边离附中太远了,茶茶现在念高中,一来一回很耽误时间,住在江家就不一样,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平日也可以让司机接送。”
楚清映犹豫不决,“你再让我想一想。”
江承舟亲了亲她,接着说:“家里人也都想见茶茶,你放心,就算回到江家,我也不会干涉你开花店的事情。”
楚清映避开他的吻,嗯了声,“明天我问问女儿。”
“好。”
江承舟上次问过,茶茶那时选择了留下。
这回茶茶迟疑了片刻,她问:“那爸爸家里的人会不会不喜欢我?”
江承舟说:“不会的,他们都很想见到你,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茶茶眼珠圆溜溜像只小猫,她警惕的问:“那个家有我们家现在这么大吗?”
“比这里大很多。”
茶茶点点头,表示了解,内心动摇,但又做不出决定。
江承舟望着身高刚到自己胸口的少女,放低语调,“你的邻居竹马,离我们家也就几百米,到时候你又能去找他玩了。”
茶茶忽然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过了几秒,她松口答应。
女儿点头同意,楚清映也就没有抗拒。
她们回到了江家,住进了江承舟的私人别墅里。
于故起初不知道茶茶也搬家了,每天早上都会在巷口等她一起上学,连着几天迟到之后,于故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茶茶跟她爸爸回去了。
于故有点不舒服,就好像属于他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
到了教室,于故盯着茶茶的眼睛,他非常认真而又突然的说了一句:“茶茶,我们以后也要上一所大学。”
“好啊。”茶茶拿出英语书,边问:“那你以后要考哪所大学?”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想学动物医学。”
“好。”
高中的日子过的飞快。
眨眼间三年好像就过去了。
茶茶和沈执的早恋,竟无一人发现。
沈执在学校里从来不和她表现出过于亲密的关系,连话都很少和她说,课业繁重,沈执平时连短信都很少回她,她发十条,他可能就回一条。
茶茶也会觉得丧气,胡思乱想他会不会根本没有喜欢她。
但是只要两人私下偷偷见了面,去公园里约会。
沈执也会愿意排长队给她买奶茶喝,在她尴尬的小日子里,红着脸去药店帮她买卫生巾,会在难以自持的夜晚里,将她抵在墙边,趁着夜幕浓稠,在寂静无人的地方,温柔的亲吻她。
一想到这些,茶茶就又能说服自己他是喜欢她的。
转瞬就到了高三。
茶茶的学习成绩很稳定,考个好大学完全不是问题。
高考前一天,茶茶睡不着,偷偷从家里跑出去,把沈执叫了出来,她需要踮着脚才能够着他的脖子,她搂着他,笑容如星光般灿烂,“阿执,明天不要紧张啊。”
蝉鸣的夏夜,连星空都变得缠绵浪漫。
少年僵直了身体,“我知道。”
语气沉稳、镇定。
茶茶觉得除了她男朋友性格比较冷淡,让她总有种自己不被爱的患得患失感,其余的一切都很好,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她对他挥了挥手,“那我回去啦。”
沈执忽然扯住她的手腕,弯腰在她柔软粉嫩的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茶茶脸色透粉,藏在他怀中,亲完之后,茶茶看不清他的脸色,听见她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她很快乐,也很幸福。
她沉浸在沈执为她亲手编织的美好梦境里。
她的男朋友虽然话很少,但是很喜欢亲她。
只不过亲吻总在看不清脸的夜里,她偶尔会用自己这双湿漉漉的水眸望着他,也会被沈执伸出手挡住视线。
茶茶只当他是害羞,从未多想过。
四场考试,茶茶都没出岔子,数学和理综都超常发挥,考的比平时还要好。
半个月后,成绩和分数线一起公布。
沈执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全市第一,排在他之后的就是于故。
于故的总分只比沈执低一分。
他们两人的分数,上任何大学绰绰有余。
沈执毫不犹豫填了首都大学金融系,于故在填志愿之前,问过茶茶的第一志愿。
茶茶其实还没想好,她如果要报考首都大学,就无法选填动物医学。
纠结半天,茶茶最后还是填了首都大学,只不过是她不怎么喜欢的数学系,她不想和沈执分开。
于故甚至连专业都没选,照着茶茶的志愿填了个一模一样的。
八月末,他们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这是茶茶过的最高兴的一个暑假,学业尘埃落定,和男朋友的感情也很稳定。
沈执刚高中毕业就出去兼职,他很独立,不太喜欢花沈家的钱,也从来不对外说自己的身份。
他去奶茶店打暑假工的时候,茶茶也没有闲着,每天到了点就去接他,嘘寒问暖,怕他累着。
有次下大雨,两个人都没有拿伞,沈执就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头顶,为她挡雨。
所以在同学聚会后,喝醉了的陈心意对她说出“我觉得沈执不爱你”这句感叹的时候,茶茶压根没往心里去。
酒醒了的陈心意也不记得自己吐露了什么真言。
九月开学,全家出动一起送茶茶去报名。
江承舟心情略暴躁,“不然还是回家住吧?”
“爸爸,大一新生都只能住校。”
“我给校长打个电话。”
“可是爸爸,我想住校,我也想交新朋友。”
江承舟放下手机,看着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女儿,有点惆怅,“外面的男孩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毕业之前最好不要谈恋爱。”
毕业后也不要谈。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谈。
茶茶心虚,眼神乱飘:“嗯嗯,好的爸爸。”
哥哥给自己留校的同学打了电话,拜托他们在学校里多照顾他的妹妹,又祥林嫂似的重复了好几遍,“如果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一定要跟我说。”
茶茶竖起四根手指头发誓:“好的哥哥。”
送走家里人,茶茶总算能松一口气。
她和陈心意还有另外两个外地的女孩分到了一间宿舍,四个女孩一起去吃了顿午饭就熟络起来。
下午她们就要面对残酷的军训。
烈日悬空,足足半个月的军训,让人听了都觉得绝望。
陈心意足足抹了半瓶的防晒才肯出门,“茶茶你涂防晒了吗?”
茶茶随便在脸上抹了点,“涂了。”
她是属于晒不黑的体质,在太阳下皮肤反而透着白。
军训这几天,室友们就都知道茶茶有个男朋友,还是金融系里最帅的那个大帅比。
她们躺在宿舍的床上,“茶茶,是你追的你男朋友,还是你男朋友追的你啊?”
“我先告白的。”
“哇哦,看不出来你这么害羞的人,都敢告白。”
茶茶弯了弯唇,“因为太喜欢了嘛。”
太喜欢,所以就很勇敢。
榆晚又好奇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快三年了吧。”
“好羡慕,我可听说了他长得很帅,家里也很有钱,就是很高冷,方圆十里都被冰封印了。”
“没有啊,阿执只是不爱表达,他其实很温柔。”
“哦哦哦。”
陈心意听了心烦,作为茶茶的好闺蜜,她就是不喜欢沈执,越看他越像骗身骗心人模人样的禽兽。
高中那时候,茶茶总为沈执不怎么爱理她这件事而惆怅,常常怀疑沈执是不是不喜欢她?
陈心意头如捣蒜说是的,你们快分手。
茶茶几乎都要被她说动想分手的时候,沈执往往又会给她点甜头尝尝,做出一些体贴温柔关切的举动。
茶茶又很好哄,转头就忘了他不喜欢理人这件事,并且为他开脱:“小意,阿执就是话少的性格嘛。”
陈心意就不想说话。
沈执会答应茶茶的告白,在她看来就非常不可思议。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心意又不是看不出,沈执望着茶茶的眼睛,没有多少爱意。
陈心意用力关上灯,“你们好吵,睡觉吧!”
军训期间,每个人都累趴了。
大二大三的学长闲来无事会抱着西瓜故意去操场走两圈。
茶茶个子矮,站在排头,她那张脸哪怕丢在人群里也足够惹人注意,白白净净,精致漂亮。
“我草,这学妹好美!!”
“快拍张照,这妥妥本届校花啊。”
“没男朋友我就要上了!!!”
学长们如狼似虎,一个个眼冒绿光恨不得立马扑过去,要微信号。
方阵休息时,有个胆大不害臊的学长买了杯冰的果茶,让人给茶茶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