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看见朋友圈里流传的那张订婚请柬之后,随口在宿舍提了一句,“茶茶要结婚了?这都还没毕业。”
沈执没什么表情,他好像也是随便一问:“是吗?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吗?”
崔南见他这种淡淡的没情绪的态度,心中更加松懈。
左右不过是个前女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是没办法理解,青梅竹马十几年的那种感情的。
崔南说:“定了,六月十六号,还请了不少人。”
沈执走神几秒,喃喃自语,“原来已经定了啊。”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们要结婚真的不奇怪。
毕竟这半年多了,家长都见过无数次了。
崔南好奇地问:“茶茶没请你吧?”
一般都不会请前男友,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定是吧?
沈执摇头:“没有我。”
崔南说:“眼不见心不烦,没请你你还省了份子钱。”
沈执扯起一抹淡笑,“是啊。”
他面无表情,看上去镇定的有些恐怖。
派发完请柬的准两口子,又一起去珠宝店里看戒指。
玻璃柜里的钻戒又大又闪,一个比一个好看。
茶茶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柜姐把她喜欢的戒指拿出来试戴。
尺码刚刚好,套在无名指上不松不紧,仿佛量身打造。
于故瞧着觉得也还不错,他问:“还喜欢吗?”
茶茶爱不释手,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没说喜不喜欢,她扭扭捏捏地问柜姐:“这个多少钱啊?”
柜姐说了一个数字。
茶茶顿时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喜欢这个钻戒了!
抢钱吗!
怎么结个婚,这么费钱!
好贵啊。
于故准备结账的时候,茶茶及时制止了他,她压低了声音,说:“太贵了。”
要几十万,差不多快要到七位数了,她真的无法接受。
于故笑笑不说话,把卡递给柜姐,然后低头看着她问:“到底喜不喜欢?”
小姑娘垂着脸,支支吾吾不说话。
这表情一看就是喜欢了。
柜姐那边微笑着轻声提醒,“先生,麻烦您输一下密码。”
于故输完密码后,很快就拿到了账单,他看都没看一眼单子。
好像将近七位数的价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数字。
柜姐服务态度非常的好,她问:“需要我帮您装起来吗?”
于故客气疏远的笑了一下,“不用了。”
茶茶戴着戒指出了珠宝店的大门,她忍不住问身边的男人,“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
于故说:“都是攒了很多年的老婆本。”
茶茶眼露怀疑,“我们结婚之后不会穷的吃不起饭吧。”
于故故作沉思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茶茶看着手上的钻戒,又想到之前的房本,她很大度地说:“我卡里还有点小钱,平时吃个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派头十足拍拍他的肩膀,“小于老师,你要好好工作。”
“收到。”
回家路上,茶茶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上,找好角度连拍了很多张她的自拍,但每一张都稍显做作矫情,好像在硬凹造型,刻意凸显她无名指上的大钻戒。
虽然照片很刻意。
但是茶茶还是忍不住发了微博和朋友圈,用了同一文案:【半个月倒计时。】
还有半个月就到十六号。
也就是他们订婚的日期。
订婚典礼的前一天,正好是茶茶的答辩日。
她被分到a组,第一个上场答辩。
每个人讲ppt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讲完之后就得接受老师的提问。
茶茶是第一个,答辩组的老师看她的论文特别仔细,提出的问题也非常刁钻,角度清奇,没有充足的准备还真的是难以招架。
茶茶对答如流,以九十二分的成绩顺利结束答辩。
从教室里出来后,她总算能喘一口气。
茶茶还有事情要忙,她得回家拿个行李箱,把宿舍里的东西依次带回家。
等毕业手续全部弄完,她们就要正式搬离学校的宿舍,想多留一天都不行。
茶茶在学校大门口碰见了很久没见的沈执,学校不大,但最近几个月,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再见过。
茶茶只是偶尔关窗的时候,会看见隔壁阳台的灯亮着。
每个学院答辩的时间不同。
沈执似乎早就结束了他的答辩,他穿着西装西裤,黑色外套里是一件白衬衫打底,腰细腿长,身材优越,他背对着阳光,雪白的皮肤上看不出一丝瑕疵,高悬于头顶的烈日越毒辣,他好像就越白,站在人群中白的发光。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精致的眉眼,笼罩着淡淡的哀愁,不过一瞬,就要消失不见,仿佛那抹哀愁只是她的错觉。
茶茶恍惚了一下,有点认不出他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有特别大的变化,而是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
内敛、沉静、死寂。
沈执像个老朋友一样问候她,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足够撕心裂肺的过去,他问:“要订婚了?”
茶茶低头,声音不轻不重,“是啊。”
沈执往前走了几步,修长的身躯恰好挡住她面前的阳光,他说:“还没有恭喜你。”
茶茶看着带上他的影子,嗓子像被堵住,没什么话可以回答。
沈执自顾自的说这话,“我看见家里的请柬了。”
邀请的人,只有他的父母。
没有他的名字。
他是她订婚宴上的不速之客,不被欢迎。
茶茶说:“哦。”
除了哦,她也没别的能说。
沈执似乎是释然了,不似上次见面那样的失控,他情绪稳定,气定神闲,他用一种老朋友的口吻和她说:“我们一起长大,现在你要结婚了,我也该祝福你。”
茶茶听着那句“一起长大”,眼睛就有点酸。
是啊,他们真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谁见了都会开一句般配的玩笑。
沈执占据着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苦涩的、暗无天日的那段恋情,她自我厌弃自我怀疑自我折磨的那段过去。
从三岁起,他们就在同一张儿童床上睡过,彼此都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
形影不离过很长的一段岁月。
本来应该是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现在却形同陌路。
沈执目光坦荡,“你是要搭公交回去吗?”
茶茶点头:“嗯。”
沈执说:“我也要回去,刚好顺路。”
茶茶张嘴想要拒绝,沈执又说:“让我送你一段吧,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语气又低又沉,茶茶一时心软,同意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坐上沈执的车。
车里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应该是女香。
茶茶在心中猜测,他可能是有女朋友了。
这样也好。
从此倦鸟归栖,各自认命。
过红灯时,沈执锁了车窗,面对茶茶疑惑的目光,他说:“有点冷。”
茶茶相信了。
沈执忽然间又问:“茶茶,你以前有多喜欢我?”
茶茶不愿意再回忆,她别过脸,目光朝向窗外,“忘记了。”
特别喜欢吧。
不然也不会做梦都在为他哭。
青春时代所有的眼泪,都属于沈执一个人。
所有的欢喜也皆起自他。
沈执嗯了声,绿灯刚亮,他重新启动车子,边说:“你先睡一觉吧,到地方我会叫醒你。”
茶茶本来不困,但听了他的话,好像被浓浓困倦找上了门。
她保持头脑清醒,眼前还是发晕,窗外两侧倒退的风景非常陌生,这条路根本不是开回弄堂的路。
茶茶掐着掌心,“我要下车。”
沈执淡淡道:“茶茶。”顿了两秒,“明天订婚宴,是吧?”
茶茶的意识在流失。
沈执说:“是你先招惹我,你先说喜欢我,没道理你轻飘飘就能抽身。”
茶茶朦胧间听见他说:“你猜我会不会让你出现在订婚宴上?”
茶茶强撑着眼皮没晕过去,她浑身无力,吐字时的气息也没什么力道:“滚。”
沈执笑了,这是他今天脸上的第一个笑容,“答对了,我不会。”
他说:“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要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要喜欢我。”
总而言之,茶茶不能嫁给别人。
他爱过姜妙颜不是他的错,甚至算不得精神出轨。
姜妙颜出国那几年,他心里也许只是一种怅然若失的记挂。
而他对茶茶,只是这爱无色无味,来的太晚,到的太浅,他发现的太迟。
现在,沈执决定要把她抢回来。
第70章
茶茶失踪了。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于故,课间他给茶茶发的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因为他平日给茶茶发消息发的也很勤快,有事没事就发一条,她被扰的烦了,也会回他一个嗯字或是简便的符号。
于故连着上两节课,课间休息抽空给她打了电话,起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再大就直接关机了。
于故就没什么心思讲课,给班上的同学布置了课后作业,就提前下了课。
他直接找上了茶茶的舍友。
陈心意认真回忆,睁着茫然一双茫然的眼睛,“啊?她跟我说她回家了啊。”
于故深深拧着眉头,“回家了?”
陈心意点头:“是啊,说要回去再搬个空的行李箱过来装衣服,答辩完就回去了,应该早就到家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于故觉得头痛,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他面无表情道:“你给她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打得通。”
陈心意试了,打不通。
于故脸色冷冷,迈开大步急匆匆离开,开车路上还给江州等人打了电话。
他也没啰嗦,开门见山问:“茶茶在你这里吗?”
江州道:“不在,怎么了?”
于故闻言脸色不是难看了一星半点,表情冷的能结一层厚厚的冰,他说:“茶茶联系不上了,我现在在去派出所的路上。”
江州语气陡然冷却,“什么叫联系不上了?今天早上不还好好进了学校吗?”
“嗯,就是失踪了。”
江州当即撇下公司里的事情,让助理备车,然后冷着脸吩咐助理把拨通刘局的电话。
刘局也不知怎么就招来江家这尊大佛,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道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江总?”
江州架着腿,表情冷峻坐在车里,他道:“我妹妹不见了,烦请刘局帮忙找一找。”
刘局一听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特别大的事情,找个人而已。
他当即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随后又问:“不知您妹妹叫什么名字?失踪了多久?是在哪里不见的?”
“楚茶,快三个小时了。”江州顿了顿,“一会儿警局里再详说吧。”
原本还在休假的刘局,也顾不得休息了,穿好衣服也赶往市里的警局。
刘局到的时候,厅里已经坐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刘局迎上去,同江州打了声招呼,随即又问办事的民警查的怎么样了?
在刘局来之前,就已经和局里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上点心,莫要含糊,更别想着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刘局,我们查了学校的监控,楚小姐最后出现的画面,是正常的,没有被劫持的痕迹。”
而且才没消息短短几个小时。
很难立案。
说起这个于故的眼神冷的能下刀子了,监控里茶茶和沈执说了几分钟的话,然后就跟他上车了。
“车子开上高速,早就已经出了城。”
刘局听了细细琢磨了下,觉得此事还是比较简单的。
没有穷凶极恶的绑匪,就再好不过。
江州站起身,同警局的工作人员道了谢,说道:“今日麻烦了。”
“应该的。”
江州也算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姓沈的那小子胆大包天把他妹妹给带走了。
特意挑在她订婚的前一天。
还真是……用心良苦!狼子野心!
江州冷冷笑了两声,把车开到了沈家门前,上门打扰也并未提前打过招呼。
颜穗瞧见许久不见的江州和他身后脸色难看的男人,愣了好久。
“你怎么过来了?”
江州倒是讲礼,“阿姨,沈执在家吗?”
颜穗摇头:“不在,他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郊外的私宅休养了。”
颜穗心中难安,她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州并不打算瞒她,“茶茶被他带走了,现在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不通。”
颜穗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认真想一想,怎么就不可能呢?
阿执只不过看起来像正常人,好像是少了许多执念,尤其是茶茶准备订婚后他仿佛彻底死了心。
但说不定他只是刻意压抑着自己,等着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真的绑走了人,也不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