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信和见状抬起胳膊来,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一偏,面上带着些许不悦:“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少跟他说话。”
沈倩觉得新鲜,“怎么,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自个儿刚才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姚信和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低声回答:“我们是堂兄弟,而且,我们谈的,也是工作上的事。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喜欢看美男,他那样像女生的,最合你的口味。”
沈倩被他说的脸色一红,直接把人往旁边一推,“呸”了一声生起气来。
姚信和这次没有去哄她,毕竟,沈老师的性格他也算了解,如果不是说中了她的心思,她那么个大大咧咧的脾气,可不会跟人恼羞成怒。
两人于是回到家里,一个神情冷漠,一个小嘴撅到了天上。
沈行检昨儿个刚刚放了寒假,如今特地带着行李前来沈倩这里蹭饭、蹭游戏机,没想刚到家里没多久,他这姐姐、姐夫进门就是一副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沈行检自觉低调,勾着脖子收回了准备打招呼的手,轻声问身边的胖墩儿:“胖啊,你爸妈这是怎么了?”
胖墩儿摆弄着手里的木头,看了那头的沈倩和姚信和一眼,小脸一苦,唉声叹气起来:“他们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又不能文斗又不能武斗的孩子呀。”
沈行检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现在可实在越来越有意思,小脸长得贼圆润,说起话来还格外小大人,关键你还不能笑,你得陪着他正儿八经。
沈行检于是点了点头,开口附和一声道:“也是,他们大人的事,的确难猜。”
胖墩儿这下又不高兴了,他抬起头来,指着沈行检的鼻子,严肃指正:“小舅舅,你要看清你自己,你比大良良还要高半个头,虽然你可能只比他聪明那么一点点,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沈行检要不是明年就要准备高考,他都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儿童,此时得到胖墩儿的话,他明显不乐意了起来,抹了抹自己鼻子,开口问到:“你知道什么,我的心理年龄其实不比你们大多少,真的,不信你把那什么大良良喊过来,我亲自会会他,对了,这大良良是谁啊。”
胖墩儿歪了歪脑袋,一脸煞有介事地回答:“大良良是白年年家里的藏獒狗,这么高,它今年三岁半,比我小一点儿。”
沈行检两眼一黑,捂住胸口大声喘气,心里没好气地想,好嘛,感情这就一条狗,自己还他妈只比他聪明了一点点儿!
第95章
但胖墩儿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小舅舅此时心中的愤恨,他见姚小糖出来,立马小胖手一缩,装作努力学习的样子,低头看着地上摆着的英语音标,嘴里义正言辞地说到:“小舅舅你去玩游戏吧,我不玩,我爱学习,我要进步的。”
姚小糖自从知道沈行检过来,隐约就有些担心,连做作业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此时,她好不容易提前做完了两套试卷出来,听见胖墩儿的话,脑中立即警铃大作,上去抓住自己弟弟的小胖手,迈步就往后面的图书房里走。
沈行检一看见姚小糖这么个对自己熟视无睹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这丫头过了年才十二岁呢,可没想她上个星期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考上高中了,据说年后开学就要到自己学校的少年尖子班里读书去。
这件事一出来,沈行检这个常年为拉低班平做出杰出贡献的社会危险分子可谓又是高兴又是好气。
高兴的是小丫头未来可期,可气的是小丫头如今对自己越发不恭敬。
想小姑娘以前小的时候多可爱啊,小脸软乎乎的,笑起来还能看见浅浅两个梨涡,见着自己了,上来就喊小舅舅,现在倒好,梨涡不爱露了,连小舅舅也是心情好才来上一句,她甚至不光自己不恭敬,连带着胖墩儿她也要管。
沈行检“嘿”了一声,上去拎着姚小糖的衣服后领子,开口就忍不住教育起来:“怎么的,当我不存在啊,我这么大一长辈站你面前,连喊都不喊一声?”
姚小糖这下没了办法,只能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小舅舅。”
沈行检没答应,他更加蹬鼻子上脸了,低着脑袋往前一凑,咬牙说到:“嚯,喊我一声小舅舅可委屈着你这大宝贝了,年后你上我学校读书了,按现在这态度,咱两在食堂见着,你不得昂着鼻子走路啊。”
姚小糖被沈行检突然凑过来的大脸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开半步,挠了挠头发回答:“怎么会呀,昂着鼻子走路会摔跤的。还有,小舅舅你别靠我太近,老师说男女授受不亲,我现在也是大姑娘了。”
沈行检差点没被她这语气给逗乐了,点了个头,故意语气尖酸地回答:“行,我离你远点儿,姚小糖同学现在牛逼大发了,成大姑娘了,打小看着长大的小舅舅都可以不认了。”
姚小糖觉得沈行检这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她叹一口气,望着沈行检转身往餐厅里走的那么大一个头,心里很是纳闷地想着,蕉蕉那姑娘也不知道喜欢了自己这个小舅舅什么,就他这么个考六十八分的脑袋,以后两人要真在一起,生出来个孩子,那可得多让人操心呐,祖国的未来要多点她小舅舅这样的“危险分子”,说不定社会进步的齿轮就得卡在裤腰带上。
沈倩对沈行检的成绩没意见,但她来的路上碰上了蕉蕉的母亲,这会儿也不高兴着呢。
沈行检从厨房拿完吃的出来,见到自己姐姐了,上去就跟人打招呼,吊儿郎当的样子,别说,还挺像他那个粗糙不讲理的亲爹。
沈倩见着他这副模样了,把手里的包往他脑袋上一甩,开口就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沈行检一脸莫名其妙,见她作势又要打上来,只能连忙往姚信和身后躲。
他觉得,自己这个姐夫虽然平时看着不苟言笑,但为人还算有原则,况且,他们两过去不还有一段共同被罚着打扫后院的“情意”吗。
姚信和少有见到沈倩发脾气的样子,咳嗽一声,沉声劝到:“这事其实不能全怪他。”
沈行检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听见姚信和这么说,立即点头接下,“就是啊!姐,我这都才刚来,屁股都没坐热乎呢。我这次期末考试成绩,都上八十了,连林老头儿都说,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考个大学呢。”
沈倩没好气的往沙发上一坐,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今天下午过来的时候,是不是遇着蕉蕉了?”
沈行检听见沈倩的话,眉头立马一皱,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巴,“是啊,我总得迈着两条腿儿过来吧,那么大条道还不让人走了呀?她要不想走,就从湖里淌过去呗,反正她上辈子说不定是个王八呢。”
沈倩起身揪着沈行检的胳膊,使劲捶下去:“人家跳湖了!人家因为你嘴欠下午跳湖了!”
沈行检这会儿不嘚瑟了,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一脸不敢相信地问:“不…不至于吧。我就不太想搭理她,所以说了两句重话,她她她就跳湖了?嗝屁了没啊?”
沈倩伸手又想打,被沈行检逃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还盼着人家嗝屁呢?”
沈行检连忙挥手表示否认,“不不不,那不能够,我不是见你还有心思在这儿骂我呢嘛,肯定没出人命,不然,您不得八条绳子把我绑着给人负荆请罪去啊。”
姚信和第一次看见这姐弟两吵架的样子,一个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沈倩于是调转火炮,又对着他教育起来,“你!还有你!给他买什么游戏机,成天没心思读书,只知道过来玩游戏,不好好做人,光知道招小姑娘惦记。”
她这话说完,沈行检不乐意了,他探着脑袋,揭发检举起来,“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要说招小姑娘惦记,我哪有我姐夫厉害啊。您不知道,他上回去学校接我,我们学校一群小姑娘瞧见他路都走不动了,就我们班上最高冷那校花,家里也不简单,现在还成天打听我姐夫什么时候再过去呢。”
他这话说完,姚信和一个眼刀子立马扔了过去。
沈倩这一下找不着集火点,站在原地你你你了大半天,最后竟然不自觉地流起了眼泪来。
沈倩以前吵起架来得心应手,不留余地,可自打她生了土豆儿之后,也不知怎么的,体制大变,偶尔迎风流泪,遇着感性的事儿了,还容易哽住,这形象往那一站,十分影响她平时的发挥。
人说一孕傻三年,她倒是不傻,她光顾着哭了。
姚信和见她这样,连忙把人抱在怀里,给沈行检去了眼神让他赶紧滚后面去。
两人于是在沙发里头坐下来,姚信和手指抹着沈倩脸上的眼泪,摸着她脸上那么些个白腻腻的皮肤,一个没忍住,就靠过去亲了两口,越亲越停不下来,连另一只手也忍不住从下面伸了进去,嘴里还十分正经地说着:“感情这种事是两情相悦,单方面的喜欢,那是负担。”
沈倩原本被安抚得还挺温顺,可慢慢发现姚信和这家伙的企图,连忙把人往外推了推,吸着鼻子回答:“你不懂,蕉蕉那个姑娘,我以前就觉得她精神状态有问题,虽然小小年纪心机挺重,但她妈刚才说她有忧郁症,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真的,这病你别以为不严重,我妈以前也得过。我去年跟她聊的时候,她说她那会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见沈行检心里就觉得没有活着的奔头,明明是自己的骨肉,但偏偏本能地抗拒。所以,蕉蕉这病要真跟沈行检有关,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也实在好可怜。”
姚信和知道当初顾兰青得过抑郁症,但他考虑的方面跟沈倩显然不一样。
他沉默了一晌,只是低声问到:“所以,你是觉得那个蕉蕉的病跟沈行检有关?”
沈倩垂着脑袋,声音嗡嗡的,“我不知道,我当然希望不是…”
“的确不是。”
姚信和拍了拍她的脑袋,在沙发背上靠下,张嘴说到:“之前小糖跟这个蕉蕉玩得好的时候,我让陈大泉去查过她的家庭背景。她那个妈,在外头跟着的男人,叫梁德清。”
沈倩歪着脑袋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梁德清?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姚信和手指勾了勾她耳朵边上的头发,笑了一声:“当然耳熟,梁穗穗的小叔,年初才调到北城来,跟你大哥争了那个位置的人。”
沈倩听见他的回答,一下回味过来。
沈倩的大堂哥之前外派宁西省好些年,如今调回北城,原本晋升的机会板上钉钉,没想眼看着到手的位置被梁穗穗这个小叔给抢了过去。
沈家老爷子觉得无所谓,毕竟,沈家脉络深,不像梁家,光指望着一个梁德清出来。
可沈家老太太不高兴,大过年的,在家里对着这个梁德清大骂了好几遍,到后来,以至于沈倩这些后辈丫头也都觉得这名字耳熟起来。
梁家之前一直都在上河省里,如今梁德清得以调任中央,说起来也实属难得。
沈倩想到梁家跟谈家、乔家的关系,沉默了一晌,便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蕉蕉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父母各自在外头有人,是因为受不了这件事才得上抑郁症的?”
姚信和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她可能对你这弟弟也的确有一些意思,但她年纪毕竟只有这么大,哪里懂什么爱情。死的方式这么多,她偏偏挑今天用这样兴师动众的方式来这么一出。今天她与其说是因为沈行检跳下去,不如说,是想要借着沈行检这个理由,让她妈妈心里难受难受,也或者是她妈有什么话想跟你说,等会儿你带着沈行检过去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沈倩恍然大悟,捂着自己的脸蛋,神情讷讷的,“那我刚才岂不是错怪我弟了?”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揪起衣服来,“我刚才是不是看着特别凶啊?”
姚信和觉得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挺可爱的,于是拍了拍她的脑袋,靠过去回答:“没有,沈老师凶起来就像一只以为自己是老虎的小猫,连爪子都是圆滚滚的。”
沈倩听见他的形容,嘴巴一鼓,又不高兴上了,“好呀,你这是在说我胖!姚信和,我生气了!”
到了晚上,沈倩还是按着姚信和的意思,带着沈行检去了蕉蕉家里。
姚小糖不知道这些大人私底下说的话,她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不远处低着脑袋跟在沈倩后面走路的沈行检,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胖墩儿,严肃说到:“胖墩儿,你以后一定要多多学习,好好做人,千万不能像咱们小舅舅这样,像个花孔雀似的到处招惹小姑娘,还不跟人家谈恋爱。你要做呢,就做爸爸那样的人,对老婆一心一意,其他女人一靠近立马挥刀向天,摸过同一个门把手都算出轨未遂。”
胖墩儿还不懂什么是谈恋爱,什么是出轨未遂,但他对于姚信和的“洁身自好”一向体会颇深,于是他坐在原地点了点头,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奶声奶气地答到:“放心吧姐姐,我对妈妈也是一心一意的。上次那个姓谈的叔叔过来找我,用三盒巧克力让我喊妈妈出去说话,我都没有答应呢。他那个人好不要脸呀,居然说我以前小时候喊过他爸爸,哼,没有知识,我要是喊过他爸爸,那我们爸爸算什么,隔壁老姚吗。”
他这话说完,姚小糖立即一脸忧郁地转过了头来,她看着自己这个倒霉弟弟,开口意味深长:“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浑话?”
胖墩儿一拍自己的胸口,得意极了,“是毛萌萌说的,她说电视里面都这么演。”
他话音落下,姚小糖忍不住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来:“哼,电视?以后少看一些电视,电视里面都是骗人的。为爱断绝父子关系不可以,雨天打雷站在树下表白不可以,卖身葬父更不可以!”
胖墩儿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多新鲜的词语,大声赞叹的同时,忍不住扬声答好:“那我下次不去毛萌萌家里玩了。她上次说她圣诞节目想演小公主,想我给她投票我才答应她过去的,哎,其实她长得圆乎乎的,一点不像小公主。”
姚小糖挠了挠头发,又有些纠结起来:“不不不,也不是这个意思。女生想演小公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胖墩儿你不是也想当小王子吗?”
胖墩儿撅了撅嘴巴,回答:“想,但是毛萌萌太胖了,她的胳膊有我两个大。”
姚小糖见胖墩儿小小年纪便对着一个小姑娘的身材指手画脚,连忙开口说到:“你怎么知道小公主就都是瘦的呐?胖墩儿,你觉得妈妈看起来不像漂亮的大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