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洁：“？”
对方故意把气场压得很低，反倒让她辨不清所以。
她总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像谁。
看到对方一个大老爷们，戴着精致白手套，沈珺打消了所有疑虑。
她认识的人里，绝不会有这种脑壳有包的男人。
签过合同，魏洁又跟柳斐客套了几句，临别时，刘斐突然问她：“你老板最近如何？”
魏洁看了眼沉默不言的奇怪编剧，对柳斐笑着说：“你们放心，购买剧本的费用，我们会在十个工作日内打到你们账户。”
柳斐笑着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等回到车内，柳斐把车倒出停车场，对后座的商祁说：“老商，你前妻看起来混得不错啊。离婚的时候，你给人家分了多少钱啊？”
商祁摘下口罩与墨镜透气，露出一张清隽英俊的面孔。
这张脸轮廓深邃，没有表情变化，那双清澈的莹亮眼睛里满是迷茫。
与从前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商祁不同，此时的他，更像一张白纸。
提及这个前妻，他眼底是茫然的淡漠。
柳斐叹了声气：“害。我问你可不是白问吗？你现在失去了十年的记忆，哪儿还能记得有个前妻。”
商祁和沈珺住的别墅位于郊区半山腰，
他们离婚那段时间在修路，业主只能绕一条山道下山。
山道路灯不多，两边是丛林山坡，没有护栏，夜间行驶很不安全。
沈珺离开那天晚上，没有开车，商祁不放心，开车追出去。
商祁刚出门，暴雨倾盆。
半路遭遇车祸，汽车侧翻，卡在半山坡上。
由于地势偏僻，又是暴雨深夜，压根没人发现有辆车被卡在了半山坡上。
商祁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十年的记忆。
十年之前，他才15岁，一个高中生，还没搬到这边别墅。
他带着茫然下山，找到了回父母家的路，却发现父母家别墅压根没人，连守门的保安都没有。
商祁又寻着记忆找到了好友柳斐家。
柳斐这些年一直在国外。
说来也巧，那天他刚好从国外回来，也刚好这么多年都没搬家。
为了操心好友的事，柳斐暂停了国外的行程。
退休的商家父母已经知道商祁的情况，暂时接手集团业务，让儿子好好养病。
这件事，商家也没对外公开。
心智只有15岁的商祁，被迫“放假”在家，既不能去上学，也不能去公司，索性在家写起剧本。
商祁15岁开始写小说，花了四年时间，写完一部硬科幻小说《宇宙流浪》，以笔名示耳出版，并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
当年引起不小轰动，却没人知道这位叫示耳的作家姓什么，叫什么，甚至年龄几何。
商祁写完这部作品，就没什么精力继续创作了。
工作之余，倒是写了两个电影剧本，市场反响却不怎么样。
沈珺只知道商祁是科幻迷，却不知道商祁写过小说剧本。
毕竟，商祁觉得这只是爱好，他并不想让家人觉得他不务正业，他想给家人一个“稳妥靠谱”的人设形象，并不想崩人设，就一直捂着马甲。
现在的商祁，记忆停留在15岁，正是创作灵感蓬勃时期。
*
《乘风破浪的哥哥》第一期开始录制，现场有800真实观众，同时，节目也在网上直播。
比起初选直播，节目第一期的直播间流量会爆出几十倍不止。
沈珺和魏洁没有去现场，她怕自己坐镇会给爷爷莫大勇气，继而让爷爷超常发挥。
她和魏洁以及公司前台阮罗在会议室里打开直播投屏，一起围观看直播。
阮罗拿了水果瓜子进来，一边磕一边等。
秦群贵是第十个出场，偏他前面的哥哥们，表演地一个比一个优秀。
跳古典舞的，刚中带柔，弹幕：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哥哥腰好软，想看哥哥开龙脊。】
唱歌的，热血澎湃，弹幕：
【我屮艸芔茻哥哥声音好棒，有被热血沸腾到！】
还有边唱边跳的，弹幕：
【卧槽哥哥气息也太稳了吧！状态也好好，看起来根本不像32岁，像23岁的奶狗狗！】
……
到了秦群贵，他穿着一套唱二人转的长袍，银白的头发打了发蜡，戴着一副墨镜，手拿一把琵琶。
宛如街边卖唱的二瞎子。
这画风，让弹幕忍俊不禁，因为秦群贵老板是沈珺，网友免不了日常群嘲：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沈珺公司的大爷笑死我啊哈哈哈】
【这大爷心真的好大，谁给他的勇气啊？据说是沈珺公司的保洁？这都敢来？我要是他，当场表演一个吓尿。】
【哈哈哈哈哈真的像极了街边卖唱哈哈哈。】
看到这些弹幕，魏洁和阮罗气得直咬牙。
阮罗：“什么街边卖唱，这些人说话太难听了！”
“不是我王婆卖瓜，贵叔的原唱词曲，绝对秒杀前面十个人！”魏洁说完，看向低头玩手机，一言不发的老板：“珺姐，你有在看弹幕吗？”
沈珺：“……”
她真的不好意思说，刚才那条嘲笑爷爷像街边卖唱的弹幕，是她发的。
她一抬眼，看见视频里，秦群贵的五指像加了倍速，把琵琶拨出了一段热血激昂的前奏。
这位爷还没开口唱，全弹幕寂静，沈珺微微张大嘴了。
屏幕里，浮现出歌曲信息。
《数学也可以高大上》
作词:秦群贵
作曲：秦群贵
沈珺拿过一颗冬枣咬了一口，然后滞住：“？”
贵叔居然会写词作曲？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15岁.学霸.天才商祁：“老婆你介意姐弟恋吗？我不介意。”
沈珺：“？强行小奶狗？”
第10章 落魄老教授
等词曲的字幕消失，秦群贵琵琶声如急雨狂骤。
他踩着急促的琵琶，唱出了歌词。
他的歌词朗朗上口，其中有一段，让弹幕某些学生觉得过于丧心病狂。
“数理方程喜洋洋，常微分学乐常常，
泛函分析如添妆，信号分析下饭香。
微分拓扑甜如蜜，实变函数如初恋。
随机过程助生发，微机原理长颜值。
汇编语言不难学，量子力学别纠结。
数学简数学易，数学分析长生器。”
唱到这里，秦群贵一撇头，特地对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一头浓密的银发。
他手上停了伴奏，对着镜头，用戏腔飙了一句：“年轻人，你可知，为何秃头？”
弹幕：“…………卧槽扎心了。我不秃！”
秦群贵会心一笑，兰花指上翘，戏腔飙得老高：“因为你不会数学呀~”
沙雕歌词，配上老人正儿八经的戏腔，居然唱出绝美惊艳感。
网友有被震惊到：“……”
弹幕“
【敲你吗的实变函数如初恋，这他妈是虐恋！】
【随机过程助生发？？？我他妈秃顶全靠它！】
【没学数学分析前，我觉得自己可以活八十。学了数学分析后，我觉得自己只能活十八谢谢。微笑。】
……
秦群贵手上琵琶如疾风，连绵不断。
嘴里的歌词像从天空砸下的滂沱大雨，砸得大家心脏钝痛。
大家以为能松一口气。
秦群贵直接丢了手中琵琶，拿起话筒站起身，气势磅礴，用rap的方式唱：
“学生使我躁，拔尖聪明傲，个个不服我管教。”
他叹息一声：“害。老头好难。”
他发出叹息时，神态有些铁憨憨，把一个无奈老师的神态，表演得淋漓尽致。
也就在这时，秦群贵突然摘了墨镜，把整张慈祥的褶子脸都露出来。
他对着镜头做了个【奶猫扮老虎】的“嗷呜”表情，故作凶恶，对着镜头开始了一段几乎不喘气的rap：
“给我学！给我学！给我学！
数学分析调和分析随机分析泛函分析给我学！
复变函数实变函数给我学！
常微分偏微分微分几何为分流形黎曼几何全都给我学学学学！”
秦群贵这口气长得，观众都怕他被憋死，可他全完整地唱下来了。
牛逼！
这牛逼的肺活量，一口气跑过马拉松吧？
会议室里的沈珺，看着那个面目狰狞，让大家“学学学学”的老头，目瞪口呆。
这老头，他妈是不是疯了？
学学学学，她学还不行吗！
当场就想让魏洁拿一本数学分析过来，让她学！
沈珺好歹也是个学霸，她被唱震撼了，内心的学霸之魂被唤醒。
网友也被秦群贵唱懵逼了。
还真别说，秦群贵的歌词，加上热血澎湃的特殊唱法，完美激发了学生学习的欲望。
而那些不是学生的，成功被唤起了当年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当他们看见屏幕里出现打赏时，瞬间清醒过来，开始发弹幕——
【卧槽学学学学，我他妈学还不行吗！！我求求你别唱了我学，我学！】
【我学我学，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在地上一边看直播一边刷题。】
【……这他妈谁敢不学，当场掏出了我的数学分析。】
【面目狰狞的死老头你别唱了！你再唱我特么就要——拿出我的微分方程了。】
弹幕打赏变多，弹幕统一都在刷：
【我学，我学还不行吗？求求爷爷闭嘴吧别唱了，再唱我要去看书了！】
就在弹幕热血沸腾刷弹幕时，歌曲画风一转。
秦群贵突然拿起了搁在脚边的二胡，又坐回了凳子上。
曲调变得温柔，二胡的音乐如泣如诉。
在接下来的歌词里，秦群贵开始煽情。
歌词里唱出了他对数学的梦想，也唱出了自己因为工作，忽略了家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悲伤。
曲调凄婉，把一个老人对家人的愧疚，全都唱了出来。
最后结尾，他对着镜头委婉一笑，以字正腔圆的独白结束：
“孩子们，学好数学不秃头呦~”
整首歌下来，前半部分沙雕到让人热血沸腾。
抒情部分开始，又透着一个搞数学老爷爷的无奈、后悔，真挚的情感令人动容。
沈珺听了这首歌，靠在椅背上，迟迟没说话。
到这时候，如果她还听不出来这是老爷子自己的故事，那她真的就不配学霸脑了。
她转而问正在啃西瓜的阮罗：“这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历？”
阮罗停下啃西瓜的动作，擦擦嘴，哦了一声解释说：“应该是个大学教授吧，刚退休。爷爷挺惨的，他说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没办法，从家里搬了出来。可他一直想和家里人道歉，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想上亲情类综艺节目，让家人看到他道歉的决心。”
“……”沈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反问：“人家一个老教授，为什么会在我们公司打扫卫生？”
阮罗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
阮罗抓抓后脑勺，低声嘟囔说：“因为他老来我们公司上厕所啊，一来二去跟我混熟了，我有时候会请他吃盒饭。他就帮我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老板，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珺：“……”
特么问题大了！
一个大学老教授参加选秀综艺，还是她公司的，这特么是有话题热度的大新闻啊！
加上爷爷搞了这么有趣的原唱歌曲，不上热搜她不叫沈珺，叫王八！
一曲结束。
弹幕果然被刷得密密麻麻——
【卧槽我被爷爷圈粉了？想问爷爷歌词里写的是谁的故事？故事里的老爷爷真的是教数学的吗？真的和家人有间隙吗？】
【虽然不知道歌曲里的爷爷和家人有什么间隙，但听得出来，爷爷和家人都是很温暖的人，希望爷爷早日和家人冰释前嫌。】
【这首歌太可怕了，沙雕带煽情？爷爷自己编曲写词，好绝，有才！】
如此类似的评论刷了一会儿，对家水军带节奏黑的评论爬了出来。
有人在直播间砸了五万块，刷了个清空弹幕,然后说：
【行了吧，都是人设。这首歌压根不是这老头自己写的，不过是沈珺公司找人代写，然后给这老头炒个人设。这老头是沈珺公司的保洁，仅此而已。沈珺太可笑了，以为真有人会吃这个人设吗？】
这条弹幕在公共平台上待了5秒。
直播弹幕有个付费功能。
1万块清空1秒弹幕，5万块就清空5秒弹幕。
这人花了五万块，五秒之内，公屏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弹幕。
当然，仅仅是这5秒，舆论节奏压根就没被带起来。
沈珺看不下去了，觉得搞她的对家一脸穷逼相，想搞她却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吗？
沈珺当场花了50万，买了50秒的清空弹幕，自己发了条：
“沈珺就是个脑残啊，她签一个老人干什么？？瞎瘠薄搞。沈珺公司破产了吗？？沈珺去死，赶紧破产。”
她这50万没白花，很快就有人开始骂她，甚至呼吁让她破产。
沈珺被骂，爷爷也被连带上了热搜。
#沈珺搞人设，利用老人心眼黑#【爆】
别说，这黑她的热搜，还挺长。
话题下，是营销号转载的截图。
八卦鹦鹉V：“沈珺旗下艺人出走，她为了不违约，搞出骚操作，让个老大爷去参加《乘风破浪的哥哥》博热度。沈珺想给这位老大爷走人设，这不，人设刚打出来，被网友揭穿了。据网友说，这位老大爷只是沈珺公司保洁。沈珺真是绝了，23333。【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