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竹和景仪视线对接了一会,他们难得如此意见一致,而且丝毫没有火.药味。
原竹:“没怎么。”
景仪:“没怎么。”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孟从雪睁大了眼睛,她充满了疑惑。
原竹心想,景仪这个憨憨,不是应该他来编吗?!
他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万一从雪不信他呢。
殊不知景仪也瞥了他一眼,这傻x怎么没有编个理由出来,他老婆怎么会信。
景先生是这么想的,原竹扯谎的次数实在太多,被发现了一次有什么大不了。最重要的是,他在老婆那里的形象不能垮。
两人各怀鬼胎的结果就是,谁也不想做那个骗子。
结果漏洞百出。
粉饰太平都不会。
两人鄙夷的视线又撞到了一块儿,堪称是默契十足。
孟从雪微微蹙起眉头:“你们不告诉我?”
她幽幽地说:“那我就自己打电话去问孟从源。”
原竹手一松,打碎了杯子。
他盯着地上的碎片沉默了几分钟,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景仪说:“我先回去了。”小助理又惊又喜的看向他,原竹没理他。
走之前,原竹望向她,“从雪……我觉得,做人还是要自私一点。”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我,打我电话,好吗?”
景仪头一次没噎他,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你还不快滚。”
屁话真多这人。
怕不是演个戏也几百集死不掉吧。
第29章 冰山美人
“你告不告诉我?”
孟从雪不太高兴地看着景仪。
她微微抿起唇, 固执地说道:“你不告诉我, 我就自己打电话去问孟从源。”
景仪总算开口说话了, “他不会接你电话。”
孟从雪不信。
孟从源是谁,是她哥。
从小到大,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孟从源也会跋山涉水给她摘下来, 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孟从源不接她电话, 简直可笑。
景仪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杂志。
他眸光垂在杂志封页上, 看起来确实没有分给她一点儿。
“……你杂志拿反了。”孟从雪说。
她两根手指按住杂志前沿。
慢慢地按下去, 露出一张比玫瑰还娇的小脸,含怒带嗔。
景仪一开始还淡定地重新将杂志竖起来倒了个个儿,后来他发现情况不对, 孟从雪是诈他的, 杂志根本没有倒。
这就非常尴尬了,孟从雪幸灾乐祸的瞅着他,可惜景先生脸皮厚, 佁然不动。
孟从雪:!!!
孟从雪要被他气死了,她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像只发火的幼猫, 扯着他的领带不放,冰山美人的人设崩的一塌糊涂。
景仪任由她扑上来,脸色不改,还拿起了手机通知秘书改行程。
孟从雪抢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挂。
景仪看了她一会儿, 叹了口气,伸手问她要。
结果孟从雪还条件反射的真的给了。
都不需要景仪脸黑,她自己就乖乖地从他怀里下来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孟母并不会对她发脾气,只会默默地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孟从雪就会自己反省。
她觉得自己没有一个地方做的是对的。
这种教育导致了她的性格。
永远都患得患失,连自己的小情绪都不敢有。
孟从雪和原竹青梅竹马十余年,十余年中从未发过一次脾气,就连原竹偷偷给她报了话剧的演出的时候孟从雪都没有生气。
尽管她并不愿意面对这么多人。
原竹说她脾气好的简直像是个假人,最多只蹙起眉头,还没发过脾气。
但她会对景仪发脾气。
她甚至无理取闹的凌晨三点把景仪叫起来陪她在零下三度里数星星,景仪也居然真的一点不生气的过来了,甚至在二十分钟内赶到的。
反应过来之后,孟从雪自己先炸了,她生气的喊:“景仪!”
老婆连名带姓的喊他全名,景仪心想太好了,我老婆居然记得住我的名字。
他一开始听她喊老公激动是激动的。
激动完了总在想,她是不是压根就忘了和自己结婚的人叫什么。
这就和渣男每个都喊宝贝是一个套路。
景仪搂住她,结果孟从雪幽幽地在他怀里说:“你不告诉我,我今晚就爬墙。”
景仪脸色一僵,紧接着恢复了面无表情:“家里墙通电。”
“那我就直接拆了。”孟从雪扯了扯唇角,回答的不太客气:“有的是人愿意帮我拆。”
这朵小玫瑰都好不容易栽在他院子里了。
他还能让她还能张腿跑了?
景仪按着她亲了下去,孟从雪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血腥味涌了上来,在舌尖滑腻的流淌了一会儿,又甜又腥。
“……你晚上还能见人吗?”
又过了一会儿,孟从雪问他,她的视线转过去了,没看他。
本来以为怎么也要挨一巴掌的景先生愣了一下,他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
嘶,舌尖被咬破了。
结果这下真的挨了一巴掌。
孟从雪面无表情地打开挡屛,对司机说:“我要下车。”
比较酷似被蹂躏的是景先生。
脸上还有点被打出来的红痕,唇角也被恶意的咬破了。
反观孟小姐一脸冷漠。
司机:“……”
景仪也不怕被看笑话了,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孟从雪说。
她神情冷淡,容貌仿佛霜雪凝就。
是朵实打实的高岭之花。
他是真的喜欢她,景仪心道。
说难听是见色起意,说好听那就一见钟情。
但他只对她一个人一见钟情。
景仪既爱她又恨她,爱她是理所当然,如呼吸一般自然,恨她却是因为太爱她。
要是哪天孟从雪要和他离婚,景仪真想去跳楼。
最好死在她眼前,看她到时候怎么还能快快乐乐的和其他人在一起。
景仪烦心透了,他追了上去,一把攥住了孟从雪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孟从雪咬着嘴唇想叫他滚。
但她发现了其实自己并没有这个勇气。
她根本不敢回家单独的去面对孟母,当初结婚的时候就不敢,现在结婚都一个月了还是不敢,她心里比景仪还有心烦意乱。
甩了几次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孟从雪恨恨的骂他:“……牛皮糖。”
牛皮糖就牛皮糖。
景先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反正老婆不能甩掉他,要是真甩了他,景仪纠结的想,他到底应该以泪洗面博取同情还是猛然奋起打击情敌。
后来他发现,这两者其实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孟从雪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突然对他说:“孟从源是不是回来了。”
景仪:“!”
她看着景仪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她按在手机上的手指迟迟没有松开,却还是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孟从雪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明天再回去。”她的声音像是一只逐渐开始漏气的气球,疲倦又毫无精神。
景仪感觉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景仪面无表情的想,早知道当初和孟从源打架,他就应该多打断他几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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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从源大概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孟从雪心想。
他总是这样。
和小时候一样。
原来孟从雪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会偷偷地跑过来,悄悄地从窗口望着她,担心她这么沉默寡言在学校里会遭人欺负。
等孟从雪再长一点,他就开始挨个儿的揍给她递情书的男孩子。
孟从源眼里没有人能配得上他妹妹。
尤其是那种和人打赌跑来对孟从雪告白的小男生。
他们不是亲兄妹,甚至不在一个户口本。
孟从源和孟从雪的关系很复杂。孟从雪是收养的孩子,在孟夫人唯一的小女儿走失了,结果只捞回来了尸体之后,孟夫人就把年幼的孟从雪领了回家。
孟夫人的小女儿有点自闭症。
但孟从雪没有。
她一开始来孟家的时候,还是个会甜甜的笑,软软糯糯的叫孟从源哥哥的小孩子。
孟从源是孟夫人兄长遗留下来的孩子。
他的父母皆死于空难,孟夫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刚刚失去双亲的时候,偏激狠戾,是只逮谁咬谁的小狼,只有孟从雪会怯怯的跑过来叫他吃饭,还傻愣愣的给他唱晚安曲。
其实孟从源只是在耍她,但她真的相信了。
然后在某一天晚上,他特别复杂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以后会罩着她。
他说孟从雪太笨了。
如果他不看着她,她肯定会被人骗。
结果他真的保护她保护到,孟从雪告诉他自己要嫁人了。
孟从雪忘不了他的眼神。
直到现在她还隐隐觉得害怕。
幸好孟从源出国了。
但孟夫人哭的那么伤心。
孟从雪只好接着比赛的机会跑出国去看他,孟从源当时表现的很冷静,孟从雪以为没事了。
但她从来都没想到孟从源会跟着她回国,而且还不告诉她。
第30章 冰山美人
他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回来。
孟从雪心烦意乱, 她死死地按住了心口, 开始急促地呼吸。
孟从源跟着她回来,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她身后。孟从雪忍不住想,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一回头, 孟从源就在身后。
原来她觉得孟从源是她的保护神, 后来她觉得孟从源简直是丧门星。
他简直如影随形, 像是怨灵一样。
怎么都甩不掉, 牢牢地跟着她, 孟从雪几乎要被他逼疯。
等她被景仪叫起来的时候,孟从雪才发现自己出了这么多的冷汗,细细密密的, 黏腻的难受。
景仪沉沉地望着她。
她几乎把自己的指甲都要咬得血迹斑斑了。
“小雪……”他沉沉的叫她的名字, 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
孟从雪惊醒,她扑进了景仪的怀里。
死死地揪住了他心口处的衣服,深呼吸了好几下。
“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为什么要回来!”
孟从雪喃喃自语, 几乎像是梦呓。
但她又是这么的慌张,简直像是有恶鬼在追她:“孟从源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他,眼泪潸然而下。
每一颗泪都掉到了景仪心里, 砸的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居然回来了……”
她声音小的像是呜咽,听的人心都揪起来了。
“我会让他回去的,小雪。”
景仪抱住她,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拍她的背。
他蹙着眉头,神情却很严肃:“我保证, 孟从源很快就会回去。”
“真的吗?”
他的安慰起了作用。
孟从雪抬起头来看他,她眼眶通红,“他真的会回去吗?”
景仪还没说话,但她自己先慌了,“不对……孟从源不能回去,妈妈会伤心死的。他走的时候妈妈就哭了很久,他要是再走了,妈妈肯定会很难过。”
“而且应该走的不是他,”孟从雪嘴唇都在颤抖,“应该是我,这里是他的家里……他回来是对的。”
她坏死了。
为什么希望孟从源回去。
明明孟从源才是应该留在国内的人,她才是那个外人。
“……但这里是你的家。”
景仪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他眼睛都要红了,“你还想去哪里?”
孟从雪抬起头看着他。
她不断地摇头,呼吸又开始急促了。
——她连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景仪发现了不对劲,他死死地握住了孟从雪的肩膀,强迫她看向他,急切的问:“小雪?小雪?”
但孟从雪的眼神是涣散的。
她始终陷入在不可自拔的焦虑当中。
景仪贴近了,发现她在小声呜呜的哭,哭的都几乎没有声音,连眼泪都没有。
景仪大脑一片空白。
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孟从雪的药瓶。
“是哪个?是哪个,小雪?”他将一堆药瓶推在她面前,焦急的问她:“我不知道你吃的什么药,小雪。”
孟从雪半天才恢复了焦距。
她慢慢的看向他。
孟从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法想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她轻声的、几乎是绝望地说。
为什么景仪知道她有病?
为什么景仪会知道?
就连原竹都不知道她一直在定期接受心理治疗还在吃药的事情,为什么景仪会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
他和一个精神病人结婚了。
孟从雪将头埋在膝盖里,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景仪无从下手,他也快要崩溃了。